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那般笑都眼睛都弯了,而是看向卫濂的眼里似是颇为失望。
一转眼,便对上阴十七带着警告的眼神儿。
他嘴一撇。
哼没好戏看了,他失望一下都不行么
卫濂没有理会他人,这会他人也进不了他的眼里,他全神贯注在阴十七身上
“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啊好阴公子即是想听,我便不防再多说一些,可到底是为了彻查现如今的人皮碎尸案,除了与人皮碎尸案有关的事情,其他的,还恕我无可奉告”
阴十七也没想过单凭三言两语便让卫濂彻底放下防备,掏心掏肺地全盘与她摊牌。
卫濂总得留一点底牌,那底牌是他的底线,大概也牵扯着他一直不愿详细的缘由。
这缘由有可能涉及了当年的谁,或事,或物。
可不管是什么,这世上没有一步登天,她得慢慢来。
卫濂这会肯自动开口好好地讲,已是她成功了第一步。
阴十七起身一揖,这一揖到底,因着终归她是晚辈,而她确实在言语方面冒犯了眼前这位可敬的老捕头
“晚辈方才失礼了还请卫三爷莫怪”
至于卫濂后面的什么无可奉告,她是半字不提。
往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要是万一她得再来一招步步紧逼的冒犯,这会她可不能说什么日后自打脸的话来。
卫濂人耿直,正气义气,可到底是在衙门做了十数年的差使,官场话术他懂一些,虽不精却足以听出一些巧妙的话术。
阴十七这一礼,这一避,他完全明白了意思。
心中默默点头愈发赞赏阴十七的同时,他也有种心中事恐怕已藏不久的预感。
卫濂是长辈,受阴十七一揖到底的礼,完全受得,坐着不动,抬手虚扶
“阴公子客气了请坐”
场面一开,场面话也开了,余下的便是卫濂的主场了。
没有再废话,卫濂开始说起十三年前的那一起碎尸案。
那天夜里,卫濂为着碎尸案跑得差些断了腿,可整日也没跑出半条线索来。
别说凶手了,就是凶手的影都没摸着
躺在床榻上,卫濂是烦燥得整夜翻来覆去,直过子时也没睡着。
就在他睁着眼以为就得瞪得天明的时候,突然窗棂一响,有敲击声。
冷仓然听得入神,问得最快
“谁”
卫濂看冷仓然一眼,眸又转回阴十七身上
“那会我也觉得该是谁,可开窗一看,没人”
不但没人,连个影,卫濂都没看到。
叶子落道“身手不错”
卫濂摇头“不,当年我虽还是年轻气盛,可身手自认在清城也是数一数二的”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一开窗,他便如箭般射出窗去,几个快步便翻过院墙,站在院墙头上面,黑幕一片,野猫都没见半只。
阴十七道“不是那人身手不错,也不是卫三爷的身手差那人一星半点,而是那人敲完窗后,根本就没有离开,而是就近隐藏了起来我想那人该是来送信的,是不是卫三爷”
卫濂笑得弯了眼,显然那于阴十七这份灵巧敏捷的思路反应很是满意
“没错那人就是来送信的”
那人是谁,至今卫濂也不知道。
也正如阴十七所言,那人对着窗棂敲响两声后,便迅速避到卫濂院子外的暗处去了。
再瞧着卫海翻到墙头上去观望,接着又跃出院子去,在出卫府的道上沿途寻了寻,那人方出来,快速在敞开的窗台上放上字条后便才真的走人。
卫濂回来后,自然便只看到那人特意来送的字条,没有见到人。
那时见到字条,卫濂方思前想后想通了这一连串的动作。
可没想到,现如今的阴十七却是单凭三言两语便猜想了出来,他甚是佩服。
卫濂道“信上除了告诉我王二柱家床底下的事情,还说了另外一件事”
这件事情直接导致了卫濂对于王二柱是凶手这一点更为坚定。
卫濂说着说着停在了最关健的地方,可急了在场的几人。
特别是性子最急的冷仓然,他再一次冲口而问
“什么事情”
卫濂环视了各坐座椅里的几人,缓缓道
“肖丫头想悔婚”
在肖丫头被害之前,她就跟王二柱说过,她反悔了。
阴十七问“这件事情王老知道么”
卫濂道“当年我问过王兄,他却说这是子乌虚有的事情”
曾品正道“既是如此,那肖丫头到底在死之前,是有想过悔婚与否,除了死者本人,也就王二柱知道,卫三爷不曾问过”
卫濂看向自进厅堂坐下,现今方将将开口的曾品正,点头道
“问过”
王二柱承认了。
出乎意料之外,王二柱面对卫濂的盘问,亲口承认肖丫头在死之前确实就想过悔婚。
且就在肖丫头失踪前的那两日,她便找了王二柱,当面跟王二柱说清楚。
只是当时王二柱并不同意。
为此,两人还发生了口角。
也就是后来,卫濂在取证过程中,自王老家附近邻居查问时得到的邻居口供。
阴十七沉吟道“王二柱没有同意肖丫头悔婚,还发生了口角,且还邻居口供作证,所以卫三爷觉得王二柱这是爱而不得,继而愤起杀人灭口”
卫濂没有否认“当年除了照着字条确实顺利找到肖丫头被砍下的头颅之外,字条上的另一条线索最终也得到王二柱的亲口证实是真的,无论这张字条是谁夜半送来给的我,但不可否认,这字条上的内容皆属实”
至于阴十七所说的,肖丫头想悔婚,王二柱不同意,最后爱而不得继而愤起杀人灭口,这样的想法,确实是当时卫濂的想法。
他也是顺着这一条线索进行了一场彻彻底底的彻查,揪出了不少对王二柱不利的罪证。
越揪越多,卫濂便越确定王二柱就是残忍杀害肖丫头的凶手
除此,还有另一点,是很重要的一点。
卫濂回想道“本来我虽是找到了不少罪证,但一来王兄当年夫妻一直为子喊冤,不少邻里还觉得平日里瞧不出王二柱是那样的杀人魔,可除了肖丫头那一颗头颅确确切切证实了王二柱是凶手嫌疑之外,其他罪证或多或少都不足以证明王二柱就是凶手,虽皆指向王二柱,可太多的线索相同指向,反而让当时的我起了疑”
何况那会,还有一个神秘夜半送字条的人。
卫濂觉得有点奇怪。
卫海道“何止是奇怪,不觉得这些都太巧合了么”
冷仓然点头“感觉就像是有人在引着伯父走一样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意识到自已有影射卫濂能力有限,被神秘人牵着鼻子走时,冷仓然赶紧住了口,连连摆手表示,他没这个意思
不过也不重要了。
在场的人都没理冷仓然,连被影射的卫濂也陷入了沉思
“仓然说得对,当时我也有过这样的一个想法”
可这个想法并没有持续太久。
在卫濂盯着一大堆不利于王二柱的线索罪证,又日夜听得王老夫妻在衙门前击鼓喊冤之际,王二柱突然招了。
冷仓然讶道“招了”
阴十七道“这招了是什么意思王二柱承认是他杀的肖丫头”
卫濂摇头“没有直接承认,可也差不多了。”
卫濂带着衙役搜到王老家,在王二柱寝屋床底下搜到了装肖丫头头颅的酒坛子时,那会衙门还没有完全找到肖丫头的其他尸骨。
像现如今的人皮碎尸案一样,凶手抛却了两黑袋碎肉,里面有肖丫头的双掌与双脚,至于其他,便再没有。
再加上在王老家搜到的头颅,肖丫头的尸骨还差许多,内脏、骨头、皮都没有找到
这些是之前卫海与冷仓然问过卫濂,但卫濂总含糊其词的部分。
现在听卫濂完全说出来,两人才知道十三年前的碎尸案与如今的人皮碎尸案是何其的相似
卫海沉声道“王二柱最后到底招了什么”
卫濂看着脸色不太好的儿子,及一旁被惊得合不上嘴的冷仓然,自人皮碎尸案案发,他便开始怀疑当年的凶手到底是不是抓错了
冷仓然还未合拢上嘴,叶子落、曾品正也是一脸沉如水。
阴十七没有作声,只一双眼钉在卫濂的脸上。
谁都在等卫濂说出这最后定下王二柱死罪的关健
卫濂陷入回忆,神色带着点迷茫
“当年王二柱与王兄夫妻俩一样,时刻在喊着冤枉,可就在肖丫头被人发现碎尸差不多一多月后,牢里的王二柱突然说出了剩下的所有关于肖丫头的尸骨”
阴暗杂臭的牢狱中,王二柱靠坐在污黑的角落里,稻草上两三只老鼠在吃着王二柱那略带酸臭的白饭,像是死了般,即便是卫濂到了牢里站在他面前,他也没掀起眼皮看一下。
卫濂问王二柱说,见他是不是有什么要招的
王二柱没什么反应,就在卫濂耐性快要告謦的时候,他说,肖丫头余下的尸骨就在清城郊外的一个水塘里。
卫濂大惊,连着问了好几次证实自已有没有听错。
王二柱却像是没有听到卫濂再想证实的问话,他说完那一句惊人的话后,便再不开口。
在王二柱所说的那个水塘里找到肖丫头的另一黑袋碎尸后,卫濂再来见王二柱,王二柱只问了卫濂一句――卫捕头,我什么时候能死
听着卫濂回忆到王二柱明显已在求死的话,卫海、冷仓然、叶子落、曾品正皆默不作声,脸上各呈现出不同程度的疑问。
阴十七问“只在王二柱所指的水塘里找到一黑袋碎尸”
听着卫濂的话,她抓住了这个问题。
她记得先前卫海说过,当年的碎尸案中,卫海听卫濂说过,到了结案也没有找到死者的内脏、骨头、皮
卫海听到阴十七这样问,也想了起来
“没错父亲,你不是说过当年的碎尸案到最后,也没有找全死者的所有尸骨么”
卫濂点头“对,所以我说的只是另一黑袋碎尸,当年总共三袋碎尸,在王二柱自动招出的水塘里发现的整袋碎尸就是第三个黑袋,听着海哥儿的形容,当年那装碎尸的黑袋跟现今人皮碎尸案装尸的黑袋应该是一模一样”
而当年那第三袋碎尸也像阴十七提出的疑问一样,卫濂也怀疑过是不是他们在水塘里还没有尽然捞出其他碎尸袋。
可事实上,当年他们日夜打捞了两天两夜,下去打捞的人更是水性俱佳的衙役,另外还找了几个熟悉那个水塘的附近会水村民一起下水,费了这么大的劲,结果还是没再打捞出第四个黑袋来。
阴十七疑道“没有王二柱跟卫三爷招出碎尸袋在哪儿的时候,那意思不是说余下的尸骨么”
卫濂道“应该是这个意思,我当年一听就觉得是这个意思”
可事实就是事实。
他与一众衙役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