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悟道回道“寺中早课、晚课皆是在大殿里做的,自卯时初刻开始做足一个时辰。”
也就是说,悟道的紫光檀佛手串确定还在的时候,地点是在千光寺的大雄宝殿里,时间则是卯时初到卯时末整整一个时辰。
卯时过后便是辰时,自辰时开始,悟道便记不清他那串紫光檀佛手串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丢了。
阴十七听明白后想了一会又问道“大师可曾找过”
悟道道“找是找过的,但也只是粗略找了一找,便没再找了。”
悟道在大雄宝殿、自已的禅院禅房里,及自大雄宝殿到回他禅院禅房的那一段路等三个地方,他粗略地找过,在找了一日后没找着,他便不曾再找过。
悟道最后总结道“缘由心生随遇而安,身无挂碍一切随缘。”
阴十七听着悟道所说的佛语,想着大概译成口语的意思便是――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强求了也是妄然,找与不找便也没什么区别了。
悟道的意思,阴十七明白了,反正就是悟道那串紫光檀佛手串丢了,且只找了一日找不着,悟道便没找了,大意是一切随缘。
悟道如此坦白,而展颜却说悟道很可疑,因着两人在客院分道扬镳分得急,阴十七也忘了细问展颜对悟道具体是哪一方面的怀疑。
刚想着,展颜便来了。
悟道仍是淡然平静,又不失礼地招呼展颜在禅房坐下。
展颜刚坐下,阴十七便瞧了瞧他,当着悟道的面,她也不好直明相问他到底怀疑悟道什么,只努力地睁大了眼神瞧着他。
展颜被阴十七瞧得有点莫名,不禁问道
“怎么了可有问过大师了”
阴十七即刻道“问过了”
问过了
那还眼神怪异地瞧着他
展颜觉得阴十七会用这样的眼神瞧他,大概是有什么话要与他说,或有什么话要问他。
悟道仍面带微笑,慈悲而又和善。
阴十七面上不显,心里却有点急。
禅房里外室里,展颜、阴十七、悟道同坐在四方矮几旁,三人占了三面,阴十七与悟道面对面坐着,展颜进禅房后便在两人中间的蒲团坐下,背对着禅房的房门。
展颜就坐在阴十七的右手边、悟道的左手边,阴十七急中生智,放在矮几下的右手悄然在展颜的左手背上快速地写起字来。
一个接着一个,写完一个叠上一个,阴十七总共写了四个字――什么怀疑
最后还不忘加上最后一个加大号的问号。
一人写着,一人意会着,两人面上皆不显,如常地看着悟道提起矮几上的茶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
写完后,展颜知道了阴十七那眼神的意思,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后,便向悟道问道
“大师,之前你说五月初五你做完早课之后出了大雄宝殿,在回禅院禅房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香客,可倨我随后查问,那名香客说,他并未撞到大师,连见过大师都是不曾的,不知大师对此可有什么看法”
撞到香客
而香客却说不仅未曾撞到过悟道,甚至连见都未见过
阴十七同看向悟道,她也很想知道悟道对此有什么解释。
展颜说“看法”其实是客气的问法,以表示对千光寺大师的尊重。
悟道也明白展颜给他的几分薄面,对于展颜隐隐中的质问,悟道并未动气,反而十分和气道
“展捕头客气了既然是贫僧一说,那位香客又是另一说,那么还请展捕头查清真相便是,贫僧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阴十七道“大师确定没认错人”
或许悟道与那名香客皆没有说谎,不过是悟道认错了人。
悟道承阴十七的情,对阴十七浅浅笑开
“阴快手好意,贫僧心领了,只不过贫僧虽已年近半百,但眼神自认尚且可以,认个人尚难不倒贫僧。”
悟道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笃定他所认的香客没认错。
倘若悟道所言皆是事实,那么那个香客便有些可疑了。
阴十七想到了,展颜也想到了,向悟道告辞之后,两人便出了千光寺。
那个香客叫屠大勇,是洪沙县里卖猪肉的,与胡胖子家做的是同一个买卖行当。
展颜与阴十七共骑一马回到县里,便直接跑往屠大勇家。
屠大勇家住城东昌盛八胡同,竟是与阴十七家只隔了几条胡同。
到了屠大勇家,屠大勇在好刚回家里用午膳。
展颜与阴十七出千光寺的时候,尚未到用午膳的时候,到了县里两人先在城东一家小店随意吃了些面食,便到了屠大勇家。
屠大勇年纪不大,只在二十岁上下,生得瘦弱,与一介书生没什么两样,若是他自已不说,单瞧他那单薄的身形,还真没人能瞧得出来他是卖猪肉的,时常扛着几百斤的猪肉到市井集市上去卖。
屠大勇父母早逝,又未给屠大勇留下半个兄弟姐妹,于是自父母亡故,屠大勇一直都是独自生活着。
早年是因着家贫,如今卖起猪肉来倒是小赚了一些银两,可偏在年纪大了,又生得削瘦,脸显得尖嘴喉腮,致使屠大勇愣是过了二十岁也没能娶上一个妻子。
展颜与阴十七在屠大勇家堂屋里坐了下来,因着两人的突然到来,屠大勇急急地将碗中米饭两三口便扒光了,那速度堪比花自来在珑门客栈饿了早、午两顿膳食那会的速度,看得阴十七目瞪口呆之余,还有些不好意思。
阴十七对屠大勇道“你也不必着急,慢些吃,不要噎着了,我们等等便是”
屠大勇咽下嘴里的米饭,响亮地回道
“那不行怎么能让两位差爷坐着等小民两位差爷且等等,待小民将这口米饭吃了”
言罢,屠大勇果然将碗里余下不多的米饭一大口扒了个精光,放下碗筷连桌子也未收拾,便对坐在堂屋里唯一两张圈椅中的展颜、阴十七问道
“两位差爷问吧小民听着,但凡小民知道的,必定实话实说”
自上回展颜来过一次问过屠大勇关于是否有撞到千光寺悟道大师的事情之后,屠大勇便多少知道点关于千光寺命案的事情。
今日在集市上卖猪肉的时候,屠大勇便听说千光寺又死了人
用午膳用到一半,便起身去给展颜与阴十七两人开门的那会,屠大勇还是被吓了一大跳的,待展颜直言道是要再来问他关于上到的那件事情之后,他的心方稍稍定了些。
回到堂屋直接将碗里的米饭扒完,屠大勇便响亮地表了忠诚。
展颜道“上回我来问过,你是否在五月初五那日撞到千光寺里的悟道大师,你说不曾,可我去再问过悟道大师,他说他确定没有认错人,确实是在那日撞到了你。”
屠大勇一听急道“小民在那日确实有到过千光寺上香,但确实也没撞到什么人,莫说是寺里的大师,就是寺里来来往往的其他香客,小民也是没有撞到半个人的两位差爷可千万要信我”
悟道说,那在晚些时候发现自已那串紫光檀佛手串不见了之后,他便回到了大雄宝殿找了找,然后再一路自大雄宝殿走回禅院禅房并一路找着。
走着找着到了快到禅院的时候,悟道因低着头寻着佛手串,便也没注意到折廊拐角走来一个人,迎面便是一撞。
阴十七想起悟道给她与展颜再重说一遍这一段的时候,悟道说过,那人走过折廊拐角之际,明显是形色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赶着去办,撞到悟道之后,两人都只是各退了一步,皆未曾摔倒,那人本想破口大骂,但抬头见是千光寺里的大师,便只骂了半句便收住了,还一个劲地与悟道说对不起,然后又是匆匆走了。
阴十七问屠大勇“不知那日到千光寺上香,你是所求何事”
说到这个,屠大勇有些欲言又止。
展颜俊容一凛道“千光寺已出了两起命案,你若是不想被我们起疑,将你当做凶手嫌疑人,那你可要仔细想好了再说”
屠大勇被展颜这么言语一吓,立马自还摆着残菜剩羹的桌旁站起,又急又颇为扭扭捏捏道
“小民这、这不是一把年纪了么,到千光寺上香拜求,左右不过是求个求个姻缘”
说到最后,屠大勇将脸埋得低低的,耳根似火冒般越来越烫。
屠大勇想着自已一大把年纪了,为了求个姻缘,居然与闺阁女子一般特意到寺里叩拜上香、添香油钱,真是又难为情又糗的事情
见屠大勇如此,展颜与阴十七对看一眼,两人也自圈椅中站起走近屠大勇。
阴十七道“这没什么不好说的,无论男女,到寺里求姻缘实属平常,屠大哥不必觉得有什么不好说的。”
听到阴十七那一声称呼,屠大勇即时抬起低着的脸道
“不敢不敢差爷可不能叫小民大哥,若是不嫌弃,差爷叫小民的名字便好”
阴十七只笑道“那大勇也不用差爷差爷的叫我,我叫阴十七,大勇叫我十七便可。”
屠大勇坚持他没撞到悟道,他自小孤苦,在外向来谨慎,即便有什么急事赶着办,他也不是那种会埋头赶路莽撞到去撞到人的程度。
、第一百一十一章 曾夜谈
出了屠大勇家,展颜便道
“悟道大师坚持自已在五月初五那日撞到了人,且没指认错,那人绝对就是屠大勇,可屠大勇却也坚持在五月初五未曾撞到人,莫说是撞到悟道大师,便是在那日见过悟道大师也是没有的”
阴十七叹气道“在悟道大师与屠大勇叙述当日的情况时,我皆仔细观察过,两人都未有说谎的迹象,也不知是不是我忽略了什么”
若是她未曾忽略过什么,那么真相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展颜带着阴十七到了第一个死者白兰芷的家里,这是阴十七提议的,她想看望一下白兰芷的父亲。
到白兰芷家时,白兰芷的父亲病卧在床,两个已出嫁的女儿自白兰芷遇害后,便轮流着到娘家来照顾病重的父亲。
白兰芷排行第三,是白家的三女儿,除了两个姐姐之外,便只有一个弟弟,年仅十四。
白兰芷母亲早丧,唯一的弟弟年岁最小,尚未娶妻,所幸他自小跟在白兰芷父亲身边学得打理家中米铺买卖的一些本事,白兰芷遇害,两个出嫁姐姐轮流回来照顾父亲,他则是负责打理着家中的那一间维持整个家生计的米铺。
展颜、阴十七两人到白兰芷家时,其家中只有白兰芷的父亲与大姐在,白兰芷大姐正在厨房里褒着药,白兰芷父亲则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两人的到来,白兰芷的大姐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大概是前几日衙役上门的次数不少,以致她都有些麻木了,给两人开了门后便直接问道
“不知两位差爷此次前来,可是还有什么事要问的”
不冷不热,可有可无,这就是白兰芷大姐的语气。
大概是衙役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