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飘走,公子的面色霎时也变得多彩,怎一个青红交加能形容。
“安小瑾,你是猪么除了看得见银子外就只知吃吃吃”
公子气得磨牙,面色难看至极。
、不舍
以俯趴的怪异姿势填饱了肚子,还不忘故作优雅地拿了帕子抹了嘴后安小瑾才出言打破沉默。
方才的轻薄事件后氛围便很诡异,纪如卿时不时抬眼瞄她却又不言不语,每当她捕捉到他的目光时,他又撇开了眼。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有种不可思议的想法。莫不是病娇公子春心萌动,很不凑巧地将她入眼了意识到这个,安小瑾不自在地摸了摸鼻。
很有老牛肯嫩草的嫌疑,从眼下的年纪上来看,纪如卿年尚不满十七,她年十一,老牛自然是纪如卿,若是从心理年纪来算她可比纪如卿老的多
她赶忙打住这荒唐的想法,原身安小瑾才十一岁,但她上辈子却已二十三了呢,岂会对一个少年有想法,至少现在还没有,也不能有
“那个我吃饱了,公子慢用。”安小瑾漾着纯真的傻笑站起身,努力摆出平静自然的姿态。
纪如卿垂着头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安小瑾走了两步又回头望来,少年如玉雕般巍然不动,只着一身单衣的他身形更加单薄,孤独、凄冷,隐隐让人心疼。
离去的脚步再难挪动,脑中俱是相识以来的种种画面,初时他以欺负她为乐,她跳脚抓狂,他笑得极为愉悦,回头细想,那时的她也是开怀的。
纪如卿对她可谓是有求必应,说是予取予求也不为过,反观她对他却是缺乏耐心,不顺心之时便将一切归责于他。
旁观者清,卫离所言不无道理,她便是仗着纪如卿对她的好,随心所欲挥霍着这份纵容,今日的这一切何尝不是因她过于自私自我,那些所谓的上一辈的恩怨不过是借故发泄的出口罢了。
终究还是她错了。
“纪如卿”不知何时她已习惯了这样直呼其名,可低唤出声后又不知该与他说什么,也许他并不想听她道歉。
纪如卿漠然抬眸,不愠不火道,“我自知脾性极差,常人皆难以忍受,你要走便走罢,我不会强留。”
留他竟然想要留她安小瑾觉着这话听在耳中颇为不可思议。
“我能否理解为你舍不得我”她不由自主地又回到他身旁,眨眼笑问,心道这别扭孩子还是挺可爱的。
纪如卿不自在地别开脸,避开她的目光,不愿与她对视,也不肯说实话。
安小瑾当他是默认了,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喜悦,大概这便是两人相处之中的磨合吧,从相识到相知,总要有些波澜才会对彼此有更深的认知。
心结需要契机来解开,她与他也是如此,而眼下便是最好的机会。
“你待我的好我都记着呢,在我只是安小瑾时从未有过离开的念头,即便知晓了身世后,我也想着能否有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让我留下,也让亲生父母与家人安心,只是我始终想不出一举两得的法子,而方才我听了你与离忧的谈话更不知该如何做了,虽这些恩怨不是因我而起,但仅凭苏家的女儿身份这一点便让你很为难。”
她讪笑着看他,偷听始终是心虚的。
纪如卿蹙了蹙眉,依旧盯着自己的脚下,他不言,她越忐忑,方才所言大半是心里话,前半句是真,她不想离开,也曾想着好好照顾他的,至于后半句怕他为难则是半真半假的,她不觉着纪如卿父亲与苏家的恩怨该算到她头上,只是面上的话总要说得动听些。
好吧,她越发觉着自己无耻了。
最终纪如卿还是一言不发,安小瑾自行出了纪宅,以想四处走走透透气为由拒绝了卫离的相送,回到与贞娘住的小宅时已是黄昏,贞娘无精打采地坐在院中发愣,连她一步步靠近都未曾发觉。
“娘,您这是怎么了”安小瑾快步来到贞娘身旁蹲下,见她面色煞白,心中担忧不已。
贞娘如梦初醒,反手将安小瑾的手握着,发觉她的手是包扎着的,焦急问,“手受伤了早上出去明明”
见到她肩上也有血迹时,惊慌道,“身上怎会有血,瑾儿你快让娘好好瞧瞧,都伤到哪儿了。”
安小瑾抓住贞娘慌乱的手,安抚道,“娘,我无碍,今日不小心摔了一跤将手擦破了,在公子那边已上过药了,倒是您脸色不大好,趁时辰尚早,我带你去看大夫。”
贞娘欲言又止,终是默然点头,她确实感觉不大好,本想忍着也就过去了,但如今她不想再给女儿添乱,女儿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往后她恐怕连接近女儿的机会也没有了。
“娘,我先去换身衣裳,您先去找些银两带着。”安小瑾先支开贞娘,不愿让贞娘看到后肩处的伤。
贞娘不疑有他,起身回房去拿银子,安小瑾换了衣裳后,母女二人相携出门去了附近的医馆。
大夫替贞娘诊过脉后又开了药方,只道贞娘是染了风寒需得警惕些,在贞娘去拿药结账时,老大夫又与安小瑾嘱咐了几句。
“小姑娘,你娘这是多年郁结于心的心病,风寒倒是无大碍,只是这心病还得她自己的,瞧着你年纪小却是个孝顺孩子,你娘也是个有福的。”老大夫慈祥地摸摸安小瑾的头。
闻言,安小瑾心绪复杂难言,贞娘这心病恐怕是从将安小瑾带出苏家时便留下了的,七八个年头也不短了,而贞娘如今也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竟已抑郁成疾。
夜里,母女二人挤在一张床上说着贴心话,安小瑾这才知晓今日帮忙看着纪如卿给她的那间布料铺子之人是岳府的刘管事,今日贞娘到底还是去了铺子,刘管事也上门来说愿到铺子里帮忙之事,贞娘拿不定主意这才询问她的意见。
安小瑾却是有些明白刘管事的用意了,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意在贞娘才对,只是令她疑惑的是,刘管事是岳府的管事,哪能说来帮忙便来帮忙的。
“娘,刘叔是从岳府自赎了身,不然怎会想着来咱们铺子帮忙”
贞娘想了想才道,“听闻刘管事是自由身并非岳府的家奴,好像是逃难时无意中救了回娘家探亲落难的夫人,得夫人赏识便收留他在岳府做了管事。”
岳夫人心善,从待贞娘母女便能看出。
安小瑾了然,随即将心中盘算对贞娘和盘托出,“娘,公子待我不薄,我得看着他痊愈才能安心离去,还有两个多月的时日,我走后也得找个可靠之人帮衬着您才行,如今刘叔肯来我也能安心些。”
“瑾儿,你不打算让娘与你一道回去”听懂安小瑾的话中之意,贞娘急红了眼。
安小瑾仰头笑道,“您跟着我回去又能如何,苏家不会善待您的,前路如何,瑾儿自己去走会好些,您跟着反而不妥,有刘叔帮衬着铺子里的生意必能好起来,您也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如若回到苏家,我便不知他们会如何对您,或许你我母女便无再见之日,这不是瑾儿最不愿见到的。”
贞娘含泪不语,许久后才哽咽道,“娘早该想到你收了纪公子这么多银两是为了娘,可娘并不需你做这些。”
安小瑾也忍不住垂泪,偎进贞娘的怀里,这是她醒来感觉到的第一份温暖,她也舍不得,“娘,只有活着才有希望,瑾儿不管你们上辈人的恩怨,只想让您好好活下去,欠公子的我慢慢还他。”
唉,欠钱能还,可欠的情意怕是还不清了。安小瑾失神地想着,能还一点便还一点罢。
母女夜话至深夜才睡去,翌日一早,安小瑾让贞娘在家歇着,她独自去了铺子,不多时刘管事便出现在门前,而他身后还跟着翩翩美少年岳泽轩。
久未谋面,再见面竟生出恍如隔世之感,对岳泽轩,安小瑾心存感激,他虽不若纪如卿那般待她有求必应,却是真的帮过贞娘与她的。
“刘叔,往后铺子恐怕要劳烦您费心照料着了。”安小瑾先对刘管事含笑致意,算是应承他来铺子帮忙之事。
刘管事欣喜点头,未再多言便轻车熟路进了后堂去清点存货,安小瑾微笑看向岳泽轩。
岳泽轩抱臂倚在一旁和煦笑道,“这才几日未见,小丫头一跃成了当家掌柜了,看来你在那神秘怪人身边倒是混得风生水起。”
安小瑾自是知晓岳泽轩口中的神秘怪人指的是纪如卿,也只是摇头一笑而过,纪如卿的身份越少人知晓就越安全,虽然她也不清楚纪如卿的来历。
“久违了二少爷,瑾儿能有今日最该感谢你。”若不是岳泽轩带她去苍悠山,她也不会遇上纪如卿,更不会有现在的一切。
岳泽轩不以为意摇头,“好运皆是来源你自身,我什么也未曾帮上,今日我来便是想瞧瞧你们母女过得如何。”
“多谢二少爷挂怀,娘与我过的很好。”这少年总给她一种纯净之感,便是这寻常的关切之言也让她无比感激。
岳泽轩不可置否轻笑,“若有朝一日我沦落街头,就冲你我如今这交情,安小掌柜可要赏口饭吃才是。”
安小瑾拨着算盘,只当他是在与她说笑,抬头笑道,“若真到了连二少爷也沦落到街头的地步,估摸着别人也吃不上饭了。”
她垂首继续忙活,因而未曾注意到美少年面上的异样神色,待她忙完抬头时美少年早已不知去向。
有了刘叔的帮衬,安小瑾反而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了,拨弄算盘她还很生疏,也就随贞娘学了几日,刘叔在一旁看得直摇头。
安小瑾也很无奈,她觉着口算也比这算盘方便许多,不过这法子也就她一个人能用,是以记账这活儿除了贞娘便也就刘叔能做。
一早上过去也就四五个客人进店选购了布料布匹,瞧着刘叔一人也能应付,安小瑾便抽身去办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刘叔,我有事得外出一趟。”
她得去找许离忧了解一些事情,当然最主要还是想知晓纪如卿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
刘叔送走客人,还未来得及应声,小丫头便匆匆出了门,她前脚刚走,贞娘后脚便拎着食盒进来了。
安小瑾去到同宣药铺时许离忧正挎着包袱要离去,见到她是许离忧毫不意外地笑了,“瑾儿来得有些慢,我以为你真要任凭师兄自生自灭了呢。”
自生自灭纪如卿不是一向如此么,安小瑾不禁腹议。对上许离忧揶揄的笑颜,安小瑾汗颜不已,原来在所有人眼中她都是个失职的使唤丫头。
似乎天下人皆知她知恩不图报了一般,看来往后得加倍对纪如卿好才行。
她惭愧一笑,凑近了许离忧,轻声道,“除了公子的事外,瑾儿尚有一些私事想与离忧详谈,可否借一步说话”
许离忧含笑点头,带着她上了阁楼。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正在撒娇、卖萌、打滚中走过路过的小天使们觉得能入眼的话就动动指头收了呗
在此感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