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盖住他的唇,无力地问道“是不愿回答呢,还是你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陌奕宗拉下她的手,唇边勾起一抹挑逗的邪笑,道“无论朕如何回答,你心中除了不信就是不屑,与其扯这些没意义的答案,倒不如来点实际的。”
话音未落,封住她的唇,缠绵胶着。
粘在睫毛上的水滴轻盈弹跳,花响多想推开他,但最终选择蹙眉隐忍,因为时机不错,正好询问钰国皇帝的现状。
、第十章
第十章、沐浴
亲吻可以给人一种美好的感觉,陌奕宗很喜欢她的嘴唇,丰而不厚,很像一道香滑而不腻的甜品。
然而,再有感觉他也会提醒自己不能继续下去,或许也只因为她是花响,他才会多替她考虑一些。
不过想归想,手可没从她身上移开,隔着潮湿的白色亵衣,摩挲着她的曲线,别有一番勾人摄魄的风情。
花响抓住他的手,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胸前挪开。
“不洗澡了”
“你给朕洗吗”
“刷马我很擅长。”
陌奕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自顾自卸下肩甲,自嘲道“朕跟种马也差不多,洗干净点儿。”
浴桶旁边有一个不算大的浴池,他一脚迈入其中,仰靠在池壁前,两条粗壮的手臂架在浴池的边缘。
花响盘膝坐在他的身后,这个位置实在是太诱人,只要锁住他的脖颈,再在咽喉前划开一刀,天都救不了他。
唉,只是想想罢了
浸湿柔软的丝瓜擦,淋在他的脊背上,他背部的伤痕明显没有胸膛的多,这说明他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不会将疏于防范的部位暴露在敌人的面前。
“我看你这身上大大小小十几道疤痕,居然没有一道足以致命的”她的口吻颇显遗憾。
他指向胸口前的一道老伤疤,道“这条险些要了朕的命,那一年,朕十岁。”
“暗杀”
“不算,是父皇的宠妃,她一心以为自己的儿子会当上太子,没想到父皇选了朕。更不幸的是,不到半年,她的儿子死于恶疾,承受不了打击吧,要与朕玉石俱焚。”
皇室争斗从未间断,这便是权利所赋予的魅力与残忍。
她不失时机地引入话题,谨慎地问道“你是因为这件事才会变得铁石心肠非要将战败国皇族满门抄斩”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次又一次的谎言与背叛,让朕越发厌恶一种叫人的活物儿。”
“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明知我恨透了你,为何还要把我留在你的后宫”
“至少够坦率,并非笑里藏刀,而是明刀明枪。不过今日”
猝不及防间,他直视她的双眼。
“你顺从得有点做作,是不是憋着问朕,钰国皇帝是否遭到处决”
他的视线犹如穿透心脾的火光,令她无所遁形。
倏地她把丝瓜擦用力投入池水之中
“他是君,我是臣,问问不行啊”
水花四溅,陌奕宗慢悠悠地蹭掉水迹,笑道“呵,心虚才嚷嚷。”
“我就是想知道,是死是活给句痛快话”
“活的。”
花响暗自舒口气,弯身捞到丝瓜擦,继续帮他搓背。
“知晓朕为何要留他一命吗”
“我只知晓你不会留下一个没用之人浪费口粮。”
陌奕宗打个响指,道“钰国矿产丰富,金银满山总怕有人惦记,因此钰国皇室祖辈,皆会秘密挖凿藏金洞,朕要钰国皇帝交出藏宝图。”
听罢,花响指尖一顿,方道“钰国国库里的银两还不够你搜刮吗你也太贪了。”
“谁会嫌金子多养兵、养臣、养女人,一睁眼便有几百万张嘴嗷嗷待哺。”
花响手中的动作明显慢下来,故作调侃道“钰国皇帝年近七十,说难听点儿,反正时日不多,我若是他也不会交出藏宝图。”
“人都有软肋,总有一招儿适合他。”他仰起头,狐疑道,“你们好歹是君臣一场,你就不想替他求求情”
“钰国富甲一方,抵御外敌的战争从年头打到年尾,说实话,皇帝长什么模样我都快忘了。再者,钰国亡于他手,苟活岂不是更屈辱。”
她的神态麻木冰冷,陌奕宗咂咂嘴,道“你花家在你被俘之前已经没了家眷,所以朕在想,逼得你必须向朕求情之人,会是什么人”
她拿腔拿调地嘲讽道“不劳您费神,压根没有。”
陌奕宗转过身,趴在池边,笑得高深莫测,道“有。敢赌吗”
花响懒得跟他耍贫嘴,撂下洗浴的东西,走到屏风后穿戴。
脚镣声哗啦作响,他沉思片刻,扬声道“脚镣换一个情报,你考虑一下。”
花响移到屏风前,忽然大发雷霆道“陌奕宗我肚子里揣的可是你的种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其实他会这样讲,就是给自己找个台阶,毕竟当初撂下狠话,只有求他才能卸下脚镣,可她偏偏不肯上道。
“你属驴的说尥蹶子就尥蹶子”
花响趟着脚镣走向他,抓起木质水舀砸向他的头部
陌奕宗握拳冲撞水舀底面,只见水舀在他头顶上方四分五裂
他跃身而起,抡起铁拳向她打去,当拳头与她相距一寸之际,又戛然而止。
水滴顺着指骨落下,溅在花响的唇边,她双眼赤红,大口喘着怒气,对她就是满腔怒火与怨气,无时不刻不想宰了他
陌奕宗缓缓情绪,平静地问道“无端端又抽什么疯”
“你以为你对我的凌辱我会忘记吗不会永远不会我不承认我是你的女人、更不想做你的忠仆想征服我下辈子吧”
强者不是不怕死,而是害怕也要往前冲所幸,无数次的冲锋陷阵没有将她吓退,反倒是床笫之私让她瑟瑟发抖。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沦为帝王的玩物,每当午夜梦回,梦到陌奕宗曾在她身上做过的那些举动,便会从噩梦中惊醒,大汗淋漓。
陌奕宗目不转睛地凝视她,深邃的狭眸中沁着焦虑,他知晓她与其他女子不同,乃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女中豪杰,倘若他对她有好感,就不该粗暴对待,无奈真正考虑到这一点之时,他已经让自己在她心中化成魔鬼。
悠悠地,他伸出手,抚上她苍白的脸庞
花响扬手打开,怒不可遏地喊道“霄云国至少拥有五百架投掷火石的大型木质武器若想攻入城池,首先要选择暴雨天其次是源源不断的木梯行了么你想知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日后别再来烦我”
她怒步离开,步伐又急又快,不慎被脚镣绊倒,身体猛地向前方摔去,幸好陌奕宗反应机敏,一个箭步拽住她的手臂。
“摔死算我的别碰我”
“朕由着你吼,但你也不能没完没了”
“我喊停的时候你也没停”
“你是战俘要杀要剐都随朕高兴,何况是那点儿事”
“色魔”
“活该你有色”
心里想好让她发泄,但是自小到大,且不说受没受女人的气,甚至不曾有人胆敢在他面前叫嚣。
花响的双手被他攥在掌心,她挣脱不开,气得浑身发抖。
“陌奕宗你就是个无赖”花响狠狠一口咬上他的肩头。
对敌无数,初次用牙。她也是要疯了。
鲜血顺着他的肌肉线条泊泊流淌,他紧蹙浓眉,长嘘一口气,一把将她揽入胸膛。
“论你今日之举,斩首一百回都不多。行了,气性真够大的,冷静冷静。”
孕期女子的情绪经常大起大落,身体也容易感到疲倦,此刻她确实产生一种快要虚脱的不适感。
“你若是希望我顺利生下孩子,就再别来招惹我。”
陌奕宗将薄唇抿唇一线,良久,悠长的“嗯”了一声。
而后,命王德才将脚镣换成脆响的脚铃,并且在小筑四周调派御林军监守。
不是非要折磨她,是她抓住机会,一定会跑。
半年后的某个夜晚,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划破静谧的夜空。
宫女惠儿端出一盆血水,疾步穿梭在小筑之间。
临盆将至,花响瘫在床上,口中咬着布卷,睁大无措的双眼,汗流浃背。
几名产婆围在床榻四周卖力助产;数位御医守在厅堂寸步不离。
虽然屋舍简陋,但屋中堆满补气补血的佳品,阵势不亚于贵妃产子的待遇。
诸位名医之所以会如此尽心尽力,正因为远在战场的陌奕宗,万里送书传来圣旨。
陌奕宗本以为可以陪在花响身旁,不曾想霄云国这块骨头实在难啃。这一战,便是半年。不过据他推算,霄云国已然弹尽粮绝,不出三日,定可攻破城门
营帐之外北风呼啸,帐内也不平静。
王德才见他已经来来回回转了上百圈,斗胆提议。
“圣上,天色已晚,您打了整整一日的仗,该歇息了吧”
“她吐了几个月,终于等到临盆,朕偏偏不在她的身边,你瞧着吧,日后嚷嚷起来,她一准底气更足”他忽然驻足,看向王德才,问道,“不会有危险吧”
“不会,宫中最好的、最有经验的御医全在她房中候着,圣上无需担忧。”
陌奕宗神色倦怠,身体极度疲累,心中却仍是放不下花响,弄得就跟头一回当爹似的,忐忑不安。
这一晃半年未见,不知晓她的臭脾气改点没
嗯是男孩,还是女孩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母爱凉薄
今夜,陌氏王朝的后宫之中,注定无人可以安然入睡。
各宫妃嫔,祈祷的祈祷,诅咒的诅咒,无不期盼花响产下女婴,乃至一尸两命。
其实实现“愿望”不无可能,毕竟死于分娩的女子数不胜数。
天空泛起鱼肚白,孩提洪亮的哭泣,穿透彩霞朝阳――
“恭喜花香宫女,是一位小皇子啊”接生婆小心翼翼地托抱着孩子,兴奋地喊道,“难怪这般难生呢,快看这小皇子多胖多漂亮”
然而,不待众人上前道喜,花响孱弱无力道,“出去都给我出去”
为了把这孩子生出来,她在分娩的过程中几次昏厥,钻心的痛楚几乎将她撕成碎片,她一边惊悚呐喊,一边在想是谁“赠予”她今日之苦。
接生婆见她把视线撇向远离孩子的那边儿,不由感到不可思议。
“您不看看小皇子吗虎头虎脑特别可爱呀。”
湿漉漉的发丝粘在花响的脸侧,她的眉型拧成弓,耳畔传来靠近的脚步声,于是制止道“不必,带出去。”
众人欷一片,大眼瞪小眼,虎毒还不食子呢,这是唱的哪一出
见状,宫女惠儿上前一步解围,欠身道“我家主子兴许是疼坏了脑中有些混乱,劳烦诸位先行照顾小皇子,奴婢要给主子擦身。”
待寝室内只剩下花响与惠儿,花响忍耐已久的泪水,终于默默滑下鼻尖。
惠儿照顾花响半年有余,朝夕相伴,多少对花响的个性有些了解,花响与伺候过的其他妃嫔截然不同,话很少,也不喜欢打扮,更不会期待圣上大驾光临。
惠儿隐隐察觉,花响对圣上颇怀敌意。
她拧好手巾,轻轻地帮她擦拭肌肤,道“不管怎样,孩子是您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您真的一点儿不想看看小皇子么”
花响无动于衷,她心里明白,孩子是无辜的,可是一想到孩子的生父是陌奕宗,她真的无法面对这一条鲜活的小生命。
“奴婢再多一句嘴,虽然圣上远在边关,可这心中时刻记挂着您,待圣上凯旋,估计第一桩事儿便是下旨册封。”
惠儿其实一直也觉得很奇怪,圣上分明对花香宫女格外关照,却偏偏不愿给她一个响亮的封号
听罢,花响初次在惠儿面前袒露心声。
“说出来你或许不信,我从不在乎地位高低。或者说,封号是祸事的开端,底层有底层的好处。”
正因为她是宫女,所以岚皇妃与众妃嫔才没有把她夹在眼里。
不过,她的安逸生活将会从这一刻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怪只怪她这个惹是生非的肚子,诞下一位皇子。
粗略算下来,陌奕宗攻打霄云国已有大半年儿,真心祝福他能战死沙场。
床褥上满是花响的血,惠儿要帮她换被褥,她本想自己走下床,然而一挪动,双腿之间传来剧烈的锐痛,她赶忙抓住床架,身躯在忍耐中颤抖。
惠儿即刻搀扶,神色忧戚地宽慰道“疼就喊出来,您也太要强了,总这样憋着对身体可不好。”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亲便教导我,眼泪只会让人变得懦弱,倘若谁让你流泪,你就让他流血。”
这哪里是教养女儿的信条太暴力了啊。
惠儿忆起她戴脚镣的画面,问道“您的父亲,莫非是江湖人士”
花响无谓地扯了下嘴角,想到阔别已久的父亲,不免伤感。
且不论陌奕宗当众斩首的那位“花响将军”,将近一年渺无音讯,估计所有人都以为她已不在人世。
对,正如陌奕宗质疑那般,她确实并非真正的花响将军,但比起花响将军的谋略与战绩,她自诩略胜一筹。
至于她的真名,迟早要堂堂正正地报在陌奕宗的面前
婴儿的哭泣声从隔壁房间传出来,她的心忽然揪了一下,又强制自己捂住耳朵。
接生婆抱着襁褓中的小皇子,伫立珠帘之外,道“小皇子肯定是饿了,您看”
花响的举动,像个闹别扭的孩子,更加用力地堵住耳朵。
差两个月才满十七岁,说她是个大孩子其实一点不为过。
不知晓该如何当娘,更不想当陌奕宗之子的娘亲,只想逃,愈发想逃回属于她的地方。
彻底忘掉这一切
无奈,孩子的哭声愈加洪亮,把她的头都快哭炸了,她蹲在床脚,艰难喘息。
人多眼杂,惠儿担心主子的古怪行为遭人议论,唯有谎称她已昏睡过去,请奶娘帮忙先行喂养。
门外再次恢复宁静,花响的情绪渐渐平复。
“惠儿,多谢。”
“替主子分忧是奴婢的本分。”惠儿扶她上床,一边帮她盖被,一边柔声道,“您若是信得过奴婢,日后有何烦恼便说给奴婢听,奴婢没准还能帮您出出主意呢。”
花响应了声,道“那就麻烦你和奶娘先照顾孩子,不到万不得已,不必抱过来给我看。”
所指不得已,便是陌奕宗。
惠儿观察着她的神态,确实嗅不到属于母性的气息,仿佛刚出生的小皇子与她毫无关系惠儿欲言又止,熄灭油灯,阖上屋门。
黑暗之中,花响直视上方一个空洞的点,抚了抚瘪下去的腹部,不得不承认,孕育的过程,相当神奇。
八日后。
陌奕宗攻下霄云国,得胜回朝。
宫墙外鞭炮齐鸣,使得这死气沉沉的后宫终于有了些生机。
花响倚在床头发呆,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铁石心肠自打儿子出生,竟然一眼都未看。
“圣上驾到――”
他不是应该刚进宫门吗来得这么快
正诧异,伴随惠儿“恭迎圣驾”的问候之声,陌奕宗抱着儿子步入寝室。
“小家伙儿可真胖”
打胜仗加之喜得贵子,双喜临门
他完全是爱不释手的模样,一转身坐在床边,一边逗弄着儿子,一边笑道“行啊,第一胎就给朕生个胖儿子。”
花响情不自禁地伸长脖子,偷瞄襁褓中的婴儿。
可惜看不清孩子的整张脸,被陌奕宗的背影挡个正着儿。
哇孩子毫无预兆地哭起来。
哄孩子可不擅长,他赶忙将儿子向前递了递,却发现她没有接过去的意思
“嘛呢”
孩子哭声震天,花响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扬声喊道“惠儿孩子哭了”
惠儿疾步走来,刚欲从陌奕宗手中抱走孩子,陌奕宗反倒把手臂收了回来。
“什么意思你自己不会哄”
花响搪塞道“孩子又小又软,我手里没轻没重,怕弄伤他。”
“他是你儿子又不是仇人,你跟朕这儿扯什么淡呢”过来的途中,他便从王德才口中获悉一些风言风语,后宫都在传,花香宫女对亲生骨肉冷若冰霜。
舐犊情深无需多言,原本他只是当个笑话听,不曾想所言非虚
花响缄默不语,气氛僵持不下。
惠儿出于好意,道“启禀圣上,小皇子应该是饿了,奴婢这便去请奶娘。”
一听这话,陌奕宗从愠怒转为盛怒。
“都出去吧。”
他的语气不重,但显然涌动一片火焰。
王德才急忙给惠儿使个眼色,二人匆匆关门离去。
陌奕宗气归气,但不打算跟她吵,瞧她这脸色,肯定受了不少罪。
“这是你的儿子,你来喂。”
花响的视线撇向墙壁,道“我不会。”
“你不会孩子也会,饿了找吃的是本能,”他大喇喇地指向她的胸部,又道,“涨得跟什么似的,留着浇花”
花响索性钻进棉被,背对他爷俩儿躺下。
“孩子哭成这样,你真听得下去”
“倘若我的孩子与你无关,我肯定听不下去。”
陌奕宗长嘘一口气,大人赌气不能让孩子受了委屈,唯有先行唤回惠儿,命她抱走饿坏的小家伙儿。
望着她冷漠的背影,他不禁压了压太阳穴,为了早日归朝,他不顾沿途凶险,日夜兼程赶回她的身边,进了宫门,抛下一干道贺的大臣,直奔她的住所而来,可是她的态度
“半年未见,你反倒变本加厉了。”
花响置若罔闻,氛围凝重。
猝不及防间,她感到背部用重物压下来,紧接着,耳畔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只从他的胸膛之下抽出小半个身子。
此时,他枕在她的腹部,沉沉入睡。
他的体重她吃不消,朝他颧骨猛捶两拳,他竟然毫无反应
她无法挪动,手边儿又摸不到任何足以扎醒他的利器,她唯有仰面朝天地被他压在身下能让一员猛将睡得像死过去一样,至少三日不曾休息。
儿子凄惨的哭声隐隐传入耳孔,她不自觉地拉紧被角,方才看到儿子的眼睛了,乌溜溜的,又大又亮。
陌奕宗拥有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看似含情脉脉实则绝狠无情,好在孩子的眼睛长得像她,真是万幸。
万幸她微怔,瞎万幸什么呢,陌奕宗的儿子她才不要喜欢。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册封为王
花响在床上坐了一个多月的月子。惠儿说坐月子对女子极其重要,因为生孩子会导致元气大伤,只有补好才可以恢复健康的体魄。
近一个多月来,岚皇妃来过好几次,从表面上看,无非是道喜寒暄,实则据花响猜想,是来确认她与亲儿子八字不合的传言吧
后宫是个女人扎堆儿的地方。当许多小事经过以讹传讹之后,或许就连当事人都会听得谛笑皆非。
这不,起初只传她对亲生子不够喜欢,如今衍变成孩子刚学会睁眼便狠狠地瞪视她,所以她这个当娘的,对儿子心生惧怕,竟吓得不肯给儿子喂乳。
陌奕宗膝下共有七个儿子,最大的皇子十岁,由媛贵妃所生,最小的便是七王爷――陌弄盏。
陌弄盏就是花响的儿子,一出生便册封为王。封王也就罢了,还整个正四品。话说宫女所生的皇子,给个从八品就算不错了,日后再按照学识与功绩逐步晋升才是。陌奕宗如此这般不按规矩出牌,明摆着对这孩子格外宠爱,妃嫔们岂能安之若素
阳光明媚,花响走进院子,随意地舒展舒展筋骨,无意间发现墙根儿底下长出一些绿色的藤蔓
“惠儿,这些红薯是谁种的”
“红薯”惠儿闻声望去,蹲在墙角边上刨了刨地,喃喃道,“还真是红薯,奇怪,不是奴婢种的啊。”
花响的住所并不宽敞,院落一眼可见,正儿八经的睡房只有两间,目前朝阳的一间作为儿子的卧房。
她望向低矮的围墙,红薯的生命力十分顽强,莫非是有人从外面将种子撒在墙角的土壤之中不过,种这些玩意儿的用意会是什么
儿子的哭声蔓延开来,见惠儿奔进孩子的房间,她不自觉地踮脚望去
孩子很快停止吵闹,似乎习惯了惠儿的照顾,或者,把惠儿当成娘亲也说不定。
花响正胡思乱想,只见惠儿抱着孩子走出房间。惠儿的态度还真像足了母亲,把孩子托在臂弯间拍哄,笑盈盈地与孩子对着话,柔声道“七王爷,您看今日的太阳多好呀,晒晒咱的小胖脸儿好不好”
孩子嘴角挂着口水,嘎嘎地傻笑着,伸出小胖手抓空气。
惠儿对这孩子喜欢得紧,正想与主子分享快乐,只见花响向远处走去。
这一走动,系在脚踝上的铃铛,清脆入耳。
陌弄盏听到铃声,咕噜着一双大眼睛,摇胳膊儿晃腿儿,笑得更欢。
孩子稚嫩的笑声仿佛一曲轻快的童谣,喜气洋洋。
惠儿掩唇浅笑,道“七王爷好可爱啊,真像个漂亮的瓷娃娃。”
花响故作置若罔闻,浮夸地打个哈欠,返回自己的卧房。
一个月过去,她依旧强迫自己与孩子保持距离,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清清楚楚的明白一点,若还想带着孩子一起远走高飞,一定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神色忧戚地坐到茶桌旁,嗅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她寻着味道的来源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在柜角发现一个香囊。拉开香囊的收口,看到满满一袋子的樟脑球。
这时,惠儿给她端来一盅枸杞乌鸡汤。
“樟脑是今日放进去的”花响随口问。
“正是,到了雨季,广储司自会送来。”
正值秋雨瑟瑟的季节,确实应该放些樟脑,只是味道不咋样。不过樟脑是好东西,不仅可以防霉、防蛀、防虫,还是行军打仗途中的好帮手,有消炎止痛、轻度麻醉等功效。
花响若有所思地抿着一口高汤,道“天气转凉,孩子的棉衣需要自己做还是怎么的”
“您选好衣料,奴婢送去衣作裁剪即可,也可以亲手缝制几件。主子可是想给七王爷做小衣裳”
“从没学过,不会。”她立马否定。
“您若不嫌弃的话,奴婢教您绣花、裁剪”
刀枪剑戟斧钺勾叉都用过,就是这绣花针,真心没碰过。
“听你这口气,想必有两把刷子”
“皮毛而已,奴婢自小跟随家母习得些湘绣的基本功,不过难登大雅之堂。”
花响忽然来了兴致,命惠儿取些刺绣作品过来。
惠儿拿来团扇,扇面上的仕女图由她一针一线绣制。湘绣其精妙之处当属针法千变万化,作品色彩鲜明,形神兼备,风格豪放。
花响端详团扇面,啧啧赞叹,绣工细腻,惟妙惟肖。
拥有这等精湛手艺,却为了满足皇帝坐拥天下美女的私欲,只能当个打杂的宫女,真是可惜。
刚欲开口称赞,花响忽然想到一个计划,情绪不由一顿。
惠儿方才提到亲自挑选布料的事儿,那她岂不是可以在掩人耳目的情况下,走出小筑观察后宫地势走向
嗯,就这样办。
“太复杂,我可绣不来,你还是陪我去广储司选衣料吧”
惠儿神色为难,坦言道“您的进出,须争得王公公的同意。”
花响暗暗攥拳,正打算再想对策,听闻屋外发出“圣上驾到”的通传之声。
于是乎,她一不做二不休,猛地将茶壶摔在地上
“我想亲自给我儿子选两块儿布料都不行”
惠儿吓了一跳,赶忙跪地请罪。
俄顷,陌奕宗撩帘而入,见一地碎片,不悦道“怎么个意思,悍妇当够了,打算当一阵子泼妇”
花响气哼哼地撇开头,道“外面在传我的流言蜚语,谣传我与儿子面向犯冲之流,旁人不知晓真相,你还不知晓吗我就是想走一趟广储司,给儿子选几块做棉衣的布料,就这么点儿小事儿,还得三请四奏”
听闻,陌奕宗与王德才笑着换了个眼色,好似在说,死丫头终于想起儿子不是路边儿捡来的了
“就这事儿也至于让你摔锅砸碗儿走,朕陪你去。”
跟谁出门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走出这巴掌大的封闭小院儿。
花响跟在陌奕宗的身后,守在围墙外的侍卫自然不再阻拦,她顺利离开住所,登上前往广储司的辇车。
不看不知晓,原来后宫构造远比她想象得要复杂,尤其是门,特别多。门的颜色与大小几乎如出一辙,门内建筑也是大同小异,这样的设计,必然存在扑朔迷离之感,避免刺客一下子便找到皇帝的老巢。
她静下心,凭借较好的记忆力,认真记录九曲回肠的道路。
其实她在怀孕期间,并未闲着养胎,而是搜集少得可怜的资源,然后整日窝在寝室中制作逃跑工具。譬如撕扯长裙和床单,拧成绳索;譬如顺走纱帘两侧的挂钩,捆绑成协助爬墙的爪勾,以及用象牙工艺品打磨而成的利器。
只要可以用来逃跑,皆为她所用。
最为阻碍行动的脚镣已卸去,至于铃铛,不让它作响很容易,只要将滚烫的蜡油滴入铃铛内壁即可。待蜡油冷却之后,会在铃铛内壁形成一层厚厚的蜡膜,由此便可以让铃铛保持安静。
如今,只待弄清出宫路线,她就会像脱弓而出的羽箭一般,飞出宫闱
御驾抵达广储司。在广储司,几乎可以领到一切生活所需,大到金银珠宝,小到针线顶针,只要不超出品阶限额,要啥给您找啥。
皇帝亲临,广储司上下无不惊慌失措,顷刻之间,噼里啪啦跪了一地。
嘛情况,话说今儿这太阳是打哪边儿出来的皇上怎会来此杂乱之地
陌奕宗命太监取来各种材质的上等衣料,供花响随意挑选。
管事儿太监偷摸打量花响的穿着,分明是个宫女没错,那么她的月响根本不够挑任何一匹布料。
于是,管事儿太监捧着记录薄,走到王德才的身旁,请他签字批准。
花响听到细碎的交谈声,看向陌奕宗,问道“我给圣上生了皇子,饷银一月多少”
银子很是关键,否则她即使出了宫也得饿死在半道儿上。
圣上陌奕宗微挑眉,她居然没有“你你”的称呼他,真是懂事儿了
“你想要多少”
听罢,王德才赶紧上前附耳,提醒道“圣上,各宫各殿的奴才都在旁跪着呢,眼多嘴杂,您悠着点儿”
“她应该拿多少”
“七王爷享正四品俸禄,每月白银二十两,花香宫女则是可领五十文。”
“”花响嘴角一抽,一两白银等于五百文,儿子的月俸禄是他娘的年俸禄的数百番真能欺负人。
不过不管怎样,儿子银两多就成,反正孩子还小,娘亲帮忙“保管”一下,估计可以觅走一些些。
俸禄多少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陌奕宗从不关心,此刻险些脱口而出,真少。
“选你的布料,朕私下补贴你。”
花响轻描淡写地应了声,指尖拂过一匹匹华美的绸缎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出这些衣料裁剪成可爱的小棉袄,穿在儿子身上的画面。
不知不觉地弯起红唇,又垂下落寞的眼眸,只可惜,她无缘见到那一幕。
小弄盏,莫怪娘狠心,娘本不该属于这皇宫,不属于你的父亲。
返回小筑的途中,陌奕宗答应花响的要求,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