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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 第3节

作者:天下最帅谢大爷 字数:18772 更新:2021-12-21 20:47:49

    付诺儿在一家百货公司做销售员,因为为人低调,再加上她叫谢澜有意隐瞒,也没人知晓她与谢澜的恋情,只在某天被一个小记者偶然拍到一次,因为她这容貌太过单调,周围也并没有人怀疑。

    到谢澜这边,他大哥谢河不顾谢扶书的反对,一心参军,将谢家闹了个底朝天,再加上谢扶书刚扳倒了一个商业上的大对手没多久,正是忙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的时候,也没有怎么关心过他的小儿子。到后来他终于闲下来,也只是关怀一下谢澜近来是否有闹出了什么大事,并没有去调查他的私生活。

    对此最为清楚的应是殷九相,但因为没人问起,也因为谢澜同付诺儿在一起后,生命安全终于得到了些保障,于是也就没对旁人提及过。

    这样的日子就这么过了有一年多,到第二年六月,谢扶书例行查账,却发现少了好几本账簿,他着人细细查下去,就查到了付诺儿身上。

    既查到付诺儿身上,就查到更多的事情。

    谢扶书早前扳倒的那个大对手就姓付,付诺儿是他的私生女,因为家里妻子太泼辣,所以他将这女儿一直寄养在乡下。

    付姓对手被扳倒,付家垮了,付诺儿也就失去生活来源,为了谋生,也是为了报复,她来到了桐城。

    与谢澜的相遇不是意外,是她专门着手策划,她没有钱财,出卖的自然就是她那具还散发着少女芬芳的酮体。

    谢澜那时候喜怒都写在脸上,付诺儿因为一早经历过太多事情,自然也能轻易看出谢澜是个怎样的人,她利用自己那单纯的模样,欲迎还拒,又见时机成熟,着手策划一场英雄救美的故事。

    她从来不是想与谢澜在一起,。在与谢澜在一起的同时,她利用谢澜,盗取了谢家的账簿,还未有下一步动作,却是被谢扶书察觉。

    谢扶书并不知道谢澜将付诺儿视若珍宝,他以为这只是谢澜玩票性质的一个女伴,是以并没有知会谢澜,他便已经处理了付诺儿。

    、我站殷温。

    “纵君年少,亦非无目无心之人,真心抑或假意,自然得一判定。而今姿态,只因不愿罢了。”

    “付君已解脱,君又何苦自囿”

    看完留在纸张末尾的这两句话,谢澜心头忽然浮现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池靳把一切都看透了,他要看进人们心里。而人人都不愿给人窥破心头久埋的秘密,池靳的看透,叫人觉得紧张。而因为谢澜当局者迷,兀自沉醉于迷雾而不肯出,偏又叫池靳这一看透惊醒魂魄。

    他多年编织的幻境就这么破灭。

    其实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怎么会不知道付诺儿其实是真心待他,而正因为他知道付诺儿是真心待他,所以他才觉得事实更为残酷。

    付诺儿不是什么私生女,而是付老板当年与糟糠之妻所生,后来付老板做了富贵人家的女婿,便将糟糠之妻与女儿藏于乡下,没几年妻子病死,便只剩下付诺儿一人,付老板有时候托人往乡下送点银钱,就当作是尽了做父亲的责任。

    而后谢扶书与付家夺生意,付家惨败,而后付老板带全家老小携款而逃,因路遇土匪,付老板守财势过,遂是被土匪几刀子捅下去,举身便赴了黄泉。

    他走时虽没有记起来他在乡下还有个女儿,他在乡下的女儿却记着他这个爹。

    听闻付老板已死的消息,天地有道义,她认为自己是应当给付老板报仇的。

    她进桐城打听了谢家的事,觉得谢家的小少爷是个可以利用的人,于是设了个套,而谢澜也钻进了这个套他那时候远没有现在的心眼,自然好骗得很。

    谢澜频繁地给她送东西,这让她觉得她想得没错,谢家的小少爷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除了一身恶习什么也不懂,整日只知道拼杀,像一头没有头脑的猛兽,所以活该被她设计。她按着计划,一步步将谢澜往套里引,他们感情变得极好极好,似乎彼此一辈子都离不开对方一样。

    虽然再到后来,她知道了谢澜本性,知道他不是她开始想象的那种人,她却已经不能停下步伐了。她本就是为报复而来,她已经为报复失去一切,她不能再犹豫。

    在计划逐渐走向成功的时候,她恍然惊觉,自己从来没有演过什么戏,她对谢澜从来都是真心的。

    这一点发现让她惶恐。

    她开始心软,她甚至是手足无措。她觉得谢澜是无辜的,她觉得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她甚至开始觉得,谢扶书也是无辜的。

    生意场上,本就是你来我往,你枯我荣,付老板携款而逃,本就是付老板的不对,被土匪杀了,也只能怪付老板运道不好,她又怎么能怪在谢家人手上呢

    这一点认知颠覆她以前所做的一切,她不知该怎么去面对谢澜,更或许是一股更深处的悲凉向她袭来,让她忽然觉得人生很没意思。

    所以她想了个主意。

    她故意暴露了自己。暴露自己的阴谋。暴露一切。

    而后她如愿而死。

    留谢澜独自于人世,孑然独行。

    谢澜没法子不恨她。她所做的那些事情,旁人不知晓,与她亲密如斯的谢澜又怎能不了解几分他还未说出那句他什么都不介意,付诺儿却已经用了自己的方式解脱了。

    这是一种背叛,这背叛让他无力,让他厌恶起过去,厌恶起人类,甚至说,厌恶起这整个世界。

    只不过,他能做的,也不过毁灭自己而已。

    他换了另一种方式自我摒弃,隐藏在波澜不惊外表下的是更浓重的自我否定。

    他觉得人生短短百载,眨眼之间便过了,又何须在意态度呢

    只是池靳偏偏要将他的真实态度拽出来,偏偏要让他不得再入泥淖。

    不入泥淖,却是又入了哪里呢

    与池靳同途,又有什么归宿

    这一切,谢澜全然不能说清楚。

    他只能在思绪混乱时,将它们束起而整理一番罢了。随后他还是要戴上他的假面,在同样戴着虚伪假面的一群人里逢迎求全,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池靳想揭开他的底细,却也得看看他愿不愿意被揭开。

    他的过去,无论是惊涛骇浪还是和风细雨,那始终是他自己的过去,那始终与池靳无关。

    池靳可以看尽人心,他却是不肯被他看的。若是某天他愿意从当涂出来,必定不是因为他被池靳重塑,必定是因为他自己愿意。

    谢澜长长呼出一口气,终于灵台清明。他往楼下的会客室的方向走去,到房门口,敲一敲门,听见里面一声“进”,他推门进去。

    池靳给他一句话,“无论何事,只从心斟酌便可”,他却不能只给自家父亲这一句话。

    怎么做,如何去做,从哪些当面去做,这些都要划好一个切实可行的路线。

    他相信池靳心中有筹谋,池靳不过是在考验他若他能做到池靳想要的,池靳就能给他更多。

    有时候想想也是可笑,他既然决定醉死当涂,偏偏又如此入世,如此地争名逐利。

    清静居。

    温长情卸了妆,却没有脱下戏服,仍穿着一身女旦装,他的脸本就生得冷艳,由这衣服一衬,又凭空多出一股子妖媚。

    殷九相掀了帘子走进来,“你怎么看”

    温长情正在修着指甲,听见殷九相说话,抬起头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自己的动作,反问道“还能怎么看”

    殷九相在他面前坐下来,捉了他手里的指甲刀,替他小心谨慎地修起来,“你的手最没轻重,竟然还敢自己修指甲。”

    温长情假装听不见,继续道“所有的局都是他自己设的,玩也是他自己玩,我们不过是陪客,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你想那么多干嘛”

    “原来那一环可没有谢澜。”

    “即便有他又能怎样我见过你们家谢少爷,我承认,他确实够聪明,很少有人比他还聪明,只是,”温长情嗤了一声,“有池靳在,哪还需要你来操心”

    殷九相默然,良久以后,他才又开口“长情,若是池靳真拿下北六城,你真的会开心吗”

    “那是自然,”温长情的眼睛里掠过一丝阴悒,“杀姊之仇,终年不敢忘怀。”

    、明媚。

    操控市场这种事情,谢澜并不擅长实际操作,是以他只是将思路与谢扶书讲了讲,便自行退到一边了。

    继池靳发表声明后,谢扶书亦发表声明,随后谢扶书领着殷九相,两个人轰轰烈烈地投入到稳固民心的运动中去,谢澜则闲得没事,跑去了花园里浇花了。

    他执着洒水壶,有一搭没一搭地往花园里洒着水,他脸上表情轻松,虽然没有笑意,但也不悲伤,像是极惬意的,同从前付诺儿在的时候很相似,但又没有那时候表现得明显。

    老管家吃了一惊,佯作不动声色地走过去问“少爷最近是遇见了什么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福伯你说笑了,”谢澜放下洒水壶,往回廊的长椅一坐,随手想揪一朵小花,想起来与池靳初遇那天的情景,又收回了手,他微微一笑,“我整天不是在影楼里睡觉就是在家里睡觉的,哪儿有空去遇见什么女孩子”

    “那”

    “福伯,我是不打算结婚的。”谢澜闭上眼睛,似乎能感受到世界上的冷暖悲凉,他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恨父亲的。”

    当时还小,不懂事,才会将一腔对付诺儿的恨意恼意全发作在谢扶书的身上,如今既然已经长大成人,自然也不会再那样去做了。

    见老管家还是一脸犹疑的模样,谢澜简直是哭笑不得,“福伯,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您信任吗”

    老管家又沉默一阵子,才张了张口“少爷,我觉得你变了。”

    谢澜一愣。

    “你比以前明媚了。”

    谢澜简直要惊掉下巴,“你说什么”

    “你比以前明媚,比以前明媚多了。”

    谢澜好险没喷出一口血来,他顺顺呼吸,“福伯,明媚这个词,用来形容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毕竟,不太合适吧”

    “对不起,少爷,我没什么文化。”

    被老管家一句话打回来,谢澜觉得这口血还不如喷出去,省得现在鲠在这儿,叫他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谢澜沉默老半天,最后实在憋不出词来,说了一句,“福伯,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就别管我了。”

    老管家晓得他这是逐客令,识趣地走开,半道儿又折回来,问一句“少爷,你刚才说没遇上什么女人,那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男人啊”

    谢澜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儿,很快就消失了。他笑骂老管家一句,“福伯,您现在有这功夫,还不如为我大哥物色物色对象,说不定过一阵子他就回来了。”

    老管家不依不饶,“所以到底有没有这档子事呢”

    谢澜摆摆手,“真是服了您了,肯定是没有啊。”

    老管家闻言,彻底离开。

    他指点着女佣们打扫房间,一边指点一边想着谢澜这样子肯定是有猫腻,就是不知到底是跟谁有一搭了。

    老管家想起来六年前那个没有及时通报给谢扶书,以至于后来一片狼藉收场的惨案,立即决定他要赶紧将这件事调查出来,告诉谢扶书,以期谢扶书做一个完全的准备。

    毕竟桐城不比从前,如今算是比较乱的。

    要是万一谢家哪天倒了,福伯觉得自己也是没处可去的。

    午饭后谢澜到清静居去听戏。

    他到地方的时候,台上演的是场武松打虎,没有温长情的戏份,他料想温长情还在后台。

    温长情这地界儿规矩向来严,上次他去访温长情,是先小厮通报,再等了良久才进去的。他往偏门去,打算去后台,还没说他的来意,小厮已不拦他了。谢澜不由生了点疑问。

    一路走到后台,就见温长情穿了一身缎青长衫,长长的头发用了只一根发带随意系了一下,整个人显得慵懒而妖艳。

    “这打扮,今天不出场”

    “坐。”温长情招呼他,“今儿没兴致唱。”

    谢澜坐了下来,将方才的疑问说了。温长情起身,看了谢澜一眼,开始从后台往里间走,边走边说“我吩咐他们的。我知道你要来。”

    谢澜会意,跟上去“怎么”

    温长情笑而不语,直到到了里间,坐定,他着小厮端来两杯茶后,屏退左右,道“你叫我坑了一顿,回过味儿来,岂不是要来找我算账的”

    温长情说的是谢澜那天来访他的事儿。

    谢澜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对温长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算是木头疙瘩也得叫他给说活了,偏偏温长情不为所动。

    到最后谢澜也泄气了,正欲告辞,就听见温长情道“你让我打一顿我就帮你”,谢澜于是屈辱地受了一顿打,挂了一身彩回去了。

    这件事已经过去良久,谢澜也是这两天闲下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儿。

    且不提温长情整天窝在清静居里,没有派出过什么人往北六城去过,就说253团与西大营越打越猛,也没见有谁让过一步。虽说他向温长情讨这一张保命符只是保他大哥一个人的命,但到底看在温长情的情面上,温年会给个面子,虽不至于让步,到底也会叫西大营的会战风格收敛一些。

    除非,温长情没有向温年传出那个话。

    温长情抿了一口茶,不知从哪儿揪出来一把折扇,慢慢悠悠地扇着,“池靳说你早晚可能会因为这个事儿来找我,跟我说叫我别生气,随便敷衍敷衍你便是。”

    “池靳”谢澜一愣,“你会生气”

    “池靳说你家大哥在兵营里,你定然不安心,早晚要来找我要个保命符的。他前脚刚说完,你后脚就来了。至于我为什么会生气,你问他就知道了。”

    谢澜保持缄默。

    “池靳当年告诉过我一段话,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温长情收了那一副轻松作态,勾人的眸子闪着点讥讽的光,“能登上高位,那必定是踩着累累白骨上去的,在他登上那高位的时候,什么儿女情长,早已被抛到了一边。在相安无事之时,上位者也许会有情深意切,而当关系到自身利益之时,利益就是一切。”

    即使亲密如枕边人,若与利益相悖,也当杀之。

    他是在说自己与温年,谢澜却联想了更多。

    、瞎捷豹寂寞。

    厅里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谢澜走过去,拿起话筒,从彼方传来的是谢河的声音。

    谢河那边显然还处在战火之中,不仅是他的话语透过话筒传过来,与之一同传过来的还有炮弹的声音。

    谢澜问一句安,“大哥。”声音颇是急切,“你那边怎么样我”他顿一顿,“我算是被池靳摆了一道。”

    谢河听出他弦外之音,蓦然笑了,“敛之,这你就错了。”

    “嗯”

    “七年前我不顾一切地参军,不就是为了等现在吗”谢河叹一口气,继续道,“当时看到你的电报,我的确是动摇了的,毕竟那像是一张免死金牌,能让我肆无忌惮地去做什么,但让我真正下定决心的,却是池靳的电报。在这个大时代,没有什么比看对局势更为重要的了。不过我也是不够聪明,直到今天收到池靳的第二封电报,我才晓得你那封电报的前因后果,哪儿像你,还能猜出来。”

    “”谢澜默了默,叫老管家去喊谢扶书,他随便敷衍几句,等谢扶书到了,就将电话递给他,自己上楼去了。

    他知道谢河是宽慰他,作为大哥,谢河是当宽慰他的。

    只是,一来他不需要宽慰,二来他也输得憋屈。

    他自诩足够聪明,却频频在池靳面前失了场子。这多少让他觉得有些屈辱。甚至有些低迷,不敢再相信自己。

    他前脚刚到屋里,后脚老管家就跟上来,“少爷,有人来找你,就在楼下会客室里。”

    “谁来找我”

    “火烈帮那个帮主。”

    程焰谢澜愣了一下,他来做什么

    他转身又往楼下走,到会客室里,开口先客套两句,随后就问出正题。

    程焰答“是池靳让我来对你说一句话。”

    “哦”

    “他说,你到底没经历过战场之争,人心有算计不到的地方,也是正常的。”

    关于冷血与无情,谢澜是考虑过的,却总觉得这世界上还有道义,所以并不将人想得过分冷血无情。正是这点子拘泥,使得他显得天真了些,在温年一事上看得便没有池靳清楚,却并不是说明,他没有能力,或是他能力不够强之类的。

    池靳是要他不要动摇。而池靳竟连他会动摇也能计量到,他的心思已经绝非七窍玲珑可以形容了。

    谢澜作不着意地揭过这个话题,道“你堂堂一个帮主,怎么会替别人做起传话筒”

    “替别人就不行,替池靳做传话筒倒是挺荣幸的。”

    谢澜微微眯起眼睛,瞳仁深处划过一丝危险玩味的痕,“怎么说”

    “跟着他,能学到很多东西。”程焰笑了一下,给人极其真诚的感觉,“咱们也算是多年兄弟,我就实话跟你说吧,三年前其实我遭了一场大难。”

    谢澜皱皱眉,“我听福伯说,你们帮派那时候同飞鸟帮火拼。”

    飞鸟帮是大帮派之一,在桐城的地位很是牢固,本来与他们火拼,火烈帮就是占不了便宜的,并且程焰还因为意外受了伤。

    “当时就是池靳帮我,虽然没叫我吃下来飞鸟帮,也叫飞鸟帮散了。具体过程说来太阴险了,我也不好意思说,总之,我也是从那之后变的,开始不再只用暴力了,开始觉得,做一些事情,可能用点脑子会更省事。”

    “飞鸟帮太大,你们若是吃下了飞鸟帮,定会被上鼎帮、顺义帮、超元帮给搓个干净,池靳不帮你们吃下飞鸟帮,也是有道理的。”

    谢澜这么点评着,心里却是沉重着我又何尝不知道池靳有能力,只是,越知道池靳有能力,他就越是起一股子无名的火。

    不似“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也胜似“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他想,既然你池靳这样有本事,又何必非将我拖下水呢

    我谢澜可以同你合作,却不想任你摆布。

    “对了,池靳还要我给你带一封信。”

    谢澜接过来,并没有立即拆开。他与程焰又聊一阵子,是陈年老友叙旧,更多却是合作伙伴彼此了解底细。到晚间,谢澜留程焰吃饭,程焰拒了,言笑晏晏地道“明珠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

    之后程焰回去。谢澜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少了三分戾气,多了几分人间烟火味儿。他垂了目,想着若是当年怕是他也是这般模样了。

    他将信拆开,里面只有一句诗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这是白居易长恨歌中描写杨贵妃马嵬坡死后,仙魂独居蓬莱的场景,但池靳说这句话绝不是为了伤春悲秋缅怀古人。

    他只是向谢澜解释他的缘由。

    太寂寞了而已。

    他不是利用谢澜,只是实在太寂寞了,寂寞得近似于发慌,所以他想要找个人陪着他。

    他有一肚子情愫待人发掘,但实际上也只有谢澜算得上是靠近了他一些。

    他很少得到过这种感觉。

    所以他将谢澜拖下水。他不是看不起谢澜,只是太看得起谢澜了而已。

    谢澜摸了摸鼻子,一时心里思绪有些混乱纷杂,竟是哭笑不得。

    他把与池靳的相处当做在刀光剑影里的行走,如履薄冰,生怕走岔了一步,就死无全尸。

    对方却只是因为寂寞,只是因为,我今一人行走,想找一个同伴。并无叵测居心。

    也幸而重头大戏还未开场,他是丢了个人,也不算丢得太厉害。

    “我还是觉得你对谢家那公子哥儿太上心了。”林明珠扒拉一口饭,嘟嘟囔囔地点评着,“他再聪明,也不过就是桐城的一个公子哥儿、小少爷,你何必四面八方撒网地请他入瓮”

    池靳觑她一眼,“我不对他上心,还对你上心么”

    “啊,”林明珠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一定是垂涎人家小少爷的美色,又因为你那假正经的性格,所以才找了各种乌七八糟的理由,就是为了让人家进你的套,然后喜欢上你,从此陪你轰轰烈烈几度春秋”

    “明珠啊。”

    “哈”

    池靳低头,对上她的眼睛,“你有时间想这些东西,还不如想想,我做的这些事,叫你大哥发现了会怎么样”

    林明珠立刻闭了嘴。

    、一日不见兮。

    时态毫无意外地稳定下来。南三城犹如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依旧和乐太平。甚至不止南三城,就连陆安时的内河,都已经有一部分收入池靳囊中。

    池靳在开战第十日时到了惜寿镇,而他的两名副将早已经夺回惜福镇,带着兵往内河地区而去了。

    内河兵诡谲,是以池靳压根儿不与其绕弯子,一路上横冲直撞且开足火力,把内河兵的战术简单直接地破坏了个干净。

    虽然前期内河兵叫这攻势打得懵了,节节败退,但陆安时也绝不是没有脑子的人,是以后期调整措施。

    在他看来,池靳不是关东军,火力猛也只会猛这一时,绝无可能持续强攻,是以只要避得或者是拼得这一阵子,池靳定然后继无力。

    池靳的南三城军这几日火力太猛,将陆安时也激出十万分血性,所以虽是避为最好,他仍选择了与池靳两边以火力相拼。

    而后四天,果然稳住战事,南三城与内河,在内河护国村僵持起来。

    若池靳真如他所表现得那样柔,说不定他还真拼得住池靳,只是,池靳着实是筹谋多年,始终坚定不移地践行四个字韬光养晦。

    此一番,他之所作既为翻天,又怎么会仍旧隐瞒实力不动声色

    但,虽然不隐瞒实力,却也不代表要全露实力。

    第十四日,池靳亲赴护国村。

    他在首座上坐着,颇为无聊地敲了敲桌面,一脸倦倦的神色,而细看进他眼眸深处,却能看见一种隐隐的兴奋。

    九点的集合铃一响,副将副官们尽皆来到了会议室中,等他们有条不紊地坐好,不过九点零一分。

    池靳面容舒展一些,道“到明天,咱们与内河开战就有半个月了。咱们这几日藏着掖着,假装是与内河的兵僵持着了,料想各位也挺憋屈的。”

    他这时候顿住,看向自己的属下们,果然这句话投了他们的怀,在场的好些人都点了点头。

    战争迷,热血狂。

    池靳在这儿集中的,大都是这样的属下。冷静理智的类型他都分拨给了林淮屏,只为等着林淮屏未来的反应。

    “那咱们便不再憋屈了。”池靳微微一笑,“哄了内河兵这几日,想必他们警惕心也该降下来了。”

    “今晚六点钟,何丛,带一小队兵从顺山岭绕路,与内河里的线人两边呼应,炸了内河兵的军火库。”

    “是。”一位副将应了一下。

    “远怀。”

    “属下在。”另一位副将应一声。

    “何丛的行动需要掩护。所以,五点半,你需要带兵从正面强攻,最起码要攻个四小时,即使内河兵发现军火库被炸,你也必须守住自己的对手,务必保证何丛等人的生命安全,是否明白”

    “属下明白。”

    池靳随后又嘱咐其他人一些有关细节的小事情,使另外的人辅助这两位副将更好地行动。

    他之前不来,是因为事情没有发展到那个他必须要来的地步。

    而如今,事情大约算是到了那一步了。

    嘱托好一切事宜,池靳往情报室的方向走去,他不是来巡视什么情报收集整理,他知道,这些东西专门的情报工作人员比他做得要好得多。他用人向来不疑。

    他只是来拍个电报。

    一封给谢澜的电报。

    电报上写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当谢澜看到写着这两句诗的电报时,老脸都恨不得羞红了。

    他想不清自己对姓池的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感觉了,说怕吧,自上次听闻那一句“玉容寂寞泪阑干”之时,这怕也消弭无踪了;说喜欢吧,也着实喜欢不起来,一是他心里还没什么再找个伴的心思,二是他毕竟也真没觉得自己还能喜欢上男人;说讨厌吧,也够不着,替池靳做事,只要够聪明,不违逆池靳的意思的话,便是油水足够,学得也够多,他犯不着去讨厌一个良师和金主。

    只是,他虽然不至于五大三粗粗暴粗犷,到底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大老爷们儿,池靳却用这种像追求小姑娘似的手法

    谢澜纠结地瞅了好几眼,还是没舍得把那张电报给撕碎扔了。

    他将电报叠好,放到了自己锁在床头柜中的小盒子里。

    其实,别说,池靳这种做法,他倒真挺受用。

    他天生对这种洋里洋气胡里花哨的东西感兴趣,就喜欢这种文绉绉的作态,他当初能劝谢扶书选池靳,也是看上他那一点以礼为先。

    什么叫洋气就是打你之前你绝不知道他要打你;什么叫守“礼”就是打死你之前先说个抱歉。

    这并没有什么意思,但看起来就是让人觉得爽到极点。当然,前提得是你和这个人得在一个阵营里。

    顾飞烟这个人太暴躁,温年这个人太疯,陆安时跟池靳一比绝对不上段数,要想好玩,还是得选池靳。

    但是,池靳有点惆怅,他看着手上的小盒子,盒子里面已经装了七封同样的写着情诗的电报了。他十分想不通,怎么玩着玩着,还没玩起来,就把自己给玩进去了呢

    池靳这个人,干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喜欢上他呢

    还没等他惆怅完,底下的老管家已经火急火燎地跑了上来,“少、少爷,池、池先生的电话。”

    咦,才过了多久,这称呼怎么就从军阀头子变成“先生”这个尊称了呢

    谢澜没问出来,他平静地看了看老管家,“福伯,你这是急什么呢”

    “少、少爷,你、你不知道,池先生、池先生好像要死了”

    “什么”谢澜手中的小盒子一下子掉到了地上,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老管家,“这怎么可能,池靳他、怎么可能”不待老管家回他,他已经一溜烟下了楼,到座机旁,他拿起话筒,出声,“池靳”

    电话另一端传来虚弱至极的声音,“叫我容予。”

    “这个时候了还管这些,你这人真矫情”谢澜回他这一句,语调虽轻松,语气却十分焦急,他匆匆忙忙地问,“听说你要死了”

    “你听谁瞎掰呢,我没事儿,就跟上次一样,叫子弹擦了一下。”

    谢澜心里十万分犹疑,还是故作轻松地说“你叫子弹擦伤了给我打什么电话,我又不是医生。”

    “敛之,你在关心我。”

    “我我说,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那头传来极轻极轻的一个笑,伴着极温柔极温柔的声音,“我一受伤,心里就觉得委屈,心里委屈了,就很想听听你的声音。”

    “”谢澜觉得自己的心以疯狂的速度跳跃了起来,他当机立断地挂断了电话。

    对上跟在他身后的老管家,他严肃正经地道“以后这种无聊的电话不要再让我接了。”

    、何何何何何。

    六月二十一日。天晴。

    谢澜开了车往护国村里南三城军队所在的方向而去。四下无人,他驱车带起一大片烟尘。

    也恰好是四下无人,否则以他驱车那速度,能叫这路上立马多出一大堆人命案来。

    他今日穿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底下穿一条黑色紧身皮裤,套一双黑色长靴,又无意识皱起了眉,他腰际别了一把长刀,看起来更有凶神恶煞之感,活生生像个来讨债的。

    连守着“临时指挥中心”大门的士兵都叫他这一势给唬愣了一下,例行的盘点都变成了颤颤巍巍的问话“请问阁下、来我们南三城大营所为何事”话音未落,手已经覆在枪上了。

    谢澜心想,这池靳的兵还真他娘的像池靳,一个一个的都老玩虚的,他点评一下,就是这兵段数还不够。

    还没等他说话,已经有一个副将打扮的人急匆匆跑过来,拨开那士兵的手,笑呵呵地看着谢澜“是谢澜谢公子吧”

    谢澜冷淡地点了点头。

    他冷淡,这副将可不冷淡,一听这回答,立即将谢澜迎了进去,穿过院子,到一个房间前,他道“将军就在里面。”

    说罢替谢澜开了门,他只候在门外,并不进去。

    南三城是驻扎在护国村南面的,大部队就在南面的平地上扎的营,只有池靳等人才在村子里住着,住的也不是如在桐城那般的小洋楼,只是普普通通的泥瓦民房,挂了个“指挥中心”的名儿,实际上却没有一点符合指挥中心的特定。

    这民房从外面看去就破败极了,一进去却更加简陋,斑驳的墙面,犹如暮年向死而生的老者,佝偻着身子,只待死期将近。

    池靳躺在一张硬梆梆的大床上,那床看起来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床上铺着行军用的被褥,是一种冷清的蓝灰色,衬着池靳苍白的脸更加苍白,他的嘴唇也毫无血色,竟叫人一时不忍相信这竟是那个南三城的大军阀头子。

    除了这张床,屋子里也就只有个桌子并几个椅子,连个柜子都没有,空空荡荡的,看过去就让人心酸。而床头和桌子上都摆着瓦罐,瓦罐里插着几枝白色的野花,倒给这空荡的屋子增添几分靓丽。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玩这些虚的。”

    池靳眨了眨眼睛,显出几分俏皮,他解释道“我知敛之要来,不忍太过寒酸。”

    “要是我不来呢”

    “你一定要来的。”

    谢澜坐到床边,歪了头看他,两眼闪着危险的光,“你怎知我一定要来”

    池靳对那眼神视若无睹一样,他伸出手,假作平静地伸了个懒腰,倒是淡化了他之前那一脸苍白无力的病容。他轻声开口“作为合作伙伴,你是需得来确认一下我的生死,然后再决定是否要找个下家,”轻轻一笑,“我伤得不重,虽然在床上躺着,但也不是不能走路,你大可放心。”

    “或者,”池靳从床的里侧摸出烟和火柴,将烟点着了,他接着道,“你也可以去找别人合作,但到时候会怎样,我也不知道。”

    谢澜把烟夺过来,直接用手捻灭了。因为烟总归还是燃烧了那么一霎时,空气里就萦绕几丝似有还无的玫瑰香味,谢澜听见这话本来气愤,闻见这香味愈加愤怒,“池靳,要不是你躺在床上,我他娘的现在就砍死你”

    他说完立即起身出去,走的时候狠狠带上了门于是传到屋子里的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响,这响声消无之后不久,谢澜走远了,池靳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守在门口的副将赶忙走进来,“将军,你怎么样”他冲着门口的警卫员大喊一声,“小李,快去叫大夫”

    池靳勉强压抑住自己的咳嗽“何丛,你过来。”

    何丛将耳朵贴近他嘴边,就听见池靳声调低微的话语“若是我撑不住死了,你们替我把陆安时杀了那些事儿,千万别告诉谢澜就说我是是、贪心不足。”

    副将的双手紧紧攥起来,似乎隐忍至极,到底还是放下,他点点头,“将军,你放心,我、定然照做。”

    池靳精于算计,少有他算计不到的地方,只是,虽避开了人祸,到底避不过天意。

    何丛一行人在炸对方军火库的时候,对方也筹谋着给他们来个夜袭,他识破对方计谋,率部抵抗,没让陆安时他们得手,而随后另一位副将何远怀的猛烈攻势也让陆安时不得不带人撤走。他们撤走之时,池靳乘胜追击,却不想周围有内河兵从前为了俘获国民军而埋下的暗雷层,他这一点疏忽,就导致了他的受伤。

    他命好,有人护着他,所以没死,但这条命也是悬在鬼门关上的。

    从他脖子以下,全身处处都是伤。伤口虽不深,但也流够了血。这时候是夏天,天气炎热,最易感染,即使药物充足,但要救回池靳,还是得仰仗那个将他弄进鬼门关的天意。

    人事已尽,只待天命。

    池靳向来恪守这一准则。

    谢澜开车,明面上像是离了军队的暂时驻地,实际上却是绕了个弯,从另一侧偷偷摸摸地绕到了池靳住的民房那个地儿。

    离民房没多远,他就弃了车,步行往那民房方向而去。

    他原以为池靳受伤了,这里的防守多少会松懈一点,只是事实却全不如他想象。他用望远镜观察了个形势,好容易寻个空,刚攀上墙,已经被十几个人一同举枪对着,场面好不盛大。

    不一会儿,另一个副将打扮的人走过来,见是谢澜,他立刻问道“谢公子,你不是走了吗”

    谢澜蹲在墙头,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你谁”

    “卑职何远怀。”

    谢澜从墙头上跳下来,拍拍他的肩,“你跟他们说一下。我先走了。”

    “谢公子”

    假装什么也没有听见,谢澜当即就从后院往池靳方才所在的那间屋里跑了。

    、少爷,你开心就好。

    说池靳来自于某个小村落里的传言是池靳自己放出去的。

    他是为掩饰身份,或者说,不叫人去追溯他的过往。

    他家原本就在桐城,如同谢澜一样,他本也是个公子哥儿。阿谀奉承,巴结谄媚他见得不少,但他不像谢澜一般厌恶那些东西,他知道,那是一种谋生的手段。

    他从小就看得通透。也许就是因为上天给了他这份通透,所以迫不及待地就要收回他拥有的其他东西。

    那一晚血色弥漫,他躲在房间隐秘的暗道里,透过一条细窄的缝儿瞧着,瞧着父亲母亲的死亡,瞧着所有亲人的离开。

    一夜之间,他这原本是一个贵气的公子哥儿的人,从此一无所有。

    说是一无所有,到底也说不上是一无所有,他还落了一条命,还有他父亲的两位手下,即是何丛与何远怀两人。

    对手没有善罢甘休,但也没有誓死追杀,是以惊险之余,池靳三人最终保住了命,并且开始了报复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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