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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草情事 第1节

作者:苏普罗 字数:22378 更新:2021-12-21 22:30:26

    香草情事作者苏普罗

    文案

    季笙说,你想我和你装情侣季笙说,我不想和教育工作者交往。 季笙说,我理想的生活,大约是有一个长久的爱人,和一个花房。  顾予泽说,只是在夏毅他们面前而已,不会麻烦太多。 顾予泽说,我们并非毫无退路。 顾予泽拥他入怀,说,好,到时候再买个农场,三天两头等着猫头鹰来回送耗子 刚遭遇劈腿的顾予泽,在季笙的花店门口吐了一地,却因此认识了阳光爽朗的年轻男人。季笙是他喜欢的性格,然而对方却有难以忘怀的心病花店老板和植物学讲师的小故事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予泽,季笙 ┃ 配角郑城斐,阮天宇 ┃ 其它必须he

    晚上十点过一刻,街道上来往的人流渐渐稀疏下去。外面的桶架里还有几株卖剩的玫瑰和太阳花,季笙把放盆栽的花架往店里挪,准备收拾一下关上店门。

    等他整理好花架,转身正准备把塑料桶往店里搬时,一只苍白的手忽然从后面攀住了架子边缘。

    “我要关门了,您想要就便宜卖给您吧。”季笙下意识地推销剩下的几枝鲜花,但他一转过身,瞬间几乎要被对方身上的酒气给熏晕过去。

    男人低着头弓着背,店里的暖光灯打在季笙背上,影子恰好就笼在男人身上,把本来就看不真切的面庞遮得更加模糊。

    “先生”季笙一看是醉鬼,知道他是不会买花的了,抓着塑料架子就想往里挪。但男人的手劲真大,发着酒疯就是不让半步,和季笙为了一个架子较起劲来。

    季笙心想,今天也是倒霉,临收工时居然被一个醉汉犟上了。他看这人一时半刻是清醒不了的了,于是拍了拍他的肩,硬是要把男人的手掰开。

    对方被人掰着手指,脸上闪过一丝模糊的不快。季笙以为他要借着酒疯破口大骂几句,却不料他喉结翻涌,嘴巴一张,一股污秽就喷了出来。

    “卧槽”季笙条件反射地往后躲,堪堪避过飞过来的唾沫。男人扒着塑料桶吐了一阵,彻底瘫软下来,倚着塑料架缓缓坐到地上,也不顾污秽和地上的水渍沾到自己的西装。

    季笙望着满是酸臭污秽的桶和架子,对着不省人事的醉鬼骂了一句。他把瘫成一坨的男人连拖带扯地扔在店门旁边,认命地跑回店里搬水出来,把脏了的塑料架弄到垃圾箱旁,淋了好大几桶水,才把脏东西给洗干净。

    好不容易折腾到十一点,花店才总算关上门。季笙跨在自行车上,望着已经在他店门前呼呼大睡的男人,忽然有点头疼。

    直接把人扔在这里似乎不太好,万一晚上突发事件死在这里呢万一明天一早他还是醒不过来挡着自己开店营业呢季笙又认命地从自行车上下来,在男人的衣服里摸了摸,把手机掏了出来。他妈的手机还有密码锁。季笙抓着对方的拇指在h键上按了一下,然后就乐了。

    解锁之后弹出来的,是男人之前在看的短信页面。收件人写着是“夏毅”,怎么看都像是个男人的名字,但短信的内容却是对方跟闹他分手。最晚的一条信息,不过是一周前。

    看来是分手不愉快,所以跑去喝酒了。季笙抓了抓头发,那要不要打电话给这个“女朋友”或者真的是男朋友,让他知道这人醉死在自己店前

    他又翻了一下通讯录和聊天记录,除了这个夏毅,还真没有找到第二个特别亲近的人。季笙硬着头皮拨了这个叫夏毅的电话,却响了好多声都没有人接。就在季笙都要放弃之时,电话那头居然通了,一把成熟的男声阴冷地通过电磁波传了过来“我奉劝你,别再骚扰夏毅了,小心我找人剁了你”

    “”季笙愣了一下,连忙吼着让对方别挂电话,“你说的那个人现在在我店前面瘫尸呢,他喝醉酒,你们能不能把他抬走啊”

    “喝死过去不是更好吗呵”

    “唉唉唉”听对方语气,别指望他们来弄走男人了,那总得有人把这人搬走啊。“行吧,你们不来那你说我要打给谁,他要真死在我店里我明天还怎么做生意啊”

    电话那边似乎有人凑过来低声絮语,电话那头的男人很不耐烦地喷了一句“你管他干嘛”,但很快就在电话里冷淡地回道“打给郑城斐。别再打过来了”

    郑城斐、郑城斐、郑城斐季笙翻遍了通讯录都没找到这号人,最后才在搜索里找到这个名字,备注的名字竟然叫朝鲜冷面这是什么鬼名字好好的大家都用姓名来存号码,就这个郑城斐用的是别号,让季笙一顿好找。

    郑城斐的电话倒是很快就通了,知道是机主的事情,麻利地让季笙报个地址在原地等他,他开车过来接人。季笙挂了电话,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有人来接手了。

    季笙找了根烟,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把自行车锁好,蹲在一旁一边抽烟一边等人,太过闲暇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一下身旁的醉汉。男人长得其实还是相当斯文的,一身西装看上去就价格不菲。这样的人居然会为了感情如此失态季笙莫名有些好奇,那个夏毅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人。

    郑城斐很快就到了,本来就冷峻的眉眼一看到瘫倒在地的男人愈发锋利,二话不说就架起男人往车里去。季笙踩灭了烟头,站起来帮着他搬人。

    “非常抱歉,给你带来麻烦。”郑城斐扫了一眼男人身上的污秽,粗暴地扯下西装外套往塑料袋里一塞,接着把塑料袋直接砸到男人昏睡不醒的脸上。“你身上没弄脏吧”

    “没有。”季笙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躲得快,只吐了我一架子。”洗得他累死了。

    郑城斐点了点头,想要记下季笙的电话,以后把钱赔上。季笙心想,又没有吐到什么,不过就是几枝卖不出的玫瑰,赔什么钱啊

    “没事没事,不用赔了。我还得赶着回家呢”

    “送你”郑城斐问道。

    季笙连连摆手“我骑车,几步路的距离。还是快点安顿好他比较好。”他指了指瘫在后座的人。

    郑城斐点了点头“今天谢谢你了。”说罢,便开车载着人走了。

    等到季笙回到去,已经快十二点。阮天宇听到门响,急急忙忙地从长椅上蹦下来。

    “今天怎么这么晚啊还以为你在路上遭遇歹徒,劫财劫色,吓死爸爸我了”

    季笙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拍了他后脑勺啊一巴掌“爸你妹把你的脑洞收起来好吗就有人在我店里吐了,搞来搞去弄到这么晚呗。”

    “吐了花粉吐啊”

    “喝酒吐了。”

    “什么跟什么啊,不是、你那不是卖花的吗又不是酒吧,怎么就喝酒了”阮天宇揉着拍疼的后脑勺,龇牙咧嘴地问道。

    季笙觉得自己身上好像还是有点呕吐物的酸味,闻着让人难受,想要洗澡却被阮天宇拉着问这问那,颇有些不耐烦“就一醉鬼跑到我门口吐了,我让人把他接走。等人等久了呗,你放手啊,让我洗个澡先”

    阮天宇被关在浴室外,还有些不死心地拍了一下门,隔着门朝里吼“那你就让人这么把人接走也不揍一顿或者怎么地怎么也让他赔你钱啊你也太没脾气了吧”

    “没弄到花,能赔多少省得惹事”季笙从浴室里探出头,“去,给我拿条毛巾,忘带进来了。”

    “缺心眼”阮天宇腹诽了一句,屁颠屁颠地给他收毛巾去了。

    顾予泽躺在床上,愣是足足躺了有半小时,才稍微从宿醉头痛中回过神来。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郑城斐倚着门框,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又喝到断片了顾予泽有些不好意思,摇摇晃晃地坐起身。身上的衣服都被人换过,是干净的洗衣粉的清香味。

    “头痛了吧”郑城斐冷冷地问道,“说吧,又是什么事让你去买醉啊”

    还能有什么事,明知故问顾予泽觉得自己呼吸之间似乎仍有一丝酒气萦绕,颇为不适地起身要去洗手间。

    “一次性牙刷都给你放好了,洗完脸赶紧出来把粥喝了。”郑城斐也懒得搭理他,交代完毕就进了书房继续办公。

    冰凉的水泼在脸上,顾予泽觉得清醒了不少,勉强能够回忆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些许片段,但喝醉了之后是怎么被郑城斐抬回来的,这个是真的没有印象了。

    唉他一想到自己买醉的原因,就觉得有些赧然。其实郑城斐不问也知道,顾予泽最近所有的买醉,无非都是因为夏毅。

    洗完脸刷完牙,顾予泽一边喝粥,一边玩手机,刷到通话记录时,他差点没噎着从沙发上蹦起来。

    昨晚喝醉了还给夏毅打电话

    他有些忐忑,慢慢挪到书房门口,咳嗽了一声打断郑城斐的工作。

    “有事”郑城斐冷淡地瞅了他一眼。

    “我昨晚打电话给你了”

    郑城斐闻言,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望着他“别人帮你打的,听说你还吐了人家一花架子。满意了吗”

    “我吐了谁”

    “忘了问名字了,就你们学校外面那条马路上,开花店的。”

    顾予泽努力在脑海里搜寻,s大附近的花店位置,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得了吧,别想了,人说不要赔偿就跑了,你要路过就顺手买点花当补偿。”郑城斐把椅子转过来,“说吧,夏毅又来招惹你了”

    “我去酒吧,刚好看到他和另一个人一起出来。”

    “撞上了”

    “没呢,就我看见他。”

    “犯贱”郑城斐冷笑道,“人家都没理你,你就去为了他喝到吐真本事啊,顾予泽你还是十五六的纯情小男生吗”

    习惯了郑城斐的冷嘲热讽,顾予泽也觉得这次他说得对,自己快奔三的人了,为了一个劈腿数次的前男友酩酊大醉确实颇为幼稚。但是三年断断续续的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的。

    “我早说了,夏毅这人也就一般般,耐不住寂寞,你也是能忍。现在彻底分手,该开香槟庆祝的可是你啊”

    夏毅哪里好了就连顾予泽都说不清楚,只是他身边没一个朋友看得起夏毅。夏毅年纪小,也爱玩,顾予泽却活得像个老头子,看书踏青品茗全是老年人的爱好。他觉得捆着外向的夏毅陪他看书闲聊似乎有些过分,便由着夏毅一个人去泡吧,有过几次甚至夜不归宿,去干嘛了显而易见。

    一开始大约是喜欢他年轻的热情,后来热情被屡次劈腿又求复合磨灭了,在没有找到下一个人之前,就这么吊着吧。这是顾予泽的想法。夏毅在外面玩疯了,大概也还是想回到自己身边的,毕竟这里安定。

    但这一次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夏毅却先他一步把他给扔了。不是被发现之后哭着跟他认错求谅解,是真真切切地跟他摊牌分了手。这会儿顾予泽就有些气,有些不忿,甚至有些犯贱了。

    郑城斐看着朋友有些失神的模样,心里也有些堵。他和顾予泽认识有六七年了,顾予泽是什么资质,夏毅是什么资质,看到朋友一朵鲜花非得往牛粪上靠,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搞不懂顾予泽怎么就这么死心眼

    郑城斐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懒得再浪费口舌跟他分析大道理,冷淡地扔下一句话,又转身去看报告“快喝完粥就给我滚回自己那,把我的衣服洗干净再送过来。”

    顾予泽在s大的植物系任教快两年了,却从来没有留意到通往s大的大马路上,有一家花店。他坐在公交里,眼睛却一直留意着路旁的店面,总算在等红绿灯时看到了一家花店。

    门面装修得和一般的花店不同,摆在店门口的架子上摆满了小型盆栽,都是现在比较流行的那种。不过是等红绿灯的几分钟里,已经有个女生来挑盆栽和鲜花了。

    现在的花店生意都这么好吗

    店里走出一个帅气高大的男生,像是店员模样,接过女生手里调好的盆栽,面容和善地请她们往里走。

    原来是有颜值加成。顾予泽撑着脑袋,望着车窗外的店铺逐渐远离。听郑城斐说,自己还吐了人家一店,一想到这一茬,顾予泽就好生羞赧,失态至此,到底还是应该去表示一下。

    但有道是贵人多忘事,最近为了赶一篇论文忙天忙地的,好不容易实验总算出了点成果,顾予泽熬了几宿,把中英文版的论文都写了出来。

    忙的时候没时间想,等到忙完了,第一个反应是稍微补一下眠,自然也就忘了花店的事。

    没隔几天,就听说有安哲住了院,还是在s大的附属医院。几步路的距离,顾予泽下了课就提着水果去探望他。

    安哲只是做了一个小手术,但医院硬是让他在住院部多躺了几天。顾予泽到的时候,妻子严琳正准备去接儿子放学。

    顾予泽和严琳打了个招呼,把水果放到桌上,搬了张凳子就给安哲剥橙子“还在挂水呢不是说没什么大问题了吗”

    “吊葡萄糖呢,多躺几天医院好多收点钱。”安哲微微一笑,接过顾予泽递过来的橙子。

    顾予泽也自己塞了一瓣香橙“多躺几天就躺着呗,你又不缺那点钱。别把身体搞残了,你家小andy才读小学啊”

    安哲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温和地点了点头。

    门忽然被人敲了两声,引得两人齐齐往门外望。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男人,怀里抱着别致的一束花,盯着卡片上的名字往安哲身上扫了两眼,开口问道“请问是安先生吗”

    “我是。”

    年轻男人大大方方地把花束抱进来“郑先生给您订了一束花,愿您早日康复。请问放在桌子上可以吗”

    “郑城斐他”不知道是谁跟他说的,送花看着漂亮又省事,弄到生日送花、生病送花、大小节日送花,送到人心都要碎了。顾予泽好生无语,见安哲心安理得地收下,只好去找一下有没有能够当作花瓶的器具,把花插起来。

    安哲说“晚点我得跟他说声谢谢。”

    “就你好脾气,换作是我,早把花砸他头上了”顾予泽没找到花瓶,没好气地吐槽道。

    “底部我用玻璃纸包好了的,水是新鲜的,里面还滴几滴营养液,放个两三天不成问题的。”季笙看他没找到花瓶,在一旁好心地提醒他。

    顾予泽闻言转过头,蓦然觉得面前的这位年轻男人看着有些面熟,细想之下才后知后觉地把他和花店联系在了一起。“你是那个什么什么花店来着”

    季笙一进病房,就认出了顾予泽,只是碍于环境不便多言。这会听到顾予泽的话,也很是惊讶,以为他竟然对那晚断片的事情有印象“你那天喝成那样,还记得事”

    本只是想确认一下对方身份,这下顾予泽基本可以确定,应该是眼前这位大男生,给郑城斐打的电话。他一想到自己在这人面前失态得可怕,脸上瞬间就有些挂不住了。安哲还在旁边,用好奇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搜寻,顾予泽不好意思当着朋友的面揭自己的底,只得问季笙要了一张名片,说过段时间去他店里光顾。

    从教室出来,顾予泽习惯性地摸了摸西裤裤袋,掏出手机的瞬间,一张卡片从指缝之间飘落在地。身后的学生替他捡起,叫喊着“顾老师你东西掉了”。顾予泽闻言回过头,感谢地接过学生递来的名片。

    有好事的学生凑过来和他套近乎“咦,老师也知道这家小店啊”

    “是最近开的”顾予泽半眯了眯眼,“你们也经常去”

    两个女孩子互相看了一眼,被一直奉为男神的老师搭话,脸上都有些兴奋的光泽,叽叽喳喳着要告诉他“开了有一段时间啦里面的小盆栽弄得超级好看的,而且不贵,都说是送礼佳品呢”

    “而且那个老板也超帅的,哈哈,好多人去光顾呢”旁边的女生接过话头。

    顾予泽打量了那两学生两眼,忍不住问了一句“什么盆栽卖的好”

    “多肉啊最近超级火的”

    “是吗”顾予泽低头看了一眼被他弄得有些皱巴巴的名片,心里有了考究,跟学生们道别之后就往校外走。

    今天只是给另一个老师代课,提早了半节课开始,自然也就提早半节课放人。眼看着离午饭还有些时间,顾予泽便沿着s大外面的马路一直走,不知不觉地踱到了季笙的花店。学生还没有尽数下课,此时花店门前停驻的人并不多。顾予泽站在门口不过略微思忖,就被眼前的景象刺得生疼,原是夏毅正拖着一个男人的手,指着里面的鱼缸说个不停。

    眼角的余光瞥见一片熟悉的衣角,夏毅蓦然回过头,望着顾予泽的眼里盛满了惊讶“顾”

    “顾予泽”站在夏毅身边的男人危险地眯了眯眼,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季笙此刻正拿着捞网站在一侧,等着男生决定好买什么样的观赏鱼。他眼眸一抬,也看见了站在门外踟蹰不前的男人。

    之前就被这位先生吐了一花架子,因而不小心看到隐私的聊天记录,如今这场面稍作联想,很自然就把三个人联系在了一起。真是时运不济,他们别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在自己店里打起来才好。季笙心想,不由得暗叹了口气,端着好脾气地提醒一句“先生想要红绿灯吗十来条的放在鱼缸里,打上灯光成群结队很好看的,而且易养划算。”

    夏毅这才想起自己的初衷,看着男友脸色不善,便不敢再把目光放到顾予泽身上,抓着男人的衣角摆了摆。

    “行吧,那就来个十来条吧。”男人收回凶狠的目光,朝季笙说。

    剑拔弩张一被消抵,季笙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给顾客的小鱼袋子里注好气,想着快点结帐把人送出去。

    顾予泽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就被人乱瞪一通也颇为来气,自然不愿意拔腿就走,似乎显得他怕了人似的。他想了想,便权当两人是空气,大步地迈进店里。

    季笙把零钱找给夏毅,一抬头就望见顾予泽不但没走,反而还站在多肉架子前。他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企图把对方放在情侣身上的注意力移开。

    但那对情侣显然并不领情,男人走过他们身边时,还故意重重地冷哼出声,惹得顾予泽忍不住出口讥讽“你有”

    病字还没说出口,旁边的季笙忙不迭地接过话头,打断了顾予泽的话“都有都有,就看先生你要什么品种的”

    顾予泽愣了一下,转过脸挑着眉盯着季笙看。季笙赔着笑,直到情侣走出店门,才意味明显地呼了口气。

    顾予泽不由得觉得好笑“你这不光卖花,还得解决纠纷案件呢。”

    “小店经营,惹不起拆庙的主啊”季笙朝他眨了眨眼,“你今天是来买东西的,还是”

    这么问起来,还真惹得顾予泽有些不好意思“听郑我朋友说,我喝醉酒吐了你一店门口这事挺抱歉的,就想来请你吃顿饭”

    “吃饭”季笙看了他一眼,笑着拒绝道,“不用啦,其实也没多大的事,你以后多来我这里帮衬一下不就好了。”

    请吃饭本来是绝好的表达感谢或歉意的方法,顾予泽没想到他会拒绝,顿时有些尴尬,一时间想不出圆场的话,只能把目光转回到多肉上,生硬地说“那我就买盆姬玉露吧。”他指了指单独养在白陶瓷盆里剔透的玉露。

    季笙把他要的那盆拿下来,拿到柜台上给他找了个大小合适的直筒袋子装好,絮絮叨叨地叮嘱道“别拿去阳台暴晒,最好不要积水,浇水也要适度,不然容易烂根。有兴趣就给他套个塑料罩子,保持适度湿度,叶片会养得特别通透”

    “嗯,我都知道,我不会养死的。”顾予泽说。

    季笙笑了笑“是吗,别像那些女孩子,没过几天就跑回来,问我这个怎么蔫了,那个怎么长歪了哦”

    顾予泽瞥着嘴不满道“你放心好了。真要担心的话,还不如去担心刚才卖出去的鱼,夏毅那人养不活东西的,没两天肯定就忘了换水喂食。”

    季笙愣了一下,对于别人的私事,他是不好插嘴的,只是缄默地把袋子递给对方。顾予泽抬眼看他,他便爽朗地勾起嘴角,以示听到。

    提着玉露出来,顾予泽才想起自己来店里的初衷,本是看着饭点,顺道也能解决掉自己肚子的问题。结果被季笙三言两语就糊弄了过去,这会儿才想起午饭还没着落。

    顾予泽到附近的烧腊店打包了一份白切鸡拼烧鸭腿饭,两手都提着东西,想着下午没有课,不如回家睡上一觉算了。当即扬手招停一辆计程车,抱着饭盒和玉露,一屁股坐进去。

    当初为了上班方便,供的公寓离s大并不算太远,小区地理位置佳,交通便捷,一出门就是地铁站公交站,坐公车回s大大约也就是五六站的路程。除了不能算是学位房,那套公寓怎么说也是不错的房子。

    一回到家,顾予泽把饭搁在桌上,先把姬玉露安置好。没有随着大众花草摆在花架上,小小的白瓷盆被他放到书房的飘台上,此处阳光不烈,但还是相当光亮,恰好是个养多肉的好地方。

    指尖轻轻地点了点玉露的叶片,饱满的触感惹得他心尖一颤。像那位店家的笑容一样,看着就特别可爱。那店家叫什么名字呢好像姓季来着

    顾予泽这样想不过几秒,很快就被自己的念头吓得摔在飘台上。真是给夏毅那两口子逼疯了,如今这股不服气的劲儿,看到个男的就想着把他往那方面想。他跟自己怄什么气呢,和夏毅争什么呢,不就是他比自己先一步找到下家嘛,自己现在至于这么急切地也想找个人证明,真是太蠢了。

    即使明知道有点蠢,还是抑制不住想要有个伴儿,至少在夏毅面前有个伴的样子,别让他现在那个男朋友总是盯着自己,不是戒备就是一副看着他只影伶仃甚是可怜,别让夏毅以为,自己还挂念着他。然而转念一想,马上就奔三的人,却在这种地方学着斗气,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顾予泽躺在飘台上,手臂抵着眉眼,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深深地叹了口气。

    连续蹲了几天实验室,好难得菌体培养成功,最近又是一堆烦心事堆在心头,即使泡吧不是顾予泽的兴趣,但这个档口难免只能想到喝酒放松了。

    依旧是之前偶尔固定去的那家酒吧,相对高档的价位和格调,挡了许多乌烟瘴气的来客。他在吧台找了个位置坐下,还没把位置坐热,又看见了那对情侣。

    冤家路窄。古人果然诚不欺我。

    大约是喝了酒的缘故,夏毅的神情很魅惑,加上他天生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火辣辣的目光让好些单身的都有些跃跃欲试。他被人带到安静的舞池中央,没有什么后续动作让他显得特别茫然。顾予泽抿了一口酒,上下打量着这个大男孩,忽然有些懊恼,自己从来都不知道,那个曾经在自己面前乖顺可怜的男生身上,还藏着若有若无的媚。

    他更烦躁了。不单是被人先甩,更是因为三年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从前身边的那个人。心头的挫败感像烈火一样燃烧,烧得他发狠地盯着夏毅看,就连指甲嵌进掌心都未有察觉。

    胡凯抱着一大束玫瑰走进来,好事者看到不免吹起了口哨。顾予泽望过去,只见胡凯抱着花朝夏毅走去,夏毅看见花束,眼里的兴奋和爱意浓烈得如同醇酒,顷刻间便能流泻出来。夏毅不等他走近,已然冲上去抱住胡凯的颈,胡凯当然欢喜,把花递给夏毅之后,拥着他在欢呼声中来了一场法式深吻。

    他们的人早把蛋糕推了上来,夏毅又惊喜得一蹦三尺高,哄得胡凯当众宣布,今天在场的单都让他来签,请各位赏脸给自家宝贝庆祝生日。

    顾予泽有些恍惚,他已经忘记了,今天是夏毅的生日。他撑着脑袋斜眼望着舞池中央春风满面的狗男男,觉得再呆下去只会更加郁闷。他刚站起身想走,不经意间便看见窝在角落里的季笙,正一脸不耐烦地拒绝过来递酒的男人。

    不知怎的,脚步就改了方向。

    季笙只不过是来送个花,就被顾主拉进来“赏脸”了。既然胡凯说了费用全入他数,他倒是也乐得来蹭一杯酒喝,顺便满足一下好奇心,看看那个能挑起两个男人之间战火的夏毅,真正是个什么天仙模样。

    才挡了一个想来搭讪的男人,这会儿怎么又有人端酒过来了。季笙蹙着眉抬起头,定睛一看竟然是熟人,这会儿季笙就乐了,果然今天进来蹭酒是有好戏看的。

    “叔叔,我们不约。”季笙笑得特别欢,举着酒杯朝顾予泽晃了晃。

    季笙和他贫,顾予泽自然而然也就跟着贫了一句“叔叔不喜欢你这款的,放心。”

    “我知道,你喜欢那款的。”季笙指了指舞池上的一直黏在胡凯身上的夏毅。“那天来买鱼,都没想到他还真的挺媚的,的确是多金少爷的钟爱啊。”

    “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顾予泽隔着酒杯望着夏毅,酒光里的夏毅简直腻得能滴出水来。

    季笙诧异地挑了挑眉,大约是喝了酒嘴巴也就松了,此刻没什么顾忌就开口笑道“那你还真是挺失败的,竟然错过这么漂亮的人。”

    “我也觉得挺失败的,”顾予泽靠在沙发上,盯着顶上昏黄的灯叹了口气,“竟然被这样的人先甩了”

    季笙听不太懂,转过头来看着他。

    “哎现在这么说似乎有点马后炮,不过到后来我真的觉得,其实我们都没有说特别喜欢对方吧,只是都没找到下一个合适的人,就这么不咸不淡安安静静地耗着呗我以前看他出去疯玩的时候想得清楚,但真到了这关头上,就有些拎不清”他也望向季笙,把声音压得很低,低得只有季笙能听见,好似季笙就是他的树洞,“我一开始特别气。我气他居然真的一脚就踢开我,丝毫不顾以前我对他的宽容;我也气我自己,居然为了夏毅就这么耗着,明知道两人不合适,还不趁早分手省得浪费彼此时间,他的条件哪里比我好了,搞到最后反而变成他踹的我”

    顾予泽自己也搞不懂,怎么就对一个才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这么信任,他把对方的名片弄丢了,结果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凝视着季笙的脸,季笙的那双眼,季笙会高高扬起的嘴角,莫名其妙的就觉得他是个可靠的人。

    大概是神经中枢被酒精麻痹了吧。

    “我这么想,是不是挺贱的”

    “他吊着你,你也吊着他,说不出是谁比较贱。”季笙想了一想,收起笑容认真地回答,“感情的事情,没法分个真正的对错,谁都有私心的,不是么你现在会这么想,就说明你很早就不爱他了,真到了分手,只是落得个不服气罢了。”

    “所以呢”顾予泽觉得今晚的神经都快被酒精黏在一起了,转到一半就卡死在那儿。

    “所有的分开都是有道理,都是为了遇见未来的你”季笙眼神有些放空,幽幽说道。

    他说得那样慢,像是有感而发,却似重锤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顾予泽心上。

    坐了这么久,夏毅和胡凯总算是留意到了角落里头那个略显落魄的身影。胡凯端着酒,陪着夏毅走过来。顾予泽一直眯着眼,那神情对夏毅来说相当陌生,弄得夏毅不免有些心慌。

    “生日快乐”两方对视良久,最后还是顾予泽幽幽开口。

    夏毅也回过神,结结巴巴地说“谢谢我没没想到”

    “碰巧罢啦,别多想了。”顾予泽先前又无所顾忌地灌着自己,现下脑袋不免有些晕乎乎的,要支起手臂撑着才不至于想趴在桌子上。他扫了夏毅一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那一刹那让平时挺正常的一个人,竟有了一丝猫特有的慵懒风情。

    胡凯瞥见夏毅的神色有变,颇为不爽地在顾予泽对面坐了下来,挑着眉问他“新的”

    他的措辞和态度都让顾予泽特别厌恶,轻佻又不屑,连带着把季笙都看低似的。季笙本来时抱着看好戏的心情,这会儿被胡凯这么一说,也有些坐不住了,刚想摆手澄清,手却被顾予泽仗着酒劲一把抓住按在桌上。

    “我和你不一样,没有新欢,是男朋友。”顾予泽声音不大,话里却是完全笃定的味道,让在座的其余三人都愣了一下,胡凯更是被刺激得眼角都在颤抖。

    季笙有些懵,但顾予泽手上的力道很大,看来是发狠了劲想把他的手抓住。刚听了对方说那么多肺腑之言,此刻胡凯又端着挑衅的架子,让季笙有些不忍心拆穿他的谎言。见他不再挣扎,顾予泽这才松了劲力,虚握住了季笙的手。

    胡凯盯着季笙看了一会儿,忽然阴恻恻地笑了出来“让你男、朋、友来给我送花,真是有心呐。”他把“男朋友”三个字咬得极重,说罢便将夏毅强行搂在怀里。

    “是啊,所以也谢谢你请我喝那么多酒”顾予泽拉着季笙站起身,“先走了”说完就摇晃着往门外走。季笙见他步履不稳,背后两道视线像刀子一般割在他背脊上,他只得咬着牙装作自然而然地上前搭过顾予泽的胳膊,扶着他缓缓地走。

    直到走出酒吧,顾予泽瞬间就站直了身体,把手臂从季笙肩膀上收回去。他其实还是有点晕眩,但不至于路都走不稳。

    “真是不好意思,占了你这么大的便宜”他揉着眉心,不停地深呼吸,想把肺里的酒气都排出去。

    季笙双手插在裤袋里,显然对假冒男友这一事并不在意“就一次而已,又不是小姑娘,除了被你摸两下,没少块肉。”

    顾予泽忍俊不禁,慢悠悠地踱到路边,季笙跟着他走,路灯把两个人本来就修长的影子拉得愈发瘦长。

    “小姑娘的话,我还不想摸呢”

    “也是,你一个基`佬摸了也硬不了。”

    “哎,你怎么这么说话呢”顾予泽停下脚步,又是好笑又是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多少小姑娘想我摸她们小手呢,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你喝了酒有点犯臆想症而已。”季笙吹了一声口哨,回过头笑嘻嘻地看他。

    “我以前一直以为我酒品很好的没想到”提起喝酒,顾予泽有些懊恼,“上次喝醉,就吐了你的那回,我居然还打电话给夏毅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搞到胡凯三天两头唉,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啊”

    “嗯”季笙尽最大努力回想着第一回见顾予泽的情形,“你说的是什么时候”

    顾予泽叹了口气“好像是打给郑城斐之前吧郑城斐那通电话是你打的吗对是你打的所以说以后还是不能喝得那么醉”

    季笙总算是想起来了,不忍心地跟他道破了事实“朝鲜冷面的前一通吗是我打的”

    简直就像是平地惊雷,炸得顾予泽眼前瞬间一片发白,一时话都说不出来。他本来还怕自己喝醉了,说出什么丢脸的话来,这会儿才知道,原来他烦忧这么久的东西,竟是莫须有的

    季笙看他脸上红了白白了青,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翻腾些什么,连忙保证道“我当时什么都没说,就问他谁比较靠谱会来把你架走”

    难怪胡凯这么警惕,难怪夏毅眼神偶有躲闪,大抵他们是以为,自己仍旧没有想开,还对夏毅深情缱绻直至终日酗酒。夏毅还有几个月才毕业,偶尔也还是会在自己面前晃悠。依胡凯的性子,肯定是放不下的主,总觉得还会有几次正面的对抗。顾予泽十分郁闷,一面长吁短叹,一面扶着路边的花坛缓缓坐下。

    他把脸埋在手间,刚被风吹得勉强清醒的脑袋瞬间又晕又乱。胡凯这种正面硬碰的角色的确不是他擅长应付的,如若不是喝了酒,今晚他是没这个胆量和心思把季笙搅和进来。

    季笙挨着他坐下,手足无措间只能低声说着对不起。

    顾予泽把头稍稍抬起,转过脸盯着季笙发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能继续装作是我男朋友吗”甫一出口,看见季笙脸上风云变幻,顾予泽内心赧然,当下想要挖个坑把自己脑子就地掩埋。

    “你是说你需要和我装情侣”

    “不就”顾予泽本想着找个借口推掉,但他一抬眼看见季笙讶然的模样,心头不知怎的就活络起来,“就只是偶尔如果胡凯还来找麻烦”

    季笙抿着唇考虑着他的建议。胡凯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不好惹,他并不想卷进这样的麻烦事里,他还想着如何拒绝,不过是转过头看了对方一眼,却被顾予泽眼里闪烁流淌的乞求勾得心尖一颤。

    感情比起理智的回应要快上好几倍,等他反应过来,舌头已经不受控制地动了“就只是偶尔”这回该轮到季笙懊恼了,神差鬼使地就答应了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这个略有卖身意味的请求。

    本被高高悬起的一颗心总算归于原位,顾予泽有些玩味地咀嚼着自己此刻的心情。两人相顾无言坐了好一会儿,顾予泽才站起身叫停了一辆计程车。他打开车门,转过头问季笙“今天真是打扰你了,捎你一路吧。”

    顾予泽让司机先送季笙回店里,然后再绕道回他住的小区。季笙下了车没走两步,忽然转身一边跳脚一边招手喊着“司机等一下”,急匆匆地跑回来扒车窗。司机大哥只得踩住刹车,坐在后座上已有些昏昏欲睡的顾予泽冷不丁地一头硌在不锈钢隔栏上。

    他捂着被撞红的额头,抽着冷气“怎么了手机拉车上了吗”

    “你叫什么名字啊”季笙朝他大喊。什么假装情侣,这世上有名字都不知道就假装情侣的吗

    顾予泽这才想起,他们一直都没有做过正经的自我介绍。“手机给我,我把号码给你记上。”

    季笙乖乖地把手机递进去,不疑有他。顾予泽一边输入自己的信息,一边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季笙季节的季,乐器的那个笙”

    “季笙我记住了。”顾予泽顺着自己的号码拨过去,响了两声才关停。他把手机递回给季笙,朝他勾起嘴角。

    顾予泽总能笑得很好看,糅杂着成熟男人的温和和少年的热情,增一分太多减一分太少,比例调配得刚刚好。季笙站在路边,望着远去的计程车。手中的手机震了一下,他一眼就看到通知栏上的新短信,收件人处被冠以顾予泽的名字

    季笙,是这个名字吗今天谢谢你了,早点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是日常苦手,所以有什么地方有意见的,欢迎指出

    周六日是休息天,但对于季笙而言,可没有这个说法。因为接了几单生意,他还是按时开张营业。最近请了一位店员小妹,季笙才多出一些时间,偶尔有客人打电话过来订花,他还能得空溜出去,也不需要再担心有急事上来得先把店铺关上。

    季笙刚按要求把花束布置好,手机就开始不停地狂震,震得店员小妹都要崩溃了“老板小可爱又给你夺命连环ca啦”季笙听了顿时满头黑线,擦了擦手就从后间跑出来。

    “季笙救命啊”阮天宇在电话那头声嘶力竭,吼得季笙耳膜都要穿孔了,“有人要讹我”

    季笙知道他今天要出门,当即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你好好说你被人碰瓷了还是你真把人跟撞了”

    “我撞车啦”

    “什么”季笙一想到阮天宇那个小身板,撞了车还被人讹,瞬间就有些不好了,连忙说道,“你人没事吧你现在在哪”

    “我没事但他不让我走死活不让我走太不讲理了”阮天宇时高时低的哼唧着,“我在建设大马路那边,那个什么星光影城斜对面,季笙你快点过来”

    “行行行,我现在过来。你别急。”

    店员小妹把脑袋凑过来“老板你又要出去吗”

    季笙看了一眼放在后间的花束,无奈地点了点头,叮嘱道“花都扎好了,等会会有人来自取的,你看着订单来给。”

    “哎,知道了。”小妹瞄了一眼消停下来的手机,忍不住埋怨道,“这分贝都能杀人了,怎么还能叫小可爱啊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个女孩子呢。”

    季笙笑了笑,并不接话,出门截了一辆计程车,火急火燎地去找阮天宇。

    小可爱这个名号,还是季笙在酒吧里听闻得来的,当时和阮天宇并不认识,只从酒保口里得知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阮天宇常去季笙爱泡的那家酒吧,但他们总是阴差阳错的错开了所有能够用来相遇的时间表。季笙已经听说这个名号有一段时日了,却从来没有和他见过面。一开始他也以为,能叫得上小可爱的,怎么也是一个身教体软易推倒的小男孩子,结果闻名不如见面,阮天宇简直颠覆了他先前所有的幻想。

    那天不是季笙惯例泡吧的日子,但不知抽了哪根神经,他把所有的事情推掉,又走进那家酒吧。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情让他有些坐立不安,拉着熟络的酒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卧槽,你给老子死开你那咸猪手摸哪儿呢,混账”

    季笙正是心烦意乱,角落里忽然传来骂骂咧咧的声响。他好奇地转过头,昏暗的灯光下,一身运动休闲装的男生一边跳脚,一边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

    来这里约`炮的gay不少,不喜欢拒绝便是了,这样大喊大叫的,很容易会引来麻烦。季笙托着腮打量着,觉得他特别像一只长刺的小猴子。

    “呵,我就是喜欢你这装纯的逼`样。”被骂的男人冷笑着站起身,利用身高的优势不屑地望着他,“等会到了床上,记得哭着求我别捅死你。”

    男生瞬间就炸毛了:“我`操`你大`爷的,谁要跟你上床啊老是捅这个捅那个,都不知道你他妈有没有得艾滋啊”

    不单是季笙,就连身经百战的酒保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很多gay来酒吧本来就有约`炮的心思,男生这么一说,瞬间就一棍子打死一群人。“再这么闹下去,小可爱可有得他受了”酒保叹了一口气。

    “什么他就是小可爱”季笙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男生。因为只看到背面,除了身形的确是瘦小以外,性子可一点都不可爱简直就像是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火药桶。

    “是啊,和你一样,从不找人过夜,就知道喝酒。”酒保笑了笑,“人家一撩拨就炸,老板都不怎么欢迎他了哎,你干嘛呢英雄救美”他见季笙站起身想往那边走,好心提醒道,“你攻气不足,小心肾虚。”

    季笙白了他一眼,走过去拍了一下小可爱的肩膀。小可爱像被电到似的,整个弹得老高,把一双大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朝季笙吼叫了一句“卧槽,你大爷的也想`操`我”

    只要有小可爱的地方,必定是全场的焦点,季笙觉得自己真是断了哪根神经,才会想把小可爱搭救出来。他看了一眼小可爱的身高和模样,想了一个特别弱智的理由“今晚就算了吧,明天一早导师不是还要你交论文吗快点回宿舍”他转而跟男人抱歉地笑道“过几天你再把他弄上床吧,他这张嘴的确不怎么样,但口技不错的。”

    小可爱一听,又想开口反驳,被季笙狠狠地一扯,冷哼了一声却也乖乖地住嘴。

    季笙态度好,长得也不赖,又伏低做小的谦卑姿态,很是讨人喜欢。男人饶有兴趣挑着眉,裸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好几圈,总算愿意放他们走了。

    “你真是不要命了”季笙把小可爱拽着拉着飞快地出了酒吧,盲目地往人多热闹的地方钻,离了好一段路才敢开口与他说话。

    小可爱甩开季笙的手,颇为不在意地说道“恶心的是那个人,我还不能说啊”

    “那你也不能这么说人家啊,你没发现一屋子的人都往你身上看了吗”季笙插着裤袋,放慢了脚步,“你还真不怕得罪人,我都担心你被人套麻袋或者被人轮一遍了。”

    “他们敢”小可爱又开始炸毛,恶狠狠地说,“我踢断他们的”

    季笙皱了皱眉,劝道“小声点行吗”

    “哼”小可爱扭过头去,“你是谁啊,干嘛无事献殷勤你也想啊”

    季笙看他不爽的样子甚是可爱,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可爱的大名如雷贯耳,我只是慕名而来,英雄救美罢了,不想,别被害妄想症一样。”

    “不许叫我小可爱”小可爱跳起来,攒紧了季笙的衣领,挥着拳头龇牙咧嘴地想揍人,“法克又是david那个混蛋跟你宣扬的是不是老子总要一天要去剁了他”

    远在天边的酒保大大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季笙打量着面前这个又炸开的男生,仔细看长得倒是白净可爱,大约就170左右,如果不是他的一张嘴和随时都准备着怒目而视的表情,和“小可爱”这样的名号倒也契合。季笙让他松开手“行吧,不打不相识,不叫你小可爱,那怎么称呼啊”

    “阮天宇”他气呼呼地说。

    “那叫你小阮”

    “小阮也不行我是男的,软你妹啊,还要加个小字”

    季笙翻了个白眼“我妹不姓阮”

    大约这就叫缘分,季笙后来每想至此,都忍俊不禁。

    后来两人都没再敢去那家酒吧,阮天宇渐渐地便和季笙熟了起来。他们对同志圈里的419并不感兴趣,阮天宇是觉得脏,季笙觉得乱,慢慢地就都戒了去酒吧的习惯。阮天宇除了容易炸毛,平日里也是相当义气和好相处的主,季笙随和的性格也很讨阮天宇喜欢,两人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整天勾搭到一起,等到阮天宇毕业之后便出来合租过活。

    阮天宇苦恼地坐在路边,时不时瞪一眼靠着车门站着的高大男人,一见季笙从计程车里出来,像看见救星似地扑过去“季笙”

    季笙把他按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一遍,这人身上干干净净的,连衣服都不见勾线,完全没有车祸即视感。“你不是撞了车吗不是内伤了吧”

    “我没事,就是他死活不让我走”阮天宇气愤地指着男人说道。

    季笙替他顺着毛,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咦这不是那天来搬走顾予泽的男人吗叫什么来着冷面

    男人显然也认出他来,朝他点了点头“你好,又见面了。”

    “你好,我叫季笙。”

    “我叫郑城斐,那天晚上真是辛苦你了。”郑城斐主动伸手和他握手,看得阮天宇在一旁眼睛都瞪圆了。

    “季笙你们认识那你快让他放人啊”

    “这”

    季笙刚想问,郑城斐就从善如流地把前因后果摊了开来“他刮了我的车,我给交警打了电话,等会保险公司也要过来备档,他和车都得在场。”

    “我都说了私了了我赔钱给你不就得了等会交警过来肯定要没收我的电瓶车的”阮天宇急得要把头发都薅光了。

    “我的车买了保险,能够全额报销。”郑城斐面不改色地陈述道。

    “我的车也是新买的啊你的车是车,我的就不是了么不就刮了你那么细的一条白线吗,根本就看不出来”

    阮天宇再暴跳如雷,落到郑城斐身上依旧掀不起丝毫风浪。郑城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连架都不想和他吵“连直线都不会开的人,就应该乖乖交点学费。”

    季笙知道阮天宇没理,只得按住他让他坐在路边歇点力气,好言相劝道“你别那么激动,先等交警来拍个照,说不定只是教育你几句就算了呢”

    “那万一”阮天宇一紧张,就爱瞪大眼睛,季笙都害怕他眼珠子会滚出来。

    “好好,万一他真的没收你的车,那算我们倒霉。也说明你不适合骑车上路,今天只是刮花了人家的车,明天要你真被撞飞了,谁赔呢”

    阮天宇望着季笙不说话,委屈地把嘴巴嘟得老高,即使知道季笙说的有道理,还是止不住想闹脾气。

    郑城斐看见阮天宇安静下来,盘着腿望天望地就是不愿意把视线往季笙和车子上移,不由得觉得小孩就是小孩,连劝架的朋友都记恨上。但季笙的确是有本事,刚才吵得他耳朵都快聋了的小猴子,总算是愿意把嘴巴给闭上了。

    碰上最近严打电瓶车上路,交警到了现场问话拍照,电瓶车还是被收缴了。阮天宇虽然脾气差了些,但也不敢妨碍交警执行公务,站在一旁看着爱车被拖走,嘴唇都快咬出血来,季笙看着都心疼。

    “别难过了,晚上我回去给你做你喜欢的马铃薯焖鸡。”

    “好”

    季笙刚想带着闷闷不乐的阮天宇回去,就被郑城斐叫住“保险公司马上就来了。顾予泽跟我等会去吃饭,既然大家都认识,我请你们吃顿饭吧。”他往阮天宇身上扫了两眼,“也带你弟一块吧。”

    “我才不是他弟弟呢,我是他爸爸”阮天宇还在生闷气,一句不顺耳就反唇相讥。

    “行呀,”季笙见他还会反占便宜,顿时就乐了,“我就带爸爸一起来呗。”他用郑城斐都听得见的音量说道“爸爸,这位叔叔请客,你可别跟他客气,记得要把电瓶车给吃回来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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