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珠宝还是文玩字画你若喜欢都拿去,朕不跟你抢。或者你告诉朕,你是谁。”
龙走月如往常一般避而不答,但是陌奕宗不想再与她玩捉迷藏,将她拦在屋门前,喟叹道“花响,不是朕非要逼你,朕只是不希望当你再次逃走的时候,朕都不知晓去哪里找你。”
“你这么聪明岂能不懂这其中的道理逃走自然是为了避开你。”
“宁可带着孩子自己过,也不愿与朕在一起”
“这样说吧,陌氏后宫的婚姻制度与我对婚姻的看法,有着云泥之别。”
“你理解的是什么样子。”
“就是那种男方因为家境贫寒,一辈子只能讨一个老婆。”
“你疯了吗朕乃一国之君,繁衍后代是责任。”他见花响甩手欲走,赶忙将她拉回原位,笑道,“不过朕可以答应你,从今往后,绝不碰你以外的女人。”
龙走月怔愣,故作不以为意地调侃道“你才疯了吧我对你又没感情,你干嘛在我面前下这么重的承诺嗯还是酒没醒”
正因为她知晓陌奕宗属于重誓言、惜颜面之人,所以有点儿震惊。
“很难吗朕的欲望从来不是追求肉体上的刺激。只不过,你是朕在治国之路上的一个意外。”他用手背抚了下她的脸颊,笃定道,“只要你愿意忘记仇恨、敞开心扉,朕坚信,在未来的日子里,你不会后悔遇到朕。”
方才在追击夸叶乘石的时候,他再一次被花响的英姿深深吸引,与其说他们在一同追逐逃犯,还不如说他只是想追上那一抹潇洒的倩影。
都说喜欢一个人没有理由,其实不然吧,总有一、两个让你心动的闪光点,那个光点会在不特定的时候光彩溢目,自然而然地牵动着你的视线,使得你根本看不到其他人。
如此沉迷,是陌奕宗始料未及的后续。
龙走月暗自吐口气,他是帝王,她也是。他曾带给她的羞辱,可以淡化,但不可能忘记;可以装作忘记,但终究有过那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有些经历,不能通过弥补进行替换,其实这个道理陌奕宗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何况,当陌氏百万雄师推进龙茗国之时,什么爱、什么恨,都将成为最不值得一提的筹码。
她调整心态,看向自信满满的陌奕宗,不由提醒自己――当他活捉龙茗国皇帝的那一刻,便预示着一场捍卫领土与尊严的战争必将来临
“好,如你所愿,我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你。但前提是,你不能利用我的身份,唆使或者逼迫我背信弃义。倘若届时你执意为之,我唯有自刎以谢天下。”
听这口气,果然来头不小陌奕宗饶有兴趣地应了声。
龙走月在屋中踟蹰,脑子快速地整理一套完整的说辞。这套说辞,必须足以让陌奕宗信以为真,并且,它所带来的前景,也足以让她由被动转为主动。
不过,陌奕宗何其精明倘若要杜撰身份,就得编得滴水不漏。
“喂,你能快点吗”陌奕宗两杯茶都喝完了。
龙走月应了声,她在参政期间曾经面临棘手问题无数,但从未像此刻这般紧张。
“我的真实身份是龙茗国,三品御前侍卫,名叫蝶刺。”
噗陌奕宗一口茶喷了出来。
“御前侍卫女帝龙走月的贴身侍卫”陌奕宗瞠目结舌,一种万物真奇妙的感慨油然而生。
“是,正因吾帝为女性,所以御前侍卫也会选择女将。”龙走月神色坦然,话说她的御前女侍卫确实叫蝶刺,但已不幸死于钰国的保卫战之中。
“蝶刺,蝶刺”陌奕宗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先继续讲,讲你顶替花响将军的始末。”
“这一段其实是龙茗皇族的机密,我本该守口如瓶,但是我若不讲,你依旧会怀疑我的身份,所以我方才才会犹豫不决,经过漫长的挣扎,最终决定告诉你龙帝陛下的母后,龙茗的皇太后,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钰国的公主。太后原本应该远嫁匈奴,但是途中与太上皇邂逅,二人一见钟情,于是乎,太后随太上皇返回龙茗,共浴爱河二十载,期间不曾重返钰国。正因如此,太后在钰国皇帝眼中,是钰国的叛徒。至于我为何前往钰国,且听我细细说来”
龙走月故作局外人那般,平静地解说道,“离开钰国二十载,太后不免思乡,希望可以前往钰国游玩两日,但当时,太上皇因为忙于朝政,多次拒绝太后的提议。因为此事,二人拌过嘴也闹过冷战,虽然矛盾总是很快和解,但是爆发的种子已经渐渐埋在心里,就在新一轮的吵架之中,太上皇不小心打碎太后的玉镯。那只玉镯,是太后仅存的一件钰国首饰,于是夫妻二人大吵一架,太后负气离去,连夜坐船向钰国进发。”
说到这儿,龙走月的眸子划过一丝懊悔,倘若她当时可以拦住母后,该有多好。
“太后抵达钰国,并未返回皇宫,而是像寻常百姓一样在集市里购买土特产。然而,太后不幸遇到扒手,扒手扯掉太后的面纱,百姓认出太后是钰国公主,于是在一阵混乱当中,官兵将太后送入皇宫。后面的事儿,不用我多说,你也可以料到,钰国皇帝岂能轻饶太后并且,从国与国的利益层面上来看,对太后同样没有帮助。钰国与龙茗相隔千山万水,太后不参政又是那种说话不会拐弯的直性子,所以纵使为贵皇后,对钰国也没有利用价值,不过碍于龙茗的海上力量,钰国皇帝并不想与龙茗发生正面冲突,于是逼太后喝下毒酒。”
龙走月强忍悲痛,继续说道“而后,钰国皇帝命人伪造太后的笔迹,给太上皇发来假信函,谎称太后想在钰国住上一阵子。怎料,一阵子又是一阵子,直到五年后,钰国皇帝亲笔书信一封,通知太上皇,太后病逝,按照太后的夙愿,灵柩安置于钰国的地下皇陵。得知此等噩耗,太上皇大病一场,太上皇再三叮嘱龙帝,务必要将他妻子的灵柩运回龙茗。”
她抬起眸,看向陌奕宗,道,“所谓皇陵,就是藏金洞,这便是我此行的使命。不曾想,你当时正怂恿四小国攻打钰国,花响将军又意外身亡,钰国除了花响将军,再没有第二个懂得排兵布阵的女将,于是钰国皇帝要求我顶替花响将军出战,由此稳住军心。待战争结束,我便可以将太后的灵柩运回龙茗。无奈天不遂人愿,我又被你抓了去。”
仔细想来,她会耗在钰国长达一年之久,全拜陌奕宗所赐。
孽缘,真是孽缘。
陌奕宗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问道“老婆离家出走五年,为何早不去找”
龙走月自然不能将父皇身染恶疾至今的病况告知陌奕宗。
“五年听上去很长,其实一封书传递一个来回,就需要两个多月。我想太上皇并未急于前往钰国接回爱妻的原因,也是希望太后可以换换心情。毕竟他们相处二十载,太了解彼此的性格,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有时候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陌奕宗通过她的语气与态度,基本可以断定这段陈述的真实性。呵,似乎所以的疑问就这样迎刃而解了
他见她神色凝重,揉了揉她的发帘,又问道“看你眼眶都憋红了,这份伤怀是因为死去的太后还是龙走月”
“我与龙帝情同姐妹。吾帝若难过,做臣子的更加难过。”
“所以那你一定很了解她了”他抿了口茶,脱口而出道,“龙茗拥有多少艘战船多少海军”
听罢,龙走月即刻从伤害的往事中抽离开来。
“陌奕宗你不要太过分你刚才是怎么答应我的你忘了吗休想从我口中套取一丁点军情”
“”他干笑两声,听说她来自龙茗国的核心,真心没忍住。
安静半柱香的时间,他凑到她的身边,粲齿一笑。
“你又想干什么”
“你会排兵布阵,是耳读目染吗”
龙走月狠推了他一把,怒道“你以为换一种方式套话我就听不出来了”
她若是一个不留神给出肯定答案,他便可以借此推断“龙走月”的能力。
“咱们这不是在闲聊吗”
“那聊聊你陌氏的军事好了,海上训练进度如何目前造了几艘战船”
陌奕宗吹了声口哨,走到书架前翻阅书籍。
龙走月见他随手拿起的那本书,竟然与海战有关,可见他觊觎龙茗领土已久。
她的心情不免沉重,战争是残酷的,必须有人流血牺牲,如果可以避免自然是最好,然而显而易见的是,陌奕宗不会因为喜欢某个国家的女人,就此放弃对那个国家的侵略,当然,在帝王眼中,二者之间确实没有可比性。
正因为了解,所以疏离;
正因为注定要成为敌人,所以从这一刻开始,占领先机,攻其不备
嗯,她要尽快与乞颜苏合取得联系,部署战略大策。
、619
本章提要皇家寺院之行
“蝶刺。”
龙走月怔了一瞬,闻声望向陌奕宗“嗯”
“这不是你的本名吗你的反应似乎有点儿慢”陌奕宗随口一说,继而将书籍放回书柜,道出另一件事,“朕今日要前往原钰国皇家寺院,你要不要一起”
龙走月心里咯噔一响,是自己对于这个地点过于敏感,还是他已经知晓了
“我去作甚”
“什么作甚,陪朕随处逛逛。快换衣服,朕在院中等你。”他今日换了一件长袍,依旧是白色,对襟与袖口的边缘缝制羊绒,既保暖又简洁。
龙走月换上袄裙,裙色青白相间,裙摆百褶蓬松。她看向铜镜中的自己,这身打扮只能用“天真活泼”这类名不副实的词语来形容,一点不严肃。
她提着裙角走出门。陌奕宗双手环后,身姿挺拔地伫立在院中。他望向朵朵凋零的桂花,果然漫长寒冷的冬季即将来临。
他听到脚步声,转身牵住她的手,然后背手拉到身后,信步离开宅院。
“那几只狗呢”
“陪弄盏玩儿去了。”
龙走月一怔,转身欲奔回。陌奕宗攥紧她的手,道“不必担心,它们很喜欢弄盏,其实狗相当通灵性,谁待它们好,它们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许多时候,比某些人懂事儿多了。”
随时随刻挤兑她,是他最中意的娱乐项目。
龙走月其实很不习惯与人牵手走路,但是陌奕宗偏偏好这口,于是她翻转手腕,改为她的手背在上,看似像是她在牵着他。
“成何体统”
陌奕宗索性不跟她牵手了,弯曲手肘,叫她挽着。
龙走月断然拒绝,他便强行拉过她的手夹在手肘内侧。
彼此互不相让,还没走出十步已经浪费半炷香的时间。
“你出门不带随从”她问。
“当然有,此行为微服私访,不让他们跟太近罢了。”
“”龙走月斜眼瞪他,进了城就放狗吓唬百姓的,是他吧抓了小扇子和肥娥挂墙头上的,也是他吧除了没穿龙袍,哪有一丢丢暗访的样子
俊男靓女走在街上必然引人注目,加之陌奕宗的身高比本地男子高出一个头,不由引来女子们羞赧地偷瞄。龙走月则是用团扇挡住半边脸,真心不想让百姓把她当成花枝招展的小妾来看待。她无意间一抬眼皮,看到一个摊位在卖以老虎为造型的童趣布艺,遂停下脚步挑选。
陌奕宗唯恐她将掺入香料的小龙布偶换掉,于是干咳一声,附耳道“手工真粗糙,你看线头都出来了。”
龙走月充耳不闻,选了老虎枕头、马甲、棉帽、布偶等,然后像在龙茗国那样,摊开手,示意“仆人”奉上银两。
陌奕宗出门也是只管花银子不管掏银子,他下意识地在身上搜了搜,道“忘记带银子。”
龙走月不满挑起眉,合着他们是穿得光鲜亮丽的穷光蛋
“不带银子你还敢出门儿王德才呢叫他过来付账。”然后她看向小摊贩,和颜悦色道,“帮我装起来。”
待装好东西,龙走月拎起布兜子就走,很顺手地将陌奕宗一个人“押”在摊位前。
小摊贩点头哈腰搓搓手,笑盈盈地等待收银子。陌奕宗暗自吐口气,伸头探脑地寻找暗藏在附近的御林卫。
“出来一个付账的”
话音刚落,只见胡同里、酒楼上、其他摊位旁,噌噌噌蹿出好几个,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下银子又消失在街道间。
顷刻间,小小的摊位前堆积起一堆散银。
“你自己拿。”陌奕宗道。
“”小摊贩完全处于状况外,一经客人提醒赶忙回过神儿,他从散银中捡出一块最小的,还找零一堆铜板。
陌奕宗连个钱袋都没带出来,看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银两真发愁,最终只得买下一个老虎头的小荷包,并且指挥小摊贩把散银都塞进去。
小摊贩一边装银子一边发懵,世间竟有这等好事儿只要喊一句“出来付账”就有人扔银子要不,他一会儿也试试
龙走月见他走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陌奕宗提起一口气,没好气地接过东西,牢骚道“我这双手多金贵啊,文能挥笔治天下,武能策马定江山。要买你也买点像样儿的。”
说着,他把装有散银的小荷包丢给她。
龙走月都不知晓要怎样翻白眼才能让他感受到她深深的鄙夷。
“行行行,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只会射箭拉弓我自己拿。”她摊手索要,他莞尔一笑,把自己的手拍了上去,顺势握紧。
“说起弓箭,你跟学的”
“你先放了小扇子他们我就告诉你。”
“夸叶乘风没通知你他把那两个奴才救走了。”
“真的好,很好。”龙走月欣慰地笑了,又绷起脸,道,“也就是说,在我要求你放过他们的时候,人早就被救走了”
“是啊,否则你能一股脑儿倒出那么多故事吗”他的嘴角扯起一缕轻佻的坏笑。
“什么叫故事是事实。”
“我用故事这个词,主要是为了严谨,谁能保证你没有杜撰的部分”
他们面面相觑,陌奕宗笑得高深莫测,龙走月笑得襟怀坦白,自从相识至今,他二人一刻不曾停止博弈,又似乎乐在其中。
他们并肩走在河畔,难得无人打扰,陌奕宗将她买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随手放在石椅上,腾出手搂她肩膀。
龙走月回眸凝睇,只见隐藏在灌木丛中的御林卫伸出手,把包裹默默拉入灌木丛。
不得不说,陌奕宗在培养精英战队方面的能力颇为优秀。他的兵几乎不需要太多指令,便会做出正确的判断,就连他饲养的猎犬都像士兵一样守规矩。
对了,猎犬
“你借助猎犬敏锐的嗅觉寻到弄盏”她冷不防地问。
“你把猎犬也想得太神了,是我安插在城中的眼线追踪而来。”
“易容术已经帮我们改头换面,就是那几只狗,你肯定把弄盏的衣物拿给它们闻来着。”她嗤之以鼻,“竟然在宫中养了五只大型犬,藏得真够深的。”
“所以你趁早放弃与我斗。”
“放弃该放弃的是无奈,放弃不该放弃的是无能”
“呵,不放弃该放弃的是无知。”
“对,你就是无知”
见她一副准备吵架的架势,他粲齿一笑,搂紧她的肩膀,一边摩挲她的肩头,一边感慨道“你居然是龙茗国的人话说我到现在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倘若不是为了皇太后的灵柩,我或许一辈子也不会离开龙茗。”
“所以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啊。对了,听说龙走月记忆力超群,博览群书深谙兵法,真的还是传言这个能说吧”
“当然是真的,看在弄盏的情面上,我奉劝你三思而后行。”
陌奕宗笑而不语,侧头吻了下她的额头。
“大庭广众你知不知羞”
“没人啊。”
“躲在树坑儿里的那些护卫不是人啊”
陌奕宗揉了揉她的发帘,喟叹道“动不动就鬼吼鬼叫,能不能温柔点儿”
龙走月不予理会,挣脱他的怀抱径直向寺庙前行。
她比谁都想进入寺院,不知那些僧侣是否还在抵制陌氏政权
他们抵达寺庙的门前。侍卫长迎上前,悄声向陌奕宗汇报道,僧侣们仍旧不肯替“动土”诵经。他们集中在寺庙正殿之中,此刻已从打坐抵触,攀上至绝食抵抗。
其实从别的城池请来个德高望重的僧人并不难,但是陌奕宗仍是希望由钰国僧侣为“动土”诵经。因为经他调查,本地高僧在百姓心中占有非常崇高的地位,只要官府对信仰控制得当,此类导人向善的信仰,可以辅助治国者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反之,若是把原钰国的高僧轰出寺院甚至斩首示众,极容易打破现有的平衡,激起民愤。
陌奕宗偕龙走月步入寺院,一进门便听到犹如洪钟一般的诵经之声。
他们走进正殿观望,看到一名正在打坐的僧人,身体摇晃几下,噗咚一声歪倒在地。他们近前一看,发现僧人嘴唇爆皮面色苍白,估计是饿昏了。
陌奕宗不动声色地走向方丈。方丈法号星虚,是一位年过古稀的老者。陌奕宗省略寒暄,开门见山道。
“我夫妻二人路经此地,想为小儿祈福安康,不知可否请星虚方丈亲自加持”
星虚方丈并未睁开双眸,一边捻转佛珠,一边悠悠地婉拒道“施主请回吧,老衲与众弟子,要为钰国死去的万千将领超度亡灵。”
“这样啊晚生听闻星虚方丈双修福慧、五蕴皆空,特意偕夫人从陌氏主城赶来拜会,您大致要超度亡灵几日我们愿意等。”
陌氏皇城公然挑衅吗星虚方丈眼皮微抬,看到器宇轩昂的陌奕宗。星虚方丈礼貌性地打量陌奕宗,从这位公子的穿着与气质上来判断,应该是陌氏派来的说客。于是他不卑不亢地说道“诸余罪中,杀业最重老衲奉劝施主一句,还是早早返回陌氏皇城,请僧人替陌氏皇帝减轻业障才是。”
听闻此言,龙走月不由看向陌奕宗,唯恐他在一怒之下砍了这位放言遣辞的高僧。
不曾想,陌奕宗不怒反笑,激将道“普度众生乃佛学之根本。修行到一定境界的高僧,心中已不存在善恶是非,看来星虚方丈还是脱不开凡尘俗世的普通人啊既然如此,那晚生唯有失望而归,告辞。”
陌奕宗拉起龙走月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星虚方丈的叹息声。
“佛法宗旨是,诸恶莫作,诸善奉行。老衲为此不余遗力,但世人仍是不肯放下贪嗔痴。施主教训得是,老衲不过是一个无用的老和尚罢了,阿弥陀佛。”
陌奕宗驻足,浅笑道“方丈此言差矣,善人要度,恶人更要度,越是污泥,越可长出清净莲华。仇恨永远不能化解仇恨,只有慈悲才能化解仇恨。禅语曰最好的功德莫过于慈悲心;最大的快乐莫过于心灵宁静;最清净的真理莫过于了解无常的真谛。正因我等俗人达不到这般境界,才更加需要佛学者的引导与点化。可是您在做什么教唆弟子打坐绝食,见弟子昏倒却视若无睹您心不善、灵不静,甚至不愿接受改朝换代这等无常之事”
陌奕宗无奈一笑,又道“您误以为世人看到的是一个无用的老和尚,其实大错而特错,世人看到的是您所代表的信仰,倘若连您自身都在质疑信仰的话,世人又岂能信服说句严重点儿的话,您目前所做的一切,只会玷污神圣的信仰。”
听罢,星虚方丈的神态已从心如止水转为自惭形秽,额头也冒出惊诧的冷汗。
龙走月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这家伙不止在用兵上有一套,嘴皮子也厉害了得,啧啧,三言两语便让方丈愧对佛祖的谆谆教诲。
唉,看来平日里在吵嘴的时候,他确实是让着她。
陌奕宗上前几步,亲自扶起年迈的星虚方丈。如今该教训得也教训完了,再给方丈一个台阶下,就算齐活。
“敢问施主是”
“陌氏王朝的皇帝,陌奕宗。”
星虚方丈张口结舌,险些跌回蒲团。
陌奕宗莞尔一笑,道“朕虽然双手沾满鲜血,但并非贪恋杀戮,战争是推动历史进程的一种手段罢了,能避免自然要避免,让我们共同努力,共同探讨,终有一日,让这世间再无硝烟。”
外面的人都在传陌氏皇帝如何残暴冷血,可星虚方丈看到的,确实一位有思想、有气度的治国者。星虚方丈怔怔地点点头,内心百感交集。
恢弘的寺院悬钟,再一次响彻于钰城内外,既浑厚又祥和。
这一场僧侣抵制陌氏统治的抗议行动,就此告一段落。
待僧侣纷纷离开主殿,龙走月来到陌奕宗的身旁,阴阳怪气道“呵呵,说得比唱得还要好听,再无硝烟几个字听起来挺震撼,其实你的意思是,你用铁蹄践踏别国领土,最终由你陌氏统一中原。”
陌奕宗笑而不语,点燃六根香,将其中三根递给她。
“过来,给你的婆婆上柱香。”
每当他将陌氏的旌旗插入新的领地,皆会在当地的古刹之中给母亲上一炷香。他希望母亲的在天之灵,可以为他感到骄傲。
龙走月此刻的心情可没他那般春风得意。让她承认自己是陌奕宗的小妾,她岂能心甘情愿无奈叩拜之人是弄盏的祖母,她似乎没有推辞的理由。于是乎,她跟随陌奕宗跪下,敬香礼拜。
拜完弄盏的祖母。她再次点燃三根香,跪在蒲团前,仰望慈祥的大佛母后,是走月不孝,让您在那阴霾的地下皇陵之中伶俜独居。走月向您保证,不论有多艰难,定要将您的灵柩送回龙茗国,我们一起走,一起离开这个冰冷的国度。
至于龙茗与陌氏的战争,说白了就是您的女儿与您外孙他爹的战争。但请您放心,我会尽可能将伤亡降到最低。
母后,请您保佑走月――旗开得胜
“陌奕宗,我想求你一件事。”
求他悠悠地侧过头,没听错吧
“说吧,只要朕能办到。”
、621
本章提要藏进洞之行,前篇。
当陌奕宗说“只要朕能办到”的时候,龙走月的心不由受到震颤。
鎏金大佛庄严殊胜,仿佛要用光明照亮人心。龙走月垂下眼眸,平心而论,她并不想用谎言欺骗陌奕宗,因为谎言会折损龙氏皇族的颜面,但目前的局势对她极其不利,她不能再扼守尊严与他针锋相对。
“我可以告诉你,藏金洞就在这座寺院当中。”
陌奕宗一怔,环视左右,倏尔幡然醒悟,指向脚下,道“哪里,这里吗”
“你的洞察力果然敏锐了得,对,就是这里。”
他不以为意地应了声,“哦,打开吧。”
龙走月抿抿唇,走到他的面前,扬起秀眸,道“我求你的事便是我希望在我打开藏金洞暗门之时,陌氏官兵与僧侣退到寺外。”
“准。”
“还有,你也不能靠近,我要与夸叶乘风率先进入藏金洞。”
“你说什么”他的神态明显不悦起来。
龙走月又上前一步,主动拉住他的手,道“你先别气,听我把话说完。虽然我知晓如何打开洞门,但藏金洞内机关重重,我需要一个帮手。”
“朕会比他差若不是那厮贪生怕死,会在暗中帮朕做事”
“夸叶乘风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我让他先下去,就是为了清除危险路障。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陌奕宗你是陌氏王朝的皇帝,又是我孩子的父亲,就算我们经常吵得不可开交,但我也不可能让你先下去冒这个险”她指向大殿四周,又道,“让你与众僧退到寺外,也是为了其他人的安全着想,当暗门开启之时,谁知道会不会从墙壁里飞出暗器或者喷出毒气。”
“说得这般邪乎,朕又岂能让你涉险”他的态度很真诚。
“我可以不下去,但是正如你所说,夸叶乘风背叛我不止一两次,我起初也信不过他,但是因为胎儿的事,他对我深表歉意。何况,我又助他坐稳狐影王之位,他应该不会再对我三心二意。所以经过深思熟虑,我认为他是入洞的最佳人选,待他确认洞内安全之后,我们再一起进去,可好”
见陌奕宗思忖不语,她牵起他的手,一边向殿外走去,一边说道“我们就在寺外等他发信号。届时一睹藏金洞的真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只是想从藏金洞中找到太后的灵柩,这一次真的不会耍花样儿。你若仍是放心不下,这几日我可以与儿子保持距离。甚至,你把儿子藏起来都可以。”
陌奕宗知晓她不舍得抛弃儿子独自潜逃,虽然他仍是隐隐感觉有蹊跷,但也不得不相信她的诚意。
“不妨实话告诉你,你说得越好,朕越觉得你想掩饰什么”
“那你什么意思我整日对你说,你去死吧,你就开心了”龙走月绷起脸。
陌奕宗粲齿一笑,捞过她的肩膀搂在怀中,道“真不识逗,好吧,既然你用到求字,就听你的。”
龙走月暗自吐口气,伸出一指,正色道“你还得答应我另一件事儿,待你见到夸叶乘风的时候,不要与他厮打。”
“什么叫厮打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好吗是朕单方面殴打他。”
“行,算你厉害。”她翻个白眼,“我们回去吧,乏了。”
陌奕宗啧了声,调侃道“这天儿还没黑呢,就想着侍寝”
龙走月朝他抛去一个无语的眼神儿,简直臭不要脸。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陌奕宗答应了她的要求。她不由暗自盘算只要挤出取回玉玺和虎符的时间,便足矣。接下来的事儿,就要拜托夸叶乘风来完成。他进洞之后需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完成两件事,第一、找到母后的灵柩;第二、找到她与钰国皇帝签署的“赢五战”协议。
待运出灵柩,她已经想好如何在陌奕宗的眼皮底下返回龙茗国。
这一次,不用落荒而逃。
但愿吧。
返回住所的途中,龙走月绕了远道,来到一家客栈的门前。
客栈位置偏僻,装潢简陋。她请陌奕宗在门外等,而后径直走入迎宾门。
这里是她与夸叶乘风相约见面的地方。即使夸叶乘风已经不住在此地,他也会在掌柜子那里留下线索。所幸,掌柜子从住宿名册中查到夸叶乘风所使用的假姓名,并且爽快地将房号告知龙走月。
龙走月走到客房门前,敲了敲门,同时道出接头暗号。
“开门,你二姑来看你了。”
俄顷,房门开启一道门缝儿,从里面谨慎地露出半只眼睛。
龙走月垮下肩膀,门都开了,还躲躲藏藏的有意义吗
她推开门,见到两张陌生的男子面孔,男子一胖一瘦,皆是屠夫打扮。
不待询问,胖屠夫扔下大饼,扑到她的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主子主子,您可算来了”
还未反应过味儿,瘦屠夫也是泪流满面地奔过来,道“呜呜奴才是小扇子啊,多亏乘风寨主救了奴才们,否则奴才们再也见不到您了七王爷他还好吗”
龙走月将二人双双扶起身,抽出手帕帮他们擦了擦鼻涕眼泪,道“弄盏好得很,主要是让你们受委屈了。对了,夸叶乘风人在何处”
小扇子啜泣道“昨儿个傍晚,乘风寨主听说城中死了人,便出去转了一圈儿,然后回来的时候情绪不大对劲儿,连晚饭都没吃就躺下了,今儿个一大早说是要去趟城西,到现在还未归。”
城西龙走月回忆着钰国主城的地形。城西有一片荒山,没有祖宗坟地的百姓,会将亲人安葬于此。
思及此,她在桌上留下一张字条,命两个仆人随她先行离开。
两个仆人欢天喜地,跟着主子走出客栈,惊见圣上伫立道旁
他二人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