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控制了自己的想法。
抬起头,看着这个自己深爱不能自拔的男子,良久,柔声道“坐下来喝一杯怎么样反正你都来了”
她的目光浸着万点湖光粼粼,像是怀了无限柔情在里面。
她伸手,将他最喜欢的的金丝芙蓉酥往他的面前推了推“上山下山的路其实挺远的,你不需要补充一点儿体力吗”
、177 换心之蛊
贺兰子彻被她眸光当中那些晶亮的东西晃花了眼,袍摆一撩,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故意将我引到水榭之上,你想要怎样”
咬了一口手中金丝芙蓉酥,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又说“你该不会是想要像上次那样,咬我一口吧”
云歌端了清茶,放在唇边轻呷一口,看着他将又金丝芙蓉酥放进嘴边,唇畔隐有笑意。
没错,今天晚上,就是云歌布下的一张网,专为贺兰子彻布下的网。
自从山门中和贺兰子彻见面回来之后,她就一直都在寻找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摸准了贺兰子彻每天晚上都会潜到夕颜殿里面,他会把自己认为不和谐的东西纠正过去,比如说书桌上面没有写完的字画,比如说院中水车的转向
他似乎是在梦游,似乎又无比的清楚,在夕颜殿各处转悠一圈,在五更天之前,必然离去。
云歌知道这必定是他体内蛊毒作祟,所以
所以,云歌才故意叫人将这水榭全部用他最讨厌的白色纱幔围了起来,他果然中计,施施然走了过来。
云歌见他吃了一块金丝芙蓉酥,便伸手给他也斟了一杯凉茶“子彻,你真的一点儿也记不得我了”
“我记得呀”贺兰子彻喝了一口手中凉茶,无甚情绪的回道“那日雨夜,我看见你在小书房里面,对着我留下的一副字画流泪”
“果然是你”云歌激动的伸手将他的手一把抓住“那夜真的是你你就在我的附近,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这么长的时间,你难道一点儿都不想念我吗你不想看看我们的衍儿吗”
贺兰子彻有些别扭的低头看了看她的手,似乎有些不情愿,却也没有甩开她,就这么由她抓着“我”
只说了一个我字,贺兰子彻手中的茶杯啪嗒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而他,一头栽倒在面前案几上面,晕过去了。
“子彻”
云歌喃喃叫他的名字,一寸一寸抚摸上他的眉眼“子彻”
这么断肠的呼唤,他却听不见。
她的手指缓缓滑过他玉柱般的鼻梁,落在他绯色的唇片上面,那上面,还沾着些微凉的茶水,而茶水里面,却被下了可以让他昏迷的药。
听见脚步声往这边走近,云歌头也没抬的埋怨说道“你下了多大的分量怎么这么快就昏过去了我还有很重要的话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呢”
沈秋委屈的看了看案几上面趴着的贺兰子彻,小声解释说道“沐姑娘别怪沈秋,沈秋人笨手粗,下药的时候担心剂量不够,害怕沐姑娘的事情办不成,随意就又加了一些,后来想着沐姑娘一直都很思念他,为了能让沐姑娘多和他相处一段时间,沈秋我就把剩下的全部都加进去了”
云歌想要嗔她,抬起头,才看见沈秋的身后站着一个黑色袍服脸上戴着面纱的佝偻妇人,这才想起自己今日所为的目的。
云歌急忙起身,对那佝偻老妇行了一个礼“你就是沈秋姑娘的师父劳烦你了”
那老妇面纱下面缓缓嗯了一声,上前端详了贺兰子彻的面色,然后将他后颈衣服扒开,清凉月色之下,可见一道蜿蜒黑线正隐在贺兰子彻后颈的皮肤之下
云歌抽了一口冷气“初画果然没有骗我,师父,烦请你帮着我家相公将身上毒气解除吧”
佝偻妇人仔细察看良久,这才放过贺兰子彻,长叹一声说道“贺兰侯爷所中的,并不是一般毒物,乃是罕见的换心蛊”
“换心蛊”云歌惊呼出声“换心蛊”
沈秋也很是惊异,在旁边问道“师父,什么是换心蛊秋儿怎么从未听你说过”
云歌已经着急将老妇枯瘦的手一把抓住“师父,可有解法只要能解得他身上蛊毒,云歌什么样的代价都愿意出”
老妇在黑色面纱后面,发出悠悠一声长叹“哎,换心蛊的解法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沈秋见云歌急得六神无主的样子,连忙在一旁催促“师父你就直接说吧,这换心蛊到底要怎样才能解”
“想要解蛊,先要了解这蛊毒是怎么下的换心蛊和别的蛊毒都不相同,下蛊之人要将自己的血和着蛊毒一起给受蛊之人服下,这换心蛊才算成功”
黑色面纱老妇一边说,一边带着同情的口气继续说“受蛊之人最痛苦的,并不是身体上面的痛苦,而是思想上的因为这换心蛊会让他改变自己的行为,性格”
云歌看着趴在那里的贺兰子彻,想起他一次一次的想要回到夕颜殿,却一次一次不得不在天亮的时候,回到那山门之中
他在努力,在抗拒。
可是,他不断的游离,不断的挣扎,历经困苦,却最终摆脱不得
想起他将樊云霞当成自己,一声一声的叫自己的名字,云歌蹙眉又问“师父,他为什么会将另外一个姑娘认成是我这也是换心蛊的作用”
“对换心蛊的精髓就是改变受蛊人的意识”
黑纱老妇似是想起了什么,声音悠远缓缓说道“我这一生,只见过一次换心蛊下蛊之人是中原第一铸剑世家百里家的主母,她深爱自己的丈夫,可是她的夫君却钟情于她同父异母的一个小她八岁的妹妹,百里夫人用自己的鲜血给她的妹妹下了换心蛊,于是,她妹妹受尽蛊毒之苦,不过三月的时间,便疯疯癫癫不成人形”
沈秋在旁边好奇的问道“这位百里夫人为什么不把换心蛊下在她的夫君身上,这样的话,他夫君就会把她当成小她八岁的妹妹,她就能重新获得她夫君的欢爱了呀”
这也是云歌想要问的,就好像云霞把换心蛊下在了贺兰子彻的身上,子彻就将云霞当成了自己那欢爱之事,只怕也没有少做吧
云歌心中窒痛,沙哑着声音附和说道“对呀为什么不下在她夫君的身上”
、178 云歌威武
黑纱妇人干笑两声“下在她夫君身上若下在她夫君的身上,只要她夫君和她同浚阴阳交融蛊毒自解这换心蛊的解法只有两种,一种就是受蛊之人和下蛊之人阴阳交汇体合嗳埽蛊毒可解,另外一种,则是下蛊之人的眼泪可解换心之蛊那百里夫人将蛊毒下在她妹妹的身上,她妹妹自是不会和她有阴阳之行,而她满心怨恨,更是不会为她妹妹流下哪怕一滴眼泪”
黑纱妇人的声音在寂静的水榭中缭绕回响,经久不去
眼泪和体海便是换心蛊的解药
黑纱妇人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云歌已经完全听不见了,沈秋是什么时候将黑纱妇人送走的,她也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她坐在贺兰子彻的旁边,伸手将他后颈处的衣服拉上来一些,遮住那条狰狞的黑线“子彻,我知道你很辛苦,你忍一忍”
她将身子挨靠过去,轻轻贴在他的臂膀之上“子彻,别怕,我一定会想到办法,将你身上的蛊毒解除”
沈秋递了一方干净的素帕给她,在旁边小声提醒“沐姑娘,时间不早了,咱们送小侯爷一程吧”
云歌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流泪
接过素帕,擦了擦,云歌起身说道“马车套好了”
“嗯,在后门外面候着呢”沈秋说着,帮着云歌将贺兰子彻架了起来。
两人费力的将贺兰子彻扶着,上了等候在后门的马车上面,云歌伸手到沈丘的面前“解药”
“哦”沈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她,有些愧疚道“沐姑娘你多给他闻点,不然他醒不过来”
云歌将瓶子拔开,放在他的鼻端缓缓移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贺兰子彻长长抽了一口气,在她身边醒了过来。
“子彻你还好吗”云歌见他醒来,急忙笑着迎上去,小心的问道。
他有些戒备的坐直了身子,看她良久,伸手揉揉额角,疑惑的看了看外面静谧夜色中前行的马车,问“这是去哪里”
“送你回山上”云歌想了想,又补充说道“送你回云歌的身边”
那黑纱妇人已经说过,如果他一直在两种看法里面纠结,脑子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云歌虽然觉得,自家男人就算脑子真出了问题,自己也会一辈子陪在他身边的,可是,这出问题的过程却定是非常之痛苦,她不忍心他纠结,不忍心他痛苦
所以,在没有办法解开蛊毒之前,还是顺着他的思路糊弄他吧。
贺兰子彻听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而是眸色沉沉的看了她一会儿“你以后别乱动我院中的东西,我回来的时候见乱动过,会不舒服的”
云歌想了想,抬手拢了拢有些乱的头发,扬起脸,抿了笑意道“你叫我一声宝贝来听听,我就让他们都别动你的东西”
这话,显然把贺兰子彻吓得不轻,身子明显的往后面仰了仰,要躲开她的样子“你,你”
云歌唇畔笑意更深“不愿意叫我宝贝要不叫我娘子也行叫一声来听听,我便让你院子里面的东西全部都保持原状”
贺兰子彻显然有些吃不消她的这种攻势,身子不断的往后面缩,那样子,就好像手无缚鸡之力,快要被人蹂锏目闪小媳妇儿
云歌干脆欺身过去,就着马车颠簸的频率,半趴在他的身上,一只手撑着旁边的车框,一只手将他的下巴托起,用纨绔子弟调妨技腋九的口吻,轻佻说道“亲爱的,你记住我的名字好吗我叫宝贝,又叫娘子,你随便叫我哪一种,我都是极喜欢的”
贺兰子彻那双一直都有些暗沉无光的凤目里面,奇异的起了些水润的亮色。
他微微支起身子,云歌在他一掌将自己拍飞之前,急忙又说道“不如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你最喜欢听的海的女儿”
一边说,一边看着他绯色浓丽的唇,这么明艳,像极了冰天雪地里一颗垂挂在枝头的红樱,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口啃下去。
她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用这种最快,最直接的方式,强势的进入他的视线,决不允许他忽略掉自己
她眼神漫开寸寸柔情,手指慢慢往一个地方探过去,柔声唤“子彻夫君”
沈秋在前面心无旁骛的赶着马车,突然听见车厢后面传来贺兰子彻一声耐人寻味的惨叫,愣了愣,不由得扯了扯薄唇,热了热脸,尽量将马车赶得平稳一些
车内,云歌已经放弃了刚才的姿势。
她分开双龋跨坐在贺兰子彻的身上“子彻,你总归是要记得,我是你生命当中最特别的女人便是你可以忘记我,但是你不可以不喜欢我”
她缓缓抬手,在他惊诧的目光当中,解开腰间裙带
贺兰子彻疑惑的看着她,慢慢的红了脸,他有些慌乱的错开自己的目光,不敢去看她的曼妙“姑,姑娘”
她腮染桃花,眸光中漾着粼粼春水“别叫我姑娘,我是你的妻子,我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呢你不记得没关系,你只管说说,你喜欢不喜欢这样的我”
贺兰子彻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搭在了她的腰间,但是他自己也搞不懂到底是要将她推开,还是要将她拉得更近一些。
有些隐藏着的熟悉感觉,正在慢慢的释放出来,迟疑半响“喜喜欢”
这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同时,也觉得这种感觉是很熟悉的。
洛泽镇上,新婚之夜的那场大火,时不时的都会出现在他的记忆当中,他记得很清楚,他将自己的新婚妻子抱起来,想要冲过重重大火,可是旁边的木架子突然就往这边倾倒过来
昏迷之中,他心中的执念依旧让他不停的叫着云歌的名字“云歌快走,快走,云歌”
、179 马车颠簸
如同穿越了生死,复又重生了一般,他叫着云歌的名字醒过来,眼前一个女子离他很近很近,在他的视线还没有聚焦,还不能看清楚她面容的时候,她一遍一遍的说“我是云歌,是你的沐云歌子彻,我是云歌,是你的云歌”
他那颗始终悬着的心,这才悠然落了下来,有些虚弱的笑了笑“云歌,你没事就好”
说完,一头栽倒,再次晕了过去。
换心蛊什么时候植入到他体内的,他并不知道。
但是,醒过来之后,他却始终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的心,每天晚上都想要回到山下的夕颜殿,可是他的身体却顺从了樊云霞的召唤,总是会在天明之前回到山上。
他记得自己很爱很爱那个叫云歌的女子,可是,面对山门之中那个云歌,他却时常感觉到冰冷和诡异。
重重狐疑之下,他又不得不多存了一份心思,他怀疑自己是被下药迷惑了,遂将司春送过来的那些汤药全部都倒掉
可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因为那个女人说她是沐云歌,因为他的意识当中,云歌是比他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女人,所以,纠结的挣扎着,摆脱不了
现实中的情况,和记忆当中的情况,不断发生冲撞,各种不协调,各种怪异的想法总是充斥在他的脑海里,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比如说现在,他明明和这个女人并不熟悉,可是她坐在身上,和他离得这么近,他却本能的想要将她拉得更近,而不是将她推开
她缓缓低下身,一头乌发丝丝蔓蔓垂下来,将他的视线困在里面“子彻,还记得生生不离吗我原来不相信,现在却信了这世上真的有生生不离这种药,而我们两个,就是彼此的解药”
贺兰子彻有些听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不过这样的时候,他似乎也不需要过多的去思考,只要他能放松身心,接受她便好
她将他的手拉起来,放在自己绯色的脸颊上,慢慢抚摸着,又带着他的手慢慢沿着颈脖向下“子彻,你摸摸,我的身体,你可还记得”
贺兰子彻一直沉寂无波的心,突然噗通噗通的剧烈跳得起来“你”
她笑,低下头将他剩下的话都吞了下去
后来,沈秋干脆停了马车
回头看了一眼颠簸个不停的马车,她想了想自己身上肩负着的使命,宫赫莲走的时候,对她说“沈秋,你留下来,负责保护沐姑娘母子的安全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凡事有碍沐姑娘母子安全的事情,你可以秉承遇魔杀魔,遇佛屠佛的原则,有什么后果我担着”
沈秋在马车前面,又把宫赫莲交代的话想了一遍,觉得后车厢里面现在发生的事情,肯定不会危及到沐姑娘的安全,而且听刚才贺兰小侯爷的那声惨叫,明显是沐姑娘威胁到别人的安全了
嗯,那就随她去吧
沈秋看了一会儿那颠簸得如同在崎岖山路上面行驶的马车,觉得身上微微有些发热,遂干脆下了马车,自己到附近散了个步,回来的时候见马车还在颠簸,又在附近练习了一遍剑法
直练得出了一身的汗,马车的帘子才被从里面掀开,云歌脸色酡红的探出头来“沈秋,走吧”
“哦好的”沈秋答应着,上了马车,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很奇怪的想法,不知道主人宫赫莲知道沐姑娘和别的男人在车厢里面颠簸了这么长时间,会作何感想
不过她到底是一个身手灵活,心底却有些笨拙的姑娘,想不通这其中诸多奥妙,干脆什么都不想了,驾着马车得得得快速往山上行驶。
车内,贺兰子彻俊脸绯红,目光躲闪根本不敢看云歌的眼睛,他一边自己低头整理身上的衣服,一边小声说道“你你对别人可不许这样呀”
云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忍不住又扑进他的怀里,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哎哟,我夫君咋就这么可爱呢我以前还没发现呢”
他突然出手,将她的手腕反扣住,一个侧身将她半压在身下“我跟你说正事呢你对别人不许这样,知道吗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才能做的事情”
云歌故意用媚得不行的眼神瞟他,伸手见他勾得更紧一些,眼中漾满柔情“是是是一切都听夫君的我只对你这样,只你行不行只欺负你行不行”
“不行”他沉脸说道“以后,都由我来欺负你”
云歌咯咯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伸手搂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胸膛,流下滚烫的泪来“我们这样,真好”
她就这样抱着他,好希望这马车不要停,就这样一直走下去,永远都不要有尽头
可是他却很快就从这种情绪当中抽身出来了,随着他穿衣服的动作,他脸上的神色也跟着恢复了疏离和漠然
他从她的身下抽走被压着的最后一片衣角,往离她较远的角落坐了坐,淡淡看她一眼,问“怎么还没到”
云歌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问出类似于小姐多少钱之类的话来
她慢慢整理身上衣服“快了吧”
见他有些焦躁不安的样子,云歌调整了一下身体角度,视线看向他的后颈处,果见那隐在肌肤下面的黑线愈加明显,知道他现在必定正隐忍着蛊毒之苦
云歌笑了笑,指着自己身上的青松石护心镜,柔声问道“子彻,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很眼熟”
贺兰子彻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东西原来是我的,我戴在身上十余年时间,只是不知道怎么会在你的身上”
云歌挪过去一些,试探着,将他紧紧攥成拳头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掌心缓缓的摩挲着,声音柔软如蜜“子彻,我知道你现在很辛苦但是我还是要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180 接你回家
抬眼,她捏了衣角细细的帮他擦拭额角细汗“你一定要答应我,在我找到办法之前,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
他在压抑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额头上面冷汗津津,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焦虑的看向马车外面“还有多久才到是快要到了吗”
云歌知道,换心蛊正在他的身上起着作用,属于他本性的东西,正在被换心蛊淹没
她起身过来,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抱住,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上面“子彻别怕,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别想,一切,都会过去的”
马车飞快行驶,沿着蜿蜒的山路一直向上。
沈秋远远的就看见沉沉暮色当中,借着山门上面散落下来的微弱光线,一个婀娜女子,手中撑一把十二股的素白纸伞,站在青石台阶的上面。
这大半夜的看见一个女子站在暮色里,一动不动鬼影一般,而天上又没有一丝雨水,她却偏偏撑了一把诡异的白伞
沈秋心中一紧,急忙勒紧手中缰绳,前面两匹拉车的骏马长嘶一声,扬蹄停在石阶前面。
“沐姑娘,到了”她站在车帘外面,小声说道。
车帘里面,云歌缓缓嗯了一声,片刻之后,贺兰子彻从马车上面跳了下来,他看了一眼立在青石台阶上面的樊云霞,急忙上前快走几步“云歌,你又来接我啦其实我最听你的话了,知道回来的”
白伞下面,樊云霞往马车这边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唇角,转身往台阶上面走去。
贺兰子彻快步跟在她的身后,声音随着夜风传过来“云歌,你真的不用每天晚上都出来接我,我听你的话,会回来的”
马车上面,云歌并没有下车,不过也透过车帘缝隙,将石阶上面的情形看了个不离十,他说话的声音,更是借了夜风,听得格外清楚
沈秋走过来,小声说道“沐姑娘,我们回去吧”
云歌没有动,目光还黏在贺兰子彻的背影上面,他一边跟着樊云霞上台阶,一边将松散的外袍紧了紧
看他那么欢脱的背影,倒是看不出他有多痛苦。
可是云歌知道,他的性子和从前那个腹黑刻薄的他相去甚远,这些都是蛊毒在他的身体里面改变他的本性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他真的会连他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了呢
沈秋见她看着夜色中的青石台阶出神良久,伸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沐姑娘,你可还好”
云歌收回视线“回吧”
第二日上午,山门下面的青石台阶两旁站满了西郡王府夕颜殿的人。
云歌难得的穿了一身浅紫华服,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
墨玉般的青丝上插着几只西郡特有的北海明珠,圆润莹泽的明珠,更显得乌发如云。
她始终还是长不成绝色模样,可是举手投足之间,眸光流转之间,那自然溢出的无双风华,却也是世人学也学不来的
她看了看一溜儿排在两边的家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沈秋,沈秋上前轻叩山门,朗声说道“云霞姑娘在吗云霞姑娘”
三声过后,山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司春从里面走了出来“哟云歌小姐比我们预想的要早一些呢”
“云霞呢你让她出来,我有话要和她说”目光越过司春,云歌往院中看去。
没看见云霞,却看见贺兰子彻正站在院中那棵斑驳古树下面,摊了掌心正在喂不知名的鸦鹊,神色极其柔和,透着难言的温情。
他站的位置,云歌只看得见他的一个极俊美的侧面。
树叶将日光裁剪成碎片,那些光斑在他的身上脸上不断跳跃,他的身上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宁和之感,没有纠结,也没有身受蛊毒的痛苦
听见这边动静,他抬起眼望云歌这边看过来,一闪而过的茫然之后,他惊喜的叫了起来“是你”
云歌急忙将早就酝酿好的一个微笑呈现出来“对,是我我来接你回家”
他看她一会儿,估计是想起了昨夜在马车上面的那些事情,他的面孔微微泛上些绯色,将手中鸟食抛洒在古树下面的地方,拍拍手,他往云歌的面前走过来“我记得你,你叫宝贝”
云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眼底却被一片湿气氤氲了视线“对,我叫宝贝,也叫娘子”
她抬起腿,小心绕过山门旁边的那蓬乱草,往他走过去。
樊云霞掀开帘子,从屋内走了出来,她看着正在往一起走的两人,沉声喝道“子彻,你在干什么她是宫赫莲的女人,你不能碰她”
贺兰子彻往这边走的脚步,就仿佛被明火燎了一下一般,飞快的缩了回去,他看向樊云霞“云歌,她说要接我回家”
语气和眼神里面,居然有些淡淡的依赖,就好像一个孩子,在等着大人帮他拿主意一般
这样的子彻,让云歌心疼得紧,想要好好的保护他,可是却突然发现自己连靠近他都这么困难
压下心中情绪,云歌抬眼,对樊云霞笑了笑“山上苦寒,我来接你们回家去住”
樊云霞淡嘲一笑,伸手把玩着自己肩畔的一缕头发“好姐姐你可是真心的”
“是还请云霞妹妹跟我一起,回家”
云歌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看着樊云霞,眼角的余光当中,却瞥见贺兰子彻满脸茫然的看着自己
他的情况,一日不同于一日了吗
想起黑纱老妇口中,那个百里夫人的妹妹,不出三月就癫狂而死,云歌更觉得时间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子彻身中蛊毒,应该已经远远不止三月
他能有现在这样子,可见他自己也是努力抗拒了的
樊云霞将她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阴测测一笑“姐姐有心,不过妹妹我可不敢相信姐姐呢毕竟,妹妹我的娘亲和爹爹都是死在好姐姐你的手中呢”
云歌似乎料得她会这样为难自己,手指从淡紫色袖口中伸出来,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只金簪递到云霞的面前“云霞妹妹心中有恨,只管冲我来便是”
、181 本能保护
樊云霞哼的一声笑出了声“姐姐倒是个明白人”
她伸手,从云歌的手中将那金簪子接了过来,想起了在沐王府下人房里面,她亲眼看见自己的娘亲跪在沐云歌的面前,然后就是用这样一根金簪子,刺穿了她自己的脖子
云霞本就冰冷的眼神,因这段记忆而变得更加可怖,她咬紧后牙槽,一字一句的吐出“那妹妹我就不客气了”
抬手一扬,手中金簪子带着十足恨意,往云歌面门上面划去
云歌一动不动,准备迎接樊云霞一击。
旁边的沈秋突然出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云霞手中金簪已经被什么东西击落,嗤一声没入地面。
云霞倒也没有惊叫,只是揉着手腕,眼风斜睨,淡淡道“姐姐没有诚意呀”
沈秋已经到了云歌的身边,本来很冲动,脱口想要说出的话是沐姑娘,咱们怕她作甚直接将这里的人都绑了回去不就行了
可是,她看了一眼沐姑娘的脸色,想起师父说的那解蛊的方法,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是莽撞了
看了沐姑娘一眼,低着头退到一边去了,再也不敢乱动。
云歌从地上将金簪拔出,走到樊云霞的面前,双手将金簪递给她“继续吧这次不会有人阻止你了”
樊云霞看了看她平静到无畏的脸色,狐疑问道“你不怕”
“不怕我欠下的,我还便是”
云歌说着,看了一眼旁边贺兰子彻,他正蹲在地上,看地上觅食的鸦鹊,神色单纯得如同未经世事的稚童。
云歌心口有些窒息,吃力的笑了笑“是不是妹妹划了我的脸,就愿意跟我回家了”
樊云霞把玩着手中金簪,点点头,阴笑回道“没错你会跟你回去的你和我娘亲之间的斗争并没有结束现在,由我代替我娘亲,来教训你”
语带恨意,说到后来,手中金簪挽起一道金光,往云霞脸上飞快刺来,云歌闭了眼,感觉到云霞手腕带起的风从自己的面门上面掠过
可是,那预想当中的刺痛,却迟迟没有落下。
云歌疑惑的睁开双眼,惊讶的发现云霞手中金簪,刺穿了贺兰子彻的手掌,血顺着他的手腕,正慢慢将他袖口润湿。
云歌大恸,急忙上前将他的手一把抱住,痛声叫了出来“子彻,你怎么这么傻”
樊云霞也没有想到金簪就要划向沐云歌脸上的时候,贺兰子彻会突然出手阻挡,她看着贺兰子彻,逼问他“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子彻低头看了看插着金簪的手掌,似乎也很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就冲过来将这簪子挡下来。
他明明就在观察鸦鹊觅食,可是却就在金簪刺向云歌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掠到她们两个人中间的
“对哦我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低声喃喃说着,看了看满脸紧张和心疼的云歌,又看向板着脸站在一旁的樊云霞“云歌,我为什么会这样”
云霞脸色铁青,衣袖一甩,硬声叫道“司春,收拾东西,下山”
就算沐云歌不来接她,她也会想办法下山和沐云歌生活在一起,沐云歌,你就准备好,看我慢慢收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