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
林侦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不出所料。麒麟出现在意料之中的场合,却是意料之外的人。林侦万没有想到,另一枚竟是在隆德帝的手中。不用再深究也想得出这一对玉佩该是他与燕妃之物,雄在她手中,而那枚娇柔的雌在他手中,这是彼此交换,相互拥有么若果真如此,燕妃走后玉佩留给了儿子,儿子生无可眷还每天佩戴,皇父为何已经将之拱手送人
这是一个结。面对亦洛的询问,林侦没有抬头。
“给了就给了吧,你莫太在意。”
林侦依旧没有吭声,这也是他从那考场上得胜归来依旧心绪不宁的原因。那天隆德帝顺手摘下玉佩送人,足见是临时起意,为什么他做了什么让皇父忍心丢了玉佩
看他脸上有了落寞之色,亦洛忙笑着转了话头,“那一场试,桢儿做得好。后来平博听两位文渊阁的师傅说,几位殿下独七殿下立意新、陈词慷慨,虽说文章表意欠斟酌,却是大忠大义、好气势。回来跟我说,怎能点奕枫呢即便不是奕桢,也不该是奕枫,还有大哥和三哥呢。可见,皇父是真正为了褒扬你,才压得如此明显。”
林侦听着抬起了头,是啊,他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看他终是有了笑容,亦洛也心喜,“桢儿,皇父心里喜欢呢,不然不会这么快就让你搬回四所来。”
“嗯。”林侦点点头,是的,他没有赢可考完后第三天圣旨就到了颐和轩,这一次里面有了“皇帝诏曰”,虽说没有夸他两句,却是只字未提从前的过错,已是十分难得。
姐弟两人亲亲热热吃完午饭,漱了口,林侦伸手搀扶亦洛,“姐姐,咱们这就过去吧”
亦洛搭了他的手,却未起身,重拉了林侦坐在身边,“桢儿,姐姐也正要跟你说此事。”
“姐姐有话请讲。”
“桢儿,北五所有制,每位皇子房中都可配两个大宫女,四个小宫女,你想要哪个,并无不可。只是,姐姐想着那小沐芽在尚服局已然衣食无忧,跟着的姐姐也照应她,何必非要要到身边来”
“姐姐,颐和轩三年,我一个人冷不惯,沐芽和王九就是我挨日子的乐儿。如今我回来了,调过来给我使,有何不可”
亦洛挣了挣眉,这一句说得如此势气,不容反驳,像极了三年前那个倔强的少年,熟悉的感觉让亦洛心里有些疼,想着可怜的弟弟这些时已经十分识大体又听话,何必为了这么个小丫头驳他,便笑了,“原来如此。我这就去调她,不过,姐姐可不想你到尚服局去。”
“姐姐,我”
“奕桢,”林侦还要说什么,被亦洛打断,正色道,“你将将回来,又得了皇父的赏,那尚服局、浣衣司还是不要靠得太近,凡事姐姐去做就好。”
看亦洛的脸色,林侦不好再驳,只得点点头。
从四所出来,日头正当空,脚下未铲尽的雪化得湿漉漉的,亦洛扶着丫鬟如意的手走得很小心。待来到二所门口,见院门开着,亦洛往里瞧了一眼,有人在擦廊下的湿地。
“呀,公主,这院的前门怎的开了”如意悄声问。
如意从小跟着姐姐如珍进宫,服侍的正是亦沁亦洛姐妹。如珍年长于两位公主,亦沁和亲时跟着走了;如意年岁小,一直跟着亦洛,亦洛出嫁便将她带出了宫。有这一层姐妹亲在,亦洛与这丫鬟十分亲近。此刻听她问了这么一句,亦洛道,“说是奕枫要用。”
“原先头所加二所后头那院子还不足够么还要把前院也打开九殿下用得着这么些屋子么”
“多嘴。”
“是。”
如意不敢再说什么,亦洛的脚步却停下来。
正月十八一场考试,考得人心惊胆战。几年前奕桢也是在这一日文章中胡言乱语惹怒了皇父,这一回听说他又出头,真真是吓了亦洛一跳,却没料到是如此结果。按照自己夫君的说法,这父子二人算是在堂上有些和解,可亦洛的心依然放不下。
母妃被打入浣衣司时依然戴着那枚玉佩,直到薨没。亦洛记得,当时是皇父亲手摘下给奕桢戴上。如今就这样轻易地把另一半给了奕枫,分明是扎奕桢的眼。若是搁在从前,奕桢定不能依,好在三年幽禁他终究隐忍,否则真不堪想。
想着当时的奕桢是如何惊震,亦洛不由心痛,此刻看着那半开的院门,轻轻叹了口气。奕枫从小就生得眉清目秀、性情爽朗,一副顽赖的模样与各位皇兄姐妹都十分亲近。小世子澹轩更是从小就爱跟他一道玩耍,最认的就是九叔。皇父看在眼中,越发恩宠于他。
只有奕桢从小就不待见奕枫,长大了兄弟二人也不对付。这一回,奕桢重回北五所,奕枫拿去了麒麟又把二所整个要了给自己,针尖与麦芒终究又要对上。只望他二人年长了这几岁又隔着两套院子,莫要为着一点小事再起冲撞
主仆二人走出北五所,将将拐入夹道,如意就轻轻拽了拽亦洛的衣袖,挑着下巴呶呶嘴,“主子,您看哪。”
亦洛抬眼,不远处的钟粹宫外站着一个人,一身的赤色蟒袍,面上带笑正看过来,日头底下,那颜色、那笑如此和暖。亦洛笑了,抬步就往前赶。
“慢些,路滑。”
江沅大步迎了过来,夫妻二人握了手,亦洛问,“你几时进来的”
“前晌就进宫了。”江沅回道,“西北公文发到户部和兵部请调粮草、增派兵援,三哥将公文呈给了皇父,叫我一道来商议。”
西北地缘辽阔,地势险要,北有匈奴,西接西域与乌斯藏,一直纷扰不断,民生艰难。前年一场匪患气势汹汹,朝廷足用了半年才剿灭,二哥去年秋回来述职,原是该休养生息,岂料严冬未过,就又起了势头,亦洛蹙了蹙眉,“叫你做甚要用西南的兵么”
江沅轻轻摇摇头,“皇父就是想让我听听吧。”
“没问你什么”
“没有。”
亦洛似是不能信,两手握紧了他,“朝中有的是人,凡事都不用你操心,莫应下什么。”
“嗯。”
“就是什么都不做”
看她紧着一句一句叮嘱,江沅笑了,“不做。就这样,每日陪着公主过日子,如何”
他这边已是起了调笑,亦洛却依旧蹙着眉,认认真真点头,“嗯。等我安顿好桢儿,我也不进宫了,咱们往承德去住些日子。”
“雪还没化呢就往承德去”江沅轻轻揽了她,“咱们窗前的梅未谢、玉兰将绽,正是好景致,何必急着往旁处去”
“你这几日又睡不安稳,想来”想起夜半时分,他一人披衣而坐,清冷的月光里握着她的手一坐就到天明,亦洛的心一阵痛
江沅轻声附在她耳边,“想来是你总不让为夫得着,我如何睡得好”
光天化日之下、巍巍宫墙之内,夫君这么不知羞,羞得亦洛绷不住,终是笑了,抬手捶他,“你就是不知足”
江沅就势握了她的手, “为夫没事,啊”
“嗯。”
低低地应了一声,亦洛心酸难耐的,低头轻轻揉搓他的手,不肯放开。
“你在哪儿用的午膳”
“太子邀我和三哥在钟粹宫用的,你呢”
“我和奕桢一道用的。他还是想要那个小宫女,我这就往尚服局去。”
“那你早些去吧。” 江沅道,“我到文渊阁去跟五哥坐坐,等着你。”
“不回府么晌午没用那盅雪莲,这会子不如回去用了。”
“我用过才进的宫。”
听他这般仔细,亦洛这才放心,“那你等我。”
“去吧。”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喏,姐夫来啦,求花花
道道道道,谢谢雷雷
、你不知我知
尚服局。
正厅之上,尚服袁茹正与几位女官说着话。二月十五是花朝节,皇后娘娘要带着几位贵妃娘娘出宫往万寿山去游湖、赏花。仲春时节,褪了厚袄儿,不着朝服、礼服,正是娘娘们各显风姿的时候。
过了年尚服局就着手采办,这一回竟是寻来了罕见的雪青翠鸟羽,比原先的翠蓝羽虽说颜色浅些,却是十分的柔滑,若是点制巧妙,映在日头下便是夺目的光彩。
几人正商议着如何在娘娘们的钗环、衣裙上搭配,就听得小宫女回禀说三公主驾到,袁茹忙命女官们退至侧厅,不及安置其他,出门相迎。
行至台阶下袁茹俯身施礼,“奴婢叩见公主殿下,”
“袁尚服快快免礼。”亦洛双手将袁茹扶了起来。
袁茹如今已是从四品的衔,其兄长又在朝中任职,宫中的娘娘们于她也是敬重。不过当年刚进宫做女官时服侍的就是各位小公主们,那时的亦洛多病,多愁,少展欢颜,袁茹因此吩咐人只她自己近身伺候,算是结下些渊源,此刻两人挽了手,拾阶而上,甚是亲近。
来到正厅之上,亦洛看着桌上摊开的饰品盒子,含笑道,“袁尚服如今还是亲力亲为,真真可敬。”
“公主过奖了,”袁茹谦和道,“这本是奴婢的分内之事。”
“年里袁尚服给我送去的一品绣,甚好。正要多谢你费心呢。”
“公主折煞奴婢了。”
袁茹说着越发展了笑颜,自己并非趋炎附势之人,只是眼前这位公主却非同寻常。大名鼎鼎的景铄王,十六岁从老父身上剥下血染的盔甲承继王位,一介书生孱弱、无半点武功,狼烟遍地之下几经生死重整王师,杀得叛军神鬼皆愁,十万铁骑重锁西南,是朝廷的得力王将。两年前景铄王走入京城安心做了驸马,莫说自己哥哥那等二品官,就是当朝内阁首辅庄之铭也要敬让他三分。因着当年不着意的尽心与公主有了这等亲近,袁茹岂能不尽心维系因道,“奴婢原先一直伺候公主,这一年到头忙、孝敬不得,年里再不给公主做条披帛,自己倒过不去了。”
亦洛笑笑,“不说旁的,我倒也惯了呢。”
两人说着话,有宫女斟了茶上来,袁茹让了亦洛上座,亲手奉茶,“这是奴婢珍藏的女儿茶,殿下尝尝。”
亦洛接过,抿了一口,赞道,“果然醇香,有口福了。”
袁茹这才安坐,吃了一口茶,方问道,“殿下今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哦,“亦洛搁了茶盅,“今儿进宫无事,一来想着过来瞧瞧你,道声谢;”
“多谢殿下费心,奴婢不敢当。”
“二来么,前些时从浣衣司调上来的那个小丫头可好”
“沐芽么”袁茹忙回道,“奴婢也正要回给殿下这小丫头聪明伶俐,才学了几日,就把上百种料子都认得清清楚楚。虽说手感还差些,捡料子却不妨碍,记性好,手又快,一时的那料子房里倒没有难得住她的了。后来又跟着姐姐们学织锦,小丫头活计没怎样,口儿倒巧,把那新织的花样子编了好些个名堂出来,又新奇,又应景儿,省了莫云的心,跟我夸了好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