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一章 仙骨轮回
月亮山在秦岭以东，山明水秀，风光旖旎。
月亮山为妖族聚居之地，灵气充沛，比拟仙境亦不会差。
白云霄领着白云飞回到妖皇日月宫后，先见过母亲宋瑶，将三弟交给她，而后便拉了大哥一同去见父亲白山。白山让两个儿子在书房相见，屏退了所有下属。
见到次子归来，白山颇有些惊喜，将他好生一番打量道“七年不见，云霄的修为大有长进。此前你传信说与一道人同游，没发生什么龃龉吧？”
白云霄道“小墨虽然修道，但性子豁达，不像一般道人迂腐。他知晓我的身份后并不好奇亦不排斥，和我很合得来。”
白山点头道“你向来性子敦厚，为父本来怕你看人不准。不过既然入世，总要有些经历。只需记着，若有难处及时告诉家中，你弟兄虽然不算多，但始终在你身后。”
白云天也道“父亲说得是。二弟较云飞稳重了不知多少，但老实也有坏处，不可只报喜不报忧。”
白云霄被大哥说的有些赧然，忙道“儿子驽钝，在外行走让父兄操心了。往后定会更加谨慎，常常向家中报平安。”
白山这才满意了道“这样最好。”又话了些家常，向白云霄提起一事，“既然云霄回来了，有件事情你也需知晓。”
见父亲脸色沉重了许多，白云霄有些担心道“发生了何事？”
白山脸上显出无奈，叹了口气才慢慢道出“前些日子，天界派了使者来为天界三太子说亲。”
白云霄诧异道“天界要和我们联姻？如此突然，是有了什么变故？”
白山依旧眉头不展道“你外出有些时日可能不知，魔界最近蠢蠢欲动，看样子想要和天界开战。那位魔君上任不算太久，但性子似乎比当年的聂洪魔君要古怪许多。几百年来众人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称呼‘魔君’。传言他是聂洪魔君最后收的弟子，修行不过百年就能与当年魔界的几大战将一较高下。后来聂洪魔君陨落，他不到三百岁就接掌了魔界，几百年来魔界并无动乱，可见这位魔君是极有手段的。近来魔界动作颇多，在与天界交界处更是屡屡挑衅，看来是按捺不住了。”
白云霄疑惑道“天界和魔界一向实力相当，古籍有载，以往数次仙魔大战双方都损失惨重，无一得胜。即便那位魔君天纵奇才，难道还能以一己之力战整个仙界？”
白山叹了口气道“那是以往。而今已是天帝武七万八千四百二十三年，天帝的仙骨轮回将至了。”
白云霄不解道“何谓仙骨轮回？”
白山道“仙骨就是神仙的寿命，神仙失去仙骨将进入轮回，仙骨轮回就相当于神仙自然消亡的一生。虽然神仙的寿元比凡人、妖族都要高出许多，但这世间，除了天道和时间，没有什么能够永生。自上古以来，最长寿的仙骨寿元是八万年，而历任天帝最长寿不到七万五千年。”白山说完一时沉默。
白云霄第一次听闻这等秘辛，能感觉出父亲深深的担忧“所以魔界是知晓天帝的仙骨轮回也许很快就会来到，这才想要再开仙魔大战。如此一来，若大战中途天帝陨落，魔界就将有机会一统三界。”白云霄理清其中厉害，心中亦是巨震，“魔君好可怕的计量。”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白云天点头道“魔界大概打的就是这算盘。天界虽然战将众多，但若群龙无首，实力必然削弱，更何况天帝本身就是天界一大战力。如今魔界明知天帝武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而下任天帝又迟迟没有现世，所以才如此嚣张。”白云天说得更加直白，省去了对天帝的避讳，“天帝武剩下的寿元在魔界看来几乎就是随时，自然无需再惧怕。”
白云霄不禁疑惑“天帝人选不是天界自己定的？不是有个三太子，不能继任天帝？”
白云飞笑起来道“二弟想得太简单。以为兄群览各色秘书所知，天帝必须有天道赋予的掌管人间和天界的自然之力才能担任。他们应天道而生，生而就有有别或凌驾于其余生灵的奇能。天帝出世，大都会在前任天帝的任中，天界应当有独特的寻找之法，在天帝修行后将其引渡升仙，等前任天帝卸任或进入仙骨轮回，再让其接掌天道印，出任新天帝。本任天帝武也算励精图治，在任四万多年拉拢了我们妖界，也从没让魔界占过上风。以其对天界的忠诚，不至于快到轮回还不去寻找继任者，而让天界处于会因他随时轮回而失守的危险中，除非，这个继任者根本没有出现。”
白云霄被一连串的秘密搅得也皱了眉头，突然想到宋家招亲会上的事，不由道“这次我们在洛阳见到一人，他身怀画符成影的绝技，最后还召唤出一只麒麟。”
“麒麟？！”白山和白云天都是一惊，白云天更是惊喜道，“你确定是真的麒麟？”
白云霄点头“是真的麒麟。麒麟意欲伤人，最后被一名名唤惟化的散仙送走了。”
白云天摸着下巴道“想不到麒麟一族还会现世！上次仙魔大战，麒麟一族背叛天界，大部分被处死，仅存几位也被封印在弱水东山之上。如今他们居然能感受到召唤出世，难不成那人真的是下任天帝？他是个什么模样，不如我也去看看，要是他以后真的成了天帝，我也算是看过天帝的人身了。”说到这里白云天两眼放光，显然有了极大兴趣。
白云霄对大哥喜好稀奇的嗜好见怪不怪，想起陈元的模样不禁有些尴尬道“是个文弱书生，不曾修道，看样子是看不出来。”
白云天道“莫不是因为他没有修道，所以天界才没能找到他？那我们要不要给天界提个醒？”说着又自己摇头，“这样不妥。且不说他是不是真的下任天帝，我们要是主动掺和进去，岂不是遂了天界的意。”
白山道“正是如此，所以此事万不可随意揣测声张。若最终仙魔大战无可避免，妖族也决不能自己往火坑里跳。需知天界这次联姻，就是要将妖族牢牢绑在一条绳上，我等岂能作茧自缚。”
白云天讥讽道“说来也是可笑，平日里天界和魔界视我们妖界如草芥，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想到我们多少也是一股力量。不过父亲，以我看，天界这次联姻，表面上是让我们和他们站在一条线上，不要在仙魔大战的时候捣乱，实际上是想到时候让我们做炮头兵吧？天界的神仙可是比人还要狡猾，毕竟，他们是成了精的人。”白云天说着不由冷笑。
白山眉头皱得更紧“纵是如此，我们也不能拒绝联姻。不过，想要让妖族做炮头兵，天界还小看了我白山。”
白云条笑道“就知道父王已经有对策了！那现在最麻烦的就是让谁和三太子结亲了。”
白云霄道“姐姐们业已出嫁，小妹们尚未化形，父亲打算从旁支的姊妹中选吗？”
白云天哈哈大笑了起来“若是能如此简单就好了！天界非要让父亲从皇室中出一个结契人选，所以父亲才焦虑得头发都白了。”
白山看了眼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不知父亲愁苦的大儿子，忍不住又叹气道“天界要求必须是妖皇血脉，为父确实正在为此事头疼。”
白云天又道“二弟你不知道，那个来传信的什么青木星君，说要让云飞嫁过去。可怜我的小弟弟也，这没破身的孩子以后就只能是隐相女身了，失去了多少乐趣呀。”说着相当惋惜地摇了摇头。
白云霄闻言一愣，脸色不禁一白。
“云天！”白山终是不能再纵容大儿子胡言乱语，出声呵斥，“你身为长兄，怎可信口胡说！”又向白云霄道，“为今之计，为父想到的办法，便是将人选推荐为你们的姑姑白一雪。她是妖界长公主，是符合妖族皇室身份的。再者，她成年后便不知所踪，我们正好可以借着寻找她而推迟联姻时间。若届时魔界提前开战……此事或许可以不了了之。”
白云霄喉咙有些干涩道“那……我们是否真的要寻找姑姑？”
白山道“当然要真的去找，不光是为了做给天界看，也是为了找到阿雪。我已经八百多年没有见过她了，但我有感觉，她还在人世。希望这次能够找到她，好让我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见父亲陷入对姑姑的思念，白云霄也不由想见一见这个从未谋面的亲人“姑姑已经失去联系这么多年，我们该如何寻找……”
白云天道“自然是你去找。你知道的，我需要留在妖族，云飞还担不起这个重任，就只有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白山点头“云天天生煞气，一出妖族便会引得各方注意，再者我也需要他留下来帮忙处理一些事务，为父已经老啦。”
白云霄忙道“父亲正当盛年，岂可言老？儿子们既已长大成人，为父亲分忧是理所应当。我会竭尽全力寻找姑姑。”
白山道“往后妖族都要靠你们兄弟支撑，为父相信你们能够做好。你姑姑当年最后出现是在苍竭海附近，那里靠近天界和魔界交接，需要万分小心。”
白云霄道“儿子省得。”
白山道“虽然当前我们与天界还算融洽，但若在苍竭海遇上危险，必须要选择一方行走时，你可以前往魔界。当年先辈九尾灵狐为我们在魔界留下了一线关系，聂洪魔君曾允诺过，妖族误入魔界，会被遣送回妖界。魔由心生，魔族多有执念，相较之下，或许还没那么心思叵测。”
白云霄道“儿子记下了。”
白山慈爱地看着白云霄，再次嘱咐“首要记得自保，若有变故，及时传信回来。”
白云霄道“父亲放心，儿子会尽力寻找姑姑，一有消息就传信告知家中。”
将这一事说定，白山这才让二子回去休息，留下白云天继续商议妖族事务。
白云天看二弟走远了，这才转回头向父亲道“父亲为何不告诉二弟天界想要联姻的人就是他，也让他心中有个底。恕儿子直言，等不到魔界开战，天界便会要求完成联姻。您那说辞也瞒蛮不了多久。”
白山长叹一声道“能得一时是一时。他出生时魔君不是来传过话，说有意将他收入魔界。如果到时候实在没有办法，或许他去魔界也是好的。”
白云天却是冷笑道“那位魔君未免太狂妄，不过派了个小丫头过来，父亲何必把他的话当真。再说了，天界固然狡猾，魔族也不遑多让，二弟去了哪边不是被欺负的？再者，就算他去了魔界，天界也不会罢休，到时候他知道了，还是会回来。”
白山万般无奈道“那你让为父要如何是好？难道将我的儿子拱手送给天界？”
白云天不由噤声，片刻后才道“是儿子失言。父亲，不如我们——”
白山正色打断他道“休要想那些。等不到你投靠魔界，天界就会将妖族夷为平地。”又深深叹了口气，“最好是魔界收手，没有了仙魔大战，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却自知不过是一厢情愿，“无论如何，为父会尽力保得你二弟平安。也希望这一次，我能够保住妖族。”
第23章 第二章 出云再聚
听闻二哥又要出门，白云飞心中羡慕得猫儿抓似的。几次三番缠着白云霄想跟他一起出去，都被驳回。
还想再对二哥耍点性子，大哥白云天已经在一旁不阴不阳地道“二弟，既然三弟这么想出去，你就带着他。听说苍竭海有不少怪兽，你抓几只凶残的让他给我扛回来。”
白云飞见识再不广也是知道苍竭海的，毕竟多少妖族父母吓唬哭闹不止的小妖都会说“再哭就让苍竭海的怪物把你抓走”。苍竭海的怪物几乎是所有小妖们的童年阴影，要让他扛两只回来，他实在做不到。白云飞只好松开拉着二哥的手，幽怨又畏惧地看了一眼大哥，可怜兮兮地跑走了。
打发了三弟，白云天正色向白云霄道“云霄，此番苍竭海之行可能危机重重，你可有想好和谁一起去？还是给你点派几名高手随行吧。”
白云霄道“那倒不必。这次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人多了也许反而不好施展手脚。”
白云天问“你要邀你那凡人义弟前往吗？”
白云霄笑笑道“大哥也说了此番大有凶险，我何必再把他扯进来？”
白云天笑了声道“随你吧。这样，让古丘跟着你。他是只白鹭，擅使法术，到时候不论是帮忙还是送信都不错。若只让你一个人去，我和爹娘总放心不下。”
话已至此，白云霄便应下“那就辛苦他一趟了。”
白云天这才稍稍安心。
白云霄此番归家住了不到一月，便启程前往苍竭海。本来打算直接传信给夏成墨，说他有些事情要做，同游之事一时无法成行。后想到此一去可能需要很长时间，且不知往后会如何，便让古丘先行前去苍竭海前的天陷城等候，自己则打算往出云山探望白云舒，再留书一封并侯娘娘的酒一同请她转交夏成墨。
不想白云霄到达出云山时，夏成墨已经先一步到了，正和白云舒在院子里喝茶下棋。
见白云霄来到，夏成墨朗声招呼“大哥来迟了！我都等你好几天了。”
白云霄有些意外，还是快步上前，一面解释道“我在家中多住了几天。你不是给师尊祝寿，怎地这么快又跑这儿来了？”
夏成墨一脸苦相道“我那些个师兄弟们骗我，回去才知道师尊闭关去了，今年不做寿宴，只把我好一顿哄抢。给他们带的东西拿走就算了，其他也给我抢了个精光，这不我没了饭吃，只有来等着投靠大哥了。”又幽幽叹了口气道，“大哥你不知道，这两日我陪着云舒餐风饮露，饿得前胸贴后背。你看看我，是不是人比黄花瘦了？”
白云霄被逗笑，却一本正经道“不觉得，你窈窕一些反而更加玉树临风，仙风道骨。”夏成墨幽怨撇嘴。白云霄看向白云舒道“云舒，几年不见，修行可好？”
白云舒一见白云霄来就起身安安静静站着的，几年不见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初时的娇俏换了几分端庄，越发显得娴静温婉。被义兄询问，白云舒优雅地福了一福道“谢过兄长挂念，云舒一切都好。有兄长施与的瑶池甘露打下根基，一切事半功倍。”
白云霄道“那就好。”与二人一同坐下，拿出一只小青瓷瓶递给夏成墨，“这是妖界侯娘娘的百花酿，一百年也就一小坛。我从父亲的手中分得一瓶，答应给你的，尝尝吧。”
夏成墨赶忙接过去“如此珍贵的美酒我岂能独占？不如一人一杯，共饮刚刚好。”说罢舍了之前的清茶斟酒三杯，确实刚好。迫不及待品上一口，夏成墨不禁连连赞叹妖界佳品名副其实。
白云霄向白云舒道“这酒香而不醉，但你是第一次喝酒，慢慢尝上一口就好，以免难受。”
白云舒依言微微抿了一口，感觉花酿确实香软，并不刺喉，这才敢再喝。
品过酒，夏成墨问白云霄道“大哥这次准备去哪里看看？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白云霄歉然笑了笑道“对不住贤弟，同游恐怕要过些时候了。最近家中有些事情需要我处理一下。”
夏成墨道“哦？什么事，能说说吗？”
白云霄微笑道“家中琐事，不好严明。处理完之后我再邀贤弟出游如何？”
夏成墨将杯中酒饮尽，粲然一笑道“那我就这里等着大哥。反正最近也无处可去，不如和云舒讨论讨论修行的事情。云舒觉得呢？”
白云舒笑得温婉“兄长和夏大哥说好便好。”
三人又将一别数年的事情说了说。夏白二人一路游历趣事虽多，但没有先讲，还是更关心白云舒的情况。
白云舒经过几年修行稳固了灵力，已经可以离开出云山。又听山中老树说起人间吃食，修行之余便自己学会了烹饪一些山珍。白云舒趁着此番重聚做了许多好菜，配上鲜嫩菌汤，好好招待了一下白云霄和夏成墨。
白云霄答应小住几日，又过问白云舒修行，虽然不是同族，但都是妖修，所讲所授对白云舒还是大有裨益。
夏成墨看起来没什么事，每日白家兄妹修炼他不是躺着晒太阳，就出去打野味挖野菜，过得逍遥无比。
这般住了三日，白云霄便要告辞离开。夏成墨也不留他，只和白云舒一同送他到山脚的镇上。原来白云舒知晓镇子正当集，和夏成墨打算买些杂货。
白云霄辞别夏成墨和白云舒，直接往天陷城而去。一路上心事重重，赶起路来更快了很多。到达天陷城，白云霄稍稍松了口气。
天陷城在苍竭海前沿，是距离魔界和天界交汇处最近的城池。天陷二字顾名思义，天空在此塌陷，所以在天陷城会感觉离天特别近，更能感受天道威压。天陷城上空终日被云雾遮蔽，灵气稀薄，不宜修炼，除了分为两城各自镇守的天兵魔兵，便只有凡人和不具什么灵力的普通魔族会常居于此。
白云霄到达天陷城后，径直前往天半城的白鹤楼找古丘会合。之前路上收到古丘传信，说他日日在打探有关苍竭海和数百年前的旧闻，不知是否有了线索。
找到白鹤楼，白云霄向掌柜询问道“打扰掌柜的，请问有一位古姓的青年商人住在哪间房？我是他的同伴，我姓白，他若现在不在，应该留有口信。”
掌柜把白云霄打量了几眼，敦厚笑道“记得记得。客人特意嘱咐过，说白公子到了，请直接往后院玄字六号房住下。这就让人带您去？”
白云霄点头“有劳。”
还没迈步，却听门外一人朗声道“掌柜的还请多准备两间房。如果没多的了，给姑娘一间，我和白公子挤挤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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