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少年个头已与她一般高,稚气的言语却又透着老成的玄机,锦儿心下感慨,果真是长大了。
“晟儿且安心,姐姐心中明白,今日之事是你我之间的秘密,莫要向第三个人提起,即便是二哥也不能。”
闻言,苏玉晟怔怔看她,迎上她坦然的笑意,他终是点头,“嗯,只是稍后回家,二哥定要问起今日在湖边发生之事,我该如何应对”
锦儿凝眉想了想,笑道,“如实与二哥说便是,此事他不会追究的。”
这下,苏玉晟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拍着胸脯,庆幸道,“还好二哥好说话,若是被爹知晓,我非得挨揍不可。”
锦儿失笑,温文尔雅的大伯父待伯母确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待两个儿子倒是毫不心软,苏玉晟打小便讨人喜欢,可也没少挨揍,揍他之人便是他温雅的父亲大人,是以苏玉晟打小便对父亲敬畏有加,不敢惹祸。
似是想起挨揍的缘由,苏玉晟有些郁闷, “我听大哥说起过,娘怀我时,爹想要的是女儿,可我生下来不仅让爹的女儿梦碎,还差点儿害得娘出意外,所以爹他总是瞧我碍眼。”
此事与锦儿所知晓的事实有些出入,她曾听美娘亲说起过过往之事,大伯母生晟儿时是早产且难产,便是因为纪如卿之父纪初杭奉岚安公主之命来取大伯母性命,个中惊险可想而知,好在许离忧生父沐青泽及时出手相救。
也是因此,沐青泽才失手杀了纪初杭。
纪如卿既能放下对沐青泽的恨,选择珍惜与许离忧师兄妹情谊,那他对苏家呢,他是否也能放下
是了,她怎会忘了,岚安公主始终是他的母亲。
从前被她忽略的这些,如今一股脑全涌了出来,锦儿忽然有些不确定,她与纪如卿之间恐怕
想多了不免烦躁,锦儿暗自叹息,而后若无其事地对苏玉晟笑,“晟儿,你先回府去,大伯母该着急了。”
苏玉晟看了看天色,点头,“今日爹与二叔不在家中,我便回去陪娘与二婶用晚饭,也不知二哥回不回来,我这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想着今日是她带着他做坏事,锦儿也有些歉然,多好的苗子啊,被纪如卿教坏了些,今日又被她给带坏了,可千万别长歪了。
苏小公子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挪着步子,走到门前顿步回身给了锦儿一个天真无邪又极其崇拜的小脸。
“不过今日晟儿觉得姐姐比二哥厉害,杀人不见血,日后晟儿也要与姐姐一般厉害。”
“”锦儿扶额,果真是被带坏了呢。
苏玉晟离去后,锦儿独自静默片刻,先前打理菜园,后又出去逛得累了,身子也有些不爽利,便吩咐人去烧了热水供她沐浴。
待她舒舒服服泡完澡,从净室出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天已经黑下,疲惫不堪,她便回屋早早歇下,蒙头大睡,一觉醒来已是后半夜,未用晚饭倒不觉得饿,反而有些口干舌燥。
翻身下榻,喝了两杯水才满足,正打着哈欠爬上床榻时,门栓忽然的响动,吓得她一僵,颇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又是一声轻响,门栓被挑开,锦儿惊恐望去,心道莫不是有贼人闯了进来,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郡王府可不是一般贼人能轻易进来的。
她盯着房门看了许久,又没了动静,心下狐疑,难不成真是遭贼了,弃了她的房间往纪如卿房里去了
借着微弱光影,瞧见门前不真切的身影,有几分熟悉,她恍然明白了什么,随即不再理会,默默躺回了床上,又过了片刻,房门再次传出响动,屋外之人轻轻推门进来。
她翻过身假寐。
几不可闻的脚步声渐渐向她靠近,在床边停留片刻,随即又俯身替她拉了拉下滑至肩下的锦被,为她掖好被角,来人并未就此离去,依旧俯身看着她。
熟悉的气息让锦儿紧张不已,藏在锦被下的手不自觉地抓紧衣袖,似是听到一声轻叹,肩上有力道压上,她的身子被翻转过来。
再无法继续装睡,锦儿佯装睡眼朦胧睁眼,“大半夜不睡觉来我房中作何”
纪如卿凝视她许久,轻声道,“无法入眠,想来看看你,从外面回来便回屋歇下,晚饭也未曾用,怕你饿了。”
锦儿怔了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不否认她此时的心绪复杂,仅仅因他的关切,好像先前的沉闷都消散了。
她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记挂在心。
“我不饿,先前与晟儿在外面吃了不少好吃的,逛了许久有些累了,回来便早早歇下。”她平静面对他,将锦被裹紧。
察觉到她的动作,纪如蹙眉问,“可是被子薄了些”
说着便又弯腰俯身去拿床里侧闲置的另一条薄被,锦儿伸手将他按住,摇头,“这个时节如何能盖得住两床被子,我不冷。”
凤目在她面上逡巡许久不曾移开,幽暗的光中有种无法言喻的暧昧在涌动,锦儿后知后觉松开按在他手腕上的手,撇开眼,有些尴尬道,“我困了,你也早些歇着。”
言罢,她转过身侧躺,背对着他。
身后又没了动静,不曾听他离去,锦儿如何能安稳入眠,又不想面对他,便只能继续假寐,几乎在她即将困意来袭时,身后忽然多出一个人来,紧接着锦被掀开,她便被身后之人给搂住了。
锦儿的身子再次僵住,她下意识地就甩开搭在腰上的手,身子往里侧挪了挪,她挪开些,他紧跟其上。
如此无赖行径怎能不让人恼火,锦儿翻转过身,抬手抵住他的胸膛,怒道,“你到底想如何,还让不让人睡了”
纪如卿莫名望着她,凤目中满是无辜,“你睡你的,我就借你半张床躺一躺,前几日我不也借了你么”
言外之意便是,礼尚往来,你别这么小气。
锦儿无言瞪他。
纪如卿无辜看着她。
最终还是锦儿泄了气,默默转身不理会他,闭上眼却是毫无睡意,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丁点儿困意也被他给搅没了。
起先倒是还能相安无事,大概有一刻的清净,随后纪如卿便没那么安分了,不多时便将手又搭在她腰上。
锦儿咬牙忍了,而后某人得寸进尺,身子也跟着向她贴去,呼吸洒在她的脖颈处,痒痒的,终是忍无可忍,一把揪住他的手就要扔出去,便被他极快握住。
“你”
“我背痒,你帮我挠一挠。”
一腔怒火无处宣泄,她只能自行憋住,身子又往里侧挪了一些,没好气道,“趴好,何处痒,我帮你挠。”
纪公子掩下得逞的笑意,自行解了衣带,依言趴好。
锦儿眼角抽了抽,这利落的动作,分明是蓄谋已久,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傍晚在书房外听到的那些话,心中来气,不打算理会他了。
痒也好,痛也罢,任其自生自灭好了。
等了半晌没动静,纪如卿从枕间抬头看她,“怎么了”
“痒死你最好。”锦儿愤愤给了他一记刀眼,拉了被子便躺下了。
气氛有一瞬的凝滞。
纪公子寻思了一番,就是想不起自己今日是如何得罪她了,自中午便未再见过她,到了晚膳时来寻她吃饭,被告知她睡下了便未扰她,在床上趴了半夜也未曾入眠,这才悄悄扒了她的门栓进来,还是没个好脸色。
“你可是不喜我这般不顾礼节来你房中”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原因。
锦儿依旧背对着他,轻哼,“公子尚有自知之明,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是不妥,您倒好,干脆爬床了,难不成您是身份尊贵的郡王,行事便能随心所欲,想如何便如何”
听懂了她话里的讥讽之意,纪如卿沉默片刻,而后又将她的身子扳转与他面对,无奈叹息,“我听闻今日你与晟儿做了件大事,莫不是还因那事恼我可那分明不关我的事啊,是有人觊觎我的美色”
“滚”锦儿忍无可忍,一脚便踹了出去,踹在了他的膝盖上。
这下纪如卿才意识到,她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这么些年来,她从未有过这样的神情,是厌恶、憎恨,以及失望。
如此强烈的情绪让纪如卿慌乱,长腿一抬便将她压制住,身子前倾压住她,目光真挚道,“我不管你听旁人说了什么,你只需记住,日后不管有人说什么,你都要相信我。”
“信你”挣扎不过,锦儿轻蔑看向他。
纪如卿顺势捧住她的脸,俯身便将她吻住,她挣扎闪躲,他强势追击,痴缠间,断断续续说了一句话。
“即便我死亦不会让旁人伤你半分”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男主不渣,可是依旧被虐偷笑中床咚什么的,即兴而起不会出现爱你就要假装伤害你这样的男主啦亲们放心食用。
、四十八
锦儿身子僵着,久久无法动弹,纪如卿终于察觉她的异样,停下动作,垂眸看她,哑声问,“你不信我”
近在咫尺的面容,交缠的气息,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却又陌生得紧,脑中闪现俱是不久前在书房外听到的那些。
她终究还是不够了解他。
对上他的目光,幽幽暗光中溢出不知名的亮色,在他又一次俯首而来时,锦儿漠然撇开头,抬手推他,“你太重了,我喘不上气来。”
纪如卿怔了怔,随即将半压在她身上的重力挪开,趴在她身侧,一手揽着她,紊乱的呼吸渐渐平息,他颇为郁闷道,“你这脾气见长,越发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锦儿只瞥了他一眼便不再多言,望着帐顶,怅然道,“这便是最真实的我,我行我素,自私自利,从不肯委屈了自己。”
“嗯,有如此觉悟也不算太笨,你要记着,就我不嫌弃你,日后定要好好伺候我才是。”纪如卿顺杆爬,还不忘抬高自己,“你虽有些笨,可我聪明啊,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喜欢银子,我就赚大把的银子给你”
提起这个,锦儿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记白眼,“亏你说的出口,在淇阳关这些年,你腰包里的银子可有一两是你自己赚的,那些分明是我的血汗钱。”
纪如卿哑然,她说的事实。
见状,锦儿毫不犹豫,继续打击公子的自尊,“所以,公子你别信口开河,日后即便离了你,我依旧能活得自由自在。”
纪公子顿时笑不出来了,她的本事,他自是再清楚不过,正如她所言,没了他,她依旧能活得潇洒自在,更何况如今她不再是一无所有的农家女,她身后还有偌大将军府。
将军府的千金小姐,衣食无忧,自然也不再需要他。
“果真是没良心。”纪如卿咬牙,恨不能咬她几口解气,忍了忍还是作罢,气闷地背过身去,背对着她侧躺着。
各有所思的两人,陷入冷战。
锦儿盯着帐子许久,偏头看身侧之人,神色复杂研判片刻,将下滑的锦被拉起搭在他身上,自己也抱着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