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挑眉看他们。
、第五章
“不带毛”夏侯风惊奇道,“难道与莫姬是同类”
莫姬看白痴一样瞥他“不可能,珑哥哪里像个草木之人。”
懒得与他们闲扯,墨珑自怀中掏出红木匣子,推给东里长,没好气道“就这点东西,还让我们特地兜了个大圈,你和鲁家是不是攀上亲了”
东里长打开匣子看了眼,笑眯眯地解释道“苍蝇再小,好歹也是肉菜。这趟,我听说你们还撞上一个出手阔绰的姑娘”
墨珑笑了笑“她可不光是出手阔绰。”说着,双指拈出一粒鸽卵大的珍珠,摆在东里长的眼前。
“你是识货的,给估个价。”
“这个、这个”
东里长接过珍珠,绿豆大的小眼瞪得滚圆,端详了一会儿,把珍珠往茶水里头一放。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原本乳白的珍珠慢慢变成了天青色。
“怎么变色了”莫姬吃了一惊,继而恼道,“我知晓了,这根本就是假的珍珠,难怪那鲛人这般大方,伸手就是一把。”
“不是假珠,这叫三色珠。”
“三色珠”夏侯风把珍珠拈出来,放在手中,看着天青色一点一点转淡。
面上带着几分怅然,东里长悠悠道“我也是好多年前见过一次,据说它产于东海最深的一道海沟内,数年才可得一颗”
墨珑从锦袋中又掏出两、三个,在手中转着玩,心底愈发奇怪“数年才可得一颗”
“它遇水而青,遇火而赤,遇土而缃,故命三色珠,历来收在东海水府之中,并不在市面贩卖。”东里长不可思议地看着墨珑的手,“那位姑娘究竟是何人”
墨珑沉吟着摇摇头,回想起灵犀的话――“不是偷也不是抢,就是我自己的。”
“东海水府”莫姬思量着,“这鲛人会不会是婢女偷偷拿了珠子溜上岸来”
夏侯风跟着发楞,片刻功夫后回过神来,挥了挥手道“管她是什么人呢,反正咱们这趟值了店家,还不快上菜,葱泼兔,莲花鸭签都要,汤骨头乳炊羊不要炖得太烂,要有嚼劲才好吃。”
他望了眼莫姬,不等她开腔,便赶紧叫道“还要热热的姜蜜水,一碟状元饼,一碟太师糕。”
见状,莫姬哼了一声,总算是没说什么。
墨珑看着好笑,挪揄道“小风,你真是出息了,她一个眼色你就知晓该
“你们这里还卖鱼翅”
突然,外间一个骤然拔高的嗓音吸引住他的注意力,耳熟得很,他撩起珠帘,隔着稀稀疏疏的竹叶,看见对面舞草阁内的雪青衫子。
果真是她。
莫姬的反应比他要大得多,压低嗓音忿忿道“真是冤家路窄”
东里长朝夏侯风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后者生怕激怒莫姬,用口型作答“鲛人”。这下东里长兴致更浓,捻了个诀,目光穿透墙壁花草,将舞草阁中的人看了个清楚。
“你们猜猜,她和谁在一块儿”收回目光后,东里长神情阴晴不定。
除了与莫姬有关的事,夏侯风向来是不太愿意动脑子的,直接问“谁”
“猜呀”
莫姬尽力张望着,头都探出厅外了,可巧店小二担心争吵会影响到其他客官,刚刚将舞草阁的帷幔放了下来,只能看见朦胧光影,却看不清人。
东里长看向墨珑“猜得出来么”
墨珑思量片刻,颦眉道“不会是那只白狐狸吧”
“就是他。”
莫姬吃了一惊“半缘君老妖这姑娘还真有能耐,一进城就让他盯上了。这下子,恐怕连皮带骨都没得剩了。”
说起来,这位千年狐妖半缘君与东里长他们还有些渊源。他原是白云观山下的一头白狐,潜心修炼,略有小成。白云观主凌霄子见白狐聪明灵慧,便收了他带在身旁,时时点拨一二,白狐终于修得人身。百年前,凌霄子羽化成仙,白狐便入了红尘,自号半缘君,沧海桑田,渐渐失了本心,卷入贪淫乐祸的是非恶海之中。
数年前,他看中莫姬,爱她娇媚,施法让她现了原身,栽种在画中。东里长与墨珑费了些周折才将她救出。他痛哭流涕,伏地求饶,东里长与凌霄子是旧识,看在故友面上,放了他一马。这几年间,他结交长留权贵,修炼邪术,投在阅公长子季归子门下,成为俨然已成为长留一霸。
东里长不是好生事之人,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半缘君便是成日横着走,只要不挡着路,都当做没看见。半缘君自知羽翼未丰,也不敢来招惹。故而这些年双方还算是相安无事。
夏侯风摩拳擦掌“这个老东西”
东里长不乐意了“叫谁老东西呢”
“当然不是您。他哪里能跟您比,他就是个千年祸害,您可是万岁万岁万万岁。”夏侯风拍马屁道,“万岁爷,把您的千里耳放出来听听”
不用他说,东里长对此事也甚感兴趣,遂从袖中取出一只小黑蜘蛛,置于掌中呼地吹了口气,蜘蛛借着风力飘飘荡荡而出,引着蛛丝,穿过珠帘、竹叶、雨雾,最后落在舞草阁的窗棂上――蛛丝绵软,若有似无,东里长将手指轻搭在悬丝上,舞草阁中的动静尽落耳中。
舞草阁内。
灵犀盯着店小二,眉头紧皱,问道“这些鱼翅产于何处”
店小二还以为她对于鱼翅品质不放心,堆着笑答道“姑娘放心,这些鱼翅都是产自东海水质最好的白沙海域,小店将鱼翅放入上好火腿鸡汤中,加鲜笋和冰糖煨烂,口感柔腻”
“白沙海域如此说来,这鱼翅是玄股国人来此贩卖”灵犀又问。
“正是,玄股国挨着东海,他们所贩卖海味,货真价实,绝无做假,姑娘放心”
店小二话未说完,就看见好端端一张香樟桌子砰得裂成两半,轰然塌下。半缘君原本正姿态优雅地摇着折扇,差点被木屑溅入眼睛,顿时骇了一跳。悬丝听音的东里长也是被巨响弄得震了震,忙掏掏耳朵。
“怎么了怎么了”夏侯风忙追问道。
东里长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还在说鱼翅的事呢。”
“您倒是让我们也听点动静呀,瞧我们跟傻子似的干瞪眼。”夏侯风急道。
莫姬丢了个瓜子,正中夏侯风额头,道“你当傻子就好,别扯上我万岁爷,让我们也听听吧。”
东里长拿他们没法子,再张口时,已是半缘君的口吻――舞草阁内,半缘君也没想到灵犀看着明眸皓齿花容月貌,却是性烈如火暴躁如雷,忙开口劝道“我说,灵犀姑娘”
“玄股国真是欺人太甚”灵犀压根不理会他,手攥成拳,面有怒气,质问道,“玄股国与东海水府早已定下盟约,玄股国人夏秋两季不可下网,不得割取鱼鳍,不得虐杀水族,你们难道不知”
店小二也不知该说什么,讪讪地小声道“确实不知,小的也不是玄股国人呀”
“被割掉鱼鳍的鲨鱼只能在海中慢慢地等死,甚至被同类所食,这是虐杀”灵犀怒不可遏,“把你手脚都剁了,却不杀你,让你慢慢等死,你觉得滋味如何”
店小二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可怜巴巴看着她。半缘君在旁打圆场劝慰道“姑娘慈悲心肠,说得极是,从此以后我也再不吃那等伤天害理的玩意儿。你们也不许吃了,听到没有”店小二忙连声答应。
灵犀也知晓冲他发火一点用处也没有,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下次再看见玄股国的船,有一条算一条,全都掀了。”
剪秋厅中,听到此处,墨珑掀了掀眉毛,继续慢悠悠地剥栗子。莫姬颦眉“好大口气什么来头”
此前在西山石壁泉,夏侯风被灵犀连着摔出去两次,对这位小姑奶奶也颇为不满“吃个鱼翅都管,她倒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界。”
舞草阁内,店家重新换了张结实的花梨木桌子,紧着端上四干果、四蜜饯。半缘君遗憾道“原想略尽地主之谊,请姑娘好好吃顿饭,没想到反惹得姑娘生气,在下真是该死该死。”
他这么说,灵犀反倒有些歉疚“罢了,这是玄股国与东海的事务,原也怪不得他们。”
“姑娘是从东海来的吧”他看似随口一问。
灵犀不愿多答“嗯。”
“我在东海倒也有些朋友,不知姑娘是否认得”他接着道。
剪秋厅中,墨珑剥出个黄灿灿的栗肉,丢入口中,漫不经心道“小风啊,好好学学,听听这老妖是怎么套话的。”
“套话谁不会呀”夏侯风口中虽如此说,但耳朵却是竖得更直了些。
莫姬斜睇他,咕哝道“笨死算了。”
舞草阁内,灵犀果然问道“你在东海有朋友是谁”
“经营蚌场的眉公,姑娘可认得”他问。
灵犀摇摇头。
“华菟君呢”
“听说过,可没见过。”灵犀如实道,“他虽是东海的人,可大部分时候都呆在北海。”
半缘君迟疑一瞬,想着该如何拿捏尺度,道“东海水府近卫军统领叔孙敖,姑娘可认得”
“是他呀,自然认得。”灵犀道,“他常年都在水府,很少出东海。你怎得会认得他”
“姑娘误会了,他不是我朋友,我认得的是他小姨子的表侄子。”半缘君含笑道。
“小姨子的表侄子”灵犀费劲地想了想,也想不出会是谁,“我不认得。”
半缘君宽厚笑道“东海这么大,水族众多,姑娘不认得也不奇怪。来,先用些果点。”店小二在外头轻声唤他,他不知有何事,只得掀帷帘出去。
店小二生怕灵犀对菜肴不合意,特来询问他,是不是把鱼虾类菜肴都换了。半缘君思量片刻,点头同意,正要掀开帷幕回去,眼角瞥见一丝亮光稍纵即逝,骤然转头――顺着蛛丝,看见了爬在窗棂上的小黑蜘蛛,而蛛丝的另一头,飘飘荡荡,牵牵连连,隐入剪秋厅。
他唤住正准备退下的店小二“剪秋厅中是何人”
听见这话,东里长暗叫不妙,手掌急探,蛛丝带着蜘蛛飞快缩回,穿雨拂叶,安然无恙地回到他袖中。
店小二如实相告之后,半缘君再看蜘蛛已然不见,眉头紧皱,吩咐道“你替我传句话这坚果已是我囊中之物,长留城再大,也得划了道走,大家日后好相见。”
说罢,挥手让店小二退下,他从袖中掏出一头小白鼠放置在栏杆上,命它盯好对面的动静。
听罢懵懵懂懂的店小二的传话,墨珑冷笑道“他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看。”
东里长皱着眉头,不做声,不知在想什么。
夏侯风看上去比店小二还一头雾水“啥意思划什么道什么坚果”
“你长个脑袋就为了当摆设吧,道上话教几遍都记不住。”莫姬敲了他一记,自己手疼得不行,夏侯风心疼地直替她揉手。莫姬无奈地解释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