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我再也不敢瞒你了,你饶了我”
明月夫人低声笑了“我可不是饶了你么我并没有告诉公子他要找的莲衣客就是东平郡王。我只是要你牢牢抓住他的心。这不是你想要的你想要明月山庄,我可以给你。你喜欢东平郡王,我鼓励你去爱他。傻孩子,你难道比不过花不彝”
她拉起柳青芜进了内堂,拿出一个锦盒送到她手中道“趁他对你少了戒心,用这个占了他的人。你只要有了他的孩子,东平郡王是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柳青芜像个傻子一样接过锦盒,脑中混乱不堪,不明白明月夫人的目的。
“凡是爱过薛菲的男人,我都想报复。凡是想娶她女儿的男人,我都要他们得不到。”明月夫人幽幽看了她一眼,柔声道,“你也知道背叛我的下场。你觉得东平郡王现在有能力保护你吗何不去告诉他,试一试”
陈煜能保护她吗如果他知道她已经被明月夫人看穿,没有利用价值,他还会保护她柳青芜想起在王府陈煜护住花不弃的情景,想起那个雨夜他对花不弃说的话,想起在小春亭他对她下手半点也不留情面。她咬着唇抱紧了锦盒道“我相信师傅。”
“要想下手就趁早。”明月夫人懒懒的倚上了绣榻,玫瑰色的指甲挽起一缕长发梳理着。眼波轻柔。
柳青芜下定了决心便不再犹豫。她恭敬的问道“师傅何出此言”
“他杀了咱们的人,必定不会老实的呆在府中。相信我,他一定想用莲衣客的身份把公子自花不弃身边引开。真没想到,他和信王爷一样痴情。去告诉他,我后天出门,往西,进十万大山。青芜,师傅以身为饵,你不要放过这次机会。
““我该怎么做”
“用你的弊努你的箭,你的暗器,你手下的人来杀我吧”
见柳青芜呆怔,明月夫人褪下衣衫,肩头之下竟有道长长的刀痕,狰狞无比。她微笑道“当年我使了回苦肉计嫁了一个人。咱们师徒一场,莫要客气。你要是能救他一命,他自然听你摆布。”
柳青芜突然觉得害怕,这个女人太疯狂,她宁愿伤害自己也要制造这么一个机会。而目的却这么简单,自己抢了陈煜让花不弃伤心。不,她也不会让公子得到花不弃。她难道是要和碧罗天作对
她生生打了个寒战,碧罗天是什么师傅这么强悍的女人,能在十来年间建成明月山庄,她嫁的那个男人会有多恐怖如果照她的计划做了,碧罗天会怎么对付自己
喉间突然一麻,柳青芜还没回过神来,胳膊已被明月夫人举起,她大惊之下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眼睁睁看到一丝牛毛细的金针被明月夫人刺进了身体里。
“十天之内,我还能把针取出来。否则,它就会顺着你的血脉刺进你的心脏。和信王爷一样的下场。青芜,师傅最后帮你下决定吧。事成之后,我会替你除针。”
明月夫人取下她喉间那枚金针,微笑道,“去吧。”
柳青芜压住心里的恐惧,深吸口气道“青芜绝不有负师傅所托。”
真真假假
已经是深秋了,早起能看到路边的草叶结上了层白霜,明晃晃的像轻雪洒了一地。山间的秋色浓得化不开。深绿的,金黄的,火红的层层叠叠将山林泼染得鲜艳无比。
西楚州的天高而蓝,天空不见丝儿云彩,澄静无比。初升的太阳看似浓烈,将一切耀得分明,落在身上只有浅浅的暖意。
水车提起的溪水白花花的欢快涌进郡王府。陈煜负手站在水车旁不知道在想什么。阿石虽升威了总管,却依然忘不了跟在陈煜身边侍候。他小心替陈煜披上件鹤氅,略带埋怨的说道“少爷,这里比望京冷,小心着凉。柳姑娘来了,我让她在大厅候着。”
陈煜不觉一笑,打趣的说“这么快就行使总管的权力了”
阿石嘟了嘴道“昨天少爷不是和明月山庄翻了脸我为什么要给她好脸色瞧”
“请她来花园。”陈煜吩咐道,慢悠悠的走到园子坐下。
木桌上摆着茶具,陈煜亲自动手煮茶。水是高山清泉,茶是东平郡特产的高山大叶茶,茶汤深重,香气馥郁。他突然想到不知道不弃在苏州府时,望京城四海钱庄朱禄送来的防瘴气蚊虫叮咬的药丸和那一千两银子。陈煜唇边忍不住掠起一抹笑容。不弃聪明得让他吃惊。她打的就是这个高山大叶茶的主意吧。用这种方式和东平郡建立生意上的联系,从而知道他的动向。
“傻丫头。”他低低笑骂了声,惬意的嗅了口茶香,浅浅抿了口。
柳青芜站在花园门口。她想起初见陈煜时他着一身宝蓝色的衣袍,贵气十足的出现在明月山庄于南下坊灯节设的花楼上。
陈煜不及莫若菲美,但只要把他和莲衣客的身影重合。一个温柔贵公子,一个冷峻侠客,合在一起带给她的感觉是那样奇妙。天门关莲衣客的不屑与威风,眼前的陈煜温润而深沉。她下意识的深深呼吸。早晨的清洌空气直入心肺,让她慢慢冷静下来。
“柳小姐这么早来有何事”
陈煜转过头,阳光照在他脸上,纤毫毕现。柳青芜似现在才发现陈煜眉骨微高,浓黑的眉下那双眼睛微微凹陷,难怪无论何时总觉得他的眼神深邃。
她嘲讽的想,难道是师傅那枚针摄了自己的胆一晚没睡看什么都新鲜好奇,什么都看不够似的。
她款款走过去坐在陈煜对面。
他倒了杯茶给她,用的不是江心白。“江心白轻薄如玉,适合江南绿茶。宜兴紫砂煮出来的高山大叶茶比江心白好。”
“是江南的东西好吧。”柳青芜不无讥讽。
陈煜并不否认,笑道“她什么都好。”
一股酸胀直冲心底。为什么没有人这样爱她柳青芜左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入口微苦喉间回甘。
她轻咬着唇道“她今晚出门去。”
陈煜眉微扬“这么快”
柳青芜冷笑“你不是希望她赶紧走,你好一路追着去等查到了你想要的结果就好离开这里去江南”
陈煜盯着她看了半晌,手突然伸出握住了她的右手,诧异的说道“为什么这么凉”
柳青芜左手轻飘飘的拍出,她右手不动,单凭一只左手如何敌得过陈煜,不过几招就让他扣住脉门。她怒道“我将你要的消息给了你,你想做什么”
陈煜松开她的手,展颜笑道“我什么也不做,你走吧。多谢你的消息。”
柳青芜伸回手,怔怔坐着不动,隔了半响才道“能留我吃午饭吗我不想太早回去。”
“能啊,怎么不能我家的厨子从溪水里捉了鱼,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鱼。”
陈煜笑着,继续煮茶,晒太阳看风景。
午饭过后,柳青芜骑着马走了。走得一程回头,看到陈煜仍站在府门口的红枫树下笑望着她,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右手臂,心头微酸,策马狂奔而去。
陈煜脸上的笑容随着她的身影一点点的减弱。他折身回府,独自在水车旁站了很久,然后招来韩业关在书房里说了一下午。
天色微暗时,十来骑出了郡王府,顺着那条新铺的白石路出了东平郡。
东平那的百姓避得远远的,对簇拥在队伍中那个清秀的贵公子指指点点。
深夜,南昌郡的原野上灯光点点。火花聚集处能看到道道青烟升起。那是日夜不熄火的瓷窑。越靠近山,灯火越少。
明月山庄的大门外一乘小轿缓缓离开,往西疾走。
明月夫人偎靠在轿子里,闺目养神。
轿子上了山路之后,前方护卫手中的火把像盏明灯在山路上闪烁。
一夜,轿子不紧不慢的走着。晨曦初现时,已越过了一座山头,停在山溪旁歇息。
明月夫人下了轿,慵懒的呼吸了口山间空气。树下草地上已铺开床厚厚的花毯,她躺了上去撑看下颌似在小憩。
护卫们四下散开换班休息。
不过两个时辰,明月夫人坐起身,擦脸吃东西,轿子继续前行。
一直到第三天,到了处险峻所在。山道一侧是万仞悬崖,一侧是高山密林。
站在山道上往下看,崖下一江奔腾。浪击得山石冲起巨浪。
轿子在这里停了下来。明月夫人下了轿,手中提了条带着铁勾的软索,站在悬崖边上用力一甩,铁勾钉上的绝壁上伸出的一株虬结老树,惊起一群飞鸟。
那棵老树怕有千年树龄,枝叶繁茂,树身垂下数丈高的老藤。一端远远的伸出,横亘于两山之间,江水之上。
自悬崖自那棵老树足足有十来丈远,明月夫人除功力高深之外,显然已来过这里数次,手法娴熟。
一名护卫拿着软索另一端飞快的跑上山,系在一株大树上。空中自然出现了一条索道。明月夫人飘尖轻点,顺着这条索道滑向了绝壁间的大树。
明月夫人带来的护卫有十人,此时全守在树旁,手中刀已出鞘,神情紧张。
林间树叶晃动,一枝箭准确的射进了一名护卫喉间。随着这枝箭射出,林中嗖嗖射出密集的短弩。四散躲避的护卫张嘴欲呼时,都被一箭穿了咽喉,整个战役轻松拿下。连声惊呼都没有发出。
陈煜站在大树旁,望着索道终于叹了口气。如果不是陷井,他就要跟上去才行。如果是陷井,他只要上了索道,明月夫人在老树上斩断绳子,他就会掉入深渊。
该怎么做,他必须拿个决定。一名护卫站了出来,神色坚毅。他是随陈煜的侍卫中最擅轻功攀爬的人。他穿着和陈煜一样的衣裳。黑色箭袖紧身衣,背负长弓,腰间盘着捆绳子。
陈煜拍了拍他的肩,微略颌首。
那名侍卫灵巧的勾上索道,顺溜的滑向老树。所有人紧张的看着他,眼见他到了老树正要松口气,远远传来声惊呼,他的身体突然往下坠落。众人看得分明,他手中扔出了一条绳子缠住了老树垂下的藤蔓,缓解了下降的势头,掉进了江水中。
“下游的人到了没”陈煜盯着那株老树问道。
“到了,只要伤势不重,应该无碍。”韩业答道。
陈煜伸手取过他的刀,一刀斩断了绳子。眼见那条索道飘飘荡荡的坠下,他笑了笑下令就地休息。
等到天黑,陈煜站起身,检查了下身上的东西。拍了拍韩业的肩道“照计划撤。”
侍卫们一拱手低声说道“少爷小心。”
陈煜笑了笑,试了试重新缚在大树上的绳子,跳下了山崖。手中的绳子带着他像山间苍鹰无声的掠下。手中绳子到了尽头,他单手挽紧绳索,足尖踩着山壁,借着山间微明的月色仔细看了看,取下长弓一箭往山岩上射去。长箭不偏不斜的射进一道石缝,没入一半。他满意的露出笑容,轻轻松开手中绳索借力一荡,人轻飘飘的站在了长箭之上。背靠岩壁再射出了第二箭。
半个时辰后,他已接近了那株老树。无声无息的攀上了树杆。陈煜机警的观察看这棵树。明月夫人扔出的勾索仍钉在树上,他不敢动。树上栖息的乌很多,惊飞了夜乌等于暴露自己。
他静静的等待着。此时陈煜不免有些好奇,明月夫人难道真不知道自己在跟踪她或者她艺高胆大,不怕被他跟上来
他靠着树闭上眼睛和树融为了一体。他不想去找,他在等明月夫人出来。
月至中天时,树上的鸟扑的惊飞,这株大树粗i上的树干移开了一个洞。明月夫人出现了。
她离陈煜不及两丈,陈煜再一次看到她,心里泛起种奇怪的感觉。他静静的等待着,想知道明月夫人会怎么离开。
他看到她左右看了看,取下了那条垂下的勾索,人又返回了树洞。
原来明月夫人根本不会从原路返回,难怪她留下的那群护卫武功并不强。他好奇的往树洞出现的地方看了看,趁着夜鸟还在扑腾着翅膀,走到树洞旁抚摸着周围。手摸到一个突起的树结,触手微凉。他用力一按,树皮滑开,他闪身掠了进去。
树洞里并不黑,老树树身的缝隙透进了微微的月光。借着这点光,陈煜看清了,这是个天然的树洞。他一路下坠,耳中听到机括声响,暗道不好,手拍在树杆上便要往上掠。
鼻端嗅到一股芬芳,像春天花园里百花怒放。他像突然失了力气,身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