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该怎样面对你''
站在房间的角落,叶婴低着头,敛声静气,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身旁谢平的表情。谢平、谢浦是越u的左右手,皆是同越u相似的年纪,谢平面容平凡,主理内务,谢浦容貌秀雅,侧重外务。
谢平并不喜欢这位森小姐。
心中得出结论,叶婴眼角的余光又看到了出现在房门外的谢华菱。谢华菱是越u的母亲,五十多岁的年龄,她穿一身色彩艳丽的套裙,颈中一串圆润的珍珠项链,丰脂白肌,风姿绰约,年轻时定然也是不可方物的美人。
谢华菱正远远望向森明美,眼神颇为复杂。
叶婴垂下目光。
床边,森明美又温柔地对越u说了很多话,越u始终仿佛睡去了一样,漠然没有任何反应。终于,森明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朝门口处的谢华菱微微示意,两人一同离开了。
玻璃窗外的蔷薇花灿烂明媚。
阳光透明。
叶婴细心地将吸水的软管放入越u口中。
他每天喝水的量需要严格的控制。
房门并没有关上,外面是装饰奢华的起居间,谢华菱和森明美的谈话声不时地飘过来几句,从她这个角度,甚至可以看到她们两人正在喝茶。
“你喜欢的女人,就是她吗”
谢平接到一个电话出去之后,叶婴抬起睫毛,望向面容苍白的越u,好奇般地说
“那为什么刚才不同她说话”
越u眉心一皱。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珠淡漠,冷冷看了她一眼。
“你不想跟我说这个,是吗”
叶婴笑得如同窗外灿烂盛开的蔷薇,她伸出手,亲昵地抚了抚他的眉心,说
“好,你不想说,那就别说。”
越u默默看着她。
他的眼神很深,将她一直望到他的瞳孔深处,良久之后才疲倦地又将眼睛闭上。
“可是,她们谈话的气氛好像并不融洽啊。”
叶婴一边为越u按摩刚刚痉挛过的双腿,一边微微侧过头,透过半敞的房门,看向正在起居间喝茶说话的那两个女人
隔了一扇门。
纯白的地毯,紫色的水晶吊灯,一组黑色镶乳白边的宫廷式天鹅绒沙发,钴蓝色的英式茶具,闪闪的银质小勺,空气中散发着伯爵茶的袅袅香气。
将茶杯放回茶几上。
谢华菱坐直身体,下巴有些薄怒地抬起来,盯着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子,她缓声说
“明美,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很抱歉。”
黑色的天鹅绒沙发中,森明美一身裸色长裙,颈间带着光芒闪耀的钻石项链,她垂目而坐。
“伯母,现在u的身体还没有康复,我也觉得目前并不合适说这些话,可是,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不能再怎样继续下去了”谢华菱挑了挑眉毛,心底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越u出了这么严重的车祸,差点连性命都没了。你身为他的未婚妻,不但没有赶回来照顾他,还天天陪在大少身旁,惹出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传言。是,我也觉得,你不该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伯母”
森明美的面色红白了一阵,她轻吸口气,将手上一枚闪动着火光的钻石戒指褪了下来,放在茶几上,说
“对不起,伯母,我知道我很对不起u,也不敢乞求您的原谅。可是,我还是希望,能够解除同u之间的婚约。”
隔了一扇门。
正在为越u按摩腿部的肌肉,叶婴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顿了顿,她下意识地去看他。
就像被人当面扇了个耳光,谢华菱的面容阴沉下来。
她死死盯住森明美。
然而很快的,谢华菱又缓缓放松了身体,她端起茶杯,用银质小勺搅动着茶汤,在香远的茶气中,以一种慢吞吞的声音说
“明美,你真是个傻孩子。”
啜了一口茶,谢华菱说
“是大少让你这么做的,对不对这个时刻,你来说这种话,姑且不说越u和我会怎么看你,老太爷会怎么看你,外界一旦知道,对你会是怎样的评价,你想象不到吗你怎么会做出这种傻事来。”
“傻孩子,你以为大少是真的爱你吗”谢华菱怜悯地看向森明美,“他但凡有一点点喜欢你,就不会怂恿你现在来退婚,他用你来宣布他的胜利,却将你推到毫无退路的困局。”
“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跟璨完全无关。”森明美眉心微颦,“伯母,我知道您从小就对璨有偏见,您这样说他并不公正。”
“哈,哈。”
谢华菱挑了挑眉,银勺在杯中慢慢搅动。
“既然如此,我也不妨告诉你。自从上次你和大少幽会,你就已经完全配不上u了,只是碍于你父亲的面子,我才没有给你难堪。你以为,u非你不可吗如果不是当年,我逼u跟你订婚,就凭你,也配站在u的身旁吗”
森明美的神色有些发僵。
她的双手握在一起。
“事实上,u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谢华菱又啜了一口茶,漫不经心般地瞟了眼不远处半敞的房门,慢悠悠地说,“喜欢u的女孩子多的是,你愿意挪出位置,我也很开心。哦,对了,现在就有一个女孩子,从u出了车祸,就一直日日夜夜地陪伴照顾着u,我都被她感动了。”
谢华菱瞟了眼森明美。
见她虽然端坐宁静,十指却紧紧握在一起。
谢华菱心中冷笑。明美这丫头,一向以为只有她自己才是女神,以为世界都是围绕着她而旋转的。
“你想见见吗”
从沙发中起身,谢华菱走向通往越u卧室的房门,然后她站在那里,回头扫了眼依旧坐在沙发里的森明美。
森明美只得也走过去。
落地的玻璃窗外,透明的阳光仿佛是闪耀在蔷薇花的香海中。屋内明亮得如同琉璃,越u宁静地躺在床上,苍白的面颊,漆黑的睫毛,有种清冷,又混合了某种奇异的艳色。
他的床畔。
有一个年轻的女子正在轻柔地为他按摩右腿。
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沉静纤美。
及腰的长发,乌黑闪亮得犹如一道光芒。
仿佛没有察觉到房门处的脚步声,那女孩子全神贯注,清瘦美丽的手指细细地为越u按摩着,就像世间的任何事物也无法令她分心。
站在房门旁,森明美抿了抿嘴唇。
努力忽略自己心底骤然闪过的那一抹不悦。
“阿婴。”
谢华菱出声。
那女孩子仿佛一惊,下意识地先去看了看床上的越u是否有被吵醒,松了口气,才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恭敬地向这边走过来。
“夫人。”
那女孩子半垂着头。
乌发如瀑,衬得她的面容洁白如玉,纤长的睫毛低垂着,又是宁静谦恭,又有一种不卑不亢的气质。
“阿婴,昨天医生又夸奖你了,说你的护理水平已经超过了专业的护理医师,所以越u目前的恢复情况才如此良好。”谢华菱笑容慈爱地望着面前这个女孩子,“你真的确定,你不是护理专业毕业的吗”
“我不是的。”
女孩子有些不安,面容羞涩,楚楚动人。
“哦,对,我想起来了,你是今年刚刚大学毕业,”如同想起来一般,谢华菱又问,“是主修什么专业”
“服装设计。”
“这么巧,森小姐也是服装设计专业,”谢华菱笑笑地说,“阿婴,森小姐是你的前辈,往后有机会,你可以请她多多指教你。”。
女孩子的睫毛盈盈抬起。
森明美骇然惊住。
那女孩子竟有一双如此美丽的眼睛,漆黑如潭,又闪动着水波般的光芒,如星光,如波粼,美得如同蔷薇花,深夜中的蔷薇花,沁上了夜露的蔷薇花。
她的眼瞳是如此乌亮幽黑。
仿佛有着漩涡般的吸引力,森明美觉得自己在不断地被吸进去,吸进去,近乎窒息的感觉。
“森小姐。”
直到那女孩子将目光移开,向她温柔地鞠躬行礼,森明美才恍惚醒转过来。
看到森明美的失态,谢华菱挑眉一笑,对那女孩子说“阿婴,我觉得森小姐会很奇怪,既然你是学服装设计,为什么会愿意日夜辛苦地照顾越u呢最初在法国医院的那一个月,并没有人给你任何薪酬。”
森明美不悦地抿了下嘴唇。
“我”女孩子的脸颊有些羞红,她不安地低声说,“只要夫人允许我留在这里照顾二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我不需要任何薪酬我只想只想二少能早日康复”
“如果u一辈子都如此了呢”森明美淡淡说。
女孩子惊愕地抬头。
“明美”
谢华菱的声音陡然变尖。
“伯母,您别生气,”森明美打量着这个叫“阿婴”女孩子,“如今想要麻雀变凤凰的人太多了,我是怕您被蒙蔽。到底她是真心对u,还是有什么算盘,您也未必全知道。”
“明美,”谢华菱怒极反笑,“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是跟你一样的。”
满室阳光中。
床上,越u神色清冷,仿佛睡着了一般。
“如果u永远就只能这样卧床,不给你任何名份,也不给你一毛钱,你还能照顾u一辈子,”森明美并不理会谢华菱,她唇角含笑,目光缓缓地说,“那么,我会很钦佩你。”
夜幕降临。
没有月亮,星光寥寥。
窗外盛开的蔷薇花仿佛被笼上一层暗暗的薄纱,花瓣的色泽愈发浓郁,有种妖娆的美态。
叶婴安静地站在落地窗前。
夜色将她整个人笼罩住,面容藏在阴影里,她看上去是极静的,如深夜中的雕刻一般,只有手指被星光洒照,皎洁得恍若有光芒。
“二少”
向病床上的越u汇报完最近集团的一些事务,谢浦沉吟了一下,望向叶婴的方向,秀雅的面容上有些复杂的神情。
“怎么”
面容依旧苍白,越u淡声问。
“”
收到谢平递过来的眼神,谢浦笑得暖玉生香,说“几天没见,感觉您的身体恢复的很快,应该都是叶小姐的功劳吧。说不定下次回来,就可以看到您坐起来了。”
越u淡淡看了他一眼。
谢浦继续笑得云淡风轻无比自然。
“
i的项目,进展缓慢了。”
病床上,越u静声说。
“是的,”谢浦合上文件,蹙眉解释说,“大少希望接手这个项目,夫人不同意,老太爷态度不明。昨天上午,大少从美国连线参加了视频会议,结果不欢而散。”
低低地咳嗽了一阵子。
越u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
身后飘来那些隐隐的话语声,听着听着,叶婴渐渐有些出神。她望着窗外那一片片的蔷薇,它们是昨夜才开始绽放的,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是如此盛放之态。
而她
已经多久了呢。
三个多月了。
很快就要四个月。
夜色中的蔷薇花瓣,暗暗的,仿佛是血的颜色。漫天的血,无法睁开眼睛,整个世界都被血红的腥热涌满了脚步声传来。
叶婴从恍神中醒转过来时,谢平和谢浦已经快要走过她的身边,她低头垂目,恭敬地退后了一步。
谢平直接走过去。
后面那人的步伐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叶小姐。”
声音温和好听,谢浦对她伸出手,叶婴略迟疑一下,握住了他的手。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谢浦。
谢浦身材修长,容貌秀雅,眉目如画,如同古书中的仕子,令人一见难忘。只是前几次,谢浦忧心二少,外界又事务繁多,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走,并没有留意过她。
“今后,还要麻烦你继续专心照顾二少了。”
谢浦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他的声调很轻柔,眼底却有一种很深很复杂的眸光。
“是,我会的。”
抬头望了他一眼,叶婴无法判断那是她的错觉,还是“专心”这两个字确实是被他强调了的。
谢浦对她又是一笑。
走了出去。
房间里一片寂静,叶婴皱了皱眉,把心思从谢浦身上移开。她轻步回到病床前,见越u苍白疲倦地阖着眼睛,唇色比枕头还要雪白。每次都是这样,他硬撑着打起精神聆听和处理集团的事务,而当谢平和谢浦一离开,他浑身的气力都仿佛被抽走了一般。
“吃点东西好吗”
知道他并没在睡,叶婴拿起放在床头的一盅保温壶。她拧开盖子,鸡汤的香味溢了出来,引得人食指大动。
“说了那么多话,消耗了那么多体力,应该补一补才对。”她调整病床的角度,让他的上半身稍微起来一点,然后,她吹凉勺子里的鸡汤,笑盈盈地说,“你不喜欢吃油腻的,我请董妈把鸡汤里的油全部吸走了,很清淡,也很香,你尝尝看”
勺子喂到越u的唇边。
他漠然地阖着眼睛。
“就尝一尝,好不好”她笑得眉眼弯弯,“这个熬鸡汤的方子是我的独家秘方呢。”
睫毛缓缓抬起。
越u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小时候我生病,也是什么都不想吃,”她将勺中的鸡汤又吹凉一些,小心地喂进他苍白的双唇中,“爸爸就会熬这个鸡汤给我,放几颗红枣,再放一点中药,熬好几个小时,再把油全部吸走,然后我就会,咕咚咕咚喝一大碗。”
一勺一勺。
她喂他喝了有小半碗的样子 。
“嗯,差不多了。”
满意地将手中的碗放下,叶婴按了床边的唤人铃,几乎立刻有女佣在门外应声,进来将屋内的东西收拾好。倚躺在床上,越u的气色比刚才好了很多,双唇也不再苍白得像纸一样了。
他眼神淡淡的。
望着落地的玻璃窗外,那大片大片如同花海一般的蔷薇花。
“是谁种的这些花”
随着他的目光望出去,过了一会儿,叶婴好奇地问。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她也不并沮丧,笑了笑,又问着说
“或者,我应该问,是谁这么喜欢蔷薇花”
虽然从法国来到谢宅之后,她每时每刻都守在谢u的身边,连踏出房门的机会都很少。但是站在窗边,园子里触目所及的花卉,几乎都是蔷薇,各式品种的蔷薇。
“是森小姐吗”
她试探着问,查看他的神色。
越u望着窗外,眼瞳依旧是淡淡的。
仿佛完全没有在听她说话。
“这么冷淡,”突如其来一种挫败感,叶婴叹了口气叶婴一惊。
她诧异地盯着那只手看了几秒,才梦醒般望向那只手的主人,愕然地说“你的手能动了”
“嗯。”
越u应了声,将头偏向枕头的另一边。
“那你又不说”她心中喜悦,顾不上抱怨他,反手握住他的那只手,握紧它,“医生说你进步快,我还一直担心他是在安慰大家,没想到,现在你的手就已经恢复到可以抓握了”
越u把手从她的掌心抽走。
“啊,连抽走的力量也有了”叶婴很开心,笑容将她的眼睛都点亮了,看了看疲倦得仿佛将要睡去的他,她又捉弄般地问,“那,你刚才抓住我的手,只是为了显示你的手部力量吗”
,“车祸之前,你就是这样,车祸之后,你还是这样。有时候,真想从你的躯壳里,揪出来你的灵魂看看,是不是真的对什么都无动于衷。”
越u漠然着。
“好吧,那你继续在你的世界里吧。”叶婴去倒了一盆温水回来,拧湿毛巾,“我要开始为你擦澡了。”
每天,她都要为他至少清洁一遍身体,防止褥疮叶婴一惊。
她诧异地盯着那只手看了几秒,才梦醒般望向那只手的主人,愕然地说“你的手能动了”
“嗯。”。
越u应了声,将头偏向枕头的另一边。
“那你又不说”她心中喜悦,顾不上抱怨他,反手握住他的那只手,握紧它,“医生说你进步快,我还一直担心他是在安慰大家,没想到,现在你的手就已经恢复到可以抓握了”
越u把手从她的掌心抽走。
“啊,连抽走的力量也有了”叶婴很开心,笑容将她的眼睛都点亮了,看了看疲倦得仿佛将要睡去的他,她又捉弄般地问,“那,你刚才抓住我的手,只是为了显示你的手部力量吗”
每天,她都要为他至少清洁一遍身体,防止褥疮的发生。。
蔷薇花的夜色中。
叶婴用柔软的毛巾,轻轻擦拭他的肌肤。几个月的卧床,越u的身体苍白消瘦,肌肤似乎是透明的,她不敢用太大的力,湿润的毛巾轻轻擦过,奇异的,他的肌肤竟仿佛映出莹润的光泽。
她呆了一呆。
赶忙摒静心思。
擦拭完他的颈部、胳膊和上身,她轻轻撩起盖在他腰腹部的薄被,拿着毛巾探手进去――一只手忽然阻止了她。
那只手冰凉苍白,吃力地抓住她的手,没让她真的探进去。
夜色淡淡
蔷薇花香涌动在玻璃窗外。
不回答的话,我就擦澡了哦。”叶婴一脸无所谓地说,又一次撩开盖在他腰腹间的薄被,拿着毛巾准备去擦拭他的腹部。
越u眉心一皱。
他再次抓住了她的手。
“不用。”
他淡声说,然而耳际的晕红却暴露了他微微窘迫的尴尬。
“你是要自己擦吗”
叶婴眼中含笑,她将毛巾递到他的手中,看着他吃力地想要握起毛巾,但是刚刚才恢复了一点点力气的手指,颤抖着,几次从毛巾上滑落。
越u狼狈而懊恼地闭上眼睛。
“要不然,”捡起毛巾,在温热的清水中洗着,她说,“我请护士小姐进来帮你擦澡”
越u眉心皱起。
“那么,就喊一个佣人”她再提议,等了几秒,说,“既然你不反对,我就喊人了。”说着,她伸手去按唤人铃。
越u霍地睁开眼睛
他盯着她,眼神冰冷,面容也彻底冷了下来。叶婴却笑吟吟地看着他,她眸底乌黑,仿佛是有香气的,亮亮的,又是妩媚的。手指从唤人铃上收回来,她重新拧起毛巾,眼底含笑地说
“你只接受我一个人,对不对”
除了深度昏迷的那些日子,在越u清醒时候,他只能接受她一个人碰触他的身体。从谢宅佣人们偶尔的话语中,叶婴大约知道了,越u是异常有洁癖的人,在车祸之前,哪怕身体情况再不好,像洗澡、擦澡、换衣服这种贴身的事情,他也从不让任何人帮他做。
落地窗外的蔷薇花。
在星光中美丽,又有一些妖娆。
薄被下,温热的毛巾轻柔地擦拭过他的腹部、双腿,她又小心翼翼地将他侧翻过来,擦拭他的背部、臀部。
气氛不知怎么。
有种缭绕的暧昧。
如同窗外暗涌的花香,明明是闻不到的,却一丝丝,一寸寸,沁在空气中。
“今天森小姐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换了块毛巾,轻柔地擦拭他的右脚,叶婴漫不经心般地说,“她很残酷对不对,就算想退婚,也可以等到你身体康复之后再进行。”
“你恨她吗”
温热的湿气将他的脚趾熨成淡淡的晶莹粉红色,玉一样,清秀可爱,她的心神不由得分了一下,视线赶快移开。
越u漠然地躺着。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不过,我很感谢她。”
终于将他的全身都擦拭完毕了,叶婴拿走水盆和毛巾,清洁了自己的双手,又走回他的床边。
“如果不是她这样远离你,我怎么可能会有照顾你的机会。”她笑容温柔,将薄被拉高,盖好在他的肩膀处,“原本上次强吻了你,我心里还有些不安。”
“现在不会了。”
她低头凝视着他,目光落在他苍白的双唇上。
“既然她已经放弃你,那么,”在蔷薇盛开的这一夜,叶婴弯下腰,轻轻吻在越u苍白清冷的唇上,“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了。”
chater 3
谢宅花园。
泳池边。
有一个花亭。
白色的花亭上面,攀爬着茂密的蔷薇藤蔓。无数深绿色的叶片,闪耀的阳光里,簇拥绽放出白色的蔷薇花,一团团热烈盛开着,圣洁美丽,远远看去仿佛流泻而下的花海瀑布。
被白蔷薇的花叶遮蔽着。
亭中凉爽无比。
叶婴坐在石凳上,手中细细削着一只苹果。一阵阵的风,携着蔷薇的花香吹来,这一瞬间,她觉得世界静谧极了。将苹果切成小小的块,她用银质的叉子送到他的唇边,目光轻柔地望着他说
“吃一点吗”
越u静静坐在轮椅中。
他康复的速度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只是又过了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虽然胸部以下还是瘫痪的,但是他的颈部和双手已经可以活动,甚至可以偶尔坐起来。
今天自从受伤后,他第一次来到户外。
双唇依旧有些苍白。
目光从泳池的水面收回来,越u缓缓望了她一眼,她温顺得像只小猫,偎在他的身旁,她笑得眉眼弯弯,眼波流转,举着那块切好的苹果,仿佛会固执到一直等他吃下去。
他微启嘴唇。
慢慢吃了它,以及接下来的好几块。
“你真好。”
叶婴笑得像一只满足的小猫,她趴下来,用极轻的力道,轻轻偎在他盖着薄毯的双腿上,眼眸亮亮地瞅着他说
“看着你一点点地好起来,像奇迹般地好起来,我心里满满的,满得都要溢出来了,从没这么快乐过。你就像是一棵百年的古树,即使再沧桑萧索,春风一来,枝叶间的生命力却是那么的强韧。”
她眼眸含笑。
望着他。
美丽的面颊轻柔地在他的膝上蹭了蹭。
“有我的关系吗”她的眼神轻柔而妩媚,偎在他的膝头瞅着他,偷偷放肆地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指,“我可不可以自作多情地认为,我就是那阵春风,是因为有了我,你才会康复得这么快。”
越u神色淡然。
他静默地望着前方的泳池。
仿佛并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你啊”
在白蔷薇弥漫的花香里,叶婴低低叹了口气。但是她并没有沮丧,因为他的手指还留在她的掌心,冰凉苍白的手指,斑驳的阳光从蔷薇藤蔓间洒下,映得他的手指仿佛是寒玉雕成的。
摆弄着他的手指。
她的睫毛垂得低低的。
“我多希望,你可以喜欢上我。”
俯下头,轻轻吻着他冰凉的指尖,她的睫毛幽黑幽黑,低低地说“这样你也许就会愿意帮助我,实现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泳池的水面映着粼粼的波光。
在白蔷薇花的亭中。
越u眉心微皱。
漫天的疲倦将他湮没,那种疲倦像深夜的潮水一般寒凉,从她温热的唇畔,他抽走了自己的手。
空落落的掌心。
叶婴呆了片刻,她望着越u,半晌,唇角有了一抹苦涩的笑容“你看,我从来没有掩饰过。从一开始接近你,我就知道你是谁,也是从一开始,我就告诉了你,我的梦想。”
“我希望能够成功。”
她咬了咬嘴唇,凝视着他说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成功的机会,我想做一名时装设计师,我不想默默无闻地从最底层做起,我希望一开始就能站在很高的。我想要走捷径,也许你觉得我很过分,但是”
她顿了顿。“是的,一开始接近你,我确实别有目的。可是,”她的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是你救了我。”
脑海中回到了白光爆炸的那一刻,车子重重撞在路边的护栏上,漆黑眩晕地飞出去,是他用力护住了她,将她死死压在他的怀中,在噩梦般的那一刻,她鼻间是他清冽的气息。
“所以,我只受了轻伤,而你伤得这么重。”
叶婴苦笑。
“我本不想说这些。我怕你又会觉得,我是因为报恩,所以留在你的身边。”
手指握紧轮椅,越u蹙眉呼吸。
“但是我有资格这样做。”
越u的面容苍白清瘦。。
在四垂的白蔷薇花蔓中,他静默地望向前方的泳池,下午的阳光依旧强烈,水波粼粼闪动。
叶小姐,明天我会安排你离开。”
良久之后,越u淡淡地说,他的气息依旧虚弱,音调却毫无转圜的余地。
“这段时间你对我的照顾,谢平会给你合理的薪酬。至于你是否有资格成为时装设计师,请向集团递送你的简历和作品。”
哑声咳嗽了一阵。
越u疲倦地阖上眼睛。
“叶小姐,请推我回房间。”
“你生气了”叶婴心中一凛,她失笑,“就因为我说了这些话,你就要赶我走吗我懂了,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对不对你觉得,你受伤以来,我每天24小时守在你的床边,就是为了利用你,就是为了刚才向你说出我的期望,对不对”
胸口有缓慢涌上的窒息感。
越u握住轮椅的扶手。
“留在你身边的原因有这么多,”她眼神黯然,低低地说,“难怪你不会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虽然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森小姐,但是,我还是喜欢你。我喜欢你,想留在你的身边,一辈子留在你的身边。也是因为喜欢你,我不想只是纯粹像佣人一样守在你身边。”
“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像森小姐那么出色,让你因为我而骄傲,”
“卑微的喜欢,是没有资格永远陪在你身边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想变得耀眼,变得强大,能够有让你欣赏的光芒,能够一直守护着你,等到你终于喜欢我的那一天。”
白色的蔷薇花在阳光下灿烂美丽。
泳池边的亭中。
叶婴蹲在越u的身前。
脸上有歉疚,她的眼波如春夜的潭水,脉脉而温柔,仰望着他说“对不起,是我错了。如果你就喜欢现在这个样子,往后我就不再说那些了。”
越u闭目不语。
他的神情有点疲倦,苍白的双唇微微抿着。她轻轻靠上去,将自己的脸颊贴进他冰冷的掌心,像乖巧的小猫那样一下一下轻轻蹭着。见他没有拒绝,她心中微微舒了口气,又暗暗叹了口气。
气氛静谧起来。
下午的阳光照耀着花园中的道路。
路面铺着鹅卵石。
白色的、灰色的,黑色的、无数圆润的鹅卵石拼在一起,深深浅浅。路边是一丛丛绯红色的野蔷薇,在绿色的枝叶间盛开着。
脸孔依偎在越u的掌心。
叶婴默默出神。
一定是有某个深爱着蔷薇花的人。
在谢宅中,蔷薇简直是无处不在的绽放着。绯红色的野蔷薇并没有特别的美丽,它是单瓣的花朵,不够华丽,有些单薄,对于谢宅优美的花园来讲,它甚至是有些配不上的。
而就在她望着野蔷薇默默出神的那一刻。
花园道路的尽头。
一辆黑色的房车行驶过来。
野蔷薇不够美丽,然而满枝灿烂,有种充满了生命力的倔强,在下午的风中摇曳芬芳。
阳光反射在黑色房车的车身。
映出两旁野蔷薇的花影。
斑驳的轮廓,就如同旧日的电影,她默默地望着,没有起身,依旧依偎在越u的掌心。房车停在白蔷薇的花亭前,黑色的车门打开,迎着万千道刺目的阳光,那人的身姿英挺耀眼,他缓步走过来,却仿佛世间的光芒都暗下了一般。
望着那逆光的人影。
她微微眯起眼睛。
恍惚是旧日的电影。
在很久很久之前,在蔷薇花盛开的第一夜,花刺扎进她的手指,她用殷红的血去涂抹蔷薇的花瓣。花瓣深红妖美,她看到了躺在蔷薇花丛下的那个少年。
仿佛他是用她指尖的血。
幻化出来的
“小u。”
白蔷薇的花蔓下,那人的轮廓在星星点点地闪耀,他唇角含笑,英挺的身姿微微俯下,非常有礼节地拥抱住轮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