去管她,转身愤然离去。
“温朗哥哥,我刚刚问你的问题,你还没说呢,你是喜欢云纹呢,还是鱼纹那块玉石瞧着还挺好看的,我让玉匠雕好了再送给你。”
温朗默不作声,他的表情在别人的眼里,稍显怯懦,仿佛对段家的疏离,敢怒不敢言。
只有离得近的宛白,能从他眼睛里看出另外的情绪。
呜呜呜他是嫌自己话多了
“对了,温朗兄,有一事我也是才知道。”
段明轩忽然停下脚步,明润的眼睛里出现罕见的躲闪,甚至脸皮上,都泛出隐隐的淡红色。
“先生说先生说他近来偶感疲惫,许是、许是所教的学生太多了”
段明轩的眼睛看着青石砖面,面皮紧绷,磕磕巴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前几日还称兄道弟的人,现在却要他说出这些话,段明轩真是将毕生的勇气都用在了这里。
好在,温朗是听懂了。
他的脚步停下,脸上却没多少愤然之色,只仍旧是淡淡地说,“我知道了,承蒙先生照拂一阵,还望明轩兄替我向先生道谢。”
“温朗兄”
段明轩压根不敢抬头,只觉得是完成了一件任务,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心里的愧疚油然而生。
“那,我就先回去了。”
温朗转身想走,才走两步,就听见身后跟着“咚咚”的脚步声,轻快活泼。
回过头一看,果然是宛白,扬着甜甜的笑意,“温朗哥哥你还没说呢,你是喜欢云纹呀,还是鱼纹呀或者别的花样也成。”
“”
温朗生平第一次,有了服输的念头。
天知道在孙家受尽排挤,他都完全不当一回事,面对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他都想给跪了。
“段四姑娘,你还有别的事吗”
宛白歪了歪头,“温朗哥哥怎么不叫我四妹妹了还是四妹妹好听些,听着亲近。”
她嘿嘿嘿地笑着,眼神澄清明亮,“先生那里不用去的话,那咱们去池子里钓鱼好不好我一次都没钓成功过,温朗哥哥再教我一回,钓到大鱼请你喝鱼汤。”
“白白,你还不赶紧过来,小心去迟了先生罚你。”
段宛华忍不住开口唤她,宛白转回头,露出一个娇憨的笑容来。
“长姐,先生身子不好,我学得哪里有温朗哥哥好,去了也只会给先生添麻烦,我也不去了罢。”
“再说了,总不能就温朗哥哥一个人偷得轻闲,也太赖皮了。”
宛白脸上微微不忿,像是嫉妒温朗的好待遇,看的段明轩和段宛华愕然。
一旁许久未说话的段宛清见状,柔柔婉婉地上前一步,“四姐姐,你还是别让二哥哥和长姐为难了,再不去见先生,可就真要迟了。”
宛白见到段宛清知书达理的样子就头疼。
“五妹妹这话是何意,我这么做是心疼先生,又怎么是与二哥哥和长姐为难”
宛白就不信,以段宛清好面子的性子,她会当着温朗的面说出什么来。
果然,段宛清开始支支吾吾了,眼神往段宛华那里飘,莫非段宛华还没跟段宛白说那些不成
段宛华也是满脸无奈,想起那日宛白的坚持,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此,我们就先过去吧,白白,你若是想去钓鱼,记得别站得太近,池边湿滑,小心着些。”
宛白笑起来,“我知道的,温朗哥哥会护着我的。”
段宛清不可思议地看着段宛华转身离开,段明轩犹豫了一下,也紧跟了上去,段宛清无法,也只得跟过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段宛清心里不太理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温朗也是不明所以,段家人就任由段宛白粘着自己了他们怎么不再坚持一下将她给带走
“温朗哥哥,那我们去钓鱼吧,对了,你是喜欢鱼纹还是云纹呀”
“”
“你是说,白白知道温朗不能进学之后,她也不去了她跟温朗去钓鱼”
“是的,长姐也拿她没办法,爹,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段明轩一脸内疚,他看见四妹妹对温朗丝毫没有任何变化,越发觉得自己的所为令他不齿。
段志宏也是微微犹豫,只是叹了口气,“再看看吧,白白还小,不懂其中的关节也是有的,你娘,应是会提点她的。”
段志宏想的没错,姜映南第二日就和蔼可亲地将宛白给叫了去。
“白丫头快来看,你三姐姐姥姥家送来的新鲜簪花,可就留着让你先挑,快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没有。”
圆木桌上,一只长长的匣子里,静静地躺着十来朵簪花,朵朵馥郁芬芳。
宛白权当不知道姜映南的意思,顺着她的话上前,不客气地从里面挑出了三朵来。
“多谢夫人,簪花果然很好看,宛白这就拿回去给长姐看看。”
说着,宛白蹲身行礼就想走,身后传来了意料之中的声音。
“白丫头,你且再等等,我正好有些话想跟你说。”
第四十五章
宛白停住脚步转过身,脸上是无辜单纯的表情。
“夫人有话请讲。”
姜映南却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大有促膝长谈的架势。
“白丫头,不知道华丫头从庄子里回来后,有没有跟你说一些关于温家少爷的事情呢”
宛白点点头,“您说的可是温朗哥哥的身世长姐已是告诉我了。”
姜映南闻言点点头,正要继续说话,就听见宛白忽然变了语气,“温朗哥哥好可怜,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幸好来了咱们家,以后,温朗哥哥就不再是一个人啦。”
“”
姜映南喉头一窒,刚刚酝酿好的情绪,一下子全拥堵在那里。
合着段宛华就跟她说了身份,没有说这身份可能会给段家带来的灾难
姜映南勉强地笑了一下,顺着宛白的话轻轻点了点头,“白丫头心地善良,会这么想也是正常,只不过,同情别人之前,是不是也要先顾及一下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也知道你年岁小,性子又天真烂漫,可是清丫头都能理解得了,你那么聪慧,想必也是能明白的。”
姜映南先给段宛白灌汤,这是她惯用的手法。
在她看来,段宛白这丫头最是经不住别人夸,说她两句好她就能忘乎所以,于是可着劲儿夸她懂事又聪明。
哪知道宛白忽然低下头,两根白嫩的手指来回搅动,“我哪有五妹妹聪慧,就连三姐姐,我也是比不上的,夫人就别安慰我了。”
姜映南一愣,又听见宛白语气低落地说,“从前是宛白不懂事,不过三姐姐已经告诫过我,让我不要以为自己是段家的嫡女就忘乎所以,她才是段家名正言顺的嫡女。”
姜映南的脑子“轰”地一下,蒙蒙地生疼。
这种话,段宛蓉在她跟前说过许多次,这一听就是蓉儿的口气
可是怎么会、怎么会在白丫头面前说出来蓉儿也太忘乎所以了这种话如果被老爷听见,就算老爷心里再内疚他偏心了,也是不会饶过她的
宛白仍旧语气失落地嘀咕,“三姐姐说,以后这个家,都是二哥哥的,她和二哥哥是嫡嫡亲的兄妹,又怎么能是我们能够相比。”
姜映南要吐血了,她真的要吐血了
“三姐姐还说”
还有
“白丫头,好了好了,这都是你三姐姐胡说的,你切莫放在心上,回头,我一定好好儿教训教训她,你就、就忘了好不好”
姜映南脸皮发涨,身上每一寸都透着尴尬。
这些段宛蓉在自己面前经常使得小性子,她怎么能到段宛白面前都给说了她就不怕老爷扒了她的皮
姜映南脑仁隐隐作疼,耐着性子陪着笑脸,“白丫头你向来最识大体,定是不会跟你三姐姐一般见识的对不对她呀,就是嘴巴不着边,但总是疼你的是不是她也只是随口胡说的,当不得真。”
宛白抬起眼睛,“是这样吗可是,三姐姐说的时候,可凶了”
宛白从没想到,自己告黑状的时候居然能做到如此自然流畅,连她自己都相信了。
这些话,都是前世的时候,段宛蓉已经懒得在她面前伪装,带着笑容一句一句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的。
那种高傲和鄙夷,宛白一辈子都忘不掉。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蓉儿定是跟你开玩笑呢。”
姜映南着急了,“呵呵呵”地笑起来,“白丫头啊,你也知道你三姐姐最爱说笑的是不是”
“真的是说笑吗”
“真的真的,我保证。”
闻言,宛白像是才松了口气,露出一个天真的笑脸来。
“这些日子,我还怕三姐姐不高兴呢,因此不敢大声说笑了。”
姜映南又是一愣,都觉得段家四姑娘变得懂事乖巧,却难道,这源头还是因为蓉儿的关系
这下,姜映南更想吐血了,蓉儿那丫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被这事儿一打岔,姜映南把原先要说的话给忘了大半,她不断地叮嘱宛白,段宛蓉只不过是在跟她开玩笑,这事儿可千万别乱说,更不要传到老爷的耳朵里,要是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姜映南将那一匣子的簪花都塞到宛白的怀里,宛白特别懂事地点点头,“夫人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宛白抱着簪花回永寿堂去了,开玩笑,她才不会去跟爹爹说,万一真让她们去对峙就麻烦了。
宛白走后,姜映南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完了,该说的正事给忘得干干净净
永寿堂,段老夫人见宛白回来,招招手让她过去。
“又得了什么好东西”
宛白放在桌上给祖母看,“是簪花,过些日子就该过乞巧节了,这些长姐刚好能用上呢。”
段老夫人的眼睛,在花样精致的簪花上略过,她一眼就能瞧出来,这簪花不是普通的俗物,也难得那边这么大方,一下子给了她这么许多。
“白丫头,你过来。”
宛白顺从地走过去,在段老夫人身边轻轻坐下。
段老夫人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许久,也没有开口。
这些日子温朗在段家的处境,她也是能看得见的。
宛白的态度,老太太自然也看在了眼里。
“白丫头,你爹他们虽然是不近人情了一些,却也是为了段家着想”
宛白轻轻怔了怔,头慢慢地低下去,“祖母,我是不是,让您为难了”
因为她深知温朗的不凡,才会这么任性地坚持自己的看法,可在祖母的眼里,也许就太不知道顾全大局了。
可是,宛白该怎么说她该怎么让其他人知道,段家在遥远的未来有一场浩劫满门抄斩
能够救得段家的,她只想到一个温朗,她该怎么才能大家知道她的苦衷
她不能
宛白垂着脑袋,低低地说,“对不起祖母,是我任性了,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可能性,我们就要为难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