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她这一年来肯定吃了不少苦,今晚就让她一次全吐出来吧。
他的沉默让白卿的火气蹿升,但这并不至于让她歇斯底里,跟这种人不值得。
好吧,既然他很闲,那就继续玩吧,她还有什么可以损失的
起身,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可走不了,裙摆被他踩在脚下,她用力扯一下,他却纹丝不动
白卿的拳头攥了两下后,随手拾起桌边的汤碗扔了出去,这是无意之举,实在是一时的意气用事,如果再多考虑半下,她也不会这么做。
这是李伯仲第一次被人泼汤,他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所以汤碗碎落时,两人都没说话。到是门外的护卫一个箭步冲进来,以为出了什么事,看到眼前的场景后,也有点傻眼,遂赶紧低头退了出去。
白卿也有些后悔,毕竟这举动实在不合时宜,可再后悔也做了,想反悔也来不及,他要暴怒就怒吧,反正最坏也就是被打一顿罢了。
李伯仲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汤水,眼睛始终看着一旁的白卿。
等了半天,白卿才抽出帕子放到桌上。可他并没有伸手去拿
就是这样,最后做错事的总是她。
灯火哧哧燃得正旺
白卿暗暗叹息一声,伸手捡起了桌上的帕子,替他擦掉额头的汤水,他没有暴怒,更没有向她动手,多不容易啊,她刚刚可是做了那么大逆不道的事。
李伯仲站起身,任她擦拭自己的手心,“不会让你去西平,或京城。”
随他吧,既然又遇上了,还能怎么样就算发脾气,最后服软的依旧还是她,就像现在这样,她是卵,他是石,两者相击,碎的永远不会是石头,“无所谓,反正我也逃不出去,你想怎样,就怎样。”
他不是个会哄女人的人,所以对于这个女人的心灰意冷,他只能看着,因为他也帮不了她,帮她就是让她自由,可这是目前他不会给她的,所以只能看着她心灰意冷。
夫妻之间的和好,多半都是从床上做起的,在历经一年多的别离再次重逢后,白卿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一直把敏敏带在身旁,所以李伯仲在芽城的这段时间,都是睡在自己的卧房,今晚的一碗汤却把这个僵局打破,李伯仲依旧睡在他的卧房,不同的是白卿没能回去自己的屋里她做错了事,需要一些补偿。
深夜,窗外月朗星稀,窗内,男人的呼吸均匀,他睡得很沉,像是多久没睡一样,做完了他该做的事,便心满意足的睡去了。独留女人蜷缩在床边的角落里,睁着眼睛看窗外的月色。
他说她可以留在芽城,或者到她任何想去的地方,当然,前提是必须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这是多大的恩宠啊,是他突然有了慈悲心,还是因为喜欢她两者都不可能吧,如果是其中一个原因,他也不会把她扔在荒坟野地,任由人宰杀,或许他又有了什么新麻烦,想拿她给他的那些正牌的女人们做挡箭牌嗯,这个理由挺充分的。
裹紧被褥,将半张脸埋进去
他的睡姿好太多了,不会再把她逼得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是为谁改了这霸道的本性呢那女人真厉害,连他都能改变。
可她还是改不了,跟他一起时,总会习惯性的缩在角落
月渐渐西落,乌鸟鸣啼,她终于是睡去了,而他则刚刚睁开眼,因为这个时间正是他起床的时刻,半坐起身,被褥轻轻滑下,露出那光 裸的胸膛,转过脸,女人正缩在角落里,还在睡着,伸手拨开了她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这女人睡觉像猫一样,喜欢蜷缩在角落里
赤脚下床,弯身拾衣衫时,动作停滞,像是想起了什么,遂起身来到墙上的箭匣子前,从里面掏了只皮囊出来,打开皮囊,就着窗外那一点天光看,皮囊里是一对镯子当年她让女莹交还给他的东西。
他再次把那东西套在了她的手腕上,镯子间碰撞出“铃铃”的声响这东西原本就属于她。
将她的手放回被褥他要做他的事去了。
这一天,白卿起得很晚,起来时,桌上的早饭还没动,窗外的太阳升到了半树高,四下静悄悄的。
洗漱穿戴好,什么也没吃便出门了,他住的院子向来都没什么下人伺候,因为他的起居多是由随身护卫照顾的,所以院子里显得很安静。
款步回到自己的屋子,就见佟嫂忙着往外抱被子,“这是干什么”
见白卿进来,佟嫂笑呵呵的,“今天太阳好,把被子都抱出去晒晒。”
一名侍女赶快来到白卿面前,想做解释,不是她们让佟嫂干的,是根本拦不住她。
白卿苦笑,佟嫂定是觉得又吃又住不干活,过意不去,“没事,你们做自己的事去吧。”支开侍女,并顺手接了佟嫂怀里的被褥一角,与她一起把被子甩到了牛筋绳上。
“对了,今天一大早,得胜楼的伙计来找我,说是得胜楼的封条撤了。”佟嫂挨近白卿,“你家相公还真是有本事,昨天邱掌柜带口信给我,也只是想问问你家相公知不知道门路,没想到一大早封条就给撤了。”
白卿哼笑,要是那邱掌柜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夫人。”一名青衣打扮的小厮停在三尺外的台阶下,“公子一早让小人给您备了马车,说是您一起身,就动身过去,他在南门外的鹿岭等候。”
“说什么事了吗”让她出城做什么
小厮摇头,公子怎么吩咐,他们就怎么做,其中原因当然不可能知道。
白卿静默半下后,才点头答应,“我一会儿就过去。”
小厮退下后,白卿转脸交代佟嫂,“以后,邱掌柜的事不要再管了。”管多了,反而是害了他。
佟嫂点头,她的解读与白卿的不同估计是这白丫头怕相公误会吧
白卿是从后门上的马车,顺着小道一路蜿蜒出了南门,过了护城河,再往前行两三里就到了鹿岭。
下了马车,小厮引她转过了一片紫竹林,林子尽头有一汪碧泉,碧泉旁是一间草亭,隔得老远便能看到他正坐在亭子里。走上前时,却发现亭子里还有一人,是个穿白衣的年轻男子,说是年轻男子,其实更像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白卿见状转身要避他的事,她从来不参与,也不喜欢听的,听来无益。
“卿儿”他头一次这么喊她,害她背脊上的寒毛直立。
既然被点名了,不好再避,遂来到了亭子里,坐在他对面的年轻男子起身,颇为恭敬地向白卿行了一礼,“夫人。”
因为对方的恭敬,白卿微微点头。
“公子,方醒就此告辞了。”白衣男子并没有再做停留。
“好。”李伯仲难得这么和颜悦色。
白衣男子出了草亭不远,李伯仲侧脸对他的背影说了一句,“汉北的门始终是敞开的。”白衣男子顿了一下,右手举过头顶,摇了摇,算作告别。
多少年后,这个白衣男子依如李伯仲所想的,还是归到了他的麾下。对良才,他向来渴求,不管立场是否相同,私交上,他绝对不会亏待他们。
白衣男子拐出紫竹林后,李伯仲才回过脸,看向一旁的白卿,“喜欢看风景吗”
“不喜欢。”
“那就陪我看吧。”握住她的手,跨出草亭。
听说站在南历山的顶峰可以看到云海,还有那南方的那一马平川的沃野,今天他很有兴致,所以打算去看看,不带别人,只有他们俩。
二十九 短暂的休憩 二
登山不比其他,不但需要体力,更需要锲而不舍的耐力,这些东西李伯仲当然不缺,白卿可就不同了,毕竟是女子,先天的体力不足加上世人对女子行动的禁锢,走到一半时,已然精疲力竭。
所以在半山腰处,他们休息了好长一段时间,她以为天晚了,他不会再往上去,可她猜错了,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性子,不管多晚,说上去,就要上去。因此,她平生头一次爬到了这么高的地方,伸手似乎就能摘到星星。
只是山顶冷的很,她还穿着薄衫,上来时一头汗,没多会儿,汗风干了,冷得直哆嗦。风景是好风景,万里无云一轮月,半是梯田,半沃野,即使是她这样毫无胸襟的人,在刹那间也会感叹江山如此多娇,难怪乎会引那么多人竞折腰了。就像眼前这个男人,也许此刻他就在想如何折腰了吧
“看到什么了”见她专注地望着远处,不禁开口询问。
“墓,还有眼泪。”这大好河山即将在他这样的人手下变成英雄冢,男人墓,更有擦不净的女人泪。
“迟早都会变成那样。”这天下本来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繁华与萧索交替运行的,不巧的是,让他们碰上了这秋叶凋零的时节,“躲是躲不过的。”
“”也许他说得是对的,但她仍旧讨厌战争,这世上的人也许最终都是死在自己手里的吧
转头找了个避风处坐下,他看他的江山,她躲她的风。
双臂环在膝上,脸贴着手背,望着那一轮朗月,双眸渐渐闭上爬了大半天的山路,昨夜又睡得晚,体力早已透支,再说她也没有他的那份勃勃兴致。
良久之后,感觉身边坐了人才缓缓张开眼睛,“要下山了”问他。
“太晚了,走山路不安全,等天亮了再说。”
看着他的眉角忽而失笑,“就是为了看这么一下,我们才上来的”
“不上来,永远也看不到山上的风景。”
“”白卿将额头贴在手背上,她没话说了,那就闭眼休息吧。
风很大,吹得她手上那对镯子铃铃直响,他没想到她真能睡着,看来真得是幼时吃过苦的,不免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取暖。
望着远处那一望无际的沃野良田,他可不只是在感慨江山无限好,他想的是如果汉北想要争鸣天下,势必要有庞大的钱粮储备,这片沃野将会是汉北的天府之地,从他占领芽城那天起,这个念头就从没停止过,所以东周此次没有拼死夺下芽城,就是给了他李伯仲一个大好的契机,他从来不会轻易放过任何机会,如狼捕食,一口咬下,绝不撒口,东周将是他汉北复兴路上的第一只猎物,两次芽城大败,注定了它的命运。
吴李两家的争斗,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铅云,悄然来袭时,白卿睁开了双眼,只可惜她没能立刻看到日出的壮阔景象,因为头上盖着他的衣衫,拉开衣衫,双眼被阳光刺得酸痛,他正背手站在晨曦之中,脚下踏着云海,周身染着红光,衣裾在风中飞舞,而他的脚下,是绿色奔涌的千里沃野。
这就是他要的风景吧挥手间指点江山,弹指下旌麾刀戈
良久后,当他回到她身旁时,她依旧没能从刚刚那个景象里出来,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老会闻到他身上有血腥气,因为那是他灵魂的味道。
“不饿”他摊开的手上,放着两只红红的野果,“还是不喜欢吃”
思绪从刚刚的画面回到他手上的那两粒野果,接过去,放在鼻端闻了闻,很香。
“吃完咱们再下山。”他弯身坐到她身旁。
咬一口野果,嚼了几下后,转眼看他,因为他正看着自己。
“后天我可能要回西平。”他如此说道。
然后呢要她做什么白卿轻轻嚼着野果,想听他下面的“吩咐”,她认为重点在后面,而不是“他后天要回西平”。
但他后面什么都没说,就只是在陈述他要回去了。
事实上也确如他说得,两天之后的午夜,当她刚刚闭眼打算入睡时,他起身了,隔着纱帐可以看到他有条不紊地穿戴整齐,然后转身要走。
不过最后还是停了下来,撩开帐子他知道她醒了。
“有什么事,直接让雷拓去做。”
白卿并没有答话,她本以为他会带她一起回西平的,毕竟把她养在这么边远的小城能有什么可用之处
短暂的停留之后,他还是匆匆离开了,与男人的远大抱负相比,女人始终不及其一二。
望着门合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