垮了下来,变得冰冷阴寒,对身边的家仆低语了几句,家仆得了示下,眼中凶光一闪,点头抄小道追了上去。
、123 分道扬镳
“沐云歌呀沐云歌,凭你那点伎俩,你真的以为你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吗红艳的仇,我一定要找你加倍的讨回来”
他虚白的面容扭曲了几下,变得更加狰狞可怖。
自己也从腰间摸出一块黑布蒙在脸上,往另外一条小道上面包抄过去。
当日他和梅姨娘的奸情被云歌撞破之后,急匆匆从沐王府连夜离开,回到了这塘沽镇上,原本想着等到沐王爷出征离开之后,再回到王府,把梅姨娘和云霞接出来,一家团聚。
谁曾想不过短短数日的光景,就听帝都传来消息,沐王爷通敌叛国,整个沐王府都被收监入狱
都还不容他想办法前往镀阳城一探究竟,当天晚上段家就发起了兵变,并顺利逼宫篡位,改朝换代了。
他一直都以为梅姨娘和云霞已经在兵变之夜,死在皇宫哪个角落里了,不曾想,今日却猛然看见云霞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让他想尽一切办法都要把云霞留在身边。
而刚才在街上,他和云霞就只是简单的拥抱那点时间里,云霞就已经伏在他的耳边,戳破了这位伪公子的身份,并且说心上人梅红艳之死,正是这沐云歌给逼的
如此滔天仇恨,焉有不报之理
云歌和云霞往盘旋幽静的小路上面走走停停,花木环绕之间偶闻几声鸟鸣莺啼,清虚不似凡间。
这样的环境之下,再配上香烛之气,伴着梵音袅袅,即便是心事沉重之人,也不由得心神空明,烦恼之事皆被洗涤一空。
云霞年纪要小些,再加上身体刚刚复原,身体尚虚,渐渐有些跟不上云歌的步伐。
到了岔路口,云歌在前方一棵古柏下面的石头上面坐了下来“云霞你们都过来,我有重要的话要给你们说”
司春扶着云霞走了过去,低眉含笑说道“云歌小姐可是要关照我家小姐一些为人子女的主意事项”
云歌对司春的印象,自从梅姨娘自刎当日就愈来愈好,听她这样说,就笑着回道“不是你家小姐有你这么个聪明剔透的人儿陪在身边,我是再放心不过了”
初画眼神一暗,走到云歌的身边蹲下来,扯着她的衣摆小声问“那小姐可是嫌弃初画不如司春姐姐懂事能干”
自从佟妈离开之后,初画显得更加谨小慎微,脸上也很久没有露过笑容了。
云歌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蛋,声音低缓下去“不是初画你想多了”
“那小姐你是要给我们说什么”初画小鹿一般怯怯的问道。
云歌抬头凭空远眺,但见天色苍茫,云起烟涌,轻叹一声“咱们四个,都不是外人,我今天就把实话都对你们说了吧我并不打算上山去和他们汇合”
“啊”三人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
初画惊诧不已“小姐,那你要去哪里”
云歌拉过云霞和司春的手,神色平静,好像这个决定在她的心中已经磐石落定“云霞,你现在回到樊家,我就不再为你担心了你年纪虽小,却有司春陪在你的身边,而且你那个爹爹我看对你也很是疼爱,想必你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好”
云霞嘴唇一抽搐,似是要哭出声来“姐,姐”
云歌笑,摸了摸她的头发,转脸看向一旁惊疑不定的初画“初画,很抱歉我没能给你安稳的生活,要不你跟着云霞小姐吧以后和司春姐姐一起侍候云霞小姐,日子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可好”
初画开始啼哭,低着头拉着云歌的手不放开“小姐,小姐不要奴婢了呜,呜呜”
云歌起身,张开双臂拥抱了这个从小就跟着的小丫头,她还这么小,实在不忍心叫她跟着自己受那颠沛流离之苦,更加不想她陪着自己奔赴那诡异莫测的前程
心一狠,将初画的手塞到云霞的手里,从圆石上面起身,沿着铺了碎石的林间甬道往前面大步走去
“小姐――”
初画情绪崩溃,嘶叫出声,却看见自家小姐的脚步越来越快,很快就消失在一丛花木后面,初画的眼泪更是滂沱而下。
云霞有些不耐烦的轻啧一下“别哭啦”
她尚带稚气的眼神里面掠过一抹嗜血的寒光,唇角冷冷勾起,哼,沐云歌,你可知道你脚下正是通往地狱之路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新冒出来的爹爹说过,前面的两条路都藏着凶险,左边有凶猛无常的赤古藏獒数只,右边嘛,就是比畜牲还要可怕的家仆咯
本来还在纠结着等会儿怎么和沐云歌一起面对呢,这下好了,她倒自己走了
云霞浑身轻松,拍了拍身上衣裙“走吧,咱们回去”
“小姐,咱们不上山参拜寺庙佛像”司春在旁边小声问。
云霞冷嗤出声,淡眉一挑“我参拜那泥雕佛像作甚它既没能保佑我避过灾祸,又没能保佑我娘亲躲过劫难,凭什么要我对它膜拜”
言语之间,全然不像稚龄女子说话口气。
狠绝狂妄
云霞走了两步,不耐烦的对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初画说道“我说你走还是不走不走的话就把你丢在山上喂狼了”
初画不禁吓,抹着眼泪,一步一回头的跟着云霞往山下走去。
云歌打定了注意,要借着今天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从宫赫莲的身边离开。
她握紧手中护情,脚步比刚才轻快了很多。
天大地大,云歌不相信自己离开这些个侯爷太子皇上什么的,就不能生存下去
她不想生活在皇权斗争的中心,她要的,只不过就是随心所欲四字而已
两旁树木之上,尚有隔夜的积雪没有完全化开,在阳光的照射下,如琼花开了满枝,晶莹如玉
云歌正在欣赏阳光下的玉树琼花,突然觉得身旁枝桠微微颤动,积雪扑簌簌的开始往下掉,心中正在纳闷,突见前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五六只毛光油亮的赤古藏獒,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云歌心头一咯噔,双手紧紧的握住腰间护情。
、124 身处荆棘
可是,一柄护情又怎生对付得了这么些呲牙咧嘴面露凶相的藏獒
云歌开始慢慢的后退,脑子里面飞快的转动,要怎样才能把这些藏獒击退要怎样才可以
今日自由行走的第一步,就遇上这些家伙挡道,该不会在这里就被这些藏撕成碎片吧
惧怕是从心底升上来的,沿着尾椎骨往后背上面慢慢的爬,冰冷的小蛇一般蜿蜒而上,让人惊悸颤栗。
这些赤古藏獒动作整齐划一的往沐云歌逼拢过来,喉咙里面兽缘奈匚厣,震得树旁的积雪不停的往下掉落。
四周更静了,连那寺庙中的梵音都越退越远,越退越远渐成背景
云歌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往后面跌坐下去,那些藏獒眼见着她倒地,快步往她这边扑了过来。
云歌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却本能的依旧握紧了手中护情,胡乱的挥舞着,嘴里胡乱发出啊啊的叫声。
本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被撕扯的痛楚,没想到头顶上方突然传来噼啦啪啦的炮仗之声,声音又尖又脆,那些藏獒听了这尖利脆响的声音,全都停下脚步,露出惊恐的神色。
云歌睁开双眼,惊奇的发现乌拉正振动翅膀,在头顶盘旋着,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是乌拉发出来的
只见乌拉挥动黑色双翅,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边凄厉的尖叫着,一边往领头藏獒俯冲过来
那气势,利剑一般直插过来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藏獒,也不知道是害怕这鞭炮声,还是害怕乌拉黑色的身影,居然齐齐掉头,飞快的消失在山路的尽头了
乌拉赶走了藏獒,这才振翅停落在云歌的手臂上,合了双翅,敛了野性,又变成家养的普通鹩哥了
云歌用指肚轻轻抚摸它的小脑袋,惊喜的说道“乌拉,你这么会在这里你又怎么会发出那么奇怪的声响你不是只会叫我的名字吗”
乌拉微微偏着脑袋,黑溜溜的眼睛看了看她,又噶声叫了起来云歌,云歌,沐云歌
云歌这才看见它喙头处有些破损,想起自己前几日为了防止它乱跑,曾经在它的腿上绑了一条链子,这乌拉,莫不是用嘴将那链子啄断,又飞了这么远来找自己
心中一暖,人心尚且靠不住,这乌拉却表现得这般忠心护主,实在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乌拉呀乌拉,你可是愿意跟着我”云歌喃喃问道,从地上起身。
乌拉在她的手臂上面腾转了一下,云歌云歌的又连着叫了几声。
云歌笑了笑“好吧,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哦以后的路,我们两个就相依为命吧”
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云歌带着乌拉继续往前面走,刚刚走了不到十余步,身后跌跌撞撞追了一个人上来“君公子,君公子等一下”
云歌回头一看,正是云霞那个姓樊的爹,脸色不由得沉了下去,停下脚步看着这人,不说话。
姓樊的男人赶到云歌的面前,似乎赶得太急,一边擦汗一边说“君公子,我和你一起上寺庙吧”
云歌笑了笑,没有说话,手却不动神色的捏紧了腰间无情。
走了没几步,姓樊的男人突然伸手从侧面往云歌的脖子上面勾了过来,几乎同时,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也亮了出来“沐云歌,你去死吧”
乌拉惊得嘎一声腾空飞起
云歌身子往下面一蹲,避开他的攻击,几乎同时,手中护情没入那人胸口。
一切皆是本能,本能当中若加上冷情和恨意,动作也是能变得很快的
云歌脸色沉寂,麻利的抽出护情,起身往后面退了一步,冷冷的看着那人汩汩冒血的伤口。
护情果然是好东西,一击之下,断无活命的可能。
她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伸出手臂,乌拉缓缓合翅落下,云歌转身继续往前面走去。
血红的日头下,她的背影有着不容侵犯的凛然
从藏獒突兀的拦截在路上的时候开始,云歌就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玄妙,本来打算就此放过他们的,谁想到这男人终归是不放心,要赶上来亲自动手
云歌,自是要护住自己的性命
身后,那男人嗓子里咕噜噜滚出一句话来“沐云歌,你好狠”
云歌唇角动了动,到底是她狠,还是身边这些如狼似虎的人更狠
她没有回头,向着前面那如刀红日大步走了去,手臂上的乌拉乖巧非常,安静的陪着她。
殊不知这胭脂山上寺庙林立,虽然云歌无意往山顶的大雄宝殿去参拜一番,不过却在行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光景,看见前方有一座孤立的小庙宇,立在山腰之上。
一个身穿灰色僧服的沙弥正在用笤帚扫地,云歌上前问道“小师傅,请问下山的路怎么走”
沙弥放下手中笤帚,行了僧人礼,和声说道“世人都要上山,施主为何却想要下山”
云歌知道有些僧人喜欢出口就是佛法经道,可是自己现在却没有心情和他扯这些,急忙含笑回礼“小师傅只管给我指条路便是我只知道我自己要什么,别人,我管不了”
那沙弥看她一眼,忽又说道“施主现在犹如身处荆棘之中,你若不动,则会不痛不伤,你若能放下心中执念,眼前人事又岂能伤你”
云歌无奈的点头附和“是是大师言之有理可是在下觉得自己并没有身处荆棘,相反在下觉得自己运气绝佳,每一次都能逢凶化吉好了大师,请给在下指一条下山的路”
那沙弥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抬手往旁边一指“阿弥陀佛,下山之路就在施主的左手边”
云歌匆匆道了谢,身后如有饿虎追赶一般,急急沿着左手边那条小路往山下走去。
现如今,她深知自己已是众叛亲离,别无退路。
从今往后,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恨她入骨之人,那就是樊云霞
她先是逼得她的母亲梅姨娘绝望自刎,后又用护情将她父亲刺死,这种不共戴天之仇,一定会在那个叫着姐姐姐姐的小女孩心中,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的
、125 渭南死城
还有那些个侯爷太子皇子什么的,由于种种原因,肯定也不会放过自己
云歌只有不停的往前面跑,心中一个声音反复催促快点,快点,来不及了,就要被追上了
云歌回到塘沽镇时,已经天色将晚,今夜鸿福寺有祈福活动,镇上的人多数都上山去了,镇上显得格外的清净。
云歌不敢往镇中心走,那银钩赌坊里面,到处都是贺兰侯爷的人,她不想冒险。
看见旁边有一个卖馄饨的小贩,云歌上前,用身上的锦绣袍服换了那家小贩妻子的一身粗布衣裳,又学着小妇人的样子,用头巾将头发裹住,拉下一些,遮住了半张脸。
后来又悄悄潜到当铺里面,将樊姓男人给自己的那张戏院红契,换成几张银票和一袋金瓜子
酉时,一辆马车骨碌碌的飞奔向前,驶出了塘沽镇,一路往南而行
身后,无数焰火从鸿福寺的方向升腾而起,在她的身后猛然炸响,引得她掀开车帘回头看去,只见大朵大朵的焰火,在空中绚丽绽开,惊艳绝世之后,转瞬即逝。
云歌放下车帘,对前面的车夫说“能再快点吗”
逃走的线路,云歌这几日无事之时,也是制定好了的,现在东面是段少宇的天下,西面是西郡贺兰侯爷的地盘。
这宫赫莲呢,盘旋在塘沽镇不愿意走,定有他的深意,云歌也不愿意去深想。
至于北边嘛,听说那边战事不断,父亲沐王爷常年征战的地方就是在那里
云歌想过安稳的日子,自然也不会选择向北而行。
如此下来,南行成了云歌唯一的选择
她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认定了要一路向南,舟车换乘之际,总是对人家说,往南边走就对了
本来以为南边会是天堂,会是世外桃源,不曾想,接连几日行了下来,居然满目疮痍,到处都是逃难的灾民,他们无家可归四处游荡,哀嚎遍野。
这一日,云歌带着乌拉乘船顺流而下,途中见一处景致极佳,遂对船夫说“船家,靠岸吧”
船家看了看那地方,摇摇头,有些担忧的说“小兄弟,我劝你还是别在这里上岸,这渭南城去年闹过地陷,死伤无数地陷刚过不过月余,这渭南城又闹起了瘟疫哎,这渭南城呀,现在就是一座死城呀”
云歌闻言,反而笑了起来“多谢船家好意提醒,还请船家靠岸吧,我就在此处上岸”
船家无法,只好依言将船靠在了岸边。
云歌给了船家一锭碎银,道谢之后,和乌拉弃船上岸。
那日出了塘沽镇,她便将身上的银票妥善保存,后又用金瓜子换了些碎银子在身上带着,她可不想在买包子馒头的时候掏出金瓜子来,那样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进了这渭南城,才知道船家刚才之言,一点儿也不言过其实。
外面明明是阳光灿烂,可是却穿不透渭南城上空的阴霾之气,行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只觉得阴气渗骨,青天白日的,居然能隐约听见呜咽悲戚的哭号之声
整个渭南城,如同阴曹地府一般阴森至极。
乌拉在她的肩头来回的挪动脚步,从来没有过的不安。
云歌伸手扶了扶它的小脑袋“乌拉别怕呀”
乌拉喉咙处呜呜两声,没有再出声。
街道两边的店铺,都是门窗紧闭的样子,有些门前,蜘蛛网都开始重重的结了又结,一片衰败景象。
云歌接连着过了几条街道,都没有看见活人。
不过令人觉得奇怪的,是每户人家的门前都摆着一只粗糙的土碗,这些碗有些是空的,可见碗底,有些,却是满满一碗黑稠的汤汁,不知道是和用意。
有些门窗虽然闭着,隐约也能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可是云歌上前叩门,里面却复又变得鸦雀无声了。
身旁一只饿狗突然窜出,对着空寂的街道汪汪汪空吠几声,夹着尾巴从云歌的身边飞快的跑远。
云歌摸摸乌拉的小脑袋,跟着往那恶狗的方向走去。
穿街过巷,空气中有小米粥的香气渐浓了些,云歌心中一喜,随着香气而行。
果然看见阴冷的街头,七八个满身污泥的小孩,正围着一锅咕嘟咕嘟直冒热气的小米粥耐心的等着米粥熬好,柴禾燃烧发出跳跃的焰光,给他们清瘦的小脸镀上了一成金色绒光,圣洁又虔诚。
刚才那只从云歌的身边跑过去的那只饿狗,这时候正趴在一个小男孩的身边,很是乖巧的模样。
听见她的脚步声,几个孩子齐齐回过头来。
云歌在他们的眼神当中看见了惊悚,那样子就好像见了鬼一般。
云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扮,虽然连日舟车,衣衫染尘有些乌黑,可是还算好啦,应该不会差到吓人的地步吧。
一个扎辫子的女孩往旁边缩了缩,怯怯开口“你是要来捉拿我们的勾魂神吗”
“勾魂神”云歌愣在,自己哪里像是勾魂神了
这些小屁孩,脑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云歌走过去一些,让自己脸上的笑容尽量醇厚和善一些,温声说道“你们别怕,我不是勾魂神,我只是外地来的路人”
“不是勾魂神”
那女孩一脸认真的样子,继续认证“我听死去的奶奶说过,勾魂神穿着黑色的衣服,驼着背,肩膀上面停着一只黑色乌鸦,你的样子,就是和勾魂神一模一样嘛”
说着,伸手将身旁男孩的衣服一把抓住,一副很怕被她勾去魂魄的样子
云歌笑了起来,反手从衣服里面抽出后背上面的丝绒棉团,拿在手中晃了晃“你看,我不是勾魂神了吧我打扮成这样,只是要掩人耳目而已”
说着,干脆把头上的头巾也扯了下来,一头乌黑的青丝跟着就流泻下来“大家看,我和你们一样,都是人而已大家不要怕呀”
女孩脸上的惧意消淡了些,伸手指了指她肩头上面的乌拉“那这只乌鸦”
“哦,它是鹩哥不是乌鸦”
云歌伸手摸了摸乌拉的头,解释说道“它叫乌拉,是我相依为命的伙伴呢,你们莫要怕它”
、126 有娃娃啦
乌拉扇了扇翅膀云歌,云歌,沐云歌
女孩双眼放光,双手撑在地上扑过来,惊奇的样子问“呀它会说话”
年纪稍长一些的男孩伸手将女孩一把拽了回来,神色之间尚存着戒备的神色“你姓沐”
“不不,我姓木,木头的木”
云歌说着,看了看那锅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肚子咕噜噜翻江倒海一般的鸣叫起来。
想了想,云歌从袖袋里面摸出一粒碎银子,递给那男孩“可不可以分一点粥给我”
男孩看了一眼那碎银子,起身说道“现在整个渭南城连活人都没剩下几个,你这些银子能买到什么”
语气之间,颇多不屑。
云歌还从来没遇见过对黄白之物不动心的人,估摸着因为他们是孩童的原因吧,遂将那碎银子放回袋中,却巴巴的看向那浓香的小米粥。
已经好久没有吃过热气腾腾的东西,肠胃里面馋虫乱爬,让人难受至极。
“宋三哥哥,先给这个姐姐一碗吧,她看起来好难受”女孩的声音带着怜悯,云歌觉得她简直就是天使一般可爱又善良,急忙对她笑了笑。
那叫宋三的男孩用一只土碗,盛了少许递给她“你先吃点,小心烫”
云歌感激的接过来,见宋三又将盖子盖上,往街口看了两眼,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回来。
云歌肠胃里面一揪一扯的难受,缓缓转动着碗里的稀粥,感觉凉了一些,将粥碗递到嘴边。
闻起来香浓诱人的米粥,却在送到嘴边的时候,引得她胃肠翻涌,一股酸水从胃里面直涌而上。
云歌急忙放下手中粥碗,侧过身子,弯腰干呕起来。
早就饥肠辘辘,这般挖心掏肺的干呕,也只不过是吐得一些酸水出来罢了。
那个天使一样的小女孩见她眼泪都呕出来了,急忙过来帮着她轻抚后背“姐姐,你是不是要生娃娃了以前我家大嫂就是这样发吐,郎中给她看了,说是她要生娃娃了”
生――娃――娃
脆生生的童音,在耳边惊雷一般炸响
云歌佝偻着身子,僵在那里,吓得连唇瓣都没有了颜色。
偏生另外一个小孩也跟着附和起来“对呀,我记得我家五姨娘也是这般呕吐过,郎中把脉说她是怀孕了,第二年开春就真的给我生了个弟弟不过好可惜,他们后来都死了”
云歌突然觉得这些孩子的声音还真是聒噪得要命,正待不耐烦的呵斥他们几句,眼前突然多了一只黑乎乎的小手,掌心上面托着几只油润润的乌梅“木姐姐,你吃点这个兴许能好点”
云歌抬眼看了一眼宋三,感激的笑了笑“谢谢你”
乌梅似乎也不合云歌的口味,她只是勉强的吃了一只,就再也吃不下了。
刚才的呕吐抽干了她身上的所有力道,她脚耙手软的靠在墙角,看着这些个孩子围在一起低声的说着什么,柴禾燃烧发出清脆的噼啪之声,火光跳跃,令人陡升恍惚之感。
云歌就这么靠着墙角,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迷糊之间,似乎有人伸手抚摸了她的额头,又用手指扣在她的手腕命脉处,片刻,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她这是有喜了呀哎这兵荒马乱的,太可怜了”
云歌听见有喜二字,心中莫名一窒,还来不及睁开双眼,眼泪就决堤而出。
命运太会弄人,怎么会突然就有了孩子呢
自从后巷之后,就只有在银钩赌坊和那个贺兰侯爷有过意乱情迷,怎会这么背,一次就中了
“木姐姐你醒了吗”
小女孩猫咪一样往她的面前偎拢过来一些,看了看她脸上的泪痕,心疼的用小手帮她笨拙的抹了两把,遂又转身对身旁一个白须老者哀求说道“钟爷爷,你帮帮木姐姐吧”
白须老者叹息一声,从身边蔑篓翻出一根黑乎乎的草根,折了一节递给她“你嚼来吃吃,可缓解你恶心呕吐之症”
云歌拿在手里,有片刻的犹豫。
小女孩在旁边劝说“木姐姐你就听钟爷爷的吧钟爷爷医术了得,这渭南城现在活着的人,都是喝了钟爷爷的汤药呢”
云歌涩涩的笑了笑,伸手抚摸了一下女孩柔软的脸颊,又对白须老者点头致谢之后,将草根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起来。
这草根初嚼有些闷甜,后来就是一股莫名的芳甘之气在口腔中四溢开来,那要命的恶心之感总算是好了很多。
后来的了解当中,云歌这才知道,这五个小孩,全部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他们的家人,有的在地陷当中死亡,有的是没有能躲过随后袭来的瘟疫。
而白须老者钟爷爷,是渭南城唯一一个没有弃城而逃的郎中。
他先后收养过十余个孤苦无依的小孩,根据他们的姓氏,为他们排名张大朱二宋三沈四
那个天使一样的小女孩排名第六,姓杨,杨六
这些孩子中,有的后来被人领走了,剩下的就只有现在这么五个还跟着钟爷爷。
白天的时候他们帮着钟爷爷上山采草药,熬好了给每家每户门前的土碗里面盛上汤药。
云歌身子恢复了两日,也跟着这些孩子一起,用木制小车推一大桶味道浓烈的汤汁,挨家挨家的分散。
宋三说,若门前的土碗当中,药汁未动,则表示这房门后面已经没有了活人,算是绝户了。
空了的那些土碗,他们就一一添满。
渭南城其实挺大的,云歌和这些孩子忙活了一天,才只不过是把城东给布散完,接着又用了几日的时间,方才把渭南城走了个遍。
一个月之后,死气沉沉的渭南城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生气,那些躲在家中等死之人,也都被云歌劝了出来。
城南两边通风一边靠河,是整个渭南城疫情相对来说要轻很多的地方。
她让这些人都集中住到南面,一方面是方便每日药汁服用,节省每天挨家挨户上门布药的时间。
另一方面,云歌觉得,这些同样遭受了失去亲人的人们,在一起也可以互相慰藉疗伤,比起独自闷在家里等死要好很多
、127 抢你台词
云歌又让城中青壮年男子到山上采来石灰岩,用河中冰水将岩石溶开,这些粉末颗粒状的石灰,都用来洒在疫情最严重的东北角,控制疫情。
钟爷爷的草药,再加上一些得当的防疫措施,城中疫情得到控制,已经有十余天没有传来有人死亡的消息了。
一段时间的时间相处下来,大家都自然而然的把她当成了这里的灵魂人物,年长的亲切叫她木姑娘,年幼稚子则都叫她木姐姐。
云歌喜欢这样的生活,没有争权夺利没有勾心斗角,每个人都活得很简单,没有那么多
和宋三杨六他们的相处,比起往日和那些侯爷皇子之类的相处,要轻松不知道多少倍。
那个天使一样的六丫头,现在成了云歌形影不离的小跟班,她总是喜欢亦步亦趋的跟在云歌的身后,脆生生的说“木姐姐,你做我的姐姐吧”
云歌听说过,六丫头以前有两个很疼爱她的姐姐,不过后来都因为灾祸没有活下命来,她自然是把对姐姐们的想念,转移到了云歌的身上。
云歌靠着河边的大树坐了下来,看着薄烟浩淼河面,开口说道“六丫头,你若能从钟爷爷哪里拿来一点红花给木姐姐,木姐姐以后就做你的亲姐姐”
“真的”六丫头趴在她的膝盖上,双眼盈盈满是期盼。
云歌对上她认真期盼的眼神,一时心有不忍,急忙挪开视线“嗯六丫头能给木姐姐找来红花,木姐姐就做六丫头的亲姐姐”
“那你以后会只喜欢我一个人吗”六丫头眼神晶亮。
云歌点头“会”
话音刚落,六丫头已经起身去找钟爷爷了。
云歌摇头叹息了一声,这渭南城什么地方都好,就只有一样,让她的心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沉重。
那就是腹中正在悄无声息长大的孩子
哎这一辈子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着那贺兰侯爷呢,怀中这颗不过两月有余的种子,还是不要留着的好
前段时间,她经常缠着那白须老者,请求他能够给自己开点堕胎的药物,孩子没有父亲,生下来也是遭罪。
可是每一次,都被那钟爷爷给灰头土脸的给教训回来。
那是一个固执到极点的老人,云歌拿他没有一点儿办法
但愿六丫头能想得到办法,帮自己搞点红花出来,听说那红花用来堕ビ衅嫘А
云歌靠在树干上等六丫头,见乌拉停在她身旁的青石上面,正一边晒太阳一边梳理身上黑色的羽毛。
云歌抽了一支草心,缓缓伸过去拨弄乌拉的脸“乌拉呀乌拉,你除了叫我的名字,你还会说什么呀”
乌拉挪动了两步,避开她的逗弄,歪着脑袋看她。
云歌心念一动,俯身看着乌拉,叫“云歌,沐云歌”
嘿嘿,我抢了你的台词,看你怎么办
没想到那乌拉张口就答了上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