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侄儿墨珑,他行事稳重,对令妹一直照顾有加,定然是不放心才跟着她进了山庄。”
清樾听罢,不动声色,接着问道“你们为何会到此地来”
之前,东里长并未告诉聂仲等人莫姬之事,因为莫姬已进了山庄,又不知在里头是个什么状况,生怕连累了她,只是没想到眼下竟不好解释。他迟疑了一瞬,才道“为了买羊舌家的兵刃,这孩子想换一把弓。”为证真实无虚,他还指了指夏侯风。
可惜夏侯风是个直肠子,不懂配合,当下奇道“老爷子,要给我换弓,怎得不早告诉我”
幸而白曦机灵,忙道“就是想给你个惊喜,所以才瞒着你,谁知晓会节外生枝呢。”
“原来如此。”
清樾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她到底是信了还是不信。东里长还想说话,便听见清樾抬手点了点自己。
紧接着,她吩咐聂季道“把他绑了”
从怀中抖出揽月索,聂季径直朝东里长过来。
这一生变,东里长等人大惊,夏侯风大怒,朝聂季扑过去。他身至半空,清樾轻轻扬手,一个巨大的柔软的水泡立时将夏侯风包裹起来,他怎么挣扎都感觉使不上劲,拳打脚踢,所触之处软绵绵的,片刻之后又把力道反弹回来,弄得他狼狈不堪。
眼看夏侯风被困,东里长被捆,白曦鼓足了勇气没逃,艰难开口劝解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话音刚落,清樾的手又是一扬,一枚小水珠从她掌心激射而出,触及白曦的那瞬,骤然变大,化为水泡将他包裹其中,和夏侯风一式一样。
东里长也不明白清樾为何骤然发难,虽然手脚被捆得结实,好在还能说话“大公主,若有误会,我可以解释,何必”
清樾打断他的话,淡淡道“那你解释一下,龙牙刃为何会到了你侄儿的身上”
闻言,东里长一惊,顿时说不出话来。
聂仲也是一惊,看向清樾“龙牙刃”
清樾示意他看聂季的手掌,语气略带责备“这是被龙牙刃的寒气所伤,你没看出来”
没想到灵犀还带走了龙牙刃聂仲重新查看了聂季手上那道伤痕,眉头微皱,片刻后惭愧道“卑职无能,请大公主责罚”
“待回了东海,再数罪并罚。”清樾复看向东里长“你说,龙牙刃为何会到了你侄儿身上灵犀虽不懂事,但知晓龙牙刃是龙族宝物,绝不会把它放到旁人身上。”
犹豫着该不该说实情,东里长一时说不出话来“它、它”
“你们是如何从她身上骗来的”清樾逼问道。
聂季紧了紧手中的揽月索,喝问东里长“快说实话”
水泡内的夏侯风眼见东里长被拽得东倒西歪,心中焦急,尽全力左突右冲,想冲破泡泡出来救他,却被反弹之力揍得东倒西歪。
心知必须要清樾相信自己,她才会出面与天镜山庄交涉,东里长实在别无他法,只得将如何骗取龙牙刃的经过说了一遍,但将所有错处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说明墨珑只是被迫执行而已。
听罢他这番说辞,清樾眉间微蹙,不知是对他们用的手段不满,或是对东里长的话仍有存疑之处东里长心中焦急,恳切道“大公主,我真的再无隐瞒之事,咱们还是赶紧想法子把那两个孩子从天镜山庄弄出来吧。”
“我再问你一句,你侄儿为何要进天镜山庄他的目的何在”清樾问道。
显然,她认为墨珑随灵犀进天镜山庄必然是有所图谋。而有此想法也怪不得人家,换了是自己也会这么想,东里长当真是百口难辩。
“他、他我也不懂他怎么会跟了进去真是”东里长将清樾望着,“虽然我们确实骗了令妹,但也确实对她还是、还是有爱护之意,我想,他一定是担心令妹,才会跟了进去。”
清樾面无表情,倒是旁边的聂季冷哼一声。
“真的,等两个孩子从天镜山庄出来,要打要罚,要杀要剐我都听任大公主发落,只是现下咱们得先把人弄出来才行。”东里长急道。
灵犀是与北海二太子卓酌一起进天镜山庄,说实话,清樾虽对卓酌不甚欣赏,但卓酌既然是天镜山庄请来的客人,灵犀和他在一起应该无碍。而令她最为担心的是,那个所谓的侄儿,他进天镜山庄定然另有所图,灵犀年幼天真,恐怕会被他所利用。
眼前这只老乌龟不肯说实话,一时半刻也没有别的法子,清樾思量片刻,不管怎样还是必须先确保灵犀安全,便是明知要上这老乌龟的当,也只得见机行事。
东里长明知清樾对他们误会颇深,一肚子委屈,却是解释了也没人信,真真说不出憋屈郁闷。
“带上他,走”清樾吩咐道。
聂季一拽揽月索,指向水泡泡中的夏侯风和白曦,问道“他们呢”
“就让他们在这儿等着。”
清樾转身便出了客栈,聂仲跟上,聂季拉着东里长紧随其后。
客栈厅堂中仅留下夏侯风和白曦两人,两人都被柔软的水泡包裹着,怎么挪动身体也出不来,急得满头大汗。客栈的店家和伙计从未见过这般情景,皆不敢贸然上前,更别说替他们想法子了。
小肉球也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看见水泡泡欢喜得很,用头顶顶这个,用屁股蹭蹭那个,玩得不亦乐乎。
清樾径直往镜湖边行去。
此时,行在后头的聂仲方有机会低声问聂季“与玄股国的战事如何大公主怎得穿着铠甲就来了”
聂季低声应道“接连三战三胜,算是把他们打服了,现下进入和谈。大公主记挂着灵犀,留大司马,还有大哥和他们商谈条款,她顾不得卸甲就先随我赶过来。”
这段日子东海对外用兵,灵犀出走,清樾像是一段蜡烛两头烧,其中煎熬自不必说,聂仲暗叹了口气。旁边的东里长也听见了,暗叹姊妹情深,又叹清樾肩上责任之重,实非寻常女子能承受得了。
一直行至镜湖旁,看见寒气森森的湖面,清樾转头望了眼东里长,问道“你可过得去”
东里长虽是火龟,这些年儿为了不引人注意,一直韬光养晦,本能地摇头“我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了这个罪。”
清樾对他虽不甚相信,但也不清楚他究竟是何底细,当下吩咐聂季“你背上他吧。”
聂季应了,一拽一抬,轻松将东里长扛上肩头,整个将他当麻袋。东里长大头朝下,难受得很,可也没法子。
清樾踏上镜湖冰面,足踏之处,寒气四下散开,对她不敢有丝毫冒犯。聂仲与聂季跟随着她的脚步,踏过镜湖,穿过层层浓雾,来到镜湖对岸。周遭一片荒寂,雾气弥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清樾的脚步,她很清楚这是玄飓上仙所设下的结界。
她抬手,伸出纤长的手指,在结界上书写拜帖。
她以灵力注入指端,一笔一划嵌入结界上,溅点星芒,宛如在玉石上刻字一般――
山谷内,小山雀召集了她的伙伴们早已等在卓酌木屋外头,叽叽喳喳,上下翻飞雀跃,只只都是迫不及待的模样,就等着天尽暗黑,才好看烟火。
卓酌略心疼地看着墨珑往外拿烟火,都是他费劲心思精挑细选的烟火,就这样随随便便地燃放,万一他忐忑地看向墨珑“万一,澜南上仙看不见烟火怎么办”
墨珑用手清点烟火,不以为然道“那你就再想想别的法子。”
卓酌轻叹口气“我哪里还有别的法子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谁能想到,想要见她一面依旧难如登天。”
说话间,灵犀心事重重地进来,看着从竹筐中取出的数十个烟火,顺手拿了一个端详上面的标签,上头以蝇头小楷写着“春莺啭”。她想不出来会是什么烟火,也懒得问,估摸是个形如莺莺燕燕的烟火吧。
、第五十五章
“把这些搬出去,先放到杏花树下。”墨珑指使她做事。
灵犀默默抱着他所指的烟花就出去了。
卓酌看出不对劲“她怎么了”
“大概是晚上没吃饱。”墨珑不在意道,对于灵犀纠结的心思,他心知肚明。好在让她去偷避风珠也只是为了引开唐石等人的视线而已。他抱起另一摞烟火也要出去,被卓酌按住。
“要不,留几个万一”卓酌有点舍不得。
墨珑拍拍他肩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卓酌听着别扭。
“话是糙了点,可理是这么个理。”墨珑道,作势要把烟火放下,“要不你再想想,反正我不急。”
卓酌想想也是,横竖自己也没别的法子了,松了手“算了,都拿去吧”
墨珑微微一笑,拿着烟火,出了木屋,也放到杏花树下。灵犀已经在那儿,小山雀们围了一圈,七嘴八舌地问她好些问题烟火吓不吓人会不会撩着毛都有些什么颜色好些问题灵犀自己也不知晓,被她们问得连连后退。墨珑笑着上前替她解围“不可说,都不可说现下都告诉了你们,待会看烟火还有什么意趣。”
灵犀不堪其扰,奔回屋内,躲开雀儿们的呱噪,心下仍是忐忑不安。待墨珑进屋之后,她忍不住上前,焦虑问道“若我拿不到避风珠怎么办”
墨珑睇她“拿不到,就还有拿不到的法子。”
“拿不到也有法子”灵犀不解。
看她眉心打结,便知她为此事究竟有多么烦忧,墨珑伸手在她眉心揉了揉,笑道“你自然不行,可不是还有我么。”
灵犀不甚相信地看着他“真的拿不到也有法子”
墨珑点头“有我在这里,你只管把心放肚子里,踏踏实实的。”
灵犀却又觉得太为难他,下决心般认真道“我一定会尽力拿到的”
着实喜欢看她这副认真的模样,墨珑歪头看她,笑了笑。
这时,银喉长尾小山雀迫不及待地从门外探头,催促墨珑道“日头已经落山了,快些快些”
灵犀便不再说话,墨珑也走出木屋。
看了看天际,还有一抹暮色,未尽数暗下来,墨珑遂道“不急,再等上片刻,尽数都黑下来才好看。对了,把附近的灯笼也熄了才好。”
“这个容易,我来”
小山雀与她的小伙伴们呼哧一下散开,各自奔向一盏灯笼,双翅合拢一扇,烛光应声而灭。
见此状况,一直栖息在高处的唐石心中冷笑这小狐狸的鬼花招还挺多
不多时,天色已全然暗下,因小山雀们熄灭了好多盏灯笼,谷中只剩零零星星的烛火,愈发显得幽静。
期待不已的小山雀早已看中最大的那个烟花,早早蹦到烟花上等着,一看见墨珑过来便嚷嚷道“这个这个这个好”
灵犀与卓酌此时也都从木屋中出来,心中各怀忐忑。卓酌往雪峰方向望了又望,明明知晓什么都看不到,还是按耐不住期盼地心情。与他相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