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敢相信,对方含笑看她,又道“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蓉蓉啊。”
陈兰桡双眸慢慢睁大,眼前雾气散去,面前是一张看似陌生的脸,但双眸却如此熟悉,陈兰桡蓦地站起身来“蓉蓉”
对面的人也站起身来,陈兰桡看清她的眼神,复又叫道“蓉蓉”猛然张手,将她牢牢抱住。旁边那陈国人见她也找到了“亲人”,便笑呵呵地又坐回去吃面了。
、第71章
陈兰桡跟紫姬久别重逢,可也算是在满目黑暗之中见了一丝光亮,自然先问她的伤,紫姬道“我的伤已经无碍,至于为何会来此则说来话长。”陈兰桡见此地不是说话地方,就拉着紫姬,往前走了会儿,进了一座酒楼。
小二引着两人进了雅间,把门掩了,两人到了窗户边上对面而坐,陈兰桡握住紫姬的手“你快说那天你被人带走,究竟是谁所为”因为那夜的刺客试图将她杀死,所以陈兰桡不信是师神光所派,但如果不是师神光,其他人又怎会特意照料紫姬
紫姬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晚上去的人,是章国的死士。”陈兰桡心头一震,这个答案一出,简直如水落石出,所有疑窦都得以解开。
紫 姬将声音压低,道“章国的密探得知太子琪被杀之事,又得知并未捉到刺客,所以他们才冒名顶替,以威吓魏国之人。”陈兰桡苦笑那所谓的“刺客”,明明是 他们编造出来的,子虚乌有的名头,竟给章国借了去,却也阴差阳错洗脱了她跟燕归的嫌疑,这其中造化,可谓玄妙。
紫姬看着她脸色变化,又见她眉间似有挥之不去的悒郁之意,便又道“但这件事不是少主的意思,少主是后来才知的他们救了我,我估计是为了向少主示好,少主救了我,这一次来到大魏,我苦求少主带我一并前来昨夜”
陈兰桡身子一震,颤声道“昨夜如何神光哥哥他”
紫 姬幽幽一叹,轻声道“公主,你别难过啦。少主他虽然受伤,但并没性命之忧,并且、并且已经离开北都了。”紫姬迟疑,昨夜师神光单枪匹马行事,一些亲 随苦求,师神光才叫他们跟随,但只许等候,不许露面,等众人带着师神光回来之时,紫姬出迎,见他白衣染血,脸色惨白,全不似平时温润如玉的公子,竟如孤魂 野鬼一般,天明之时,师神光便离开北都,紫姬心中忐忑,大胆相求让她留在北都,师神光竟许了。
紫姬因为没有亲身跟随师神光,所以不知事情的究竟,只是隐约有些猜测。此刻见陈兰桡如此,便更明白了几分,。
陈兰桡越想越是痛苦,伏案哭了起来。紫姬忙起身到她身旁,轻抚她的肩背安慰“公主”但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敲门声响起,是小二送了酒菜进来。本想问他们要不要其他东西,见状不敢逗留,又低头出门去了。
陈兰桡哭了会儿,才抬起头来,举手倒酒,手却抖个不停,紫姬接了过来,给彼此斟满了酒,陈兰桡举杯一饮而尽。
紫姬想劝她切勿贪杯,但是因知道她心中不好过,索性便由她去,陈兰桡喝了数杯,酒力上涌,伏案哭了会儿,忽又笑道“唉,都走了,连神光哥哥也不要我了,怎么能想到,有朝一日我也成了孤家寡人,举目无亲呢。”
紫姬坐在她身侧,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殿下,我还在呢。”
陈兰桡回头看她一眼“蓉蓉,能见到你真的太好了你对我这么好但是,我希望你也离开北都”
紫姬一惊“殿下,你赶我走你、你不想我留下来陪你吗”
陈兰桡摇头,泪珠儿顺着掉下来“你跟在我身边,会有危险的,昨儿神光哥哥若是不来,也不会受伤。”她抬手,在自己胸口打了两下“我宁肯自己受十刀八刀,也不肯让神光哥哥受伤,可是他却因此而恨着我了蓉蓉”
陈 兰桡说着,便嚎啕大哭,紫姬拥着她,把她的头抱在自己胸前,感觉她哭的浑身发抖,紫姬的眼中也有泪光闪烁,过了会儿,才在陈兰桡耳畔轻声道“殿下你放 心,少主是个聪明人,他只是一时愤恨罢了你们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他是最了解你的人,而且他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是舍不得你的”
陈兰桡停了哭,仰头看她“真的”
紫姬笑笑“当然是真的了。”
陈兰桡眼中含泪,却蓦然一笑“是啊,神光哥哥怎么会不理我呢我知道他是对我好的。”笑着笑着,嘴一扁,却又哭起来。
两人在酒楼上且说且喝,有半个时辰,楼下便传来脚步声响,陈兰桡已然醉得不省人事,紫姬却仍是清醒无比,听到脚步声逼近,她一手扶抱着陈兰桡,一手按着腰间兵器,转头看向门口。
门扇被人轻轻推开,一道人影站在门口,紫姬的目光跟他想对,身心微微放松下来。
燕归站在门边,四目相对,他眉头一蹙,又盯着紫姬细看了会儿,心中才恍然,抬手示意侍卫们在外等候,燕归进门。
门在身后掩上,燕归走到酒桌旁边,陈兰桡闭着眼睛靠在紫姬身上,一边伸手去桌子上乱摸“给我”
燕归见紫姬并不动,便坐到两人对面去,落座时候道“你来了。”
紫姬见他已经认出自己,便道“是。”
燕归道“师神光呢”
紫姬道“太子殿下不是该知道么恐怕也听说了少主离开的消息了吧。”
燕归一笑他的确是知道了。而师神光选择离开,也的确是上上之策,昨晚上碍于陈兰桡在侧他并没有对师神光下杀手,但毕竟两个人立场相对,他不会放过第二次压制师神光的机会。
燕归拿起酒壶试了试,还有半壶酒,他微微欠身,把陈兰桡跟前那个她用过的杯子取过来,自倒了一杯尝了口,皱眉道“你怎么能让她喝这么烈的酒。”
紫姬冷笑道“我也以为殿下跟着你,就不用来喝这么烈的酒做这借酒浇愁的举止了,谁知竟想错了。”
燕归见她语中带刺,便道“她此番喝醉,却应该不是为我。”
“不是为你,却也因有你。”
燕归竟然语塞,便闷声把一杯酒饮尽。紫姬又道“还有,你为什么居然娶了朱家的小姐当太子妃”
燕归听了,更是忧烦“人在局中,非我所愿。”
紫姬不由怒道“你配不上我们公主”
陈兰桡醉中皱起眉来,含糊道“不要吵我的头很疼”
燕归目光一动,忽然轻轻道“你给我些时间。”他的眼睛看向陈兰桡,这句话,也不知是对陈兰桡说的,还是对紫姬说的。
紫姬拧眉看他,燕归却不再说话,只道“你要留下来吗”
紫姬道“是,我要陪着公主。”
燕归道“这样也好,省的她身边没有个顶用的人,对了,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燕归也算是半个易容的行家,而紫姬的脸,不像是用了面具,他的目光如炬,很快看出不一样。
紫姬抬起左手摸了摸脸颊,垂眸道“当初被打了几鞭破了相,我也知道我身份特殊,贸然以旧容靠近公主,必然会生出麻烦来,就算易容,此地卧虎藏龙的人甚多,若是节外生枝,岂不害了公主,所以索性一了百了”
燕 归愕然“你毁了过去的容貌,换了现在的但”要知这种“易容”,不是单纯的人皮面具或者别的东西涂抹了事,而是真的以刀笔之功换了一张脸,另一张天生的 脸,但现在紫姬的这张脸,却比她昔日那张艳丽无双的美丽面孔逊色多了,若说昔日她有十分容貌的话,那此刻只有三四分。
连燕归这种并不将外貌放在心上的人都觉得有些可惜。
紫姬笑了笑“我觉得这样反而挺好,省了好些麻烦,何况,当时在庆城,我扮小宫女的时候比此刻更难看的多,也不见公主厌烦我,反讨了她的喜欢而且能留在她的身边,一张脸又算什么”
燕归心中竟然一痛“你”
“是了,你该早知道这点的。”紫姬看着他不忍之色,又道“但是,现在少主离开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待公主不然的话我不管天下如何你又如何,我会用尽所有法子,带公主离开。”
陈兰桡动了动,喃喃地又说了句什么,紫姬的手在她肩头轻抚,柔声道“殿下,没事我们不吵啦。”
燕归望着这幕,垂眸又饮了一杯酒。
三日后,在魏帝的主持下,太子燕归迎了陈国公主入太子府,自此之后,陈兰桡算是正式的太子良娣了。
吉日刚过,一天黄昏,宫内有人飞马而出,一路狂奔直到太子府,府门前的侍卫见是宫内的太监,不敢拦阻,正欲通传,那太监已经迫不及待推开众人,自行急急入内,一路将闯到厅内,里头燕归得了信儿已经迈步出来,太监看到他,大声叫道“请太子殿下随我速速进宫”
燕归问道“何事”
那太监一脸惶惶,快步走到燕归身旁,低声道“皇上他不好了,传殿下即刻进宫”
、第72章
听闻魏帝病危消息,燕归色变,此刻身后朱丹梓转了出来,唤道“太子”燕归定了定神“我要进宫”欲言又止,转身迈步往外,朱丹梓早看清他 灰败的脸色,又见宫内来人随他急匆匆离开,她心头一震,叫住一名方才在旁侍候的下人问道“太子何事入宫”那人道“奴婢并不是很清楚,只听那位公公说 是什么不好了,要召见太子殿下。”
朱丹梓心头涌动,把人挥退,便叫贴身丫鬟青冥,低声道“速去家里,面见父亲大人”低低吩咐数句,青冥领命,也出府而去。
厅内复静下来,朱丹梓来回踱了数步,忽然抬头问道“良娣可在”另一名婢女暗雪道“早上就出门去了,至今未归。”朱丹梓挑了挑眉“可派人跟着了”暗雪点头“太子妃放心。”
朱 丹梓默不做声,缓缓落座,暗雪问道“太子妃,殿下着急进宫,可是皇上出事了么”朱丹梓扫她一眼,暗雪心头一寒“奴婢多嘴了。”朱丹梓淡淡哼了 声,端坐桌前,思来想去,时而喜不自禁,时而忧愁难耐,但她素来习惯喜怒不形于色,因此面上看来倒也仍是一派平静。
就在燕归进宫之时,北都的春江大道上,陈兰桡身前是青牛跟霜影两人,身旁左边是乳娘抱着思奴,右边是紫姬,身后不远还有几名太子府的侍卫暗中保护。
之 前青牛奉命陪着陈兰桡出宫游玩,只可惜她心情很是不好,也不喜吃东西,也不愿与人交谈,让深懂民风且爱多嘴的青牛英雄无用武之地,如今再度出来,却是名符 其实的游玩了,又加上身边多了个霜影,正也是个玩心极盛的时候,青牛总算如愿以偿,一路走来,滔滔不绝地介绍,光是食物种类就说了几十种。
霜影觉着青牛什么都懂得,简直是堪称“渊博”,又加上出手阔绰――虽然拿的是燕归给的银子,买了好些他私心觉得好吃的小食给霜影跟陈兰桡众人,正是投其所好,霜影对他越发另眼,看青牛的时候,更觉得他原本没什么出奇的脸也英俊起来。
两人头前边走边吃边说,宛如开路,中间陈兰桡三人,虽没那么热闹,却也融洽。陈兰桡道“你们看,这北都的街市是不是比咱们庆城要繁华多了”
乳娘正是第一次出来,见这般情形简直看呆了,眼花缭乱,啧啧称奇道“我从未想到大魏竟然是这样的真是跟我先前听得不同。”
陈兰桡问道“怎么不同,可也是听闻大魏生活苦僻,而百姓似野人一般”
乳娘很不好意思地笑笑“他们都这么说的。”
陈兰桡嘿嘿一笑,转回头来看了看天,这大魏北都的天色,却跟庆城的没什么两样,同样高远而蓝。如果只是看着天空,就好像时光还停驻在往昔一般。
紫姬从旁道“公主,走了这半日,必然累了,前方有个茶楼,不如歇歇脚。”
陈兰桡应了声,前方青牛跟霜影听了,两个人兴高采烈便先去探路。紫姬忍不住道“这个傻丫头倒是挺开心的。”陈兰桡知她说的是霜影,便道“咱们之中,有一个无心而快活的人,倒也是好事。”
紫姬竟有些语塞。趁着乳娘哄思奴的当儿,便道“一早就出来,可是为了避开他吗”陈兰桡心头一窒,却笑道“我自来就不爱困在宅府之中,愿意出来透透气,也多见识见识北都跟我们的不同。免得做那井底之蛙。”
紫姬笑看着她的双眸,道“我不管那些,只要公主开心才是正经。”
陈兰桡同她目光相对,虽然这张脸已经不似之前,但紫姬对她的关心照顾却丝毫未改,陈兰桡轻叹了声,抬手将她手腕握住“有你在,我已好多了。”
一行人走到茶楼下,却见二楼上有两道人影探身出来,向他们大力招呼,正是青牛跟霜影,两张同样笑逐颜开的脸,看来倒是叫人心情明朗不少。
紫姬同陈兰桡相视一笑,迈步进了茶楼。
青 牛仗着是地头蛇,一口气叫了好些有名的点心果子,霜影愁眉苦脸道“青牛哥哥,我在路上吃太多,都有些吃不下了,这可如何是好。”青牛道“不打紧,你只 管吃,实在吃不了的,我们可以包些回去继续吃。”霜影睁大眼睛,笑道“青牛哥哥,你怎么这样聪明又懂那么多,实在太厉害了。”青牛有些不好意思,却仍 说道“虽然我不觉得我多聪明,但其实我们公子不,是太子也常说我聪明,还有我哥哥”
紫姬在旁大摇其头,陈兰桡笑着转头,从乳娘怀中把思奴抱过来,逗弄他说话。
很快地茶点上来,大家慢慢地喝茶吃果子,偶尔听青牛眉飞色舞地吹牛,阳光从窗棂上爬进来,周遭也是喧哗的闲谈高论声,一片世俗场景,倒是觉出几分别样的宁静来。
忽然邻座有人道“近来北都多了许多他国之人,弄得京兆尹跟六扇门的人忙得焦头烂额。”
“可不是么,这些人实在可恨,有许多偷抢拐骗的,圣上很该下旨降他们为咱们魏人的奴婢才好。”
“哈哈,我听闻晋国公主都下嫁了一名裨将,如果真的让他们的贵族为奴为婢,大爷我应该也可以纳几个王公贵族的女子为妾吧”
说话间,一片哄笑声起,那一桌子七八个人,倒是有四五个看向陈兰桡这桌儿上,目光尤其在她跟霜影身上徘徊。
霜 影虽是宫女,但长相极不差,太子府内的丫鬟打扮也并不似普通人家,看来就像是个娇小姐般,倒是陈兰桡出来的时候换了身男装,她在陈国的时候就习惯如此,也 免得总是被人瞩目,但虽然如此,众人见这“小公子”生得粉妆玉琢,美不可言,听他们说话的口音也不像是魏人,所以便故意地大发厥词。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些人瞧着陈兰桡这桌上除了“小公子”就是小女娃儿,唯一的男子是青牛,却也是一脸青涩,而乳娘一介平庸妇人,紫姬因变了容貌,又刻意低调,自然更不引人。
青牛有些迟钝,并没有反应过来这些人话语中的调戏之意。霜影正专心看着青牛,自也没留意,陈兰桡跟紫姬倒是双双听了出来,紫姬眼睛一眯,隐隐透出几分杀意,陈兰桡抬手,满不在乎在她手上一按“稍安勿躁。”
紫姬听她如此说,垂眸看着她按着自己的那只手,微笑道“公主放心,我是不会在这里大开杀戒的。”
陈兰桡笑道“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没得脏你的手。”
紫姬笑意甜甜“我听你的。”
那几人又说了会儿,见陈兰桡这边按兵不动,有人却按捺不住,举杯走了过来,道“这位公子,不知是哪国人士”
陈兰桡斜睨他一眼,青牛见有陌生男子靠近,这才醒悟自己的职责,忙停了说话,上前将人一挡“放肆,还不退下”
那青年被青牛一推,踉跄一退,杯中的酒泼洒出来,不由怒道“你好大的口气,敢这样对我无礼”
青牛双手叉腰,鼻孔朝天道“对你无礼又怎么样,这还是轻的”
那人怒道“你是哪家的奴才,你可知道我是何人”这会儿跟他同桌的那些人便也聚拢过来,很有人多势众的意思。
若 是之前燕归还是公子的时候,青牛或许倒可以避一避锋芒,但此刻燕归已经是太子,青牛又是“正经”奉命保护陈兰桡的,太子的命令仅次于皇帝的旨意,青牛才不 把面前几个无名小卒放在眼里,当下哈哈一笑,道“你到底是何人这样了不起,不如说来听听,看能不能把我吓倒”
此刻霜影也跳起来,道“你们刚才在那里胡言乱语,说些不好听的,别以为我忘了,青牛哥哥,快点教训他们。”
几个青年见他们两个少年少女,却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纷纷面面相觑,继而大笑不已,嘲弄之意溢于言表。
有一个说道“看样子的确是刚来北都的,竟连咱们都不认得。”
也有人盯着霜影,道“小丫头,瞧你生得有几分姿色,不如就跟了哥哥们,管保你以后荣华富贵”
紫姬几乎按捺不住,但看陈兰桡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望着窗外出神,丝毫都不看这几人一眼,紫姬却深吸一口气,复冷静下去。
青牛见他们口出污言秽语,委实猖狂,也是气不过,正要报出家门。就听到有人冷笑了声,道“好色不打紧,今儿头一次看到为了好色掉脑袋的奇景,真是三生有幸了。”
茶楼里不乏有些看热闹的,但看着几名青年显然有恃强凌弱的意思,大家伙儿却谁也不敢出声,因此这一声横空出世,引得众人回眸。
那几名青年的笑声也戛然而止,纷纷回头,却见楼梯上出现两人,当前一名,是个四十来岁的文士打扮,着银灰色的袍服,身旁一名,却是个面如冠玉的青年人,身着浅蓝色的粗布衣裳,打扮的统统十分低调,但身上却自透出一股淡淡地威势,不容小觑。
调笑的那几名青年见了两人,不约而同有些色变,领头的一人皱眉冷道“我倒是谁在这里乱吠呢,原来是物伤其类,被戳到痛处所以受不了了”他的同伙闻听,有的便捂嘴窃笑。
来 者两人中,那蓝衣的青年人有些恼意似的,中年文士却淡淡一笑,道“是啊,范某虽然是陈国人,却不曾成为诸位的奴仆,很让诸位失望了,真是对不住呀只 不过,诸位在此非议圣上的治国之策,身为大魏的监察御史,范某虽人微言轻,却还是有责任向圣上进言、让圣上裁决的。”
几名青年闻言,更是失色,领头那人喝道“范大成,你是在威胁我吗哼你真以为你的官儿做的很牢靠吗”
中年文士仍是温和说道“怎么,难道朱少爷觉得我的官儿要当不成了你是从哪里听说的,是从圣上那里,还是太子那里圣上素来是疑人不用,所以绝不会罢免我,至于太子,也不是个昏聩的人,那么到底是谁让你觉得我的官儿不牢靠的”
那“朱少爷”闻言,竟生生咽了口唾沫,对不上来。他的狐朋狗党以他马首是瞻,见状也纷纷有些惧意。有人便道“咱们别在此跟他逞口舌之利了不如仍回去吃酒”
几个人拉拉扯扯,顺势下台阶似的往回,“朱少爷”觉得颜面上挂不住,便又道“你也不用猖狂,你们陈国的公主虽然是太子良娣但终究大魏的正宫娘娘还是姓朱何况那陈兰桡也是个不守妇道的不是跟师神光勾勾搭搭么,你们陈国的人”
正说到这里,眼前忽然一花,一阵冷风掠过,朱少爷脸上吃痛,竟是被极快地左右开弓打了两巴掌,鼻口都流出血来。
几 个人大吃一惊,定睛看去,却见眼前站着的,竟是先前那个看来貌不惊人的女子,这些人见朱少爷吃亏,顿时鼓噪起来,有人还不知天高地厚,便动上手来,正好中 紫姬下怀,轻轻松松,几个回合,那一桌的几个人没有一个能站着的,都跌坐地上,叫苦连天,其他食客见打起来的,胆小的便逃之夭夭,剩下的也纷纷噤声。
紫姬踩着那为首的朱少爷,道“就凭你还想纳他国的贵女为妾你这幅猪头嘴脸,怎么不照照镜子”
陈兰桡此刻才回头淡扫一眼,道“让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也罢,别留他们在这儿碍眼了,扔出去吧。”
紫姬正担心她生气,听了这句,嫣然一笑“倒也好。”她撤了脚,抬手揪住朱少爷的腰带,竟轻轻巧巧地把他提了起来,走到旁边窗口旁,往外刷地扔了出去,当下,空气中响起朱少爷杀猪似的尖叫,很快又归于沉寂也不知从二楼摔下去是死是活。
紫姬复走回来,其他众人见状魂不附体,机灵的顾不上叫痛,爬起来撒腿就逃,跑的慢的给紫姬拎起来,刷刷地扔出窗户,不一会儿的功夫,眼前终于清净了。
那范大成跟青年两人站在旁边,看到如今,便才走到桌前,端端正正向着陈兰桡拱手行礼,道“参见公主殿下。”
、第73章
那文士行礼完毕,陈兰桡轻扫他一眼“你是何人。”口中虽这样问,心底却有了合计方才这人已跟那几个登徒子自报家门,其实虽然是跟对方说话,但未尝不也是说给陈兰桡听的。
范大成道“正如公主方才所闻,臣姓范名大成,原本是陈国人,十年前来到大魏,得圣上不弃,如今任监察御史一职。”
陈兰桡淡淡道“原来是范大人久仰。”轻轻一声,便不再理会。
范大成身边那青年人微微皱眉,范大成抬手,不动声色地示意他冷静。
此刻青牛跟霜影回到桌边,青牛气鼓鼓道“这几个家伙真是没有眼色,我回去就告诉太子殿下。”霜影道“可不是么,差点给他们欺负了,还敢当面那么胡说。”青牛道“你放心,我一个字不落地都跟太子说,看他们怎么死。”
两人说到这里,青牛就打量范大成,道“原来你就是那个陈国的很厉害的官儿你今日做的很好啊,我也会跟太子殿下说明的。”
范大成笑道“多谢青牛小哥。”青牛大为诧异“你认得我”范大成道“谁人不知道太子殿下身边有个聪明能干的随扈,叫做青牛。”青牛哈哈大笑“原来我的名气这样大了,我自己都不知道。”霜影目光闪闪。
紫姬在旁冷眼相看,见这范大成不仅老辣稳重,而且这拍马的功力也非同等闲,不过想来也是,他乃是陈国人,却跑到大魏当差,还深得皇帝信任,除了必须要才干过人外,这人情世故上自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三人呵呵之时,思奴叫了两声,陈兰桡低头来看,范大成道“这就是小殿下么果然生得非同一般。”陈兰桡道“思奴还只是个孩子,有什么非同一般的,我倒是希望他是个寻常人家的孩童,恐怕会比此刻更自在一些。”
范大成眼神变化,道“这个也是见仁见智了。”陈兰桡“哦”了声“范大人有何高见”范大成道“倘若说句不好听的,小殿下是晋国寻常百姓家的孩子”陈兰桡脸色一变,皱眉看他。
范大成又微微一笑,道“我无意惹公主殿下不快,请公主见谅。”陈兰桡道“你说的是实话,不必在意。”
范大成叹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其实过去如何,已经成定局,不可假设,唯有放眼将来罢了,公主以为然否”
陈兰桡沉默片刻,便道“青牛,你跟霜影去楼下买点方才的奶酪回来,给思奴吃。”
两个本就好玩,闻言一拍即合,双双而去。
等他们离开,陈兰桡才又道“范大人说的是,只不过我等降国民众,苟活于别人股掌之上,折辱于流言之中,却也并无什么将来可言。”
范大成微微一笑,道“这却不一定。”
陈兰桡复又看他,双眸眯起,范大成道“公主知道方才被摔下楼去的那人是谁么”
陈兰桡道“是太子妃家的亲戚么”
范大成道“是,但不过只是个远亲。”
陈兰桡冷笑道“区区一个远亲,兀自如此嚣张跋扈,而且敢说出范大人官儿做不长的话,这些自然非他自己想出来的,恐怕有人想为难范大人吧”
“公主果然通透,”范大成轻轻叹了声,道“但他们不止是想,而是早就开始下手,只不过因为皇上英明,他们拿我毫无办法,”
“是了,将来朱氏为后,朱家势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而皇上”陈兰桡停口。魏帝情况不好,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虽然百姓们知情者少,但王公贵族跟许多大臣却是早就心知肚明的,那魏帝若亡,没有人给范大成撑腰,身为皇后一族的朱家要摆布他,自有的是法子。
陈 兰桡点到为止,范大成心中通明,面上不由掠过一丝激动之色,道“公主果然是明白人,本来,我也想在此之前告老,从此退出朝堂,但不瞒公主,这么多年 来,老朽在朝中也结交了一些来自各国的志士友朋,他们都是背井离乡来大魏为官的,但因被大魏的重臣们打压,始终都无法一展所长,老朽若是退了,他们很快也 会被打压一空,数年来的经营必然毁于一旦。”
陈兰桡道“这跟我有何干系,你何须跟我说这些。”
范大成道“我明白公主心中所想,我本是陈国人,却不思为国效力,反投奔大魏,但当初”
陈兰桡道“我虽是女子,却也懂得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以你才干,若在陈国,必然也是锋芒毕露之人,宁肯离开故土投奔大魏,自有你必然不可的理由,不必跟我说。”
范大成仰头,闭目幽幽一叹,道“是的,过去之事,不提也罢”
陈兰桡不等他说完,便又道“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跟范大人本就毫无瓜葛,以后之事,我也不想沾手,请了。”
范大成愕然,他身边的青年道“公主怎可如此不识好歹,大人今次前来,乃是怀着两全齐美之策,公主为何不听大人说下去”
陈兰桡道“你们是大魏的臣子,当的是大魏的官,我自是陈国公主,我不想理会又如何呢。”
范大成眸色暗沉,把青年人拦住,道“诚然,朝中之事风云变幻,十分凶险,公主不愿插手也是有的,只不过您有无想过,就算您不想沾手,仍是会有人放不过公主。”
陈兰桡道“是吗,那就让他们放马过来。”
“单丝不线,孤掌难鸣,公主觉得自己可以对抗那雷霆万钧么”范大成目光一转,看向思奴“就算不为自己着想,那也该为了陈国以及小殿下,要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陈兰桡冷笑道“陈国早已倾覆,尔等都是流民,夫复何言。”
青年人面露愠怒“真真是妇人之见,目光短浅”
“放肆”范大成怒喝一声。
那边紫姬也正拍案起身,厉声道“你说什么”
陈兰桡淡淡笑道“你话语中似对妇人颇为轻视,那又何必来向妇人求教你们是堂堂大丈夫,自去走你们的阳关道就是。”
紫姬也才道“听见了吗快滚”
“是 犬子无礼,冒犯公主了,”范大成举手作揖,深深致歉,呆立片刻,才又道“臣并没有强迫之意,只是想试着前来劝说公主,虽然是有私心在内,但也的确是因为 危急之秋,想要跟公主一道走出这绝境也算是,为了陈国百姓做一点事,至于是否要同臣等联手,全在公主。”他说完之后,双手奉起,向着陈兰桡深深地 弯腰,行了鞠躬大礼“告退。”
陈兰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