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弹个古琴曲,应该没问题,吹个笛子什么的,也有可能,就算是弹弹琵琶,不像大家的千金该会的音乐,他也不会奇怪。
可小提琴那是什么东西
王炽自己都没听过小提琴独奏,最多也就知道西方有这么个乐器。
他就忍不住暗自嘀咕“论文化,论音乐,西方那些人算什么东西,他们知道什么叫黄钟大吕吗”
但不等他来得及做出反应,董婉叹了口气,整理了下服装,就走上前台,招呼旁边的乐队“请问,可否借用一下小提琴”
拉小提琴的是个半百老人,为人到没有很多音乐家的古怪,也没有把乐器看得和生命一样重要的怪癖,盯着董婉瞧了两眼,显见也十分好奇,想看看东方人到底会不会拉小提琴,再加上对方一口英语也是加分项目,随手就把自己手里的琴递给她。
其实,宴会上忽然出现一个意图展示才艺的女人不稀奇,每次宴会,都会有淑女表现一下。
现在所有人都惊讶地看过来,纯粹因为抛头露脸的是个穿着旗袍的东方人。
在一个至少有百分之八十是西方人的场所,稀少就是特别,自然引人注目。
董婉大大方方地笑了笑,试了试音,暗地里咬牙切齿,拼命想该拉什么曲子。
她把自己的速度手环全戴上了。
一共有三个。
这东西虽然主要作用是加速,其实也让手变得十分灵活柔软,效果极好。
又不着痕迹地吞了记忆药片配合一小点儿情感药片的粉末。
她也是意外发现,这东西配合使用能够把别人的乐曲模仿的惟妙惟肖,还很吸引人,有感染力,但她也没在大庭广众下尝试过,不知道效果是不是如想象中那般好。
脑子里各种念头转了好些圈儿,她面上到始终镇定,微笑道“我想为埃伦小姐献上一曲,此曲名为梁祝,讲述的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爱情故事。”
说着,她就声文并茂地开始讲述梁祝。
用英文。
“在西方传说中也用同样的故事,叫罗密欧与朱丽叶。”
讲这个故事,她几乎是讲出了莎士比亚的悲剧,罗密欧与朱丽叶那样的画面感,简直美极了。
莎翁的悲剧能影响那么大,自然能感染那些西方人。
一时间,好些人都落了泪。
哪怕并不在意一个东方女人演奏的,也不知不觉郑重起来,至少被这个故事感动,一时间,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
“本是协奏曲,但现在来不及找配合的乐队,只好拉一首独奏曲,希望埃伦小姐和在场的各位先生,小姐们都会喜欢。”
几句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去。
一开始打算看她出丑的那两个闺秀,也不觉蹙眉。
“她还知道小提琴”
这俩都做好了那位面红耳赤,弄不清楚什么是小提琴,根本下不来台的准备,没想到,人家丝毫不怯场。
讲述的故事也很迷人。
她们不能不承认,眼前的女子,好像不是她们想象中什么都不懂的乡巴佬。
来不及说话,柔情的曲子已经展开。
董婉的手很灵活,把曲子拉得绵长而悠远,再加上人们刚刚听过悲惨的爱情故事,就忍不住陶醉进去,真如看到了鸟语花香,和美好的爱情。
爱情永远是众人向往的。
埃伦闭上眼,脸上也不知不觉,露出一丝怀念的表情。
客人们的神情,也都舒缓下来。
董婉自己的琴技,其实真算不上有多好,但她用上手环这种道具,技巧就作弊似的提升,再加上用了记忆药片,模仿能力大增,直接模仿人家小提琴大家的演奏,她还是做得到的。
曲子那么新颖特别,又很优美,还借用了罗密欧与朱丽叶这样能让西方人迷醉的爱情故事。
即便董婉实在没办法真真正正拉琴拉得完美无缺,可感情丰沛的很,那么一点儿缺憾,也变得很无所谓。
朦胧而优美的琴声,配上宴会厅里明亮柔和的光,衣冠鬓影,美好到极致。
所有人在此时此刻,都忘记烦恼,忘记人世间的忧愁,只剩下迷醉。
良久,一曲终了。
好半晌,铺天盖地的掌声才响起来,震荡轰鸣
那两个大家闺秀愣了半天,咬牙切齿,还是要咧开一抹笑容,跟着鼓掌。
董婉轻盈地弯腰行礼,端庄持重,脸上仿佛生了光,一群向往艺术,喜爱音乐,或者哪怕装也装得喜爱高雅音乐的外国人蜂拥而上,抢着去同她说话。
连埃伦小姐也要靠边站。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王炽完全失去作为男伴的作用,董婉被一大群人包围。
即便是她又吞了一片记忆药片,才勉强算是能应付这么多人的各种问题。
跟一个埃伦小姐谈天说地,那是享受,和这么多人闲侃,还把一大堆白皮肤,高鼻梁的外国人侃得完全不知道东南西北,个个眼睛里都是蚊香圈,简直要崇拜她,那看着威风,实际上可是累死人。
宴会结束,她甩了这些人上车催促王老爷子赶紧走,王老爷子看她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一个庞然大物。
“老爷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看我,怪吓人的”
王炽还是瞪着她。
董婉整个人都不好了。
“忽悠他们而已,并不难。”她也颇为无奈,其实随便找一个二十一世纪经常在学校里参加辩论比赛,在网上指点江山的,只要不是很腼腆,差不多都能把这个时代的人给忽悠晕了。
不是她能耐,纯粹是获取的信息量不同。
这个时代,哪怕西方那些自以为是贵族,有钱有资源的,他又能读多少书,能随时知道多少新闻
在二十一世纪,随便一个偏远小城市里的普通上班族,一打开网页,照样知道天下事。
寻常老百姓了解了解美国白宫里的秘闻,也不是那么不可能,知道些英国皇室的八卦,也算不了什么。
除了绝对的机密之外,世上再无秘密。
甚至连那些各个国家严格保密的事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揭开神秘面纱。
董婉自己觉得,她通过音乐,又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让客人们不只是把她当成普通的中国女人看待,再随意抛出一个高屋建瓴的问题,树立起很高大上的形象,这些人自然而然就会随着她的话语思考,折服他们,哪里会困难
他们都是人而已
其实中国政坛上那些老狐狸,比这些家伙们难对付得多,只不过,中国闭关锁国太久,太不了解世界上的事情,没有信息,自然就不懂国际事务。
要是国人能把内斗的本事,拿到对外上面去,那群西方人怎么可能够看
奈何,人家现在很强,才是制定规则的人,人家就是用强盗逻辑去说话,不按照你的规则玩游戏,身为弱者,中国又能如何
董婉回到家累得不行,躺在床上就睡了,也不去想自己系统的变化,更不考虑那悄无声息,似乎没多大影响的任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可一夜之间,她的名声就彻底传开。
不只是小说圈子里,很多大儒都在打听这个人。
就好像,因为一个董婉受外国人吹捧,所以国人在西洋人面前,就都变得分外有面子一样
连报纸都对此作了长篇累牍的报道。
董婉爬起来去上班,在学校也听了一耳朵,好些学生们也是议论纷纷,却是不由苦笑。
小说报那边也与有荣焉的样子,专门为自家作者做了个专题介绍,别说,内容还真是挺丰富的。
董姑娘看了都觉得自己好了不起,短短时日,居然从一无所有的女人成长到今天的地步,就算有金手指,也很了不起了。
外面喧喧闹闹的,董婉自己到沉淀下来。
每日除了正常上课,就是写书,画连环画,她的流浪记在滨湖画报上连载,一开始只是因为她的名字,招揽了一批读者,在小范围内传播,最近却流传的越来越广,在社会上引起广泛的关注。
连环画讲述的是毛毛和大花两个小伙伴在各大城市流浪的故事,写得很生活化,却在里面穿插了很多东西,那些满清勋贵们,那些西方人奢侈豪华的生活,一点点讲述出来。
好些人看了里面的服装,看了里面西方人优雅的生活方式,还争相模仿。
甚至有商人推出董婉在画中绘制的服装。
很多外国人也觉得里面描述的西方生活方式,华丽而雅致,甚至好多中国权贵们的生活,他们也觉得相当神秘了不起,他们连想也没想过,那些绚丽的文化,让人简直应该顶礼膜拜的文明。
但随着连环画的推进。
有一部分读者却体会到画里面表露出来的那种心酸无奈,越来越多的读者为这个应该是给孩子们看的小小连环画写评论。
“不知道为什么,午夜醒来,辗转反侧,不得入眠,总想痛哭一场。”
“作者笔下的歌舞升平,纸醉金迷,有多么吸引人,我就越觉得悲哀。”
董婉总是在很多细节上,比如说会不经意地画一个抽大烟成瘾的角色,会画一个西洋人让毛毛和大花学狗叫,就给小费的小片段,画一画那些人漫不经心的轻蔑眼神。画那租借里树立了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牌子的公园。
这也就罢了,她还描述清朝廷的当权者,把那种软弱的,又自高自大的丑态,描写得淋漓尽致,偏偏外面还包裹着一层外衣,就是他们的富贵,他们生活的恣意,还有俊男美女,痛快淋漓的生活姿态。
就是满清勋贵读了,估计也有一种痛快的感觉。
她要表达的东西,很含蓄,但只要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中国人,都能体会到她的那种无奈。
明明是很阳光的笔调,让有识之士看了以后,却不自觉开始反思,老百姓读了,也有一点儿藏在心中的惊惧。
画里面描述西洋人一直垂涎中国的市场,垂涎中国的劳动力,想要压榨中国的财富。
画里描述,西洋人痛恨义和拳,他们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画里面描述,越来越多的外国人,看到清政府的软弱,希望用战争手段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
画里面同样画了有一部分国人的麻木,国人对朝廷的绝望。
也讲述了寻常百姓们都是怎么应付战乱的,努力想尽一切办法保存粮食,建立可以躲避战乱的暗室,不要出去围观看热闹,尽可能地照顾好自己。
她在里面写了一堆有智慧的小人物,按照现代的说法,就是很接地气,让人读了就忍不住警惕。
这一切一切,都是隐藏在一个简单的,有趣的,吸引人的故事里面。
孙老爷子也看了,看完之后,沉默良久,就把董婉叫到家里,盯着她瞧了半晌,苦笑道“阿婉,你很聪明。”
可能很多人都看得出,董婉在讽刺这个世界,但她确实讽刺的很隐晦,不仔细分析,抓不住她的把柄。
“可即便如此,你也要做好接受抨击的准备。”
董婉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事儿,我名望正高的时候,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果然,随着连环画的连载,有人对她画的东西大为赞扬,也有人说她江郎才尽,胡说八道,靠荒诞的图画吸引人气。
还有人说他故意挑拨国人与西方的关系,此乃不智行为云云。
但因为董婉有孙老爷子护着,那些负面言论也没造成过于恶劣的后果。
连朝廷都没太把这事儿放在心里。
说白了,这年头讽刺朝廷的人多得是,董婉画得虽然更透骨些,却也含蓄唯美,连那些当权者自己读,都忍不住有一种认同感,觉得社会应该改变,不变就真完了。
这些人只是觉得那个小姑娘还是有忠心,正因为忠心于朝廷,所以怒其不争,才会画这些东西。
董婉现在已经不是个普通的,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的小说家,她身后站着几个愿意替她处理善后,且有能力善后的老人,一丁点儿风波,对她没有太大的影响。
她很忙,几乎没有时间关注报纸上的评论。
事实上,这阵子她始终关注义和团的问题,关注朝廷的动向,她有时候也会和孙老爷子,和肖女士,和王炽老爷子讨论这件事,但这些老人家,就算是有点儿相信她预言的战争,也不太相信朝廷会一触即溃,即便知道朝廷靠不住,也毫无办法。
董婉还是让孙妈妈和管家李乔,多采买粮食,也叮嘱自家的学生们,把比较贵重的东西,尤其是文物书籍之类,都藏在地下室。
忙了好一阵子,抽了个空闲,董婉坐下来翻她的系统,忽然发现任务下面居然出现一个进度条,而且进度条还有一小部分变成了绿色,很生机盎然的颜色。
她什么都没做,任务怎么就莫名有进展了
仔细看了看消息记录,董婉顿时哭笑不得――闹了半天是她闲来无事和孙老爷子聊天,就说到她那几个先生或许是去新疆、甘肃、蒙古、西藏那边游历去了,她的先生提起过,很想去看看敦煌莫高窟的壁画,说那是中国的文明遗产,提起来就非常向往。”
孙老爷子一听居然上了心,派人去寻找,顺便把莫高窟给保护了起来。
如果不出意外,莫高窟的壁画,应该不会再被人为破坏。
“所以战争还没开始,任务就有进展了。”
董婉叹气,她忽然发现,这个系统很有意思,好像并不像后世小说里描写的那些系统一样无敌,却有它自己的特点,貌似虽无智能,却很温柔的样子。
就像是它在按照董婉的潜意识,给她一切能让她高兴愉悦的帮助,帮她在这里立足,找到人生价值什么的。
坐在软榻上,喝一杯香茗,董婉默默看着新抽出来的微型防身,无限量弹夹,隐身斗篷
除了缺少一个便携空间,这简直就是为她出任务一切帮助的利器,如此大丰收还是头一次。
董婉眨了眨眼,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想才好。
她想了半天,就去找肖女士帮忙,买了一把女用的,还找了个学校里不用的空院落,布置了一番,开始练枪。
每天晨起锻炼身体,顺便还向学校里的体育老师,学习简单的招式,即便实在没办法变成什么高手,但会一点儿本事,速度再提高一些,遇到危险好歹能找到一丝逃跑的机会。
董姑娘是校园名人,她那帮女学生都很崇拜她,结果,这姑娘练枪,一群家境富裕的女孩子也跟着学,子弹不能无限制用吧,却也能每天打个几发,跟着一起跑步,也不觉得粗鲁无礼。
、第45章 发表
董婉缩了缩脑袋。
这是本能反应,当年她家小妹在教室里读课外书让老师抓住,回家来抹着眼泪非让她去帮着把书讨回时,她就有这种头皮发麻,十分无奈的感觉。
刘山显然也听到了,耷拉着脑袋,伸手抓紧她的衣袖,董婉把他的手扯下来拉住,看了肖老师一眼。
肖老师叹了口气,领着两个人退开门,一进屋,就看见那个气哼哼立着破口大骂的老师。
他年纪并不算很大,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张国字脸,生得端正,董婉一眼就认出这是学校里的张先生。
她送了刘山去学校读书之前,就把那几个先生的身份来历性子都打听的一清二楚,根本用不着她费力气,那些家长们都会去询问,稍微探问两句便知道了。
张先生是秀才,考了十几年的科举,尚未中举,当然,他年纪不大,后面还有很多机会,这人教国文,平日在学校脾气不算坏,每次上完课就走,就是性子有些古板守旧,习惯旧式的教学方法,学生但凡犯错,便用戒尺打手板。
刘山有几次手肿着回家,就是他打的,不过,董婉没有多管,这个时代的教育方法,本就倾向于棍棒教育,不打不成才,既然刘山自己不觉得有问题,也不抗议,董婉心里头不痛快,也只会小心翼翼地给自家的孩子擦药,叮嘱他努力不要再挨打,却不会去挑唆学生不服老师。
肖老师咳嗽了声,笑道“张先生。”
张老师转头看见刘山,顿时阴沉了脸色,刘山咬咬牙,身体瑟缩了下,但终究还是没有向董婉身后躲,走出去冲着张老师躬身行礼“对不起,先生,我昨天太冲动,不该顶撞先生的。”
这句话一出口,张先生的脸色,总算恢复了一点儿,不过,还是哼了哼“你知道错了,就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去,把你那堆乱七八糟,不该看的东西自己撕了,然后再出去站着抄五十遍论语,抄完回来上课。”
董婉没有说话,刘山低垂着头,忽然抬起来“先生,我可以抄论语,但我不会撕毁我的书,我不觉得它们有哪里不好,我也不觉得,它们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张先生登时愣了愣,随即大怒,破口骂道“你还敢说你看的那都是些什么东西凶杀,偷盗,没有一点儿微言大义,作为一个读书人,一个学生,你应该去读唐诗,读宋词,读圣人的语言,算了,就你这样子的学生,教也教不好,你赶紧收拾东西走人,我张坚,不收你这种不知道尊师重教的学生”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连忙过来劝说。
其实大家都很喜欢刘山这孩子,长得漂亮,聪明谦虚,读书读得用心,算是学校最用功的孩子之一。
奈何这位张坚,张先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连刘山留下,他宁愿辞职的话,也说出口,不是说张坚在学校里的地位有多重要,但为了一个学生,赶走老师的事儿,学校也做不出来。
董婉叹了口气,把脸色苍白的刘山拉到身边,上前两步,走到张先生面前道“先生,我大体知道您是什么意思了,您觉得这些书都是糟粕,比不上您口中的唐诗宋词圣人文章”
张坚翻了白眼,根本不屑理会她。
董婉其实自己也觉得论教育意义什么的,武侠小说确实不过,这会儿可不能承认。
“肖老师,麻烦给我纸笔。”
肖老师也没多问,就直接把纸笔给她翻出来,这位老师和肖女士有点儿亲戚关系,和董婉也相熟,自然是站在她这边。
拿了纸笔,她就挥毫泼墨,直接写下三个字――侠客行。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下,白首太玄经。
一首侠客行,让董婉用行书写下,潇洒肆意,老师们一开始还没太注意,等她写完,已经忍不住围过来看,从小声诵读,到后面声音越来越高。
“这首侠客行如何”
当然好,李白的作品,难道谁还敢说不好
反正在场的这些老师,没有一个说不好的,连同那位张先生,暗自赞叹不已,但这首诗,同样写杀人,写侠客,他要是称赞,刚才说的话就好像有点儿不对。
偏偏董婉还有点儿咄咄逼人“张老师,您就告诉我,这首诗好不好,学生该不该读”
张坚犹豫半晌,终究还是不能睁眼说瞎话,蹙眉道“这首诗是你作的确实是好诗,能千古传诵的好诗,但这和那些小说有什么关系”
刘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董婉拉了他一下,就笑了“当然有关系,这首诗,和陆小凤传奇一样,同样是写侠客,表达了作者对扶危济困生活的向往,况且阿山,把你的书翻开,给张先生看看。”
看了张先生阴沉的脸一眼,刘山走过去,从张坚的书桌上,把自己被对方没收的书拿起来。
难得,这位先生的脸色不好,却不曾阻止。
打开书页,很容易就翻到中间,刘山把书本举高,让张坚看清楚。
里面有一段儿,陆小凤就吟诵这首诗文,只有一部分而已,并不齐全,旁边还有刘山稚嫩的笔迹,他显然极为喜欢,每个字,每个词,都写了自己的理解。
张坚的脸一点点变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董婉叹道“先生,我不是说,孩子在学校里读这些闲书是对的,你放心,我会告诉他,以后做完功课,可以在家里读一读,在学校里就不要读了,但是,我也不觉得这些东西就完全不应该去读,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刘山是个好孩子,他能在书里读到勇气,读到信义,我作为一个家长,认为我的孩子该去读这些东西”
张坚抬头看她,终于还是没有反驳,刘山再一次行礼“张先生,无论如何,我昨天不应该顶撞您,请您原谅我,我也不会再在学校里看这些书了,但我姨姨告诉我一个故事,外国有位贤人亚里士多德,就对他老师说过――我爱老师,但我更爱真理,今天,我也想对您这么说我还是认为,我姨姨写的小说,每一部都很好看,都很有价值,值得更多人来”
一群老师“”
董婉“”
要不要这么严重,仅仅是学生在学校里看闲书的这么点儿小事儿,要不要上升到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的高度去
刘山还郑重其事地道“我会去抄写论语的。”说完,就看着张坚。
张坚让他看得脸皮发烫,忽然就松懈下来,无奈地挥挥手“行了,这次我就收回惩罚,你都说到这个份上,我哪里还能再罚你不过,下不为例,快去上课”
小家伙还是很有眼色,赶紧抱着书包一溜烟跑走。
他溜走了,董婉却走不了,刚才刘山一嚷嚷,在场的老师,都知道她就是董卿。
老师里面,自然有像张先生那般,不喜欢她写的小说的人,也有她的书迷。
再加上一首侠客行,简直造成轰动的效果。
董婉让人围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问各种问题,还因为她写的那首诗发起一场争夺战。
其实她很想说,她的字好归好,还远远比不上这个时代的大师们,也还不到吝惜笔墨的地步,要真喜欢,她一口气写个十张八张的,累一点儿也认了。
好不容易哄好了老师们,让一群先生都答应一定好好照顾刘山,董婉从学校里出来,长长地吐出口气。
出了校门,她才不可思议地发现,原来有一日,她也敢如此霸气地在孩子的老师面前张牙舞爪,要是当初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有这么厚的脸皮,这么大的本事,她也不会每次参加家长会都疲于奔命。
晚上,李乔把刘山接回家,孩子挺开心的,忙前忙后围着董婉打转,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殷勤地给她捏肩揉腿。
董婉却多多少少有点儿心不在焉。
她今天放学回家,发现街面上义和拳的揭帖越来越多,谈论的人也越来越多。
肖女士都感觉到不对,在学校叮嘱几个西洋来的教习回家时小心,去教堂更要小心。
他们还只是抱怨,董婉却能感觉到风雨欲来。
她能怎么样虽然那些西洋人,披着文明的外皮,可战火一起,他们个个都如魔鬼,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难道董婉以一己之力,还能阻拦不成
一连好几日,学校里本来和董婉关系不错的几个洋教习,都觉得董先生看他们的目光,让他们有点儿}的慌,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这位了。
其实不应该迁怒的。
她心里也明白,即将到来的战争,好像不应该怪这些人,奈何,他们是外国人,而自己是中国人,谁又真能做到心如止水
别人怎么想,董婉不清楚,反正她自己没办法做到和那些正在侵略自己祖国的国家的臣民们,关系融洽默契,她最多也就是努力让自己面上不要表现出那种怨怒。
、第46章
一转眼,就到了二十六年五月份。
京城的形势已经变得越来越严峻,报纸上到没有刊载什么太严重的东西,可孙老爷子就提到,前几天英、美、法、德四国公使,再次照会清政府,敦促镇压义和团。
这已经是第四次。
老爷子也说,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势,让那位老佛爷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可能要出事。
而且不只是那位老佛爷,京城里主战派也不少,都和义和拳有过接触,下面的人不知道,像孙阁老这样的,自然对这些事儿了解的一清二楚。
他老人家把孙悦接回家去,也打算让董婉赶紧请假回家,别呆在学校,那地方太显眼。
不只是洋人值得担心,就是义和拳的人,都打着扶清灭洋的旗号,没准儿也会对学校动手。
董婉到没请假,学生们还在学校,肖女士前几日又应她同学的邀请去美国采购书籍,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学校里的事情不少,她也不能说走就走。
只是写小说的时候,就不免多加了几句关于战争的预言,各种注意事项也都提了一提。
该说的话,这些日子已经说了不下千遍,她总在小说报上自己的专栏版块儿下面,发表各种语言战争的言论,连宋编辑都提醒她,还是正正经经写写小说,要不然读者们都要抗议的。
毕竟,人们看她的文章,是想看小说,不是想看时政评论,不过,到是有报纸转载她写的那些东西,转到时政评论的栏目里去,信的人不少,不信的人也就当个乐子看看。
其实董婉心里有数,她写再多也没有用,真正的老百姓不懂这个,只是,也许一千个人里面,有一个注意到,将来能起到一点儿作用,就算她没白辛苦。
时间一日日过去,天气越来越热,很快就到了六月。
董婉的宅子里种了好些高高大大是树,有树荫掩映,到还有些凉意。
赵兰帮自家先生把一个手提箱打开,将里面的十把拿出来,分给身边几个同学。
这是董姑娘从洋行里买的,为了买这些,她积攒的钱花出去一大半。
除了高雯和赵兰两个是女孩儿,其他的都是男孩子,说是男孩儿,其实年纪并不小,最小的也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大的得二十五六。
他们都是附近新学堂的学生们,数月前听说董婉办了个读书会,偶尔会给学生们上课,他们就慕名而来。
董姑娘一开始还以为这些小伙子都是为了自家风华正茂的女孩儿们来的,还颇为紧张,虽然没有将他们都拒之门外,毕竟这些学生一个个毕恭毕敬,看着是真心向学,但还是严防死守,就怕自家女学生一不小心让狼给叼走。
这个时代,女子寻求解放,有的追求自由恋爱都到疯魔的地步,完全失去理智,董婉并不希望自家的学生有一日也不小心行差踏错,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但相处了这么久,董婉发现固然有那种心思活泛,为了女生来的,但大部分学生都是一心一意想跟她读书,偶尔聊天才知道,这里面有几个是听过她当日那一篇少年中国说,从此成为董先生的粉丝。
“可惜先生一直在女学教书,想听课也没有门路,如今有机会,当然要把握住了。”几个年轻学子,一脸的真诚,董婉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没有感受过的人,大概永远不知道,有学生崇拜你,把你当人生导师的滋味有多么美妙。
“大家把枪收好,这是给你们防身用的,绝对不许乱用。”董婉盯着看,见每个人手里都有了枪和子弹,才稍微放心。
这些学生家都不在京城,本来董婉叮嘱他们离开,结果,听说自家先生会留下来,就一个都不肯走,非要在一起。
董姑娘说服不了他们,只好把人都藏到自己买的大宅,反正房间够用,粮食也足够,只是叮嘱他们不许和外面义和拳的人接触。
到不是说,她厌恨那些拳民们,虽然她对他们的做法,也不完全赞同,却可以理解。
当时外国的教会作恶累累,老百姓们受不了起来反抗,那都是很正常的。只可惜,因为见识不多,所作所为没什么用处,最后竟然还把希望放在所谓的朝廷身上,注定了会彻底失败。
董婉面对义和团的行动,心里很不是滋味,却绝不会恨他们,可自家学生里有好些都决定要出国深造读书的,说不得也会被认为是假洋鬼子,所以还是离得远一些好。
学生们都乖乖答应,还答应董婉这些日子没事儿就不出去,只在家里读书。
董婉分完枪和子弹,交代他们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