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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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茶楼,车水马龙的集市,这儿离将军府很远,不过离祁家的铺子还是很近,谢满月朝着集市往北的方向走去,一路还停了几回买东西,终于走到了一间挂着双牌匾的铺子门口。
仰起头看到水月轩三个字,谢满月神情怔了怔,门口迎客的伙计笑着逢迎客人。
谢满月走进铺子,有伙计前来招呼,谢满月看着铺子里摆放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转头看伙计,“这里不是祁家的铺子么,怎么门口的牌匾都换了。”
瞧着谢满月虽然年纪小但衣着不俗,伙计也不敢怠慢,迎着笑说道,“这位姑娘有所不知,一年前多之前这间铺子就被祁大将军送给陆家小姐当做陪嫁之礼了。”
陆凝雪这名字再度越现,谢满月眉宇微蹙,不过两年的时间,认这干亲的身份,陆凝雪到底得了祁家多少东西,连爹给她备嫁用的铺子都给了她。
、010茶坊遇熟人
谢满月挑了两朵簪花,从这个伙计嘴里听到了不少关于陆凝雪的事,她过世奔丧,头七,七七,百日,周年,陆凝雪必到,到了也必是伤心,这伤心的程度就跟死了亲爹一样,活似祁家大小姐是和她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认干亲后她也做的十分到位,祁大将军在兆京时隔三差五去祁家看望,安慰失去爱女的祁大将军。
祁大将军不在兆京时,连着去年坟头扫墓都是陆凝雪代去的,这一份情,说出去让多少人动容了,没了个亲闺女,有个这么孝顺的干闺女也算是弥补。
祁h去世半年不到,陆凝雪就和齐皓轩订了亲,而后第二年成亲,祁大将军就用这间铺子,加上一些物什送给陆凝雪陪嫁,这两年来七七八八的东西还真不少。
谢满月就是不信,自己爹还能傻到这份上,陆凝雪说什么就信了,她们好没好到那份上,外头打听不到,她身边伺候的人总清楚,红俏和茉莉两个丫头精的很,怎么可能让这事发生。
谢满月是越想越来气,没把握好手下的力道,把簪花给捏扁了。
直到手心里传来扎疼的感觉,谢满月松开手,看那伙计紧盯着自己,指了指已经坏了的簪花,“这个也要了。”
生怕谢满月反悔说不要,伙计赶紧拿过去让掌柜的算银子,夏堇付过银两后跟着谢满月出铺子,顶着好日头,谢满月的心情跟下着狂风暴雨一般,怎么都好不起来。
一路回去,谢满月没心思买东西了,夏堇和碧珠也觉得奇怪,刚刚二姑娘不是还挺高兴的。
快到茶楼时,谢满月前头出现了两个人拦住了她们的去路,谢满月抬起头,正对上和孙赫明探究的眼神,一下没收住,谢满月瞪了他一眼,“你看什么看”
孙赫明一怔,这说话的语气怎么让他觉得有些耳熟,再回神去看时谢满月已经收敛起了神色,同是探究的看他。
“在下孙赫明,请问你是否谢家二姑娘。”孙赫明接触到她澄亮的双眼,总感觉被这小丫头看出了什么,轻咳了声又问,“谢家小姐是否你的姑姑”
谢满月刚刚之所以脱口而出,那是见到孙赫明的不自觉反应,因着两家都是武家,孙家和祁家素来交好,她和孙赫明从小就熟识了。
小的时候她顽劣,不爱学针线,孙赫明又练过一些拳脚功夫,有一段日子见面了总是要比试,只是每回骑射输给自己之后总是拿她是女子,所以他好男不跟女斗来掩饰他不如自己的事实,时间久了,谢满月对他就没好气。
听他提起姑姑,再看他那书生文气的打扮样,谢满月眨了眨眼睛忽然笑嘻嘻的看着他,“你爱慕姑姑。”
眼前的小丫头鬼灵精一样点穿了他的心思,孙赫明脸颊可疑的红了,他怎么觉得这个谢家流落在外刚找回来的二姑娘并不好哄,之前是谁说乡下带回来的比较单纯好哄骗,让他可以在谢家二姑娘这儿下手的。
他忖思这半响,谢满月心中早就转了许多回了,也许就凭着这个,她能让他帮她做点事。
孙赫明正欲开口,碧珠好心的劝道,“孙少爷,若是让小姐见到您又跟着她,她非但不会有好意,还会对你生了厌的。”
孙赫明本还跃跃欲试的神情一下丧了下来,他抬头看了一眼茶楼上,对碧珠也是好脾气的很,“碧珠姑娘,前些日子我听闻康王府来谢家说亲了。”
“孙少爷,此时莫要胡说,康王府没有前来谢家说亲。”碧珠否认此事,要是外面都传康王府来谢家说亲了,别人还以为小姐要嫁去康王府。
孙赫明点点头,笑了,“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谢满月看他一副高兴的样子,嘴角微仰,“就这还值得你这么高兴。”
孙赫明目送她们前去茶楼,不免有些沮丧,他原以为谢家找回来的二姑娘是个好摆平的,孩子嘛,哄一哄总能套出些话来,可没过三回合就败下阵来了,还让她嘲笑了自己
这边快走到茶楼门口,谢满月回过头看他,孙赫明已经带着小厮离开了,收着神色谢满月问碧珠,“碧珠姐姐,这个孙少爷是不是爱慕姑姑。”
“爱慕小姐的人也不止他一个。”碧珠想了想,“不过孙少爷是我见过为小姐想的最多的一个。”
两年前宴会一见,孙赫明对谢青衣的爱慕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但他没有像别的爱慕者一样赠礼授物,而是直接上谢家说亲,结果可想而知,被拒了。
“孙家前前后后说了三次亲,小姐参加的宴会孙少爷也都在,不过他从不会借故到小姐面前显摆什么,就是默默的看着,像今天这样,小姐外出,他若是知道了定会跟来,远远的瞧一眼,连着我都佩服他了。”论这么多爱慕者,碧珠对孙赫明的评价算高的了,毕竟他以小姐的声誉为重,从未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印象中的孙赫明并不是这么细致的人,家中习武,他都能算半个粗人,但是谢满月能肯定一点的是,孙赫明是个极有毅力的,他的秉性,从孙家看到他,都是好的。
谢满月脸上的笑意更甚,看刚刚那样子,孙赫明似乎是想透过自己讨好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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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茶楼里,谢满月把簪花送给秦可蓉和谢青衣,讨好的坐到谢青衣身旁,“姑姑,我们下回什么时候出来。”
“还没回家呢你就已经想好下次了”秦可蓉笑着逗她,谢满月认真的点点头,“是啊,刚刚我在街上看,好玩的地方可多了,下次还要来。”
谢青衣笑着摸摸她的头,“真把你闷坏了。”
话未落,这边窗外传进来了一阵琴声,谢满月抬头看去,就在窗外的河畔,那儿正缓缓驶来一艘游船,琴声正是从游船里传出,待到游船侧对着驶过这边窗口,船舱内几个人的模样从窗户这边看清晰可见。
是三个年轻的公子哥,其中一个人还在抚琴,谢满月扭头想说什么,却看到姑姑有些失神的看那游船,心中警铃一响,旁边的秦可蓉先出了声,“青衣,你可别觉得魏王世子是个好的。”
谢青衣的神情有一瞬的失落闪过,很快她摇了摇头,“你说什么呢。”
秦可蓉太了解好友什么喜好,魏王世子生的俊朗,琴棋书画的技艺又颇高,几年来风花雪月的日子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姑娘,偏生谢青衣就是好这口,不来招惹也就罢了,真要来招惹,秦可蓉还真不敢保证青衣不中招,“我说啊,前些日子那魏王世子刚刚纳了个小妾,画舫的,距离上一回他纳妾只不过隔了两个月的时间,世子妃都还没娶进门,后院已经住了一群莺莺燕燕,谁嫁谁倒霉”
秦可蓉最后一句咬的重,额外的在提醒谢青衣。
谢青衣嫣嫣一笑,“魏王世子如此这般,真要是把心思独落在一人身上,定是另一番光景。”
“不可能”秦可蓉直接否定了谢青衣的说法,“除非天下女子死绝了。”
秦可蓉这一句说的够狠,可也不无道理,谁都抱着他浪子回头的一天,可一个喜欢莺莺燕燕的人,要他为了一个人舍弃这些,可能性几乎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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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非遇见不可,从茶楼里出来,她们遇到了下游船上岸的魏王世子一行人。
挺拔的身高,英俊的模样,一身白色锦衣衬的魏王世子更显潇洒,他看到了秦可蓉,笑着打招呼,“表妹,可正巧,你也在此。”继而看向谢青衣,笑容里带上了一抹欣赏,“谢姑娘,闻名不如见面。”
谢青衣微微颔首,秦可蓉拉着她走到马车边上,不待多说几句就把谢青衣送上了马车,“改天我来找你。”
谢满月蹬上马车,夏堇和碧珠随后坐了上来,这边魏王世子还笑着望她们,谢满月退身到马车内,转头看姑姑,刚刚她自己上马车的她都没开口教导自己,这得失神成什么样儿啊。
谢满月掀开另外一边的帘子朝街上看上,在对面铺子那边的小巷子口看到了孙赫明和他随身的小厮,孙赫明的视线直勾勾的看着马车这边,自然也看到了掀开帘子的谢满月。
谢满月咧嘴一笑,冲着他眨了眨眼,孙赫明一怔,再看过去帘子已经拉下来,马车走了。
乍一看,他怎么觉得那神情有些眼熟呢。
、011一家子的心思
回到了谢家满月就向谢老夫人打听起孙家的事,一面剥着碟子里的香果壳,攒了一小碟后献宝似的递给谢老夫人,“祖母,我今天在集市上看到孙家少爷,我看还看到了魏王世子。”
“祖母不吃。”谢老夫人不吃,谢满月就拿了一颗凑到她嘴边要喂她,这本是三四岁孩子做的事,谢满月做的不亦乐乎,谢老夫人也惯着她,张口吃下香果,一面拍拍她的额头,“今天走去哪儿了。”
谢老夫人什么都不缺,就缺个人能时常陪着自己说说话,谢满月把集市上的事儿都说了个遍,谢老夫人笑了,“那孙家啊,对,上门说亲三回了,孙夫人也是个利爽的人,虽说家世还差一些,但孙家几代忠良,也是不错的良选。”
谢满月一听,祖母这儿有戏,抬头眼巴巴看着她,“那要是姑姑嫁去孙家,祖母你觉得好么。”
“傻孩子,祖母说好也不够啊。”谢老夫人语气里几分无奈,谢满月又凑了一颗香果,心里头扒拉着算了几回,祖母觉得好,若是姑姑也喜欢,这不就成了么。
于是她恭维谢老夫人,“祖母说好那就好,村里老爷爷说了,长辈们说的话都是有经验和道理的。”
谢老夫人一怔,继而哈哈大笑了起来,她看向守在一旁的李妈,笑的合不拢嘴,“你看这孩子,谁说她不懂事,道理一套一套,我看啊,比谁都知礼数。”
就是二姑娘回来的这一个多月,老夫人的心情好了许多,李妈也高兴,笑着附和,“姑小姐都夸二姑娘学的快,聪明。”
“好,好。”谢老夫人收了笑,脸上还带着愉悦。
门口丫鬟进来禀报,说是玉溪阁那儿都已经收拾妥当,谢老夫人示意李妈,后者去了内屋,抱了个小黑箱出来。
黑箱放在了谢满月面前,打开来,里头分了数格,零碎的放着碎银,金裸子,还有白银锭和银票。
下格一个锦盒内打开是满满一盒子的珍珠,成色有好有坏,好的看润色也能值个一二两,谢老夫人一样样拿出来教她,“打赏下人的,送着小玩样,自己住一院了得有个替你看账拿钥匙的人,但是也不能全给了,院子里所有花销进出,你这做主子的心里头得放着一本帐。”
谢老夫人为谢满月考虑的很周全,怕她还不适应,一样一样慢慢的讲给她听。
因为娘亲早逝的缘故,谢满月从小到大并没有人教过她该怎么去持家,如今谢老夫人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对她而言是另一番滋味。
谢满月抬手揉了一下眼睛,鼻子酸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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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依旧是好天气,梧桐院这边忙了半个时辰有余,来来回回数趟又搬了不少东西去玉溪阁,谢老夫人还额外让人把自己屋子里的雪花瓶也拿去了玉溪阁。
陈氏和范氏都去玉溪阁看了一趟,范氏眼瞅着进进出出搬来的东西,语气里止不住的酸味,“幽儿搬着独住时可不见老夫人这么宠过。”
“娘给的还不止这些,私下贴了几百两让我添置,估摸又自己添了些给满月。”陈氏如实的陈述,半响笑了,“大约是想把这些年的都给补上,我那儿都还没出,这边的一些都是梧桐院里送来的。”
不论是谢老夫人出还是公中出,都意味着以后府里其他人分到的要少了,范氏瞧着窗台下放上的几盆花,不止语气酸了,整个人都快透着酸劲。
那边玉溪阁院门口一个丫鬟匆匆跑过来,到了范氏身旁靠着她的耳朵低声说了一串,范氏原本是蹙着眉头的,越听越是舒展,最后她看着陈氏,话中有话,“大嫂,这若不是咱们谢家的孩子,你这段日子可不就白忙乎了。”
“这话怎么说。”陈氏回头看她,“都已经认祖归宗了,不会有错。”
“那可说不定。”范氏扬长着声音呵了声,“难不成假的也继续往下认。”
陈氏笑了笑,没往下搭她这句话,而是吩咐人把假山下的清一清,范氏闪烁着神情,一转身,带着丫鬟先行离开了玉溪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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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满月来的时候玉溪阁里就剩下何妈她们了,内屋外屋加起来四个丫鬟,玉溪阁里还安排着两个婆子,三个差遣做活的小丫鬟。
玉溪阁进来后主屋进去分着左右两个内间,左边是谢满月的寝屋,右边辟了做书房,主屋右侧一排两大一小的小厢房,后头还有两间小屋子,院子里半面靠墙,半年依着谢家内院的小池塘,和栖凤院一样,搭着假山,还另外建了个小亭子。
主屋内除了谢老夫人派人送来的,其余的东西都是新的,谢家养闺女讲究的很,且看谢青衣的栖凤院,就算是没她那般子打理也是十分的讲究。
谢满月把账的事交给了夏堇,让她带着霜降,内屋中谷雨和霜降两个人守着,外屋由白露冬至看着,婆子和差遣小丫鬟进不得主屋,都由何妈一并看管,又清点过谢老夫人那边送来的东西,等到谢满月全部过目,已经是傍晚。
何妈端了她爱吃的甜羹进来,谢满月这会儿才彻底清楚这谢家上下的一些规矩,除去下人们遵守的,各方各院的小姐少爷,每月银子支取,丫鬟等分,细碎之处连着冬日里的细炭就有确数。
“姑娘,大姑娘她们来看您了。”门口夏堇通禀了声,谢满月让她去端一些茶果点心来,谢初华和谢初幽他们走了进来。
“大姐姐,三妹,四妹。”谢满月起身笑着迎她们进来。
先走进来的是谢初幽,她先是在屋子里看了一通,继而落在了窗边架子上摆放的大瓷花瓶,嘴角一撅,“这不是祖母屋里的东西么。”
就是坐下后谢初幽还是在打量屋子,又看到柜子上放着的玉雕琢,语气更甚,“那也是祖母的,二姐姐,你这屋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祖母的东西,都听有些地方来的人眼高手低,还贪小便宜,真不是假的。”
“屋里单薄,祖母看着添置的,三妹你看,我那床头柜子上还缺两样,不如你给姐姐添几样”谢满月笑着回她,谢初幽轻哼了声,没有往下接。
谢初华开口打圆场,“乔迁之喜,自然是要给你添置了,长辈们不与我们混着闹,祖母那儿也说了,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聚在一块儿吃一顿,算是给二妹庆贺这乔迁。”谢初华说完,她身旁伺候的丫鬟就拿出了一个锦盒,里面放着一只竹雕瓷的笔筒,翠绿的筒身跟镶嵌了玉似的十分漂亮。
谢初华拿出来后谢初寒也送了个笔架,轮到谢初幽,她鼻息下又哼了声,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锦袋放在了桌子上,扔了重了些,发出闷响。
“三姐,这里头什么东西。”谢初寒仗着年纪小,伸手直接拿过了锦袋好奇的翻开来,里面是长方形的一块玉石,透色之下隐隐可见翠绿,润色的很。
“姑娘家谁没有印章,我三岁的时候就有了,我送你这玉石,自己拿去雕。”谢初幽哼哼着说道,“别让人知道你连个印章都没有,丢人。”
谢满月抬起头,忽然发现谢初幽气鼓鼓又死不承认她是谢家人的模样还挺可爱的,伸手把玉石拿在手中,谢满月扬着笑意,“多谢。”
谢初幽脸色微变,站了起来连茶都不喝了,气鼓鼓的跺脚,“我不吃了”甩手离开了主屋。
“二妹,三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谢初华端着杯子垂了垂眸,也没说派个人追出去劝一劝。
谢满月转头从窗外看到谢初幽离开玉溪阁的身影,转头笑的不甚在意,“三妹走了,大姐姐说的乔迁不如改日再聚吧,总是要等人齐了,你说是不是。”
谢初华神情微顿了顿,转而脸上浮着一抹恬然,“二妹说的是,等休沐日,都休息了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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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满月搬到玉溪阁的第二天,谢家几房人都有所表示,其中谢家四房和谢青衣表示的最多,谢满月额外求了四叔告诉她怎么写信送回陈家村,她的四个丫鬟里面,霜降的年纪最长,合适偶尔替她出府。
谢满月心里筹谋着有机会再出去一趟,最好是能找着一个消息灵通的能传话。这天一早,谢满月起来后准备去谢老夫人那儿请安,匆匆从厨房回来的何妈神情有些不大对。
“何妈。”谢满月唤了她好几声,何妈回过神来替她穿好衣服,又似是在端她的样子看,谢满月自己扣上了扣子,从坐榻上下来叫了夏堇进屋,“把纳好的鞋子带上,跟我去祖母那儿。”
“姑娘,把这戴上。”何妈取过梳妆台上的牌子,细细的替她捋顺了绳子,“今早天未亮的时候谢家大门口来了个老妇,说是以前在三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是姑娘的奶娘。”
、012真假身份
去梧桐院的路上谢满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即便是奶娘找上门来,何妈的反应也显得有些奇怪。
快到梧桐院时,谢满月遇上了同是前来请安的谢初幽,后者瞧着谢满月时那笑意,更是得意中带着不屑,话都不说了,哼了声越过谢满月直接进了梧桐院。
谢满月顿了顿脚步,走进梧桐院,门口的守着的妈妈见她来了,领着她进主屋,这一进,屋子里坐满了人。
来了一个多月,谢满月第一回见到这么人齐的请安。
谢老夫人朝着她招了招手,谢满月走到她身旁,语气里带着疑惑,“祖母,今天是有什么事儿么。”
“二伯娘给你寻着了个人。”范氏坐在那儿满脸的笑靥,示意丫鬟去带人,过了一会儿,那边门口进来一个妇人,微佝着身子,看着年纪并不大,就是操劳的似个老人。
来之前何妈说今天一早有老妇人上门来说是她的奶娘,不用说谢满月也知道眼前的人是谁,抬头看范氏依旧是笑盈盈的样子,谢满月依旧是疑惑,“谁”
“就是你的奶娘啊。”范氏说完看向谢老夫人,叹息着,“娘,小叔子去钦州找满月的时候仲仁他其实也在找,前些天才确信此人的的确确是三弟妹身边照顾满月的人,当初袁州大乱,她抱着孩子和三弟三弟妹他们走散,这些都确认过了。”
谢老夫人搂着谢满月看这妇人,语气冷凌,“走散了怎么不带着孩子回兆京,就算是找不着人也该去官府里呆着。”
妇人跪下来,声音沙哑低沉,“老夫人,当时抱着姑娘和夫人他们走散后已经出城了,到处都是乱民,官兵见着可疑的就不问青红皂白抓了打,举目四周根本没有人帮,后来是被官府的人赶着离城越来越远。”
按着这个叫许娘的妇人所说,当年袁州城大乱,谢仲伯带着刚生产完不久的妻子和早产的女儿在出城中被挤散了,许娘抱着孩子找不到谢仲伯和贺氏,还险些被当成乱民抓起来打,混乱中她抱着孩子越走越远,随着那些被官兵赶走的人群远离了袁州城。
一个妇人带着刚出生没几天嗷嗷待脯的婴孩,身上有没有银子,不论去哪儿都是弱势,当时他们这群人已经流落到了钦州,许娘还受了伤,孩子险些被抢走。
“老夫人,奴婢自知有罪,实在是没有法子,回不去袁州也到不了兆京,身无分文,能当的东西全都当了,因为受了伤感染了风寒,怕害了姑娘,连奶水都不敢给她喂。”许娘抬起头,明明是和何妈差不多的年纪,可看起来像是还要老上十几岁,满是皱纹的脸上横着泪水,看起来可怜极了,“后来也不知道到了哪里,累的抱不动了,想去林子里找点吃的,见四下无人就把姑娘放在了草堆中,没想到回来后人却不见了。”
屋子里安静的很,尽是许娘凄凄的哭声,谢老夫人听到这些话心中起不了半点同情,“你把才几月的孩子放在草堆里,不见了又不去找。”
许娘不再解释,只是磕着头,她当时确实没想去找,穷途末路时让她把孩子丢了她做不出来,可真当孩子不见了的时候,她心中是如释重负的感觉,解脱了。
她也盼望着是个好人家把姑娘捡走,不论是什么样,都比跟着她要好,当时她那个样子自己都快要活不成了。
后来许娘在路中晕倒,被人救了回去,醒来后她怕被谢家人找上门来,不打算回兆京,也不打算回自己的老家,而是在钦州偏僻的一个村子里住了下来,嫁给了一个猎夫,这九年来和那个猎夫生养了两个子女,可实际上,许娘在袁州老家那儿还有一双儿女。
谢老夫人再问起来,许娘能准确的说出谢满月当年被捡时身上的东西,还有她背后的胎记,范氏此时凑上话来,“娘,仲仁派去的人从袁州找到了钦州,时间还比小叔子找的长了许多,我们把许娘带回袁州老家认过了,确实是三弟他们当年在袁州找的奶娘。”
若是许娘把谢满月拉扯大,最终认回谢家,那她就是莫大的功臣,可当年她等于是半抛弃了她,既没有往官府寻出路,也没想办法回袁州去,就是那一月多的日子里,身在袁州的儿子和儿媳妇相继离世。
谢老夫人沉凝的脸始终没有说话,一旁的陈氏看着许娘,“那你如今过来又是为何”
许娘凄凄然看着谢满月,“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二姑娘,谢家找到了她,我来看看她,当初夫人早产,二姑娘生下来的时候猫一样小,跟着我奔波那几月更是没吃过一顿好的,当初过来看诊的大夫说二姑娘怕是有和老爷一样的毛病,我原以为她活不下去。”
许娘话未说完急忙忙地摇头,颤抖着手忙抹眼泪,又哭又笑,“瞧我说的,姑娘如今好好的就好,如今活的好好的才最要紧。”
屋子里的人脸上神情皆有变化,范氏的反应极快,“许娘,你说大夫看诊说满月也有和三弟一样的病”
许娘缩了缩,“夫人早产后请大夫来看,大夫说,姑娘先天身子就羸弱,又因早产缘故,定是得细心照顾才行,否则极容易夭折。”说完了,她又似感恩老天,激动的看着谢满月,“如今看到姑娘好好活着,可真是奇迹。”
什么时候补刀适宜,此时再合适不过,陈氏侧过脸来朝着谢老夫人,语气里有一抹质疑,“娘,大夫说了满月的身子不错,可没什么先天遗留下的毛病。”
听起来是质疑许娘话的真假,实则是在质疑满月身份的真假。
范氏做了这么多,也不止就说这么两句,她站起来看着这一屋子的人,最终落在谢满月身上,语气柔柔的建议,“娘,不如让许娘好好看看,这么说虽不应该,但那毕竟是三弟和三弟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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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重新安静了下来,谢满月脸上的笑意早敛下去了,她冷冷的看着这个许娘,“按着你这么说来,我活着是奇迹,死了才是正常。”
许娘身子抖了抖,忙摇头,哭的可怜,“怎么会,二姑娘,您活着是莫大的幸运,能活下来是莫大的幸运。”
谢满月紧握着拳头她直接看向范氏,眼眶泛着红,泪水都在眼底打转了,强忍着没掉下来,“二伯娘想让她再看看我,是不是想几番求证我到底是不是爹娘的孩子,是不是谢家流落在外的嫡小姐,要看什么,看我为什么当年没有死,为什么现在还活的好好的,没病没痛都不应该,得像爹一样日日汤药不断才算是他的女儿。”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多番求证也无错,只要你是我们谢家的孩子。”范氏一副长辈的口吻教导道,“顶撞长辈就先不对,你爹和你娘那般有礼数的人,你来谢家一个多月,也该都学会了。”
“二伯娘不如直接说,我这乡下来的野丫头,根本不是什么谢家小姐,又粗鲁又不懂规矩,还顶撞长辈。”谢满月咬紧着嘴唇,眼泪继续忍着。
“满月。”谢老夫人开口。
范氏早一步接了谢满月的话,“娘您看,她这样,哪里和三弟三弟妹有半分相像,说到要让许娘看时这丫头的反应这么激烈,我看小叔子肯定是找错了。”
范氏这么说杨氏不乐意了,“二嫂,相公去陈家村的时候可是依据着三嫂他们留下的东西认的人,连娘都说东西没错,确实是三哥他们的。”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是三弟他们的,找错也不是小叔子的错。”范氏此时像是手握了巨大的真相,一会儿争锋杨氏,一会儿还能在谢老夫人面前摆道理,她可没找错人,这许娘就是当初三弟三弟妹在袁州找的奶娘,可这孩子么,谁知真假。
谢满月借作弱势,幽幽开了口,“那就是陈家人的错了,陈家人九年前捡到了个婴孩,但是那婴孩先天不足,体弱,养不活,于是他们就另外又养了一个和那婴孩差不多大的孩子,在她背后弄了个胎记,把木牌给她挂上,像模像样的当成是捡到的那个婴儿。我说,这陈家人可真够聪明的,路上捡到一个不知身份的孩子,居然还能料到九年后会有人来认亲,更奇迹的是还知道她身世不简单,能从她身上得到莫大的好处,所以筹谋了九年,让人假扮,此等算计,可真不该呆在村子里。”
谢满月语气里浓浓的讽刺之意,反讽着范氏说的话,反讽着她今日的举动。
最远只去过镇上的陈贵夫妇还能有这等子算计那他们这一家子也不会老实巴交的让村子里的人欺负,别人好心捡到了孩子,到了范氏嘴里就成了有着大阴谋的设计。
“你这孩子。”范氏一时被满月顶的没了话,还真只能从她的身子骨下手,“就你这身子,也不像三弟三弟妹他们生的。”
谢满月怔怔盯着她,半晌,先前的勇气似乎全部消失了般,像是不理解为何会遭到这般待遇,透着一丝惊慌。
她转身跪了下来,抬头看着谢老夫人,似乎是再忍不住委屈,扑簌地往下掉泪,没什么声儿就是让人看着心疼,“我明明明明就是爹娘的孩子啊,为什么二伯娘说我不是。”
谢满月哭的十分伤心,断断续续的说着话,她扭头看许娘,哭泣中还带着一丝九岁孩童的惊慌神色,不明白为何会受到这般对待,一手抹着眼泪,似乎是想把自己缩起来,喃喃着,“又不是我要来的,呜呜呜我要我爹娘。”
“好孩子,谁说你不是谢家的孩子,谁说你不是。”谢老夫人听着这哭声,一下被勾出了眼泪,尤其是满月哭着自己没爹没娘时,谢老夫人这眼泪也跟着止不住往下掉,孩子没了爹娘,她可是没了儿子儿媳妇。
“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