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走月擦了擦手,一边大笑,一边喂他喝口清凉的泉水。
“这水真涩。”
“你就知足吧,不是每个岛上都有淡水。”她抽出手帕,帮他擦擦满头汗珠,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不你先歇会儿,出去透透气”
“别提豆腐,我饿。行了,你快去一边儿切鱼吧,免得也被呛到。”
龙走月被他推回切菜板这边儿,看看那些被她切得乱七八糟的鲨鱼肉,感觉不比陌奕宗强到哪去。
功夫不负饿死鬼,陌奕宗再被呛死之前,终于让柴火旺盛地燃烧起来。
“我的任务完成了,你弄快点,不指望好吃,能吃就行。”看着菜板上那一堆烂糟糟的生鱼肉,他已经没有更高的要求了。
龙走月应了声,正准备把鱼肉扔进锅里,忽然想起来,是不是还应该有点主食
思及此,她匆忙翻箱倒柜,在瓷缸里找到一些陈年旧米。
米饭如何蒸煮她回忆肥娥蒸饭时的步骤,把米洗洗,然后倒进锅里,加上水,煮煮就齐活了
一刻钟后,饭香味把陌奕宗勾了回来。
他打开锅盖一看,惊喜道“哟呵,没想到你还会煮粥不过会不会太多了点粥多得都快溢出来了。”
“”龙走月平行移动眼珠,她把米放进锅里的时候并不是很多,谁知道米粒儿居然可以胖成这样。还有,她的原定计划是煮饭。
不管怎样,主食搞定。接下来就是做鱼。
她面朝厨房门,扬声问道“你喜欢吃糖醋鱼还是红烧鱼”
“红烧的吧。”
“嗯。”
她抛弃糖罐和醋罐,毫不犹豫地把一整罐酱油倒入锅中,然后迅速地盖上锅盖,戳在一旁等待。
烹饪全程,炒勺一直孤零零地挂在墙上,无人问津。
感觉差不多了,红烧鱼出锅
陌奕宗捏着筷子,看着盘里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壮着胆子尝了一口,差点没把他给j死
“请问,你怎么有脸问我是吃糖醋的还是红烧的”
龙走月默默喝着煮成粥的饭,拒绝回答。
陌奕宗把烧糊的鱼肉放在茶杯里涮了涮,放进龙走月的粥碗里,道“来,别光喝粥,吃块咸菜。”
龙走月今晚在厨艺方面颜面尽失,她故作镇定地继续喝粥,但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想笑的冲动,于是趴在桌上,光笑不出声,只能见到双肩颤抖。
陌奕宗知晓她自尊心强,误以为她被自己恐怖的厨艺整哭了,于是抚了抚她的头,安慰道“别哭别难过,你做饭再难吃我也要你。”
渐渐地,龙走月的双肩停止颤抖,埋在手臂间的表情也出现明显的变化不得不承认,虽然桌上的食物,根本不能算上一顿饭菜,但是她从未想过,他们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挤在一间小小的厨房里,忘记身份,忘记责任,只为填饱肚子忙得焦头烂额,同时,快乐地揶揄着。
她忽然明白父母常常上岛独处的原因。
在这种只有彼此可以依靠的恶劣环境之下,可以轻易感受到锦衣玉食无法给予的真实,美好,和无限的温暖。
只是,她的运气没有母后好,只能偶尔感受,却不能拥有。
“我困了,先去睡了。这里房间很多,你随意。”
陌奕宗拉住她的手,道“我睡你那间。”
“在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之前,你认为我会这么没有原则吗”
“你一向谨守原则,没原则的是我,呵。”陌奕宗将她拉到腿边,微挑眉,道,“你有能力改变我的决定,不想尝试一下”
“你够了陌奕宗,龙茗海军所向披靡,目前处于劣势的是陌氏。”
“劣势不代表必输,只要陌氏紧紧盯着龙茗,龙茗子民就不敢轻易离岛,你也别想睡个安稳觉。”
话不投机半句多龙走月转身欲走,陌奕宗从身后抱住她。
“瞧瞧,又急眼了,开个玩笑。”
“不好笑”
“那咱们说点儿好笑的”
“没兴趣放开我,我累得很。”
陌奕宗扳正她的肩膀,正色道“龙走月,你敢不敢说句实话,我们不扯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是你怕和我同处一室吧”
龙走月拨掉他的双手,反诘道“怎能不扯理由身为皇室血脉,我们自打一出生就不再是单纯的个体。你有你的使命,我有我的责任,我们是做着同一件事的两路人。你也看到停在沙滩上的备用船,你还是回去吧。”
她还是主动说了,叫他走,最好立刻就走,因为她正做着一个一定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你不想听我的答案了”
龙走月悠悠地走向门槛,微垂眼眸,神色黯然,悠悠地说道“你迟疑的态度,就是答案。别再为难自己,战场上见。”
她的语气不嚣张,也不愤怒,包含着无奈与叹息。
倘若她不是皇帝,她在被他擒获的时候就会选择自刎。正因为她是皇帝,所以他们注定没有结果。
死局,从邂逅的那一刻开始,便是无解之题。
回廊里传来轻轻地关门声。陌奕宗没有追赶,走出木屋,坐在礁石上,遥望漆黑的海。
快乐的时光总是那样短暂,或许,是该认真考虑去留的问题了。
、91不走
本章提要唯一的亏欠
一轮红日从蔚蓝的海面上浮出来,光芒万丈。
龙走月一夜未眠,她趴在窗棂前,一直在等日出,但当旭日东升时,心情竟然没有一丝变化。
越来越讨厌这样的自己,明明必须快刀斩乱麻的事,却因为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拼凑出另一个多愁善感的女人。
她打算给自己放一天假,独自一人,安安静静地享受一下大海赋予的美丽。
正准备阖起木窗,隐约看到海面上冒出一个人影儿,再仔细看,此人全身赤裸,手里似乎还高举着一条大鱼
此乃皇室禁区,渔民捕鱼也不会到这附近来吧她揉揉困顿的双眼,只见那人从海面上露出健硕的胸膛,他逐渐向海边游动,返回海滩,朝她挥挥手。
“陌陌奕宗你没走”
陌奕宗拢手喊道“醒了海边有很多大螃蟹,快点拿个木盆过来”
龙走月正犹豫不决,惊见他个没常识的家伙竟然光着屁股蹲在沙滩上抓螃蟹
“快站起来,不要命根子了”
龙走月奔出卧房,抓起木盆奔向他。
“大闸蟹和海蟹哪个更好吃”
“味道差不多,相比之下,河蟹的蟹黄更营养一些。”她见他又要蹲下抓螃蟹,赶忙制止道,“你先把裤子穿上,晃来晃去像什么样子还有,你手脚上都有伤,伤口不疼吗”
“我用布包紧了,还行可以忍受,主要是在这儿游泳实在太爽,等吃过饭,咱们一块儿去游。”
龙走月顿了顿,刚要问他为何不走。他忽然一惊一乍地打断,指向满地带刺的黑球,问道“这个跟板栗似的东西又是什么”
“海胆,哦对了,这个可以生吃,味道很鲜美,我先给你弄一个尝尝。”
她取出匕首,利落地将海胆剖开,用匕首挖出胆黄,送到陌奕宗的嘴边。陌奕宗眉头紧蹙,推拒她的手腕使劲躲,“真恶心,我不吃。”
“傻帽,可好吃了。”她将胆黄塞进嘴里,一脸满足。
见她一个接一个地吃,陌奕宗龇牙咧嘴,他还是更爱熟食。
他穿好衣裤,扛起装满虾蟹的木盆,径直向厨房走去。
龙走月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停止咀嚼的动作,心情越发复杂。
半晌过后,她走到厨房门前,注视着他瞎忙的背影,迟疑片刻,悠悠地问道。
“陌奕宗,你为何还在”
“我想帮一个人。”
“帮谁”
“有一个女子,因为早慧,十二岁前的时光,用在读书与习武上。十二岁后,伴君听政,处理大小事宜。她奔波劳累、东跑西颠,将近六个年头,没有休息过一天。你猜,她累不累”
龙走月的情绪停止一瞬,她轻抽一口气,道“只要她不负父皇的重托,让国家变得越来越富强,她便不会感到累。”
“呵,她哪儿都好,就是爱逞强,所以累死都没人心疼。”陌奕宗远距离将螃蟹扔进锅里,看向她,粲然一笑,“好在我跟她做着同一件事,这一不小心啊,比任何人都懂她,这真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已经看穿了她,每一句话都戳中痛点。龙走月不自觉地垂下眼眸,目前她所做的每一件事,对得起父皇,对得起文武百官,更对得起龙茗百姓,至于最亏欠的人,便是儿子陌弄盏。
锦衣玉食在孩子心中什么都不是,孩子需要父母的关怀与关注,否则长大以后,也会像她一样,发现自己的人生并不完整,并且,不快乐。
“你要帮我带孩子吗”
陌奕宗指尖一顿,这句话的意思,她同意让他帮忙喽
“可以啊,本来就是我儿子。”
龙走月走到他的面前,扶住他的脸颊,正色道“陌奕宗,不管两国之间最终会变成哪种局面,也不管弄盏最终会跟随谁一起长大,你要答应我,不能让弄盏受到丝毫的委屈。”
“你不会认为你会死在我手里吧”
“天有不测风云,我们都是操控生杀大权的皇帝,面临尔虞我诈,防止分崩离析,从登基那日起,就踩在生死线上了。”她垂下双臂,疲惫地动动唇,“天下人都以当皇帝为终极目标,但真让他们当上了,估计哭都来不及。”
这些心里话,她也只能说给陌奕宗听,他不仅理解,而且深有体会。
陌奕宗凝视着她那张憔悴的小脸,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揽入怀中。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搂住她。
龙走月贴在他的胸膛前,不知不觉地,合起双眸,枕了上去。
“每当父皇和母后带着姐姐出海游玩的时候,我虽然嘴上责备他们不务正业、浪费时间,其实心里好生羡慕。正因如此,我自私地希望姐姐尽快孕育子嗣,这样,我的弄盏就不必被迫参与政务,我很怕他成为第二个我。”
这个本不该出生的孩子,让她发现光环背后的孤寂。
陌奕宗闷闷地应了声,抚了抚她的长发,这个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悲惨孤独的女人,终于愿意向他敞开心扉。
这时,螃蟹的香气从锅盖里喷出来。
“开饭去拿个盘子过来。快快快,小跑儿”
龙走月唯恐他被热气烫着手,于是着急忙活地取来盘子。
他一边鬼吼鬼叫,一边捏着蟹爪向盘子里扔螃蟹。龙走月则是一边接他抛过来的螃蟹,一边大喊用筷子夹氛围倏地热闹起来,仿佛悲伤不曾路过。
陌奕宗见她被自己整得手忙脚乱,毫不留情地嘲讽讥笑。
他不懂得该如何安慰她,只是希望她从这一刻开始,不再感到孤独。
有海鲜大餐吃,自然要配点酒才更够味儿。
陌奕宗从厨房搬出一坛佳酿,两人坐在海边的石桌上,喝酒吃海鲜,大快朵颐。
阳光明媚,海风拂面,海鸥声声啼鸣,绕海翱翔,真乃惬意。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陌奕宗脱了衣裳就往海里蹦,像个孩子似的在海中欢呼。
“下来啊,海水真清凉”
俗话说得好,酒壮“怂人”胆,龙走月一抹嘴,褪去长裙衣裳,冲入海中,尽情地拥抱大海。
海水清澈见底,可以看到色彩斑斓的鱼儿围绕在身边嬉戏。龙走月喊了他一声,指了指水下,继而捏着鼻子钻入海中。
陌奕宗学着她的模样,潜入海底。
原来,海下别有洞天。
五颜六色的珊瑚群,犹如翩跹起舞的少女一般,跟随海浪的伴奏,舞起优美的彩带。更为缤纷的鱼儿穿梭在珊瑚之间,有的像纸鸢,有的像花灯,让人不得不感叹海底世界的神奇与瑰丽。
陌奕宗激动不已,游到龙走月的身旁,在不能说话的情况下,比手画脚满脸兴奋。伴随他的笑容,一连串气泡从嘴角溢出来。
龙走月明白他的意思,捂住嘴狂点头,一双眼睛笑成月牙儿。
不过,憋气的时间实在有限,陌奕宗拉着她浮出海面。
“太壮观了”
“嗯嗯,活珊瑚特别漂亮还有透明的水母,橡油纸伞一样,你看到没”
“啊没注意,我刚才只关注珊瑚和裸女。我再潜下去看看。”
话音未落,陌奕宗憋足一口气,再次潜入海中。
“”龙走月漂浮在海面上,初次体验裸泳,话说还挺带劲儿。
她正犹豫要不要上岸,猝不及防间,陌奕宗从她的眼前蹿出来他顺势托住她的腰,将她大半个身子拖出海面。
龙走月显然吓了一跳,等她回过神儿,赶忙双手环胸,骂他是混蛋
陌奕宗粲齿一笑,又把她放回原位,不过,他非但没有松开手,还将她拉到身前,径自抬起她的双手,搭在自己的肩头。
气氛不错,不做点什么对得起大海、珊瑚和吃下肚的大海蟹吗
轻轻地,他抬起她的下颌,小心翼翼地触碰她的唇见她没有推拒,他拥紧她的脊背,含住她的嘴唇,从浅入深,从啄吻到热吻,舌与舌纠缠交错,越发浓烈。
就这样深吻着,磨蹭着,他将她抱出海面,穿过沙海,返回木屋。
她搂着他的脖子,始终微垂眼眸,不断告诉自己,一定喝醉了。
日落黄昏,龙走月猛地从他怀中醒来。
“糟糕,现在几时了”
陌奕宗起初迷迷糊糊地应了声,突然之间也想到什么,登时清醒八分
“昨日就没向锦衣卫发信号,今日再不发估计明天就得开战”他摊开手,“戒指,戒指在哪”
龙走月身无寸缕,回忆回忆,指向海滩,“我们的衣裳都在沙滩上。”
“事不宜迟,回龙茗皇宫。”他赤着脚跳下床,扛起龙走月就往门外冲。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简单穿戴,什么皇帝起床需要沐浴更衣的,统统抛在脑后。
陌奕宗先把她抱上船,然后卯足力气,一鼓作气将沙船推入海中。
“戒指给你。”
“你先拿着,回去给我。”他的学习能力特别强,这会儿不用龙走月指挥,也可以自如地调整桅杆。
“我已经知晓你如何利用戒指发信号。”她取下戒指表面的祖母绿,露出藏在其中的金刚石,因为天色转黑,不等她分析,金刚石自行泛起刺眼的白光,仿佛一颗落入海中的星星。
她想到这颗宝石一定会发光,但没想到竟能如此明亮。
“真神奇,这种宝石你从何处发现”
“钰城。我命人开凿了几座位于险峻之地的荒山,而后便发现了它。”
提及钰国,勾起她心底最沉痛的回忆。
“切记,万不可告诉我父皇,母后已经不在人世。为了不加重父皇的病情,我谎称母后尚在人间,只是暂时去向不明。”
听罢,陌奕宗一怔,道“不是吧我感觉你父皇知晓真相。”
“你这话什么意思”龙走月愀然作色。
“没什么意思,我不是与你父皇下过几盘棋吗下棋期间曾有过简短的交谈,直觉告诉我,他什么都知晓。似乎,他还做过一件对不起你母后的事儿。”
“简直一派胡言父皇深爱母后至死不渝,不准你诋毁我的父皇”
陌奕宗欲言又止,或许是他用词不当吧,她爹只是说一手造成了什么恶果,不等指明是哪件事,她就闯进来,然后二话不说就把他给摁了。
“对了,你最好跟你姐说一声,别惦记我。”
龙走月缄默不语,她其实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实在不行就死皮赖脸地跟姐说,这个面首她看上了但是麻烦就在于,姐格外中意陌奕宗,会不会拧下心结
“陌奕宗,你怎就这般无耻你入宫就入宫,勾引我姐作甚”
“我勾引谁了长得帅也是我的错”
“闭嘴、闭嘴倘若我姐因为你跟我产生隔阂,就是你的错”
“行行行反正你姐只注重外貌不在乎其他,她若埋怨你,我给脸上划几个大口子总行了吧”
她怔愣,心平气和地问道“你说真的”
“君王一言九鼎”
龙走月长嘘一口气,抽出匕首丢给他,不以为意道“那就别等了,现在就刮花。”
“”为了姐妹情深,她真能豁得出去她男人啊
、92“破相”
本章提要皇帝“破相”
自从龙走月带走陌奕宗之后,龙寸心一直坐立不安,这会儿听宫人来报,陛下即将回宫,她立即更衣,急匆匆地前往皇宫正门迎接。
然而,当龙寸心见到陌奕宗的这一刻,花容失色,两腿一软,险些瘫坐在地
“脸,你的脸怎了”
陌奕宗从脸部到头部之间,斜绑白色布带,鲜血不均匀地渗出白布,单从外观上来判断,显然伤得不轻
“陛下,陛下琴穆楚为何会受伤”
龙走月的表情不是特别自然,她干咳一声,继而一瘸一拐地走向龙寸心。
“陛下你也受伤了快让姐看看”她一手搀扶着妹妹,一边急命宫人传太医。
“朕没事儿,只是被鲨鱼牙刮出血痕,但是琴穆楚的运气就不太好了,他在与鲨鱼搏斗的过程中,不慎被鲨鱼咬到脸。”
“”陌奕宗暗自翻个白眼,扯谎的内容也够糊弄事儿的鲨鱼的嘴像磨盘那么大,一口下去脑袋都没了好吗
龙寸心大惊失色,颤声道“你们遇到鲨鱼群了”
“这事儿怪朕,忘记琴穆楚身上有伤,浓重的血腥味引来大批鲨鱼。”龙走月命杜鹃上前一步,差她速传夸叶乘风寝宫觐见。
龙走月环视众侍卫,正色道“琴穆楚护驾有功,传朕的旨意,免去其劳役之刑。”
“遵旨”侍卫长睨向琴穆楚,喝道,“你还站着作甚还不快领旨谢恩”
“免了,他伤势不轻,先行救治。”龙走月指了下停在宫门旁边的轿子,差轿夫送他去自己的宫殿。
龙寸心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只要确定妹妹并无大碍,悬起的心就算落下多一半。她往向远去的轿子,悄声问道“琴穆楚伤得严重吗会不会烙下疤痕”
“不好说,还要看伤口的愈合情况。”龙走月见姐姐一脸惆怅,拍了下姐的肩膀,“朕会命人尽全力帮他治愈,莫要担心。朕感到很疲乏,先回宫休整休整,晚点儿再向你讲述来龙去脉”
龙寸心闷闷地应了声,忧心忡忡。
寝宫之中,龙走月沐浴更衣,坐在龙榻上陪儿子玩。
罗汉床那边儿,三不五时传来陌奕宗与夸叶乘风的斗嘴声。
桌上摆着一大排刚刚制作的假伤口,假伤口的长度不一、形状不等,但相同的是,仿真程度足以以假乱真。夸叶乘风举着易容的材料,不耐烦道“我说皇帝大人,你能别乱动了吗你怎么比你儿子还不老实”
“朕就不愿意让你碰,不行”陌奕宗双眉紧蹙,侧卧在罗汉床上,那姿势就跟在自己的皇宫一样自在。
“女王大人,你管不管”
“陌奕宗,你要真这么反感在脸上做假伤口,就按照原定计划来。”龙走月将匕首抛向他。
方才在船上讲的话,自然是开玩笑。但是,陌奕宗只要还拥有一副帅气的外表,姐姐恐怕仍会动心,因此,龙走月想到夸叶乘风的易容术,这样一来,不管在他脸上创造什么样儿的伤口,皆是易如反掌。
陌奕宗白了她一眼,视线又移到夸叶乘风的眼前,警告道“再敢轻薄朕的女人,朕一定让你变太监”
“就跟我捞到什么好处一样,这是女王大人的安排,你不敢对她凶,就拿我撒气。你这叫柿子专找软的捏”
“对,是她的权宜之计,但是她肯定没说让你叫她媳妇儿”陌奕宗攥得拳头咯吱作响,夸叶乘风顿感大事不妙,一个猴子跳蹿到龙走月的身旁,埋怨道“你管管他行不行他再这样下去,你找别人帮他易容吧”
说句公道话,确实是夸叶乘风耍嘴皮子惹怒陌奕宗。不过话说回来,倘若不是龙走月让夸叶乘风充当弄盏的冒牌爹,他二人也不至于一见面就掐。
而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龙走月以为下一次碰面是在战场上,而不是在她的皇宫。
“陌奕宗,我只有那么一个姐姐,倘若因为你,我姐对我心生不满,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陌奕宗见她不苟言笑,又睨向夸叶乘风,朝他勾勾手指,随后平躺在枕边,一副任人摆布的无奈模样。
夸叶乘风蹑手蹑脚地返回他的身边,用手指戳了戳陌奕宗的脸,见他没有反抗,这才坐下来帮他易容。
就在易容的过程中,陌奕宗沉沉睡去。
“女王大人,有件重要的事儿我要跟你单独说,等我忙完,咱们去御书房”
龙走月一边逗弄着儿子,一边不以为意道“就在这儿说吧。”
“关于倭寇的事儿,在这儿说”
龙走月一怔,下意识地看向陌奕宗,方道“讲,倭寇乃是大中原共同的敌人。”
夸叶乘风擦了擦手,从怀里取出一张羊皮纸,送到她的面前。
龙走月展开羊皮纸,首先看到一片海域图。这片海域,便是龙茗国四周的海岸线分布图。在这张地图上,标注几枚红圈
她的脑中勾勒着标注红圈的所在位置,不由眸中一惊,猛地坐起身,追问道“这几处是采摘燕窝的海中山”
众所周知,珍贵的燕窝主要产自荒岛的山洞之中。其中有些山洞,直接屹立在海中。换言之,山洞的底部就是海,海盗船藏匿其中,既隐蔽又可以挡风遮雨。
“没错。”夸叶乘风作为盗贼中的一种,比官府更了解盗贼的生活习性。既然倭寇可以神出鬼没,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击货船,那说明他们根本没走远。因此这段日子以来,他并非沉迷于出海捕鱼,而是与熟悉龙茗地形的龙彩华,一同寻找倭寇的栖身之所。
经过一个月的追查,他基本确定,倭寇的藏身地点都已经标注在地图上。
龙走月粲齿一笑,道“好样的,你帮了朕一个大忙朕该如何犒劳你才好你尽快开口。”
明明是喜事一桩,夸叶乘风却是强颜欢笑。说实话,他这般不眠不休地追查倭寇的行踪,只是期许龙走月可以信任他、依赖他,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他大功告成的这一刻,陌奕宗犹如天降神兵一般,再次坚不可摧地挡在他的面前。
夸叶乘风暗自叹息虽然她一直不承认陌奕宗是她的夫君,并且三不五时宣称要灭了陌氏,但实际上,她心里根本容不下其他男人。
“你怎么了”龙走月站在他的面前,在她眼中,夸叶乘风是无忧无虑的乐天派,今日这种沮丧落寞的表情,真真儿是初次展露。
夸叶乘风缓缓情绪,故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道“没事儿,只是有点儿想家了。就这样吧,我去给你姐熬制调理身子的汤药。”
他旋身欲走,龙走月却扯住他的手肘,道“虽然朕常对你吆五喝六,但实际上,你胆大心细,身怀绝技。夸叶乘风,你真的非常优秀。”
“有生之年能听到女王大人的赞美,死而无憾哟。”他强撑着调侃的语调,继而大步流星地离开寝宫。
龙走月望向空荡荡的门口,长嘘一口气,一手抱起儿子,一手拎起薄被,走到陌奕宗的面前,帮他盖好被子。
弄盏无意间一低头,看到父皇脸上多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口子,他瞪大双眼,一脸惊诧地伸出小肉手,慌慌张张地问道“虎慌”
“对,正是弄盏的父皇。弄盏不要怕,纵使你的父皇再丑陋,也丝毫不会减少对你的疼爱,嗯”
孩子毕竟还小,趴在娘的肩头,似懂非懂地“嗯”了声。
“凉”
“凉你冷吗”龙走月摸摸孩子的小手,热乎乎的,还有点出汗。
弄盏无奈地摇摇头,重复道“凉”
龙走月正准备给孩子加衣裳,陌奕宗迷迷糊糊地提醒道“傻不拉几的,儿子在叫娘。”
听罢,她眼前一亮,托起儿子,小心翼翼地确认道“宝贝儿你在叫娘”
弄盏缓慢地点了点小脑瓜,眯眼傻笑。
就是这一声不清不楚的呼唤,搞得龙走月欣喜若狂,她奔到门口,命道“杜鹃快去准备菜谱,朕要设宴庆祝弄盏会叫娘”
“真的啊恭喜陛下,奴婢这便去准备”
陌奕宗嗤之以鼻,一个含糊不清的“娘”字就给她乐成这样,赶明弄盏若是可以大段大段背诵诗词,她是不是得宴请全天下啊
嫌弃归嫌弃,他不自觉地斜起唇角,想请就请,高兴就好,反正来多少人她男人都请得起。
与此同时,皇宫主的殿门前。
龙寸心想到琴穆楚的伤势,心情极度烦闷。她本想在花园里散散心,却发现夸叶乘风蹲在树下打蔫儿。
“来了怎么不进去用过晚膳了没”
夸叶乘风用拳头顶着腮帮,无精打采道“别管我,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什么毛病,你要想一个人待着来我这作甚”
一经提醒,夸叶乘风恍然发现这里并非自己的宅邸,唉他啥时候溜达到龙寸心的殿中来了
他闷闷不乐地抬起头,刚巧一缕皎洁的月光,笼罩在龙寸心的身躯之上,显得她格外柔媚。
龙寸心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道“你若是无事可做,进来陪我小酌几杯,我的心情也不大好。”
“你能有什么烦心事说吧,这回是因为没有称心的衣裳还是首饰”
龙寸心瞪他一眼,道“本宫主在你心里就这般肤浅吗是因为琴穆楚,听月月说,他的脸被鲨鱼弄伤,估计是得破相了”
又是陌奕宗,是个女人就为了陌奕宗或喜或忧,莫非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
“他哪一点值得你迷恋”
“帅啊”
“真遗憾,确实破相了。”
“呃还有霸气呀。”
倏地,夸叶乘风站起身,捏住龙寸心的双肩,转身将她压在树干前方。龙寸心显然吓了一跳,惊见他探头靠近,她缩紧肩膀,不知所措。
他的动作又戛然而止,问道“你喜欢这种的”
龙寸心这才明白他的意图,木讷地点下头,笃定道“喜欢得不行不行的。不过妹夫,你今晚是受什么刺激了么”
“够了,我不是你妹夫弄盏也不是我儿子我和女王大人是”他垂下手臂,喟叹道,“是单纯的上下属关系。”
“”龙寸心迷惘地眨眨眼,看他又不像在说笑,于是焦急地追问道,“这都什么跟什么那月月为何要隐瞒我孩子的生父又是谁”
真相在夸叶乘风的唇边呼之欲出,只要他实话实话,纵使龙走月一心护着陌奕宗,太上皇与文武百官也不可能放过陌氏皇帝。
他不断询问自己,为何要替情敌保守秘密
、93喜欢你
本章提要皇帝协助女帝掌握火器用法。
“你快说啊弄盏的爹到底是谁”龙寸心心急如焚。
夸叶乘风目不转睛地凝视龙寸心,内心满是挣扎。
“不知晓,但肯定是一个比我霸气的男人呗。”
最终,他选择保守秘密,只为龙走月。
“喂,你去何处”他一把拉住龙寸心。
“去问月月啊,我是她的亲姐姐,她居然编造一个故事欺骗我”
“她不想说,肯定有她的苦衷,而且我觉得,更多的则是不希望家人替她担心,你妹的个性那般要强,你应该理解她。”
“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月月是被哪个贱男人欺负了”
果然说多错多,夸叶乘风显然给自己挖了个坑儿。
“欺负谁敢欺负她啊女王大人有多彪悍霸道你还不知晓吗”他故作无奈地摇摇头。
“月月是厉害,但在势单力薄的情况下就不好说了,不行,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