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河迟疑着问“五爷让花大爷来”
花宵听得明白溪河想问什么,可他没想回答,只让溪河引路,他先去看看司正颜,跟司正颜好好聊聊。
所谓聊聊,其实就是传达司正颜的意思。
可惜司正颜根本听不进去“凭什么凭什么他说让我回城我就得回城我不回去没病的时候没回去,现在我病了他还让我带病赶回去,他这是安的什么心”
花宵苦心婆心“展大哥也是为了你好,三郎何苦这般执着这灵山寺虽是清静佛门地,可到底也不是最好的养病之所,三郎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今日就同我回城如何”
司正颜正眼都没看花宵,冷哼一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他都是一路的自小你就待他好,好得我们谁都妒忌大家都是司家的子弟,花家也自来跟在司家左右,你父亲是我父亲身边最得力最信任的人,你未来定然也是要跟在司家家主身边的人。大哥二哥讨好你,我和四弟都知道,我们也想讨好你,可你从来不会多看我们一眼,也就因着他的关系,你待我和四弟比待大哥二哥要好上一些你是不是很小的时候,就认定了他才是司家家主”
花宵听这话,听得愣了。
客厢里早让溪河清了人,连司正颜的小厮也没留在客厢里,溪河清完人也到了客厢房门守着,屋里也就他和司正颜两人。
也幸在只他和他两人,不然司正颜这话说得可真是令人大吃一惊。
他一直以为司家三爷四爷并无野心,对司家掌门人的位置素来不关心。
可这会儿他听着,怎么觉得司正颜有这个心呢
他听错了
司正颜像是看出了花宵那一脸怔愣的疑惑,也是话说开了,他索性来说得更彻底些
“你也不必露出这般神色来,你猜得不错,我也有这个心不仅我有,四弟也有,只是四弟藏得比我还要好。可我和他自小相处的时间最长,我再笨,也瞧得出几分来,他同样也知我心思,却也同样从未揭穿过我。现在我说出来了,也不怕再坦白一些。从前我们不争,那是因为我们有自知之明,并非是我们生来就无往上爬的心”
听了这么多,花宵终于回过点味来了,他问
“那小时候我跟在展大哥身边,你们总是时不时来捉弄我一下不是在跟我玩儿”
司正颜又哼了声,十分不客气地蔑视
“玩儿什么玩儿当年父亲把他当成司家未来掌门人培养,我们自是不能跟他闹。可你不同,你又总喜欢跟在他左右,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忠诚得像条狗儿我们闹不得他这个金贵的司家未来掌门人,难道还闹不得你这条狗儿”
这话说得严重了。
花宵脑子里也是一阵又一阵地嗡嗡作响。
、第三百六十八章 五六岁
当年他们总爱寻他的麻烦,他还以为他们是跟他玩儿。
小孩子么,追着闹着玩儿是件挺正常的事儿。
他回家跟他父亲说,父亲也是这般跟他说的。
可现今司正颜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不是,他们只是把他当成一条狗儿来闹着戏耍着玩儿
突如一盆冰水兜头淋下,他一下子寒得如坠冰窟里。
起身,沉脸,心灰意冷地走出客厢。
连溪河喊他问他,他都没听见。
脑子里轰隆隆的嗡嗡嗡,与当年他们把他围在中间指着他嘻笑个不停的声音重叠。
花宵没在灵山寺呆太久,甚至连过一夜都没有就回了城,这让阴十七有点儿意外。
她说“花大哥一定是受了司正颜什么刺激。”
不然花宵一定会来找她的。
刚到灵山寺的时候,他不就头一个奔她住着的这右客院来了么。
可没过半晌,他就默不吭声地出了灵山寺回城。
灵山寺生的事情,司展颜人虽在京城里,可他定然是知道个清楚的。
花宵的到来,便足以说明这一点。
花宵是受了司展颜之托来劝司正颜回京城好好休养,好好远离有她在的这个灵山寺。
可到底没有。
可谓是事做半到一半便弃了,这是怎么回事
叶子落去探了探,回来就说
“具体缘由没能探听出来,不过我想那大概都是司正颜自已作的”
他从头到尾把探听到的事给阴十七说了一遍,司正颜和花宵两人独处客厢里说的话谁也不和道,无从探起。
但确实也像叶子落说的,仅两人的对话后,便能让花宵脸色大变地直出灵山寺,且头也不回。
除了是司正颜自已作的结果,阴十七也想不出旁的缘由来。
花宵离开灵山寺的隔日,或许是受了花宵的刺激,又或许是受了花宵带来司展颜的话的刺激,反正司正颜竟是一反病态,说是不劳往生大师再亲自到他客厢里说佛理。
从今儿起,他可以自个起身前去往生大师禅院静心听佛。
溪河很高兴。
原本他还很担心昨日花宵来后又很快离去的结果,会让司正颜更加病重,没想到起了反郊果,司正颜居然大好
他实在是太庆幸了,高兴地让人快马回城禀了司展颜,自已则跟在司正颜身后前往往生大师禅院。
从左客院到往生大师禅院有两条路可行,一条要经过梅香园子,一条要经过一片湖。
先前因着湖的关系,司正颜总是下意识地选择走了梅香园子的那条路。
可经过在梅香园子被阴十七呼了两巴掌,不期而遇又不欢而散之后,他对梅香园子这条路已然不太想走。
再经过梅香园子里那棵梅树下悬挂着的那一幅令他噩梦连连的丹青,他是宁愿走湖边的那条路,也不愿再经过梅香园子。
还没临近湖边的路,司正颜便远远听到那边传来的阵阵笑声。
是寺里的香客在结伴而游,都是小娘子的声音,应是京城里那一些高门贵女到寺里来上香,顺便游游湖赏赏冬景。
溪河听着,正想劝说司正颜远远避开,勿生事端。
岂料他还在斟酌着委婉说词,司正颜已然往湖边走去,脸上还露出欣喜的笑容。
他指着小厮说“你去看看,都是京城里的哪一家小姐探听清楚了,爷满意了,自有你的厚赏”
小厮欢喜地应下,一溜烟跑出个老远。
溪河无语地看着,话到嘴边又给吞了回去。
算了,他还是不要扫兴了。
难得三爷病有了好转,能把注意力转到这些莺莺燕燕身上,不再多想那些陈年噩梦,这倒也算是一件好事儿。
毕竟三爷年岁不小,也该娶亲成家了。
湖边那些小姐里面要是有三爷合意的,回去再跟太太说一说,托人上门说谋,指不定还能成就一段好姻缘,也减轻自家五爷心里的一些负担。
五爷不说,可他和山峰这样跟在五爷身边的人,亲近又知得多,就没多少是他们不知道的事儿。
三爷四爷姻缘屡屡受阻,五爷嘴上不说,心里却对是三爷四爷愧疚得很。
如今大爷二爷倚靠着金家拼命压制三爷四爷五爷嫡亲三兄弟,五爷于三爷四爷姻缘上,心里是万分焦急负疚。
倘若三爷能早日觅得良缘,五爷心里自会好受得多。
小厮度也快,办事麻俐,不过小一刻钟左右就跑回来了,禀说
“三爷,都是京城里的小姐其中世家小姐就有红家大小姐、简家五小姐、楼家表小姐、金家七小姐,还有几位小的不认得,只大概打听出来,说都是京城大族里的小姐”
司正颜听得心花怒放“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怎么聚得这般齐”
小厮说“说是红家大小姐生辰红家大小姐又不想像往年那般只在府里设宴款待众闺蜜交帕交,于是也不知是谁想了这么一个新奇的法子,说是齐齐到灵山里来为红家大小姐祈福,为红家大小姐庆生”
这倒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生辰会。
司正颜又问“那湖上可有游船”
小厮点头“是足有两三艘,船上除了婆子丫寰,还有外围的护院小厮,就都是来为红家大小姐庆生的小娘子”
司正颜诧道“说话声这般近,那是靠岸了”
小厮咧嘴直笑“靠岸了就在湖边围成了布围,又搭了简易的高棚,挡风又挡雪,里面说说笑笑,可热闹了”
连他走近被小厮护院地拦下了,都能得到红家大丫寰姐姐的赏银,说是今儿个高兴,让他别在湖边乱晃,远远离去,别扰了诸位小姐的雅兴。
他打听清楚完成了自家三爷的差事,又有赏银可拿,他真是高兴坏了。
溪河听到红家大小姐,不由想起自家五爷曾说过,花家家主属意红家大小姐为花家儿媳妇,可惜花家大爷好似不满意,这亲才拖到今日未成。
这事儿显然司正颜也有所闻,略思忖了番,便说
“红家大小姐就算了,你去找一个能看得清高棚里景况的去处。”
小厮反应也快“三爷想过去”
司正颜没点头也没摇头“快去”
小厮一应命去找司正颜口中的去处后,溪河终于开了口
“三爷还到往生大师禅院去么”
经溪河这么一提醒,司正颜才惊觉自已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赶紧说
“你走一趟往生大师禅院,替我跟往生大师好好道个歉,就说我临时有急事,今儿个便不过去听往生大师说佛理了。”
溪河左右看了看,司正颜身边也没什么人,就他和一个长随跟着,另一个长随被他派回了城向五爷禀事。
这会儿他一走开,那司正颜身边就剩长随一个人,他有点儿不放心。
司正颜见溪河犹疑,以为是他支使不动溪河,不由动了怒
“怎么我不是你家五爷,差使不动你是么”
溪河赶紧解释“小的不敢,只是三爷身边也没多少人,小的不放心,要不让他去吧”
溪河指了指身侧后站着的长随。
长随也立刻上前一步“三爷,要不小的去”
司正颜也是执拗劲上来,像是溪河不去他就面子丢尽一般
“不行你留下跟着我,让溪河跑一趟”
溪河见司正颜一脸没商量余地的模样,也不再多言。
他想着去回,应当也误不了什么事儿。
溪河一走,司正颜对着溪河的背影重重地冷哼一声,其中鄙夷不满尽显。
他回头又瞪了眼长随,他可没忘这人也是他那个好五弟的手下
长随被他瞪得不敢抬头。
小厮很快回来,说已找到一个好去处。
司正颜赶紧让小厮引路,长随跟在后面不禁往刚才溪河去往往生大师禅院的那条小径望了又望。
要是溪河回来找不到他们可怎么是好
还不得担心死,又得费上力气时间找他们。
回头又望了望已渐行渐远的司正颜主仆两人,长随轻叹一声,便赶紧跟上去。
他先跟紧这位主子爷要紧,溪河那边因来见不到他们,定然会找到他们的。
小厮找的去处果真观点甚佳,既有临湖的垂柳遮掩偷窥的身形,又能清楚地看到斜对面湖边岸上那高棚里的美人佳景。
小厮略得意“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