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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 第1节

作者:天下最帅谢大爷 字数:18437 更新:2021-12-21 20:47:47

    书名黎明时分

    作者天下最帅谢大爷

    公子哥儿傲娇受x军阀腹黑攻

    历史盲,情节瞎胡掰

    我说是小白文你敢信吗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民国旧影 因缘邂逅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澜,池靳 ┃ 配角林淮屏 ┃ 其它各种龙套

    、初遇。

    飞机在桐城机场降落,谢澜解了安全带,懒懒地走出机舱。取了行李,他慢吞吞地往出口走去。

    时值五月,天气晴朗,偶时刮过一丝微渺的风儿,拂过脸颊,叫人觉得分外安宁。

    谢公馆的老管家已经在机场大厅里候着,见谢澜出来,急急忙忙迎了上去,接过谢澜的行李箱,“少爷,是回家还是去南边的宅子”

    谢澜伸了个懒腰,倦倦地说“回家吧。”

    “哎。”老管家应一声,他知道谢澜向来不喜欢多话的人,一路上也就没再说话。

    出了机场,司机就在机场外等着,老管家为谢澜打开后车门,谢澜就沉默着坐进去。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老管家坐上副驾驶座。

    车子一启动,谢澜就闭上眼睛。

    桐城这个地方,他无声弯弯嘴角,他已经六年没回来过这里,却未曾有一丝一毫的想念。

    没过多久,车子已经驶进谢公馆。

    谢公馆位于桐城新区绮叶汀24号,是一幢一底三层的法式花园洋房,外墙上铺满了光滑的鹅卵石,南面开了个一亩半的小花园,种满了各种植物。尤其是在夏天,谢公馆整体被爬山虎包围,与花园里的那些植物应和着,像是一片绿的海洋。

    “老爷在会客室里,”老管家压低了声音,“今天南三城的军阀头子池靳来拜访他,似乎是要谈一笔生意。”

    司机开车进了汽车间,谢澜与老管家往客厅走去。听见老管家这话,谢澜点点头,“福伯,你先将行李放进我屋里吧,我去会客室向父亲请个安。”似乎是怕老管家不放心,他补充道“我懒得去做什么的。”

    老管家于是离开。

    谢澜捞起桌子上的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一杯,他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这才往一边的会客室而去。

    敲了敲门,他道“父亲,我回来了。”

    听见里面浑厚的一声“进来”,他便推门进去,不经意地一抬头,恰好对上会议桌旁坐着的一人的目光。

    目光如钩,这是谢澜对池靳的第一印象。

    向会议桌上首的谢扶书行个礼,谢澜在谢书的示意下入座,就坐在池靳的对面。两人一人在谢扶书左侧,一人在谢扶书右侧,一时之间,三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严肃,倒叫谢澜觉出几分在召开长桌会议的奇异感觉。

    这沉默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谢扶书将谢澜介绍与池靳认识,等两人客套几句过后,谢扶书便继续与池靳谈起他二人的生意。谢澜只在一旁听着,并不置言。

    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地走着,午后悄悄地过去,到下午三点钟,谢扶书与池靳初步确立合作。

    谢扶书显得十分高兴,“敛之,你替我送一送池将军。”

    “伯父叫我容予便可。池将军这一词,未免生分。”池靳向谢扶书鞠了一躬,他笑了笑,“今天叨扰伯父了。”旋即便往会客室外走去。

    谢澜起身,跟上他的步伐。

    池靳往前走一步,他就跟一步。池靳不开口,他也就不说话。

    从会客厅出来,两人并没有直接出了谢公馆,反而是绕到了南边的花园里。

    花园里有回廊,回廊两边是镂花的长椅。长椅两端攀附着藤蔓,藤蔓间夹杂着紫色与白色的小花,看起来姗姗可爱。

    池靳在长椅上坐下,谢澜顿了顿,也坐下。

    池靳蓦然笑了,“我一直听说谢家少爷是暴戾品性,今日见了,才知外面都是谣传。”

    谢澜看了看他,觉得没什么回笑的必要,他揪了一朵白色的小花,将花瓣一瓣一瓣地分开,一瓣一瓣地扔到地上,“那都是以前了。”他这么说着,眉目间有掩不住的倦意。

    花瓣落尽,只剩下花蕊,谢澜把它放到池靳手里,“漂亮的花瓣已经毁了,花蕊留着也没什么意思。我要走了。”

    池靳眯起眼睛,向他告别,“再见。”

    “再见。”

    谢澜离开这里,池靳仍旧坐在长椅上,他痴痴望了一会儿手中的花蕊,没有深究谢澜言下的深义,却鬼使神差般地将那光秃秃的花蕊放进自己的钱包夹层里。

    谢澜,也许这是个有趣的人。

    他忽然起了那么点兴致。

    微风吹过,把地上的白色花瓣吹乱。池靳终于起身,往谢公馆的大门处走去。

    门外停着一辆福特汽车,池靳一出去,就有一位年青人从车里下来,“大哥。”

    池靳摆摆手,“淮屏,上车再说。”

    年青人点头,拉开后车门,看着池靳坐进去,他坐到池靳一旁,又关上车门。

    “生意谈得很顺利,你也别再担心明珠了。多留意着关东那边的动向,顾老狗最近动静不小。”

    池靳此次来到谢公馆与谢扶书会谈,本不是为了他自己,而且为了林淮屏的妹妹林明珠。

    池靳早年还不是南三城的军阀头子的时候,就已经与林淮屏结拜,两人一同出生入死,是过命的兄弟交情。

    林淮屏幼年就失去双亲,家中只剩下一个妹妹。他妹妹近来闲在家中无事,突发奇想要开甚么歌舞町。歌舞町这地方向来鱼龙混杂,林淮屏怕妹妹受到什么伤害,却又因为军人天性,不肯私下征调池靳的兵。

    池靳也将林明珠当自己的亲妹子,恰好谢扶书是桐城商会的会长,与桐城的大小帮会又有着密切的关系,所以便上谢公馆来,与谢扶书谈了这一笔生意谢扶书替他二人护着林明珠,池靳免了谢扶书三成税。

    谢扶书是商行大家,毫不夸张地说,他要缴纳的商税,开几十个歌舞町都没问题,是以这笔生意,他是稳赚不赔。

    “是。”林淮屏本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还是忍不住担心,这会儿听见池靳说出口,才放下心来,他长舒一口气,“明珠这丫头从小就爱折腾,我这都担心成习惯了。”他顿一顿,“关东那边早就派人盯上了,内河的钉子也去了。大哥,你放心吧,咱们虽然不图圈地,但咱们的地盘也绝对不会叫别人给圈了。”

    、想岔了。

    谢澜六年前出国留学,毕业之后也没有立刻回国,要不是家里老爷子催得紧,成日价地拍电报过去,只怕他仍然要再拖个几年才回来。

    他出国本不为留学,是为逃避,桐城对他来说算是个伤心地,回来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不回来也不见得比回来好上多少。国外也依旧鱼龙混杂,白日里街道上人群如潮涌,充斥着各种暴力事件,没有片刻的安静;到了夜晚,又寂静得吓人,在这样的寂静里,似乎连窗外梧桐树的叶子都是落寞的。

    总归活着,便是这样罢。虽不见得有多大兴味,但总比死了好。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不经意间抚了抚腕上缠着的链子,俄尔他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是家里雇的女佣,名字他记不清楚,只记得是专门负责父亲起居出行事务的,转过身来,他问“怎么了”

    “老爷叫你过去一趟,他在会客室等你。”

    谢澜点了点头,“我会去的,你回去吧。”

    女佣离开以后,他开了柜子,取出定制的改良西服,换下身上的家居服。

    在谢公馆里,他的房间在第三层,屋子不小,东西却不多,显得十分空荡。屋子里的窗子打开后,就能看见南边的花园,是整座洋楼最得天独厚的一间屋子。从这点上就能看出来谢扶书对他上心,他自己也知道,只是,他着实没什么心绪去回应这份上心。

    换完衣服,他将家居服叠好放在床边,之后便往会客室而去。

    这次谢扶书并没有坐在上首,他看起来只是随意坐了个位置,谢澜便坐到他对面,没有行礼,他道了声“早”。

    谢扶书问“怎么不吃早点”

    “惯了。”

    “这习惯不好,以后要改。”

    “嗯。”谢澜应了一声,看不出来是听了进去还是没听进去,他抬抬眼皮,“父亲找我来,有什么事么”

    谢澜的话语冷淡,谢扶书却并不介意一般,“你今年也二十四了,年纪不小了”

    谢澜登时截断他的话,“我不结婚。”

    谢扶书有一瞬的错愕,“敛之,你还恼着我”

    “没甚么恼不恼的,当时,你做得对。”

    “也罢,”谢扶书深呼吸一口气,又恢复那运筹帷幄的儒商样子,“婚事由你。我今日找你来,只是要你准备一下,你大哥成日价地混迹军营,他的心不在这儿,谢家的产业还是得交到你手上。”

    谢澜婉拒,“你宝刀未老。”

    “终究是有腐朽的那一天,”谢扶书换了商量的语气,“你若实在不想接手,便先只试着去经营几处,如何”

    谢澜想了想,点头同意,“至多两处。”

    谢扶书从一旁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谢澜,“里面是谢家的产业,你且看看,喜欢哪里便去哪里。”

    谢家与政府机关、三教九流都有着联系,生意几乎称得上是遍布各行各业。长长的名单扫了下来,谢澜指着一个地方,“这里。”

    “如意影楼你这选得也太敷衍了,下一个须得正经地选一个。”

    谢澜看了看,又指了一个地方,“就这家造纸厂吧。不过我学的不是这方面的东西,你须派个副手指点我。”

    “你想叫我指谁给你”

    谢澜弯弯眼眸,“你把殷九相指给我罢。”

    殷九相是谢扶书手把手教出来的,是谢扶书的心腹,熟悉谢家产业结构,清楚每一家铺子的运作模式。谢澜将他要了去,表面上是求指点,实际上不过是犯懒,叫殷九相替他打理着事务,他好偷闲。

    谢扶书瞧出谢澜这个心思,一时也是无奈,任他在商场叱咤风云,碰上自己的儿子还是没一点法子,想了想,他道“我可以让九相去给你做副手,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

    “如意影楼旁边的南街,新开了家明珠歌舞町,你从前跟南街的程焰熟,你替我走一趟,叫他照应着点那儿。”

    明珠歌舞町,谢澜想了想,记起来这是池靳与谢扶书谈的生意。他一边无聊地想着,池靳倒是个聪明人,知道强龙压不住地头蛇的道理,肯把歌舞町托给商会和帮派;一边又仔细揣测谢扶书的心思,他从前与程焰是有几两交情,但并不太深,出国这六年,也差不多算是全淡了下去,谢扶书叫他去拜访程焰的目的,照应歌舞町只是顺便一提,实际上则是为了叫他尽快重新融入桐城,其用心之良苦,可见一斑。

    虽然也许未来的日子会因此糜烂几分,左右这样做也没什么坏处,谢澜沉默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礼品我会叫阿福准备好,你不用操心。另外,你准备一下,明日便可以去影楼和造纸厂了。”

    “是。”谢澜答了一声后起身,打算离开会客室。

    “等等。”

    谢澜扭头,就见谢扶书递给他另外两个文件袋。“关于影楼和造纸厂的,你多少也看看。”谢扶书顿一顿,略显犹疑地问“如意影楼离南边的宅子挺近的,你是在家住还是在那边住”

    “看心情罢。”谢澜接过来文件袋,“我也不确定,总之,那边宅子,收拾一下也好。”

    “那边一直都有人打扫的,你若过去,我叫九相再去雇上几个佣人。”

    “嗯。”谢澜抬了脚,忽而又停步,他瞬也不瞬地盯着谢扶书,声调暗沉,“父亲,树大招风。”

    “我知道,桐城虽然稍微太平一点,不过这总是个乱世,军商勾结才能更好地明哲保身。”

    谢澜目光微动,“父亲,你决定了”

    谢扶书揉了揉太阳穴,这时候他显出一些惫态“五分打算吧,还有五分有待考量。池靳这个人,连我也看不透他到底想要什么,我还是有点担心。”

    “关东的顾飞烟,内河的陆安时,北六城的温年。与这几人的势力比起来,池靳不是个最好选择。不过,”谢澜忽然勾起一丝浅薄的笑意,“与这几人的性格比起来,他倒是个最好选择。”

    “父亲,你想岔了,”他意味深长,“你若是看透了他,倒让他如何放手用你”

    谢扶书叫他这一句话惊出一身冷汗,恍然大悟之时,面前已无谢澜的身影。

    他叹了一声。

    他这儿子最是通透,只是,他着实担心他。

    慧极则伤,这是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谁都别同情我。

    程焰的帮派叫做火烈帮,不算太大,但因为里面有许多亡命之徒,大多都敢往死里拼,倒是没几个帮派敢去招惹。

    程焰虽被帮里人称一声焰哥,年岁却并不大,今年不过二十六岁,他骨子里有一种狂性,发作起来,比拼死的姿态更加叫人恐惧。

    谢澜从前同他交好,也是因为这一点。谢澜从前暴戾恣睢,程焰是少见的不怕他的人。

    谢澜在接手影楼与造纸厂之后的第二日前来拜访程焰,殷九相与他同来。

    殷九相与正在外堂里审核账务的管账先生交接礼品,谢澜懒得陪他,便将手背在身后,从外堂缓缓踱步进去。

    才入内堂的门,就有帮里的小弟开始检查他身上是否带着武器。谢澜不说话,也不拒绝。只见那小弟刚把手伸出去,便被程焰的一个心腹一把推到了一边,不待那小弟起来,那心腹的拳脚已经噼里啪啦地落到他身上。

    谢澜在这时候开口,轻飘飘地丢过去一句话,“别弄这下马威了,程焰是什么来路,我还能不知道”

    在这时候,程焰听见动静而过来,他扫了扫周围场景,看向谢澜,神情有些愣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这堂子里的风气,可比以前差多了。”谢澜往那心腹的方向看过去,“那是老五吧,六年过去,连我都敢惹了”

    “小崽子,净自作聪明给老子丢人”程焰冷哼一声,他身边的人便立刻将老五与那小弟拉到一边去,这时候他走到谢澜边上,极亲密地揽着谢澜的肩往里走,“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当年谢澜在桐城是出了名的狠,纵然过了六年,纵然方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下马威,那老五也是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他能这样去做,不过是因为有人授意。不是程焰授意,就是程焰身边的人。

    不论是谁,总是火烈帮帮内的事儿。在程焰的地盘上,谢澜给程焰留面子,左右现在的他不是当年的他,被立个下马威也不算什么。

    谢澜微微一笑,“又不是什么大事,况且我这不是来拜访你了么”

    程焰邀谢澜入座,“我还以为你性格大变,没想到还是这么讨嫌。”

    “彼此彼此吧。”

    “我说你这人,还能不能有点趣了”

    “可别,”谢澜做一个拱手告饶的动作,“我现在可打不过你。”

    “他娘的,难道老子在你眼中就只知道打架吗”

    谢澜没说话,只以眼神默认。

    程焰吃了个瘪,一脸丧气,他给谢澜倒了一杯酒,转移话题,“六年没见,你可得多喝几杯”

    随后两人便开始推杯换盏,你打趣我几句,我闹将你几声,表面看起来似乎十分热络热闹。

    一回桐城,一出谢公馆的门,就注定日子会变成如此,对人最多给上三分真心,留得七分用以自保。在酒宴歌会里你来我往,纸醉金迷。在一片昏话里点上几句重心,算是了了目的,随后带着满身倦意,回到一个暂时的归栖之所。

    厌。怎能不厌

    只是人要活着,就得在这泥淖里挣扎求生。

    当求生成了必要时,主观的情绪也就不再紧要。

    直到谢澜与程焰要告别时,殷九相才磨磨蹭蹭地从外堂进来。不过与程焰打了个招呼,他已经扶着醉熏熏的谢澜又从内堂走出去。

    出了火烈帮的堂口,谢澜上了汽车,瞬时便卸了刚才那一副醉得昏天黑地的模样。他的眸子恍若水洗过一般,霎时极清极亮,“老殷,我要去明珠歌舞町。”

    “你没发烧吧,大半夜的去什么歌舞町”

    谢澜一本正经地解释“老殷,歌舞町就是大半夜的才热闹。”

    “我可不知道你谢少爷什么时候喜欢热闹了。”

    谢澜蓦地一笑,露出一点稚意,“刚才喜欢上的。”

    这稚意恍地叫殷九相想起来六年前那个无所畏惧的少年来,想起当年的往事,他心里一时之间有些心酸,声音里略微带上一丝沉重,“成吧。”

    汽车在夜里驶着,车灯照亮前路。从偏僻的巷道出来,路灯猛地一亮,谢澜眨了眨眼,眼角本能地溢出一滴泪来。

    很多时候,身体总比思想诚实。

    谢澜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痛苦,痛苦却已经经由身体表现出来。

    到明珠歌舞町,谢澜下车,隔着车窗和殷九相对话,“你不用陪我了,我明天会自己回去的。”

    殷九相应一声。

    “还有,”谢澜扫了扫殷九相,“以前我识人不清,我那是报应,你用不着同情我。”

    殷九相立刻合上车窗,开车漫入茫茫夜色。

    谢澜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悠悠地补完下一句,“谁都用不着同情我。”

    进了门,谢澜拿出兜里的铭牌,便有侍者领着,将他迎到二楼舞厅的贵宾区。

    舞池里男男女女已经跳起了舞,一眼望过去,直叫人发昏。

    台上歌女在唱着

    “陌生人,请停下你的脚步;陌生人,莫错过她的芳华。”

    时下流行的一首艳曲,谢澜想,这词讲得倒是不错。人生苦短,应及时行乐。

    取了杯红酒,他还没递到嘴边,已经被一只手拿走。

    池靳把酒杯放回桌上,“我看得出来,你已经醉了。”

    谢澜不否认,只反驳一句,“难道有人规定醉了的人就不能再喝酒的吗”

    “我从不认为你是会遵守规定的人,即使有这规定,你也绝不遵守的。”池靳揽了他的肩,领着他往三楼的包间而去。

    谢澜打趣着想,自己的肩可真吃香,一晚上被揽了两次。他没有去挣脱,只是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夺下我的酒”

    池靳声音冷淡,“我不想让你喝。”

    “哈,”谢澜故意笑了一声,“拥兵在手真好,想不让别人做什么,就可以不让别人做什么。”

    池靳的步子一滞,很快他又恢复常态,“谢少爷说笑了。”

    这一句话说完,他看向谢澜,却发现谢澜已经闭上眼睛,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谢澜做了一个梦。

    在这个梦里,除了池靳以外,所有人都看不见他。

    而池靳手里却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的匕首,那匕首的刃尖正对着他。

    、将军抽女士烟。

    到谢澜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了。

    他在将醒未醒之际闻见一股子浓郁的烟味儿。烟味儿并不呛人,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玫瑰的香气,在鼻尖缭绕。一睁开眼睛,他就看见在床边上躬身坐着的池靳。池靳的手上还有半根没燃完的烟,床头柜上的烟灰缸已经积了许些烟灰,想来他坐在这儿抽烟已经挺久了。

    “醒了”听见床上细小的动静,池靳转过头来,顺手把手中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对上谢澜的目光,他没什么诚意地解释道,“烟瘾犯了,没顾忌场合。”

    谢澜看了看烟灰缸,“你抽女士烟”

    池靳点点头,没说什么,他看起来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窗帘是半开着的状态,有细碎的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池靳的脸被这光映着,俨然一副唇红齿白的模样,颇显俊秀清雅。谢澜忽而来了几分调笑的心思,“池将军,你这模样,倒不像什么军阀头子,反而像极了梨园的当红花旦。”

    “叫我容予便可,”池靳起身,穿上鞋,到衣架上取了外套,他慢条斯理地穿着外套,一边转过头来,看着谢澜,“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人。”

    谢澜坐起身来,没理会池靳话语里满满的威胁意味,他道“那你的生活也未免无趣。”

    “是挺无趣的。”池靳扣上外套最后一颗扣子,“明天我会再去谢公馆找令尊,烦请带个话。”

    “我替你带话,你不道个谢”

    “有劳。”

    “只是一句有劳”

    “怎么”

    “池容予,”谢澜一本正经地讨债,“你可还欠我一杯红酒。”

    “你倒真适合做生意,十足斤斤计较的商人模样。”池靳走到门口,顿一顿,“后天下午六点钟,杏花楼,容予静候君来。”

    池靳走出去,带上了门,谢澜这才仔细去思量这几番话里的无声交锋。

    昨晚他确是有些醉了,不然绝不会一个人来这儿。也多亏池靳将他拽走,不然他也不知道若自己再多饮几杯会变得怎样的癫狂。只是,醉了是真,借醉试探池靳也是真。他在试探池靳的野心。

    一个人,能从一个小人物攀到军阀这大位置上,要说他是无欲无求,谢澜绝不相信。只是他的野心,竟无一人能看出来,或者说无人敢说出他有野心这句话,也不由让人折服于池靳的手腕。

    好心机,也是好耐力,只是缺上几分老练而已。昨晚说出了那句类似于侮辱的话,谢澜明显感觉到池靳那一霎动作的凝滞,这动作叫他感觉到这一点事实,也让他放下心来。

    一个人,可以不叫别人看透,却不可以处处完美无瑕。有着缺处,才能叫人放心与之合作。

    谢澜对池靳放下心来以后,连带着态度都轻松上几分,甚至是,敢去与他开几句玩笑。他不怕池靳会动怒,他知道池靳不会动怒。

    池靳的野心潜伏在阴影里,如沉睡的猛虎,只待某日伺机而出,一口鲸吞这天下。谢澜开几句玩笑,虽显得玩世不恭了些,也无伤大雅,同时更在池靳面前留下一个他这人嘴炮无赖的印象,将来论功行“赏”时能留给他谢家一条生路。

    不忌功高,却忌震主。这乱世之中,他谢澜不求什么功成名就,只求谢家无恙。

    脑海里过上千万种思绪,迟来的宿醉后的头疼终于到来,将万般思绪都打断。谢澜揉揉太阳穴,起来洗了把脸。他出了明珠歌舞町,叫了辆黄包车,来到南边的宅子里。

    因为他说了要住,这本就服帖的宅子就又被重新捯饬了一番,殷九相请了几个得力的佣人,谢扶书又为他添置一干生活用品衣物器具等,弄的十分有家的味道,谢澜却无暇欣赏。他匆匆进了起居室,洗了个澡,冲淡身上的酒味,他换了一身衣服,又匆匆出了门。

    他是要去老北楼的清静居这不是什么居士茶楼,反而是一处热闹的戏园子。

    他要去拜访一位叫做温长情的人。这人是这家戏园子的老板,是戏园子的台柱子,也是北六城军阀头子温年的命根子。

    谢澜能劝谢扶书与池靳合作,也是因为这个人。

    温长情立誓不出桐城,温年便从此不敢攻打桐城。而桐城是池靳的地盘,是池靳军营的据点,温年不攻桐城,在某种意义上,就相当于与池靳站在了一条船上。

    除了国民政府,当今国内分为四个派系,顾飞烟领的关东军,陆安时领的内河军,温年的北六城,池靳的南三城。其中最凶悍的是顾飞烟的关东军,最诡谲的是陆安时的内河军,最强硬的是温年的北六城,到池靳这儿,只落个温和,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特点。只是,南三城与国民政府、与另外三大派系都交着好,池靳统治的地域内从来清明太平,虽不乏帮派火并这等事件,但相对来说,总是安宁无事。这一点是任何派别都比不上的。

    会杀没什么了不起的,了不起的是叫人顺从。

    更何况,池靳与温长情交好,将来即使出现最坏的情况温年破了心里那道防线,攻打起桐城,看在温长情的面子上,也会留池靳一条性命。

    谢澜来拜访温长情,也是为着这一点。

    他大哥在国民政府的军营里扎着,驻地就在北六城,便是那最坏的情况不曾发生,这几个派系早晚也有一场恶战要打。国民政府在风雨里摇摇欲坠,定是最先垮台的那一个。谢澜来清静居,只为给他大哥求一条性命。

    刀剑无眼,谢澜想,我可以死,倒是得给家里的老爷子留下一位继承人来。

    这厢谢澜掀了帘子进了温长情的会客室,那厢南三城的“总营房”、池将军的驻扎地却蓦地响起一阵枪声。

    枪声停下以后,平坦的地面上齐整整地躺着三具尸体。池靳取了块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脸上的血那是子弹擦出的伤,他微微勾了一丝冷笑,“我想过太平日子,你们倒好,偏给我找不自在。”

    他目光如钩锐利,语调寒凉至极,使得在一旁站着的林淮屏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一个正气的大哥。

    天刚刚亮起来,泥土上还带着一层湿意。虽然是夏天,但北靖城的早上还是有些冷。

    察觉到不远处震动的炮弹响声,谢河穿着单衣就从营房里出来。

    侦察兵走到他边上,“团长,还是0937的演习。”

    “妈的”谢河骂了一声,攥紧了拳头,最终还是只能慢慢地松开。

    0937是北六城西大营里的炮兵小组。谢河所带的国民军第253团与北六城西大营以靖河为界,分驻两岸,本是相安无事。近日以来,0937小组总是以演习的名义在边界处开炮,炸出的泥土几乎将整条靖河都给填上。

    这是一种挑衅,是一种嘲笑。北六城的兵,风格都像他们的头头温年温年被称为“温疯子”,他们的行径也同温年一般乖张狂傲。

    这是在掀谢河的面子,是在践踏他的尊严。

    但谢河被派驻到这里的时候,就被要求了四个字,“相安无事”,对方只是挑衅,而不是开火,若是他这边急了,与对方打起来,必然再不可能做到所谓的“相安无事”。

    国民军军队整体上软弱无力,纵然他带的兵都是血性男儿,敢闯敢拼,只是军令在上,若违背了,自己倒是其次,怕是他这一帮兵都落不了什么好。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兵是他亲手带出来的,他舍不得把他们白白给了别人糟蹋。

    家里来电报来得频繁,催他回去,说是沙场无情,叫他回去过和乐日子。

    沙场无情嘿,照他现在这没法动弹的样子,暂时还遇不了甚么沙场无情,但和乐的日子是绝不可能有的。

    物质生活优渥到一定地步,就容易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他父亲谢扶书是个商人,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他的父亲眼光还是短浅了些。

    大时代中,不为国而奋斗,活着也不过是苟且。

    只是,谢河复又回了营房,他有些悲哀地想着,怎样为国奋斗,这是个问题。

    他没再睡,换了衣服起来到指挥室里研究当今形势。

    通讯兵送来电报,谢河看了看,两封从家里来的,还有一封是他扫了一眼,立时有些愣忡。

    南三城的军阀头子怎么会给他拍电报

    他开始看电报上的内容。

    “吾儿,近日安否家中一切都好,毋须担心。另,汝弟已归,性全殊于前,多沉默。未知其于外经历几何,恐其慧伤。父。”

    “大哥,我已去拜访过温长情。敛之。”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池靳。”

    谢河提笔回复,“儿今甚好,父亲勿念。料想造化由天而定,二弟能成如何,皆看于他自己。”

    将写好的纸条交给通讯兵,他陷入沉思。

    后两封都是不必回复的。

    谢澜是为告诉自己,他为自己求了一条命,是叫他前行不必畏惧,也提醒他,终是有这么一天的。如父亲所说,他这弟弟确有“慧伤”之忧的。

    池靳也不是闲得无聊就拍首诗只为调戏调戏253团的团长的,他是给谢河指路

    时代变迁,人是永远在变的。在这莫测风云里,谢河应该找好自己的定位看不准则成“人面”,将消失于视线之中,看得透才为“桃花”,能够真正笑傲春风。

    谢河思忖良久,终于想了个通透。

    他将桌上电报在火盆里烧了,叫来通讯兵,传讯自己的属下。

    随后他部署一番,到这天夜里,0937的炮就哑了。

    谢河带头违反国民政府的命令,宣布脱离国民政府,随后原国民军第253团真正与北六城西大营的兵杠上。

    北六城西大营虽然人比253团多,但装备一般,平素打仗也是用的野路子,并且人心显得涣散,253团的装备却都是精良上品,且253团本身又军心整齐。两方各有优缺,不过才杠上,已经呈现一种胶着之势。

    他这边的军队刚脱离国民政府,全国上下就掀起一阵子脱离国民政府的热潮来。

    等到这热潮过去,已有一大半的国民军军队脱离国民政府宣布独立,或是正与其他军阀苦战,或是已经并入其他军阀。

    国民政府称得上是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在其他军阀都忙着趁乱捡便宜的时候,池靳却按兵不动。

    他掌握着南三城,却并不是只有南边三座城,而是以南边的桐城、邺城、丰城为主城。四大军阀与国民政府既是对立,也互不干扰。国民政府的总部就在丰城。在这股热潮之前,池靳与国民政府相安无事,甚至是互相帮助,这点并不叫人奇怪,但这热潮既然已经起了,池靳为何还没有什么动静,这就叫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林淮屏疑惑地问出这一点。

    “丰城是我南三城的,国民政府在丰城里,这点对吧”池靳问。

    林淮屏点点头,“这和你不取国民政府有什么关系呢”

    池靳低头在地图上做标记,“国民政府存在与否,丰城都是我池靳的。我又何必去取它”

    “但是”

    “为什么可但是的,国民政府早晚得倒,这是必然的,我从未将它放在眼里过,只是它一倒台,咱们南三城的和平局面怕就不好维持了。现在,从漉水往东,从四季平原往北,”他在地图上勾一道线,“都已经彻彻底底成了顾老狗的地方。他这个人贪得无厌,吃了国民政府,肯定还想吃了咱们南三城。你得注意了。”

    “我会加强兵力部署的,绝不叫顾老狗有可乘之机。”林淮屏信誓旦旦地保证,他忽然想起什么,“大哥,那内河那边”

    “打”池靳吐出这个字,胸腔里似乎燃起一股熊熊烈火来,他冷哼一声,“莫欺少年穷他陆安时既然敢挑衅我,就该明白挑衅我的后果。”

    “是”林淮屏应声,“大哥,那我先下去准备”

    “先别走,再替我办件事儿。”

    “大哥请吩咐。”

    “去杏花楼约个雅间,送张拜帖到如意影楼。”

    “大哥,你这是”林淮屏脸上有一瞬的迟疑。

    池靳解了他的惑,“是为公,不过也有私心。”

    、不够老辣。

    池靳在南三城总部遭了暗算,虽然只是脸上伤了点,并无大碍,但也是影响了心情。是以他只是第二天去与谢扶书商量了合作事宜,并没有如约请谢澜去杏花楼。

    恰逢谢澜从清静居出来后,也是挂了一身彩,整个人狼狈得不行,即便是池靳去请他,他大概也不一定去。

    这事儿拖着拖着,就拖了一个多礼拜。

    池靳脸上的伤好了,谢澜也能蹦哒了。于是在五月二十九号的晚上,这两个人就如同狐朋遇上狗友,各自带着各自的不着调进了杏花楼的雅间。

    满桌珍馐,好酒如云。

    只有他们两个人。池靳没带林淮屏,谢澜也拒绝了殷九相的陪同。

    当没人打扰时,最适合吐露秘密。

    谢澜挑了一筷子菜,在嘴里嚼着,装作不经意地问“之前听父亲说,你脸上有伤。是你自己弄的”

    桐城的大街小巷皆有传言,男女老少都知道军阀池靳在自己的地盘上遭遇了刺杀,叫子弹擦伤了脸。但越是于人前浮露的,就越不一定是真相,谢澜心里有一个揣测,所以他话有双关地问出来。

    表面是问他的伤,实际上却是问这次的事件是不是他一手策划。

    “你跟你我初见时很不一样。”池靳没答他,他的语气有些莫名的惋惜,让谢澜觉得很不舒服。

    谢澜挑眉“怎么”

    “我记得你说过,漂亮的花瓣已经毁了,花蕊留着也没什么意思。”池靳笑了笑,“不知你现在是花瓣,还是花蕊”

    谢澜反问“你想我做花瓣,还是花蕊”

    “局势又岂是我能决定的”

    谢澜不置可否。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本该热络的场面却尽被沉默占据。他们两人都不是多话之人,谢澜也没什么心情再去装疯卖傻这次他并没有醉,更重要的是面前这个人在向他装聋作哑,他若是再装疯卖傻去挑衅对方,可是真没有脑子了。

    挑衅归不挑衅,日常的闲聊、“无意”的玩笑还是要继续的。

    谢澜小口啄几口酒,决定打破沉默,他道“请教容予年岁”

    “廿九。”

    “可曾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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