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总算是在林林总总的客栈当中,遇到一家比较特别的,这家的门口没有立着美女,相反,站着两位年轻稚嫩眉清目秀的少年,看见他们一行过来,齐齐恭声说道“欢迎几位入住翘楚馆翘楚馆,您人生路途的停靠站”
云歌拉拉宫赫莲,指了指那两位清秀少年,用眼神示意宫赫莲我们就在这里入住
宫赫莲急急点头“好这地方不错,我们就住这家”
谁也没有想到,这地方,比起刚才那些美女站在门口的店铺,更加离谱。
他们一进去,居然齐刷刷出来了一群嫩如青枝的少年郎,一个个娇滴滴的模样,颤声说“见过几位爷”
云歌看着此番景象,突然打了一个寒颤,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眼前自动浮现出宫赫莲和其中一个少年交叠的场景,那少年面带,在他的身下颤声说爷,轻点呀
正在臆想连篇的时候,手肘被人碰了碰,身边的墨衫书生微带责怪的口气说道“想什么呢瞧瞧你那花痴的样子,八百年没见过男人了”
云歌本来想用自己犀利的眼神剜他一眼,但是对上墨衫书生那生气责怪的模样,她突然没了劲头,垂头丧气的低下目光,不敢再看面前这些倌儿。
此等混乱不清的场面,还是只有宫赫莲出面解决了。
他从怀中摸出一张足额银票,递到店家手中,声音带着只有贵胄才有的威严感和震慑感“给我们准备一个小院子,不需要闲杂人等打扰”
店家殷勤的接了那银票,捧在手中细看了一下,被上面那数额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去了,声音和态度更是恭敬卑微得很“好好好,几位爷稍等一下,在下将自己住的院子腾出来给几位爷,还请几位爷不要嫌弃”
宫赫莲点点头,对那些脸色颇多失望的小倌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
用过晚饭后,云歌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呆了一会儿,享受了店家的热水浴之后,换了一身清爽干净的衣服出来。
在门口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往左边,是墨衫书生的房间,往右边,是宫赫莲的房间
想了想,还是捏了纸笔,往右边走去。
宫赫莲的房门虚掩着,他正趴在铜台烛火的下面,用心的雕琢着手中一个什么玩意儿,神态专注非常。
云歌敲了敲门,微笑着等他的同意。
宫赫莲抬眼看她一眼“我心中正想着你今天晚上会不会有话要对我说呢,你就过来了”
云歌走过去,看见他手中握着一块璞玉,正在用刻刀一点一点的雕琢,看模样,似乎是要雕刻一个人,因为云歌已经看见那脑袋快要成形了。
在他的旁边坐下来,云歌半俯在桌子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手中璞玉
宫赫莲也没有问她来找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依旧埋头雕刻手中玉像。
烛火摇曳,给他的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绒光,他俊美得雌雄难辨的脸上,更是泛着醉人的薄晕。
他半低着头,手中刻刀起起落落,脸上神色深情又专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伴随着他手中刻刀切割玉石发出的细微声响,云歌陷入了和宫赫莲之间的那些纠葛当中,不得不在心中再次思量一个问题,他到底是在单纯的利用自己呢,还是有过哪怕一丝对自己的喜欢
他如果真的是利用自己的话,又何必赶到渭南城,又何必找王二婶向自己提亲又何必在涌泉茶居和自己说那么滚烫的一番话
如果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自己的话,那提亲这样的行为就是相当冒险的,因为万一要是自己答应他了呢
那他不就惨了
可是,这世间的男子,如果真的喜欢一个女子的话,就应该是好好的呵护呀,没有谁会利用自己喜欢的女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的
而宫赫莲曾经亲口在她的耳边说过,他救她护她,都只是因为要利用她,因为她有其一其二其三的利用价值
云歌思绪还没有收回来,就听见宫赫莲在耳边低声问“想什么呢想得都出神半天了”
云歌急忙掩饰的笑了笑,再看他的手上,那块璞玉上面,一个女子的模样跃然其上,栩栩如生
宫赫莲将玉像递过来一些,问她“可还好”
她端详半天,依旧掏出纸笔来她长得并不是特别好看
“是呀她的样貌确实不够浓艳,可是,我就是喜欢她”
宫赫莲的声音染了些深情,听上去特别动人“她身上有一种特别吸引人的光华,我没法从她的身上挪开视线大概是因为我从小在皇宫里面长大,各色妖艳魅丽的女子见得多了,长大后,反而特别反感姿色浓艳的女子,估计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才会对她渐渐的上了心刚认识她那会儿,她不仅样貌没有出众的地方,身材还臃肿非常,可是,看见她在篝火的映照下,依着梅树唱歌的时候,我还是被她吸引了”
云歌手中的炭笔触在宣纸上面,好几次想要提笔写下什么,可是却终归是一个笔画都写不出来
就这么陪着他,坐在同一盏烛火下面,一起沉默着。
宫赫莲又将玉像拿回手中,自己看了看,似乎还不是很满意,觉得没有把她身上的神韵勾刻出来,遂又擎了刻刀,一点一点继续描刻。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他的脸上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这才是她的样子嘛”
云歌看过去,目光落在那玉像上面,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就是要将这玉像占为己有。
似乎这东西本来就应该是自己的一样
她看了半响,想了半晌,在纸上写道我好喜欢这个玉像,我们来交换好不好
宫赫莲挑眉,语气暗沉得很“这玉像我不准备用来和你交换了因为这是我的念想”
他的话都说得这么明确了,身边的哑巴侍女却不依不饶的继续索要我要用来和你交换的东西也很重要,能让你直接从西郡王的手中借到兵马。
、151 情何以堪
宫赫莲看她写完,不置可否轻笑一声“你一个连自己身份都搞不清楚的渭南城遗女,能有什么东西可换兵马”
云歌从贴身的地方摸出一支西郡素玉簪子,递到他的手中,又在他的面前写道你只需要将这簪子交给西郡王,兵马之事毫不费力
宫赫莲将信将疑的接过那素玉簪子,放在烛火前面细看,目光被簪子尾部那个细小的花纹纹路吸引,果然是西郡王侯之物。
云歌又劝说他此乃你复国大计当中最关键的一步,你用手中玉像来换实在是赚了等你以后拿下江山,不要说玉像了,就是亲自把她抢过来做你的皇妃也是极有可能的
宫赫莲思索良久,终于点头应允“好不过我先把把说在前头,若我不能用这簪子借到兵马,那你手中玉像我还是要拿回来的”
云歌喜滋滋的笑,爱不释手的拿着玉像连连点头。
可是,没过多久,云歌就笑不出来了,将玉像收好,在纸上写君先生,我问一句话,你莫要生气
“嗯,问便是,我不生气”宫赫莲回。
云歌遂半趴在桌几上面,一笔一划的写你取得天下固然好,万一万一取天下不成了,你当如何
房内一下子静默起来,云歌没有抬头,不敢去看宫赫莲的眼睛,只觉得周遭空气都要凝固了一般。
他踌躇满志,志在必得,一定没有想过万一取天下不成的打算,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损兵折将,又当如何面对
宫赫莲自己也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从五岁他母亲去世之后,他的人生就只有一个信仰,那就是把先皇江山打碎,再用自己的力量把江山重拾
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在坚持的一个信念,已经坚持到有些变的地步了,却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信念轰塌,又该怎样
她的字又递到了面前你别多心,我只是想起一句话叫魏征行兵,先行败着意思就是在做一件事情之前,要先想到失败的后果,如果后果很严重,严重到你不能承受的地步,你求胜的渴望就会越大
他还没有看完,第二张字又过来了你的计划如此周密,断不会有失败的可能是我扫了你兴致,我先走了
云歌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起身,有些仓皇的从他面前转身离开。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宫赫莲暗哑的声音传来“若我复国失败,我便将她掳了,找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过只有我和她的生活”
云歌趔趄了一下,急步从他的房间里面逃离。
那么仓皇的逃离,就好像他的话里面缠着要抓人的藤蔓一般,若慢了一些,就会将自己困在这个房间里面一样。
云歌急慌慌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上房门,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不停。
将怀中玉像摸出来,就着烛火细看,只见玉像上面的女子眼神带着淡淡倨傲,似笑非笑的看向前方,果真有一种莫名的异样神采
半夜的时候,云歌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梦见自己被宫赫莲困在他母亲的衣冠冢里面,到处都是阴森的白幡随着阴风飘荡,墙壁上的油灯映出幢幢鬼影,她心中惧怕不已,嘶声高叫“宫赫莲,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呀”
连叫了好几声,隐隐听见身边一个模糊的声音说道“做个梦,都叫着别人的名字,你让我这个做相公的情何以堪呢”
云歌心下一惊,立马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的身子被一双手臂轻轻抱合着,熟悉的触感,熟悉的味道,让她短暂的惊讶之后,很快就知道是谁了,嗔道“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被人发现么”
身后的人用一只手缓缓抚摸她隆起的小腹,声音慵懒华丽“我看看自己的妻儿有什么不可的”
云歌想了想,反正自己从来都是挣扎不过他的,只好随了他,只是有些担忧的问道“你怎么今日才追赶上来宋三和六丫头他们你都安排好了”
贺兰子彻将头抵在她的肩颈处,闷闷的声音说道“都安排好了,我让瑶姬留在渭南城照顾他们,顺便教教孩子们的功夫”
一提起瑶姬,云歌脑海里面马上就浮现出诡异的画面瑶姬手腕脚腕上金铃轻响,身子曼妙婀娜的在草地上面风n舞剑,身后宋三等人,招式没有学会,倒是都学得她走路的一步一款的架势来
轻啧一声,正要提出抗议,子彻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他修长手指颤抖地抚上她的眉,缓缓拂过她的脸颊“韩先生的药,有没有副作用”
“没有我已经完全好了”
云歌说着,伸手想要将他推开“小心咱们的孩子”
“我知道轻重”
身上的人说着,手已经熟练的伸到她的内裙里面,语气陡然添上些情的蜜色“我去找过那个宫赫莲了,我说我看上你了,要和你结婚”
云歌惊呼了一声,急忙一把将他胡作非为的手抓住,不安的问道“他知道我的身份了贺兰子彻你疯啦”
“没有瞧瞧把你给紧张的”
他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我是以潦倒书生的身份,向他要求把身边的哑巴侍女赏给我我说我无家无室的,对你一见倾心,要照顾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云歌被他嘴里呵出来的气息撩得面红心跳,声音起伏不稳“他,他怎么说”
“他说,只要你没有意见,他就给咱们两个主婚”
他闷哼了一声,终于停靠进她的港湾,灵魂和身体都忍不住发出了一阵蚀乔岵“看,我说过你是我的吧,就算追到天涯海角,就算你改变样貌,你也依旧是我的”
分开得太久,两个人就算这样静止不动,也能够感觉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亲密的交流着,互相慰藉,互相爱抚。
云歌看着身上的他,被他流光溢彩的眸光吸引着,看见他潋滟凤目里面,自己幸福的模样“嗯,我是你的”
、152 送你出嫁
他动起来,气息粗重紊乱“他欠我们一个婚礼,我定要他亲手还给我们”
她睫羽轻颤不已,伸手搂在他的后腰上面“轻一点”
窗台上面,乌拉歪着脑袋细细的看上纠缠的两个人,茫然看了片刻,突然顿悟了什么似的,再也看不下去,呼啦一声振动翅膀飞走了。
西郡有一种植物叫醉心花,取醉心花制成粉末或者液剂,涂抹在要追踪的猎物身上,乌拉就能够将猎物找到。
上一次,云歌在胭脂山上遇到赤古藏獒的时候,乌拉就是通过醉心花的气味找到她的
这一次,当云歌从大家的眼皮子地下神秘失踪之后,乌拉也是一路跟随跟随他们的马车向西。
云歌早在被千让逼迫上车的时候,就发现了乌拉跟随其后,她用手中炭笔和宣纸将自己的处境和现在的行踪写下,藏在乌拉的身上,让它带信回去给贺兰子彻。
乌拉很快带了回信回来,随信而来的,还有韩先生给她配制的治疗失声的小药丸,她的嗓子,一月之前就已经恢复无恙。
一切,都在按照云歌的预想进行着,所以,这一路上,她再也没有过多的惊惶,安心的扮演自己哑巴侍女的角色。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她在心中编制一条利用和反利用的大计
次计若成,她和她想要保护的人,将会一生无忧。
被贺兰子彻折腾,第二日,云歌睡到日上三竿才浑身酸痛醒了过来。
本来还想在上赖会儿,可是猛然想起今日要过河去西郡,顿时没了睡意。
急急的洗漱穿戴整齐之后,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下了楼,却看见宫赫莲正和墨衫书生模样的贺兰子彻两个人对坐在木桌前,不知道说些什么。
贺兰子彻也被韩先生简单的易容过,改变了他的肤色,掩盖了他五官的俊美之色,他常年带着飞鱼面具,知道他长相的人本来就不多,所以,宫赫莲一点儿也不怀疑现在和自己面对面闲谈的人,正是西郡最小的侯爷。
云歌走过去,对两人微微一屈膝,算是行了个礼“”
张了张嘴,猛然记起自己是个哑巴,遂上前坐下,写我睡过头了,耽搁出发的时间了
宫赫莲笑了笑“不碍事那肖老三的老婆昨夜生孩子,难产死了,他今天不出船我们也走不了啦”
云歌双眼一瞪,死了生个孩子就没命啦
心中顿时又觉得有些惊悸起来,连带着唇色都淡了,右手不由自主的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面,神色担忧不已。
腹中胎儿已经快要五月,这段时间胎动厉害,应该是个健康活泼的宝宝,可是可是万一自己要不争气,把他生不下来,那岂不是要带着孩子一命呜呼了
云歌越想越害怕,额角上面密密沁了汗水出来。
桌子下面的手,却被贺兰子彻不动神色一把抓住,他温暖掌心将她的慌乱紧紧一握,无声安慰别怕,有我在你身边呢
云歌不敢乱动,生怕宫赫莲从两个人异样的脸色上面看出端倪。
谁知道宫赫莲却呵呵一笑,对贺兰子彻说道“兰先生,你看看她,一听说生孩子的事情就吓得变脸变色的了,看来她的身边确实需要一个男人好好呵护陪同了”
贺兰子彻又轻轻握了云歌的手,放开之后,神色自若却又无比诚挚的说道“君先生所言极是兰某虽然没有可以傍身的本事,但是兰某愿意一辈子照顾她和她怀中的孩子一辈子保护她,不让她受别人的欺负还望君先生成全我们两个往后,我夫妇二人定会追随君先生,效犬马之劳”
宫赫莲哈哈一笑,手掌在面前木桌上面一拍“好难得兰先生不嫌弃我家哑婢,我就做主了,今日正好不能过河,咱们就留在这洛泽镇,让你们洞房了再走”
云歌做出娇滴滴羞怯模样,暗地里却在桌子下面,狠狠的踹了贺兰子彻一脚,昨天晚上不是才洞房了么今天晚上还来
贺兰子彻眉眼含笑含笑,坦然的受了她这一脚。
他起身,伸手给宫赫莲面前的茶杯添上新茶,给自己和云歌都添上一杯,然后双手端了茶盏,无比感激的说道“君先生,我们夫妇二人敬你一杯感谢你的成全”
宫赫莲笑眯眯的端了茶盏,看看身边半低着头的哑婢,沉声道“她命苦,以后你定要善待她”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贺兰子彻连声附和着,用眼神示意云歌也将面前茶盏端了起来。
三个人以茶代酒,干了一杯。
是夜,云歌穿着一身绣着花的大红嫁衣,珠翠簇落间一片流光溢彩,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听见喜烛安静的燃烧,不时发出荜拨一声轻响。
曾经,贺兰子彻为她准备了倾城荣,他们本来是要好好结婚过日子的,可是这一切都被宫赫莲的千让给打碎了
今日这婚礼,是她凭借自己的力量,争取来的
她顶着绣了鸳鸯的红丝盖头,坐在沿上面,听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宫赫莲沉稳的步伐向这边走了过来。
云歌不安的抓扯着袖口,心突然跳得异常的乱,听见他已经掀了外间竹帘,进到面前来了。
在宫赫莲的身影被烛火投射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突然生出了一种叫做罪恶感的东西来。
若将来有一天,宫赫莲知道,他亲手把他最喜欢的女子送到了另外一个男子的身边,他会怎么想
他现在就在她面前站定,为了她和贺兰子彻的婚礼,他也穿上了一身喜庆的袍服,云歌从盖头下面看过去,正好看见他紫色袍服的一角。
他若隐若无的叹息一声“看到你有了好归宿,我很开心希望将来有一日,也有人能为我这样主婚,将我心爱的女子送到我的身边来”
云歌无言以对,又听见他在身边说“今日是你们大喜的日子,我不该说这些话”
他伸出修长又带着薄茧的手,伸手将她从上轻轻拉了起来。
、153 定不负她
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他双手一抬,重重的搭在她的肩头上“好好珍惜这段缘分”
云歌心中触动,犹豫了一下,突然扑进他的怀里,用手将他的腰紧紧的抱住
反正也隔着红色的盖头,反正看不见彼此的表情,云歌只想在自己嫁出去之前,用这个拥抱来回报他的一腔深情
不管以后的立场是怎样的,也不管两个人中间到底隔了些什么东西,在现在在此时,云歌只想好好的拥抱他一下,替真正的沐云歌拥抱他。
宫赫莲身子明显的僵硬了一下,双手搭在她的肩头上面,十分的不知所措。
云歌固执的将他抱紧,尽量的将拥抱的时间延长一些,他日,两人若站在对立的立场上面,她希望宫赫莲能记得今日这个拥抱。
过了良久,宫赫莲的手搭在她的肩头上面,轻轻将她推开一些,暖声问“怎么可是要出嫁了舍不得你没有家人,可是将我当成了你的家人”
云歌微微低下头,看见他织云软底鞋露在紫色锻袍下面,心中想,不管自己做为沐云歌还是作为身世不明孤苦伶仃的哑巴婢女,他对自己都是极好的,这么一个心怀天下身背社稷之人,为了今天这场婚礼,居然连鞋子都换成了新的
心中一时感触良多,可是自己现在依旧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而今日出嫁,手边也没有备下纸笔,故,一切情绪,都化成了淡淡一声低吁。
屋外,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之声。
翘楚馆里面入住的客人,都知道今天晚上有人要缔结百年之好,白天的时候,几乎每个住客都得到了喜糖瓜子桂圆大枣什么的。
他们虽然不能出于真心的给予祝福,不过,兴冲冲的捧个场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云歌被宫赫莲牵着,从房间里面慢慢走出来的时候,听见身边有人在兴奋的鼓掌叫好,就好像是在观赏一场生动有趣的表演。
由于场地原因,宫赫莲如果把云歌直接送到贺兰子彻的房间,最慢最慢,也只需要喝碗疙瘩汤的时间。
可是,这样喜庆的事情,不能就这样直接把新娘从这个房间塞进另外一个房间算完事
宫赫莲牵了云歌手中的半截喜绳,带着她绕着小院子缓缓的走了一圈。
院子里面到处都挑着贴满喜字的灯笼,就连院子里面的花枝上面,也挂着些红纸裁成的彩条,还有一些粉色紫色的缎带什么的,把个院子装点得喜气四溢。
院子中间还临时用木头搭建了一个用来放焰火的台子,也用红布缠绕装点过。
云歌想,宫赫莲手底下的人,办这场婚礼还是很上心的嘛,这么短的时间,能办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两个人走得极慢极慢,云歌听见头顶上方宫赫莲的声音轻柔说道“你是个苦命的女人,一个人将来带着孩子肯定会很幸苦,我替你看过那兰先生,他是真心待你的,你嫁过去之后,凡事要以家庭和睦为重,不能任性”
云歌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是说自己相貌没啥优点,肚子里面又揣着一个,人家兰先生肯要自己就不错了,不要求感恩戴德但是至少也别在婚后生活当中无理取闹。
云歌听着宫赫莲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叮嘱,突然发觉宫赫莲真的是好笨好笨。
她天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进进出出的,他都没有发现她就是他思念的沐云歌
是他太笨还是她的演技太好
她骗过他也就算了,就连贺兰子彻,也能轻易就将他骗了过去,云歌不得不怀疑,宫赫莲的鉴别能力实在太低了一些。
心中,一直都存在的负罪感又加重了一些
贺兰子彻穿着紫金色新郎服,袖口和衣摆处用金线绣出大朵成簇的花,喜庆当中透着难以言说的尊贵和威仪,却又不失优雅和卓然。
他站在喜房门口,微微蹙眉,看着自己的新娘,心中暗暗腹诽这两个人,绕着院子也走得太慢了吧
好不容易待到两人绕院走完一圈,他已经急不可待的走到两人面前,双手抱拳,对宫赫莲行了个礼“君先生,请放心的将她交给我吧今生,我定不会负她”
云歌在红盖头下面,听见宫赫莲嗯了一声,然后将她交到他的手中“好好待她,别让她受委屈”
这话,让云歌的心中微微有些酸涩,脑子里面冒出一句和眼下场景十分不合的话来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今生注定是和宫赫莲没缘没分了,不过还好,他还有他的复国大计寄抒情怀,就算不能得到沐云歌,应该也是没有关系的
贺兰子彻郑重将她手中喜绳接过“我今生全部的爱,就只放在她一人身上”
宫赫莲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良缘无期,眼底浮上一层薄薄雾气,在雾气转浓之前,转身对趴在楼上,挤在楼梯上面看热闹的众人振臂一呼“走我们大家喝酒去”
贺兰子彻牵着云歌进了自己的房间,返身将门栓撇上。
一室摇曳烛光,案几上面一只阔口土陶瓶里面,插了一把怒放的春花,艳丽非常,散发着淡淡幽香。
子彻关好门,转身发现云歌正在看瓶子里面怒放的春花,他走过去,从后面伸手将她拦腰抱住,下颌轻轻抵在她耳边,柔声说道“我今天下出去采回来的,喜欢吗”
云歌想起渭南城那个流产掉了婚礼,想起了他用鲜花铺成的那条通往幸福的路
子彻见她不言语,还只当她不喜欢,急忙在她耳边解释说道“花还是挺好看的,不过我没有找到合适的瓶子”
云歌心中暖意流淌,低声回答“挺好的,我喜欢”
他没有急着撩她的盖头,就这么从后面安静的拥了她,掌心缓缓拂过她的小腹“我们的孩子最近可听话”
刚刚问完,掌心突然感觉到她腹中一动,还来不及惊呼出声,腹中小家伙又是一阵拳打脚踢,似急不可待要和他这个当爹的打招呼一般。
、154 洞房惊变
他惊喜连连“云歌你看,他踢我呢哈哈,他踢我”
云歌笑着伸手敷在他的手背上面“我们一家人团聚,他是太高兴了”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喜烛旁边,相拥而立,仿佛融成了一个人。
不过,贺兰子彻没正经多久,就急不可待的要履行洞房的流程了,掀了红盖头,贺兰子彻从怀中摸出一小瓶子药水,将信将疑的说道“韩先生的药水,说是能帮你揭下人皮面具”
云歌对韩先生是极端信任的,别的不说,单是她的体形,能从以前的肥胖如猪,变成现在这还算窈窕婀娜的模样,全是韩先生玉红丸的功劳。
她在椅子上面坐下来,仰着头“来吧,我实在厌恶了这张死人面具”
这人皮面具,是千让烙在她身上的枷锁,她一刻也不想再戴下去了。
子彻伸手,取下她额头上面的铁质护额,看见那道蜿蜒如蜈蚣的丑陋疤痕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吓到你了吗”
云歌问他,铜镜里面,自己的样子实在和地里面爬上来的鬼魅差不多,不要说子彻了,就连自己也是对这副模样看一次吓一次
子彻声音柔了下去,带着疼惜和悲悯“苦了你了”
小心的粘了药水,慢慢的涂抹在人皮面具的周围,然后,一点一点的将这张发黄的面具从云歌的脸上取了下来。
面具彻底从脸上揭开,云歌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真是重见天日的感觉呀
接下来的行程当中,她再也不要戴着面具了,反正千让也不在身边,明天出门的时候,用纱巾蒙了脸就说皮肤过敏什么的,糊弄一下宫赫莲就好了。
宫赫莲对他们本来就没有防备之心,而且马上到西郡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应该都放在兵马借调和收复河山的事情上面,故,对她,应该是不会怎么在意的
云歌看了看手中铜镜,浮光里面的自己,虽然算不上艳丽,可是比起那个人皮面具,实在好看太多了
贺兰子彻拉了她的手,将她揉进怀里“云歌,别再离开我了我怕”
没有认识怀里这个女人之前,没有爱上怀里这个女人之前,他是不懂得害怕的
现在,他却怕了,怕她突然就不见了,怕她受到伤害,怕她不爱自己了,怕的越来越多,连他自己都觉得害怕起来
云歌在他怀中重重点头,郑重回答“嗯我不会离开你的”
长长的拥抱之后,两人相视而笑,手牵着手走到案几旁边,喝交杯酒,吃同心果,慢慢的享受属于他们的洞房之夜。
后来,贺兰子彻抱起云歌就往榻上面走去,急不可待的要进行洞房花烛夜的精华部分。
云歌羞他“你莫要这般飞禽走兽的急吼吼模样,我们以后的每一天都要这样度过呢,只怕你到时候就会厌烦了”
“我怎么能不急我想知道你看了些什么春图,我想知道你学了些什么十八式”
贺兰子彻兴奋得耳根微微泛红,将她放在榻之上,修长手指颤巍巍就去解她胸前鸳鸯扣“我不介意你把那些招式都用在我的身上”
云歌脸红耳赤,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那日在街上认出他化妆成潦倒秀才的时候,自己确实有恶作剧的成分想要戏弄他一下,没想到这个家伙会这么记仇
鸳鸯扣颗颗崩开,云歌如同春日开得最灿烂的花朵,颤巍巍的荡漾在枝头,等待他的尽情采撷。
本来是再好不过的新婚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