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想见她,也是很不容易。而京城凡是自认风雅之人,又都以见到云清为幸事。
虽在骨子里,他们未必瞧得上云清这样的烟花女子,可在表面上,却都追捧的很。
很久听不到南宫宇说话,贺瑶依越发紧张,不由得抬眸,悄悄看了南宫宇一眼,正对上南宫宇深不见底的眼眸。
“可以不过,本王想要什么,想必五公主不会不知道”
贺瑶依听南宫宇又叫她“五公主”,身子不由得一颤。
从小到大,她都不过是云清身边的一个小丫头,直到北行被灭,也没有人称呼她一声公主。就连云清和婉儿,都不知道她的身世。
而这位衡亲王,又是如何知晓的
但,她现在可管不了这么多,她只想知道,她心里的那个人,究竟怎么样了
“王爷想要什么”贺瑶依问道。
此刻,就是南宫宇要她的命,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奉上,更别说是其他的东西。
“北行虽早已不在,可端木洪生还有一批死忠的将士,否则,几位公主又如何能成功出逃大梁本王知道,除了这些将士,还有一张北行的地图,在几位公主手中”
“王爷想要地图”贺瑶依轻叫,随即便凄然一笑。“父皇曾说,得地图者得天下。可如今地图四分五裂,难怪北行已不复存在,北辰也是连年战乱。”
“本王只要五公主和三公主手中的地图。”南宫宇不紧不慢地开口。
贺瑶依咬着嘴唇,不敢跟南宫宇的目光对视。思忖良久,她才微微抬头。
“我只能保证我的那份,交给王”
“本王再说最后一遍,本王要五公主和三公主手中的地图”南宫宇声音很轻,却自有一股不容人辩驳之气。
“好”贺瑶依目光忽然变得坚定。“我一定会如王爷所愿。只是,我还有一个条件。”
“五公主请讲。”
“地图一到,我便要去北域。不管他伤势如何,我都要见到他”
“好”南宫宇微微一笑。“五公主果然是个用情至深之人”
贺瑶依凄凉一笑。
若无八年前北国那场战乱,也许,她正在北行金碧辉煌的皇宫中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也许,她真会成为南宫宇口中的“五公主”。
可惜,她一直都只是云清的一个小丫头
父皇懦弱,虽还算疼她,却因皇祖母之故,不敢将她的身份公开。虽然,她有自己的名字,却只能被称作“柔儿”,久而久之,“柔儿”便也成了父皇对她的爱称。
直到北行覆灭,她的身份,也没有几个人知晓,甚至,连云清都不知道
而她,也许终其一生,都不会成为真正的公主。如今,她不过是一个烟花女子的丫头,一个想要给心爱的男人做妾,还要顶着别人的姓氏,才能进府的女人
“柔儿告退。”贺瑶依站起身来,对王爷服了服。
“本王倒是很好奇”贺瑶依走到门口,听到身后的南宫宇,忽然带着笑意开口。“五公主的名讳是什么”
“端木语柠。”贺瑶依轻轻说了一句,将无声的叹息咽下。
跟在贺瑶依身边的夏晟敏,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南宫宇。
王爷不问贺瑶依何时能送地图过来,反而问贺瑶依名字,确实让人琢磨不透。
“三公主端木访云。二公主端木莲青。”南宫宇脸上的笑意更深,说出的话来,却极其残忍。“北行的皇子早就命丧黄泉,北行的部下,竟将希望放在逃到大梁的三位公主身上,实在可笑。不是两位,五公主的身世,怕是连三公主也不知道吧”
贺瑶依又是一震颤抖,险些站立不稳。
“可怜三公主流落烟花,还想着复国大业。”南宫宇又是一笑,站起身来。“本王累了,五公主请吧”
“王”贺瑶依回头,却只见到南宫宇大步走进内室的高大背影。
贺瑶依又是凄然一笑。
她本想问,既然王爷知道二姐闺名,可知二姐身在何处。
可,她很清楚,问了也是白问。
即便南宫宇肯告诉她,即便云清能找到姐姐,又能如何
正如南宫宇所言,北行早就没了,仅凭几个落魄公主,又能成什么事
夏晟敏微微蹙眉。
王爷未免说的太多了。
即便眼前的女子,一心只想着要见沈羿风,对复国之事毫不上心。可是那个云清,却利用其现在的身份,结交了不少大梁的文才武略。
难道王爷还真以为,云清目中无人,一般人都入不了她的眼睛,只是一个烟花女子的自命清高云清那些惊世骇俗的论调,除了跟玲珑现学现卖,让自己更像一个看透红尘之人,怕也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绕在她身边
北国地处偏远,只和大梁毗邻。大梁又和改国号为北辰的北国连年作战,北行旧部若想复国,除了倚靠大梁,毫无其他办法。
二公主靠上了五皇子,而三公主,则一直跟北行的旧部联络。
不要小看小小女子,即便她们没有复国的野心,也有国破家亡的仇恨
幸亏,端木莲青和端木访云,还没找到彼此。
可今日,王爷说这么多,还真是很危险。
夏晟敏摇了摇头,将心底的担忧压住。
王爷行事,总有他的道理,想来,是他担心的过多了
贺瑶依坐上马车,缓缓地闭上眼睛,觉得浑身无力。
方才在云清那里,夏晟敏说的话,还一度让她以为,他们本来想让云清进沈府。可如今看来,他们怕是早就瞧出了她对沈羿风的感情,已不能自拔。
当初夏晟敏将药交给她,让她下到沈羿风和云清的酒中,而她却因心存私念,只用给了沈羿风一人。原本以为,这只是自己的小心思。却不料,却是人家的大阴谋
可又能怎么样呢这一切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什么阴谋,什么复仇,什么公主,什么寻找端木莲青,都与她无关她只想留在沈羿风身边,
让沈羿风的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不就是四分五裂的破地图吗南宫宇要,她给他便是
、243他殉国了
次日,夏晟敏早早就来到衡王府。
四大公子都跟衡亲王交好,这在京城原也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四大公子之一的墨离,在最近一段日子,还被传出与衡亲王关系不明。
就跟上一年,有人暗中传,林府的公子林鹏飞跟衡亲王的关系不明一般。
生活中,四人的关系也不错,但,他们却很少在衡王府相见。
也就是,衡亲王身边,总是只出现其中的一个。
“王爷,你怎么知道,柔儿拿来的地图,都是真的”忍了很久,夏晟敏还是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据说,当年北行的地图,被端木洪生分成了六份,六位公主各一份。当时的北行虽战乱不断,虽还能苟延残喘。端木洪生却知道大势已去,便将六位公主,分别送至信任的大臣家中。
也就是,北行还未易主,六位小公主却已经提前离开皇宫。
夏晟敏和南宫宇的另一位手下,分别被派去寻找几位公主的下落,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六位公主中,却只找到了三位。
而另外三位,还活着的可能性,几近于零。
至于南宫宇是如何知晓如今更名贺瑶依的柔儿是五公主的,夏晟敏也并不清楚。自然,也不会去问另外一位。
问,不但什么都问不出,还会给自己惹麻烦
南宫宇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夏晟敏的问题。
夏晟敏也知道,定然是没有答案,不过是仗着平日和王爷也算私交深厚,一问罢了。
两个人也不说话,只坐着用茶,也只片刻的工夫。便有人来报,说是有位贺姑娘求见。
“她来到倒是很快。”夏晟敏一笑。
南宫宇不语。
须臾,便有一顶小轿。将贺瑶依抬到门外。
今日的贺瑶依,并非昨日妾室的打扮。而是换上她原来的衣裳,头发也梳回原来的样式。
名义上,她是云清的丫头,不过云清和玲珑的丫头,也都是随着自己的性子装扮,不似一些名门或官宦人家,要按规矩来。
“五公主来的倒是快。”南宫宇面露浅笑。
“王爷还是叫我柔儿姑娘吧”贺瑶依的脸色依然和昨日般苍白,神情却淡然了许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欲望。在这世上,想得到的东西太多。也许,她要的,还是最简单的
她只要那个人的心。
“王爷要的东西,我已经带来了,还请王爷过目。”贺瑶依说着,将手里的帕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递到南宫宇跟前,便到别处坐下。
夏晟敏见南宫宇的侍从并未进来。便自己倒了杯茶,递给贺瑶依。
“麻烦夏公子了。”贺瑶依轻轻一笑,又现出一副柔弱的模样。
夏晟敏笑笑。
贺瑶依身份特殊。虽贵为公主,却没有名分,也难怪总喜欢装可怜示人。只是这可怜中又带着一丝骄娇之气,让她的人和她的性子,都有些别扭。
南宫宇只扫了一眼那两张残缺的地图,便亲自收了起来。
“柔儿姑娘果然是守信之人。”
“既如此,王爷何时安排我去北域”提起这个,贺瑶依又显得焦躁和迫不及待起来。
“柔儿姑娘即便到了北域,怕是也见不到沈公子。”南宫宇面上。是那种强忍着,又想挤出一丝笑容的痛。“羿风他。已经殉国了”
“咣当”一声,贺瑶依手里的茶杯低落。碎了一地。
“前阵子,北辰将士设下埋伏,将我大梁的先锋军诱到旷野,一场大火,所有的将士,无一幸免。不日,消息便会传回京城。”南宫宇低沉地说。
贺瑶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惊恐地望着南宫宇,脸色青白。
她根本没有心思,指责或怀疑南宫宇既然知道沈羿风已经不在了,还骗她拿来地图之事,满脑子便只有一个念头。
他死了
他死了
他死了
她两度用生命相胁,又编出个孩子来,才让他将她迎进府里做了妾室,原想着,只要人在他身边,总有一天,他的眼睛,会落到她的身上,他的心,会明白,她是这世上最爱他的女子。
可,她刚刚进府,刚刚假装没了孩子,刚刚想着,他也许会看在她没了孩子的份儿上,对她心生怜惜。只要他肯多来瞧瞧她,她一定会让他明白她的心。
她只想留在他身边,被人鄙视也好,被人唾弃也罢,哪怕是日日都要对那个叫林乐容的女子行跪拜大礼,只要他心里有她,她都可以让自己忍耐。
她并不知道自己能忍到多久也许她的性子,根本容不得她在旁人面前故作卑微,也许有朝一日,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会想要除掉林乐容。但,前提是,他心里有她。
可谁知道,她千辛万苦来到他身边,却这么快就面对生离死别
“五公主,本王知道,你对羿风一往情深,本王也很是同情你。虽说是成王败寇,北行江山早已不在,但公主毕竟是公主。
五公主能放下身段,甘到沈府为妾,本王也很是钦佩。本王明白,五公主并不为名分,只为人心。只可惜,怕是直到羿风离开人世,他心里惦念的,依然是他的夫人”
南宫宇不疾不徐的话,像一把钝到生锈的刀,一点点地凌迟着贺瑶依。
没错她放下了尊严,丢弃了脸面,为的就是让他心里的人,是她可直到他不在了,他心里牵挂和思念的,想来还是那个林乐容
她闭上眼睛。
她没有眼泪,她想象着熊熊烈火中倒下的沈羿风,也许最后呢喃的和放不下的那个名字,依然是――林乐容
多好笑啊她对他用尽了心思,可他却只在乎那个女人
看着贺瑶依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也不告辞,便一个人向外走去,夏晟敏忙站起身,想将她送出去。可略一思忖,还是停下了脚步。
南宫宇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瞧着贺瑶依,然后高声吩咐了一声。
“来人送贺小姐出府。”
很快有两个少年答应着进来。
夏晟敏顿时觉得,自己还是太过感情用事。那两个清秀少年对贺瑶依如同死人般的脸色,根本就如同看不见一般,神色平静,目不斜视。
“贺小姐请”
两个人跟在贺瑶依身后,缓缓走出门去。
夏晟敏也在后面跟着,站在门口,直到贺瑶依和那二人出了院子,方才长长地出了口气,返回屋子。
“王爷为何要这么说,属下瞧着贺小姐面无人色,怕是这一次,打击不小。”
“何止是不小”南宫宇微微冷笑。“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夏晟敏露出恍然之色,难怪王爷昨天对她说那么多,原来早就算好了今日
只是,贺瑶依原本在沈羿风心里便没什么位置,王爷即便要收服四大公子中唯一一个还没被王爷所用的沈羿风,也不必非要让贺瑶依死
王爷的心,永远无人猜透
夏晟敏早就知道这一点,并不想过多的揣摩,可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贺瑶依刚刚从衡王府的后门出去,林乐容便从衡王府的正门,进了府。
原本,林乐容想先到林府,问问几个哥哥,是否听说沈羿风受伤之事,或伤势如何。
可转念一想,今日虽是她的生日,但白天,哥哥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并不会在家。要等到了晚饭的时候,才会在定国公府聚齐,并将准备的礼物送给她。
因此,林乐容临时改变了主意,先到衡王府来问南宫宇,后回林府。
夏晟敏见无事,便起身告辞。
若是往常,他还会和南宫宇聊些别的,但今日,贺瑶依的事,还是让他的心里生出了不忍。
他和贺瑶依虽说不熟,但毕竟有过些交集,贺瑶依能进沈府,他交到贺瑶依手中的两包药,起了很大的作用。
如今,地图到手,贺瑶依确实没什么可用之处。可,她毕竟只是个为情所困的女子
“三日之内,不要再到云清那里”南宫宇并不多留夏晟敏,只低沉地说了这么一句。
夏晟敏应是。
若王爷还有其他的目的,也算贺瑶依死得其所吧
刚刚出门,夏晟敏便迎上了女扮男装的林乐容和藕心。
夏晟敏并不认识林乐容,更不知有“徐七公子”的存在。他只是愣了一下,原来衡王府,还有无需回禀,便可以直接进府的人
林乐容见到夏晟敏,也是一愣,随即便笑了。
她自然也没见过夏晟敏。
但一个长得这么漂亮的男子出入衡王府,恐怕,又跟衡亲王那个特殊的喜好有关
两个人互相拱手为礼,擦肩而过,都没有回头。
夏晟敏耳边,却传来南宫宇慵懒而沙哑的声音。
“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夏晟敏不由得微微打了个冷战,浑身都起小疙瘩。
王爷这语气太过暧昧,难不成这位公子,跟王爷交情非同一般
可,为何传言中跟王爷不清不楚的人,会是墨离
夏晟敏摇摇头,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王爷这个喜好,还真是与众不同
、244谁在心上
林乐容从正门一直走到这座院子,一路上没用人带领,却再也没有从前那种记不住路的感觉,心底难免又升起了一丝好奇和疑惑。
不过也只是好奇,她心思并不在这上面。现在她最关心的,是沈羿风的伤情。
整整一晚,林乐容都辗转难眠。
沈羿风受伤的事,让她的心慌乱了一天,却从未仔细想过,自己为何会慌乱。
待到了晚上,安静下来,她终于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
那就是,若沈羿风真有个好歹,她就不能跟沈羿风和离了
虽说在大梁,和离也好寡居也罢,并无太大区别。可说到底,她虽对沈羿风失望,却并没有恨到希望他一去不回。
给自己的慌乱找到理由,林乐容一边放任着自己对沈羿风的牵挂,一边告诉自己要冷静。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了阵脚。
老夫人年纪大了,刘夫人又将所有的指望都放在沈羿风身上,若是听说沈羿风受伤,还不知会怎样吃不下睡不好。
她不能只顾自己的喜怒哀乐,不顾及她们
毕竟,只要一日不离开,她还是沈家的人,沈家后宅的当家人
此时的林乐容,脸色已不像昨日那么苍白,又尽量压住心底的慌乱,让神情显得镇定。不动声色地对南宫宇拱了拱手。
“王爷”
旁边早就闪出一人,将藕心带到偏厅休息。
南宫宇也不请林乐容坐下,盯着林乐容的眸子,一点一点盛满了笑意,慢慢从椅子上起身,来到林乐容跟前。
“你还好吗”南宫宇脸上笑着。话却有些迟疑。
“还好”林乐容随口答道,忽然后知后觉,觉得南宫宇的语气有些奇怪。
“那就好”南宫宇眸光一闪。又露出他那娇媚的模样。
“王爷,在下前来。是受人之托,有事相问。”林乐容也没有落座,轻声说道。
她还要回林府,没工夫和南宫宇说太多不相干的话,只能直接相询。
南宫宇眸子一深,闪过一丝暗影,嘴角却依然勾着略显妩媚的笑。
“说吧”
“在下听人说,表姐夫在北域受了伤。不知王爷可知道此事”林乐容斟酌着用词,缓声问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特别急躁。
“表姐夫”南宫宇嘴角的笑意更深,脸上却露出一丝迷茫之色,随即又拉长了声音。“哦――七公子说的是羿风吧对我听说了”
“那他伤势如何”林乐容脱口问道,也忘记了故作镇静的事。
“很是严重”南宫宇慢悠悠地答道,转回身坐下,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落在林乐容脸上,见林乐容脸色突变。他挑眉一笑。“七公子还真关心你的表姐夫”
“哪里”林乐容悄悄地吸了口气,强压着心底的翻腾。“在下也不过是受人之托。那北域的药物供给,可还充裕”
“本王不清楚”南宫宇拿起桌上才茶。掀开盖子来,抿了一口。
茶有些凉,南宫宇眉心微蹙,很快就舒展开来。
抬眼,从林乐容故作镇定的脸,一直看到林乐容紧紧攥着的手,笑容里不知不觉带出一丝嘲弄,他自己也不知是在嘲笑谁。
“羿风受伤,已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了。现今已好了许多。虽当时很严重,却不影响他如今继续带兵打仗。你尽管放心”
林乐容微微拧眉。
两个月前为何她一丝也不知道但无论如何。只要好了就好,只要。人能活着回来就好
“既如此,就不打扰王爷了”林乐容对南宫宇拱手告辞。“在下还有事,改日再来叨扰王爷”
林乐容说着,转身便往外走。
“若是无事,怕是也不会来”南宫宇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又笑了。“七公子还真是潇洒,茶楼的事,连问也不问一句。”
“茶楼有程立春打理,在下很放心。”林乐容驻足回眸,说了一句,便又往外走去。
南宫宇并未起身相送,只是邪魅一笑,目光却渐渐收紧,变得凛冽而锐利,仿佛一把利剑一般,盯着林乐容渐行渐远的身影。
床榻上,玲珑断断续续地咳嗽着,终于咳的她自己有些心烦了,便叫静儿。
“静儿,扶我起来,我想到外面走走。”
“姑娘”静儿有些迟疑。
玲珑虽每年春季都会犯咳疾,但今年似乎格外的厉害。虽大夫说若好生养着,并无大碍,可每每听到她一连串的咳嗽,还是让静儿揪心。
“总这样躺在床上,没病也躺出病来了”玲珑倒对自己的病看的很淡,说话间,又忍不住咳了两声。
静儿知玲珑素来是个不听人劝的,只好扶玲珑起来。
二人刚出了门口,便看到走进院子的蓝策。
蓝策有些许憔悴,目光中没了往日的洒脱随意,倒多了几丝犹豫。
听玲珑命静儿去搬椅子出来,蓝策说了声“我去搬”,便消失在玲珑面前。
玲珑见蓝策只搬来一张椅子,也不多问,只是一笑,便径自坐下,对着院子里满目的繁华微笑。过了好久,才轻轻抬眸,看着蓝策。
“蓝公子依然没打探到沈公子受伤的确切消息,是吗”
蓝策点头,眉宇间闪过一丝担忧。
虽说他认识沈羿风不过一年,且打心里,十分瞧不上沈羿风在女人方面的烂好心和优柔寡断,但不管怎么说,沈羿风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跟他从同一个地方来的人,且跟他也很投脾气。
当初,听闻沈羿风要去北域作战,蓝策倒并不担心。
他的功夫,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而沈羿风的武功。又是他悉心相授。
虽说只学了短短几个月,但只要沈羿风不掉以轻心,便不会受伤。
最多也不过是皮肉之伤。
蓝策常在江湖上行走。除了喜欢到处留情和路见不平,再就是游山玩水。对朝廷上的事,一丝也不感兴趣。
权势之争,夺嫡之战,所有的沟沟壑壑,他一概都没放在心上过。
自然不会知道,沈羿风被派往北域的来龙去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只是常会想,若有机会。能到边境瞧瞧沈羿风是怎么阵前杀敌的,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也算是他来到这个地方的一次体验。
若不是玲珑忽然病了,也许,他早就走了。
可贺瑶依的话和惊慌还是让他的心底充满了担忧。
又兼这两日特别打听沈羿风的消息,虽伤势没打探出来,却听有人隐晦地说,沈羿风去北域的事,没那么简单。
他想去北域瞧瞧的念头,便又升腾上来。
只是。玲珑病的这么厉害,要走,他还真不放心。
蓝策深知到自己穿过来的这副皮囊。颜值爆表,也一直因此而沾沾自喜。他在原来的空间,早就习惯了跟各色女子是似真似假地暧昧,,尽管那时候,他没这么帅
虽说这古代的女子与现代不同,到处留情也只是留一下情而已,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发生。但他还是觉得,这样的日子不错,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对一个女人,牵肠挂肚
她异常的美貌。她柔弱中带着刚强的性子,她在那个人身边。在那个深宅中隐忍地活着,那么不开心不快乐,一直是他内心深处的疼。
他心动,却不敢碰触。他心痛,却只能忍着。
因为他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子,即便跟那个人之间生了嫌隙,即便她在无助的时候,会想到去请他帮忙,她的心底,却没有一丝杂念。
他知道玲珑已瞧出了端倪,却从来不说不问。他不知该把这归之于玲珑的聪明懂事,还是,玲珑根本就不在乎
玲珑自跟了他,虽还会到云清那里跟人饮酒作乐,也会在沈羿风到来时一起抚琴作画,但他知道,她再也没有过其他的男人。
开始的时候,他还沾沾自喜,以为是自己魅力大,玲珑已对他一往情深,便将以往的人,都一刀两断了。
可慢慢地他得知,事情并非如他所想。
玲珑确是烟花女子,久在风尘,可不管是云清,还是静儿,抑或外面的人对玲珑的传言,都告诉他,玲珑是不像云清般守身如玉,可若是她挑中了谁,那么,就只有是他了
其他的人,便都不放在眼里。
只不过不久之后,玲珑就会厌倦。
一旦她厌倦,她便会翻脸不认人。任凭人一掷千金,或百般求告,都无济于事。
缘由很简单――曾经我心里有你,但现在没有了曾经我喜欢过,但现在我不喜欢了
因此,很多人都说,玲珑虽是个风尘女子,可说起来,却一直是她在挑拣男人,而不是男人在挑拣她。
这样的玲珑,难免会让蓝策心生好奇。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怀疑,玲珑也是从他那个空间穿越而来的。
因玲珑的许多论调和做派,可是他那个空间的女人,也说不出看不透做不到的
许多女人会用习惯来约束自己和别人,即便打着爱情的旗号,也还觉得是男人欺负了女人她们习惯了做男人的附属品,而不把自己放在与男人平等的位置上
而玲珑,却一个活脱脱的叛逆一个让蓝策,也常常会觉得不甘心的叛逆
就如此刻,他忽然发现,他放不下的女子,竟已不再是那个,他曾从心底心疼和怜惜的人了
s玲珑的人设,来自于历史上流传的名妓苏小小。
余秋雨老师曾写到,苏小小的形象本身就是一个梦。
她很重感情,她为人仗义,她从不为失去或没得到的感情而郁愤自戕。
她不愿做姬做妾,勉强去完成一个女人的低下使命。她不守贞洁只守美,直让一个男人的世界围着她无常的喜怒而旋转。
云清有恩贺为之,也是苏小小慷慨解囊馈赠穷困书生的翻版,之所以把这段加到云清身上而不是玲珑,是因云清还肩负着别的使命。
文文里的每个人物,都是围绕着林乐容这个女主的,只有玲珑的存在,跟文文本身关系不大,不过是因早年读了余秋雨老师的文化苦旅,一直想写个苏小小般的人物而已。
苏小小十九岁离世咳咳,这绝对不算剧透
、245怎么选择
玲珑含笑瞧着蓝策。
蓝策眸光灼灼,又夹杂着许多纠结和矛盾,似乎有许多的话说不出口。
“我这病,年年都会犯,不过是时轻时重而已。”玲珑起身,折下一枝白色的杏花,放在手里把玩着,目光掠过蓝策的头顶,看向随风摇曳的树梢。“这世上的事,总是喜欢让人两难,有时不必选择最重要的,不如选择最正确的”
“玲珑”蓝策的心底一酸。
他是打听了些对沈羿风不利的传言,但此刻的他,还真下不了去北域的决心。
玲珑微笑,将目光收回,落到蓝策脸上。
“千山万水,策马奔腾,蓝公子一直都是玲珑佩服的侠士,不该是只重儿女私情之人。”
蓝策眼眸幽深,眼中似有波涛汹涌。
他还真没把自己当过什么侠士
虽说高兴了,仗着武功高强,也会管那么几件不平之事,但大多数都是为了摆酷耍帅而已。
这段日子在京城,他虽也做过那么一两件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事,那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却不曾想过,原来他在玲珑心目中,竟然这么高大上。
蓝策的嘴动了动,想说两句深情款款的话,却发觉,原来自诩花花公子的他,吃屎面对玲珑,却连句完整的情话也说不出口。怔了半天,才对玲珑伸出了拇指。
“玲珑,你实在是太有眼光了”
玲珑掩口一笑。
这个蓝策,平日油腔滑调、甜言蜜语的话不知说过多少,到了关键的时候,却说了这么一句
“静儿,你好生照顾你们姑娘。”一旦下了决心。蓝策的心豁然开朗,也安定下来。
“是”静儿对蓝策微微屈膝。
“事不宜迟,你先去云清那边瞧瞧。看看柔儿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沈公子的。”玲珑笑着提醒。
尽管对柔儿进沈府一事,玲珑一直抱着旁观之态。心底也难免有几分不屑。
但玲珑很清楚,人和人是不同的
她不是柔儿,自然不会明白她心中所想所思。
就如没有人是她,自然不懂她究竟想要什么
蓝策点头。
“你也别在外面站的太久。”蓝策说着,伸手将飘落到玲珑肩头的落花拿起来。“我不在的日子,好好照顾自己。”
蓝策把玩着那花,又想起平日听人说起的玲珑,不禁心里一顿。
也许。他这一走,玲珑的身边,又会有了别人
也许,他再回来,也会沦落到跟那些之前的人一样,即便一掷千金,也换不来她回眸一笑
也许,他和玲珑之间的缘分,因这一走,便成了过去。
也许。将来会有更好的人,照顾玲珑,享受她永远不会为谁永远停留的情意和美。
蓝策忽然有些伤感。连自己也被这伤感吓住了。
这么多年,他是如此享受“穿越”带给他的各种福利。傲人的外表,高超的武功,锦衣玉食、无忧无虑、海阔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