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拔、剑眉星目的。一点也不比前面那个差。
于是京城闺秀的豪放这会子表现得一览无余,纷纷涌上前去,跟两位公子打招呼“罗候爷,罗公子,你们也来吃饭呢”
“呀,好巧,在这里遇上苏候爷和罗公子。”
虽则在外面等候的闺秀不多,也就三四个而已,但你一言我一语,却也莺莺燕燕,十分热闹。
苏慕闲一出来看到夏衿了。他哪里会理会这些以前躲之不及的闺秀直接走到夏衿面前,展颜一笑“你来了”望向夏衿那含情脉脉的眸子,顿时把那些闺秀噎了个半死。
这还是一向对女子避如蛇蝎,冷若冰霜的武安候么
夏衿也冲他一笑“我来看看。”说着望向罗骞,“罗大哥也来了”
罗骞也对她微微一笑,颔首道“我们刚吃完饭。”
“哎,快走,再慢些罗公子就上马车了。”屋子里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一个粉红色身影直直地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差点撞到罗骞背上。
罗骞轻轻往旁边挪了一步,避开那女子的身体,满脸无奈。
“噗嗤。”夏衿不由得笑了起来。京城女子的豪放,不光是罗骞吃不消,便是她这在临江生活了两年的现代人也吃不消呢。
“你们有事且去忙吧,我们上楼去看看。”夏衿道,提起裙子便要进门。
当初在边关,除了打仗那几日,其余时间苏慕闲可谓是天天跟夏衿在一起。可回了京城,两人反而没有了见面的机会。为免嫌疑,这两次夏衿去武安候府给他母亲治病,都是选在他当值的时候去的;即便他在,当着舒氏和一群丫鬟婆子的面,两人也说不上一句体己话。
今天他正好沐休,约了罗骞出来吃饭。这会子遇见了夏衿,他哪里还愿意离开当即道“那便一起上去吧。正好大家都在,顺便把酒楼的红利给结了。”
“行,那一起上去吧。”夏衿道,率先进了门。
知道她就是那位刚刚被封的永安郡主,这些闺秀的注意力已从苏慕闲和罗骞那里移到她身上来了。看到这位郡主气质清冷,长相虽不是特别漂亮,却自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睛的气韵,心里那股子不甘心倒下去了一半。唯有一个酸酸地道“不是说婚前不许见面的吗永安郡主和武安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同伴连忙“嘘”了一声,向周围扫了一眼,拉着她匆匆走了。
这位永安郡主刚刚才为大周朝立了一大功,风头正盛、圣眷正隆,便是她们的父兄都不敢触这个霉头,又岂是她们这些闺中女子能惹的要是永安郡主听见了告到太后面前,她们的长辈怕都得被唤到宫里被训斥,严重地还有可能被降职。
反正即便没有永安郡主,武安候也不会娶她们,何必逞一时之口舌,惹这样的麻烦呢
见她们走,大家也都散了。
楼上,夏衿跟岑子曼等人进了一个雅间,董岩便得了消息,抱着帐本匆匆进来了,照着夏衿的吩咐,把自开店以来的收支情况简略地说了一遍。
平时这铺子的帐目,岑子曼是极感兴趣的。但现在,她的心神完全不在这个上头,而将注意力放在了观察苏慕闲和罗骞的神情上。
夏衿要跟苏慕闲成亲了呀,为什么不跟罗骞避嫌呢难道苏慕闲真有那么大度,一点都不生气么罗骞呢又是怎么一个想法他想开了吗还是心心念念想着夏衿吗
可对面的苏慕闲,悠悠然地喝着茶,神情专注地听着董岩报的数据,时不时还深情款款地瞥一下夏衿,嘴角微微噙着笑。显然是心情极好,完全没有生气吃醋的迹象。
而罗骞呢,眼睛垂着,似乎一心一意喝着茶,眼神根本就不往夏衿那里去。
再一看夏衿,正凝神听董岩说话呢,董岩说到点心铺子遇到的难处时,她还会皱一皱眉,显是将全部身心都投在了生意上。
岑子曼收回目光,歪了歪脑袋,弄不清楚这三人是怎么想的。
待董岩把话说完,夏衿便向大家笑道“帐目大家都清楚了,所得的红利也明明白白。我看,难得大家到的这么齐,不如把红利给分了吧。”说着,朝董岩一摆手,董岩便将帐房先生刚刚送上来的银票放到每个人面前的桌上。
“这银子,我不能收。”罗骞将银票往前推了一推。他直视着夏衿,道“临江的点心铺子倒也罢了,虽然当初投入的少,但好歹也算是出了点铺,又使了点力,你给我分红,我便厚颜拿着了。可京城的点心铺子我一没出钱,二没出力,白白地拿分红,算什么呢这钱,我不能要”
、第二百九十九章 和谐
夏衿还没开口,苏慕闲就将那一张银票又推回到罗骞面前,道“你要是不好意思拿这张银票,那我跟阿曼也得把收到口袋里的银子给拿出来。上次你们在临江弄的那个臭水塘重建,我跟阿曼也是一没出钱二没出力,这钱我们也不能收。”说着,把他的银票推了出来,又补充了一句,“还差的那些银两回头我叫人送来。”
岑子曼点点头“正是如此。”也把她的银票推出来。
罗骞脸色一变,连忙摇头道“苏大哥,岑姑娘,我没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完他“嗨”了一声,将自己那张银票拽到自己面前,“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这银票我收下了。”
苏慕闲拍拍他的肩“这才对嘛,咱们几个,何必分得那么清。”
看看夏衿,再看看苏慕闲,罗骞叹了一口气。
从知道身体里流了苏慕闲的血的时候起他就决定不争了,当然,也争不过。而在从边关回来的路上,他对苏慕闲的印象一直在改观,对方身上有许多让他欣赏的东西,他们能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是可以当一辈子兄弟的那一种。而现在苏慕闲的表现,更是让他心服口服了。
他自认做为一个男人,如果处在苏慕闲这样的位置上,他是很难做到以平和的心态去对待觊觎自己未婚妻的人。今天换了他,他肯定会对夏衿的做法不高兴――既不想嫁他,那便不接触或少接触。把自己铺子一部分股子分给他,以后会在生意中时不时地见一面,这算什么呢余情未了
可苏慕闲就做到了,而且很自然。没有丝毫不高兴,就跟当初毫不犹豫地输血给他一样。苏慕闲的心胸,比自己的更宽阔。
更重要的是,苏慕闲对待母亲和对待夏衿的态度上,跟他也有很大的不同。
他是经历过夏衿给罗宇下药的事的。武安候老夫人忽然病倒,别人或许觉得是巧合,但罗骞却能猜测到其中的几分真相。以他对夏衿的了解。他觉得夏衿是不会做这事的。哪怕是提议或是药物,她都不可能。他深知,她虽然下手狠毒。但她的心是善的,而且她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她有分寸。她决不会给武安候老夫人下药,不管那人再如何不好。她都不会,因为那人是苏慕闲的母亲。
所以这药。只能是苏慕闲自己下的。
这就是苏慕闲与他的区别。
诚然,他们的母亲是不同的。苏慕闲的母亲丝毫没有母子之情,能对亲生儿子下手;而他的母亲即便在性格上有很大的缺陷,但她是爱他的。爱他胜过自己的生命。可即便如此,他如果能杀伐果决一些,结局或许就大不一样了吧以更强硬的手段。直接托媒人上门提亲,甚至成亲。爱他的母亲,也一定会妥协的。他错就错在优柔寡断,两边都想顾及,却两边都顾及不到。
他与夏衿是这样的结局,原来一开始就是注定的
想到这里,罗骞轻叹一声,看向夏衿和苏慕闲的目光,又与以往不同。
他笑着对夏衿道“临江,你不打算再回去了么”
夏衿见他眸子里清明而宁和,一如她初见他的淡然,即便有情,也被他深深地埋怨在眼底深处。她心头一轻,微笑道“这个可说不定,没准以后在京城呆得烦了,就会以视察买卖为借口,去那里走一走。”
“啊,我要一起去。”岑子曼欢快地叫了起来。
夏衿挑眉看她一眼,还没说话呢,苏慕闲就揶揄了一句“曼姐儿,你去不去的,可不是你能做主的。”
岑子曼顿时红了脸,抓起桌上那包装精美的糖果就朝苏慕闲扔去“我就不信你能做得了阿衿的主。”
苏慕闲转头看了夏衿一眼,笑得很是温文尔雅“我们家,是她做主。”
夏衿白他一眼“谁跟你是一家”
她这给的是白眼,可苏慕闲却当成情意绵绵的媚眼来享受。他微笑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一脸的悠然自得。
夏衿不理他,转头问罗骞道“你们搬到罗家的宅子去了”
“是。”罗骞点头,“我如今也是京城定居了,总不能还让我娘住在岑姑娘府上。我们罗家在京城也有宅子的,前段时间我娘又让人收拾过,面积虽不大,住我们母子两人加一些下人却还算宽敞。”
夏衿刚才跟苏慕闲打情骂俏,这会子又问罗骞话,也是想进一步地触及罗骞,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从那段感情里走出来。如果没有,她以后就会尽量跟他少见面;如果走出来了,大家倒可以像现在这般,坐在一起喝喝茶,吃吃饭。她在古代的朋友不多,罗骞这人又很不错,她是很希望能当朋友一般相处的。
而让她松一口气的是,罗骞此时的眼神很是平和,既没有痛苦,也没有怅然若失,更没有嫉妒与怨恨。他脸上挂着的淡淡的笑容,也如这秋日高远的天空,湛蓝明净,一洗无尘。
她不由得也微笑起来。
“岑姑娘”罗骞忽然喊了岑子曼一声。
岑子曼抬起头来,诧异地望向他。
因为罗夫人一直住在宣平候府,所以罗骞从边关回来的那两天,也跟着在宣平候府住着。但岑子曼是订了亲的年轻姑娘,再加上罗夫人的缘故,她对罗骞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好印象,所以两个人也就见过一面,而且话都没说过一句。这会子能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还是托了夏衿和苏慕闲的福。现在罗骞正儿八经地叫她,不知所为何事。
“那个兵部左侍郎龚大人家的二姑娘,不知你跟她可有交往”罗骞问道。
“龚家二姑娘”岑子曼一愣,怔怔地看了罗骞一眼,不过随即领悟。笑问道,“他家看上你了”
罗骞刚才问话的时候还神情自若,可现在被大家满含深意地这么一瞅,再被岑子曼这一问,他的脸上露出隐隐的红色来,轻咳一声道“我、我就随便这么一问。”
说完这句,他大概又觉得自己太过敷衍。不是对好朋友的正确态度。忙又道“我这几日在衙门里做事,跟龚大人有过几次接触,他言语里流露出这么个意思。我看他为人端正。而且听说家风也严谨,便觉得咳你们也知道,郑家那头还没死心,这两日一直缠着我娘。想要将亲事再议起来。我怕我娘心软,所以”
大家听他提起这事。表情倒都严肃起来。
罗骞提到的郑家,自然就是郑婉如家。彭家是燕王的地下联络者,燕王的势力被连根拔起,彭家自然也不例外。全家已被满门抄斩。郑家虽然跟彭家是亲戚,但在政治上的界限划得十分清楚,所以算是逃这一劫――京城权贵人家。总是相互联姻,可谓是盘根错杂。真要论起诛连来,连皇上自己都是九族之内。为安臣心,这一次的清除异已的行动中,皇帝便只惩治有谋逆行为者,不涉足其中者,并不追究。郑家老太爷虽保住了自己吏部尚书的位置,但心里总有些不安,生怕皇上找机会把他给撸下来。毕竟他那个位置,太重要。
所以郑尚书近来一言一行都十分小心,同时也想找一找助力。除了亲戚家能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他还想通过联姻向皇上表表忠心。这罗骞刚从边关立功回来,倍受皇帝青眼,最重要的是他原跟自己的侄孙女订过亲。如果能再让他变成自家的孙女婿,看在罗骞的功劳份上,皇上也不好意思立刻动自己这个位置吧
所以,郑家人这两天便对罗夫人展开了攻势,以当初提携了罗维韬做要挟,又言明如果罗家不喜欢郑婉如,还可以另选一个郑家女嫁给罗骞。
自打看到夏衿不光摇身一变成了邵家女,现在更是借着大功,变成了永安郡主,食邑三千,行公主仪仗,而且还在边关时救了自家儿子一命,再加上自已儿子郁郁寡欢的模样,罗夫人早已把肠子都悔青了,直怪自己糊涂。所以在亲事上,再不敢自作主张,郑家人说的什么话,不光跟儿子坦白,也会去向宣平候老夫人讨主意。
所以岑子曼和夏衿都知道此事。
“她素来不大出门,便是参加宴会也很娴静,不大爱说话,所以我跟她虽见过几次面,便品行脾性并不了解。不过我有个堂姐跟她是手帕交,我可以去帮你打听打听。”岑子曼认真道。
夏衿和苏慕闲被赐了婚,罗骞保持着足够的冷静,既不闹腾,也没有不善的举动与言辞,岑子曼对罗骞的印象也大为改观。她也深知夏衿既能为罗骞推迟议亲一事,罗骞在她心里便是不同的。只有罗骞过得好了,夏衿才不会愧疚。所以这件事,她定然会帮罗骞好好打听。
“多谢岑姑娘。”罗骞站了起来,行了一礼。
“罗公子不必客气。”岑子曼豪迈地一挥手,“你是我表哥和阿衿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为朋友做点事,不是应当的么用不着这么客气。”
见两人都坐下,夏衿道“罗大哥,如果龚家姑娘不好,再考虑别家就是。郑家这门亲事却是万万结不得的,你回去说给令慈大人听,郑家那位婉如姑娘,当初跟彭家那个叫瑜璋的公子是有些首尾的。”
罗骞心里一暖,郑重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跟我娘说的。”他知道夏衿向来不喜欢在背后非议别人。她能说到这一步,甚至涉及到了当朝吏部尚书家的隐私,只是因为关心他。
说完这事,夏衿有意让大家气氛轻松些,便又将自己想开药铺的事提出来,征求大家的意见。于是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药铺的事来。
“这铺面你不用找了。”苏慕闲道,“候府有四个铺面在这条街上。你去看看哪间合适,我去叫苏秦跟他们谈谈,到时候给他们点赔偿就是了。”
夏衿一喜“苏管家回来了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苏慕闲点点头“我一回京就将他接回来了。只是之前还没把府里的事料理好,没让他回府。他身体倒还硬朗,折腾了一番倒也没什么事。”
“那就好。”夏衿很高兴。她想了想,点头道“铺面的事先谈着,要是人家实在不愿意搬迁也别勉强,毕竟当初是签了合约的。就算那铺子是候府的,这样强取豪夺也不地道。”
“听你的。”苏慕闲答应得好好的,但心里却琢磨着就算多给钱也要把铺子拿下。武安候夫人要开铺子,难道还要租别人家的铺子不成
闲聊了一会儿,大家这才散去。
因苏慕闲和夏衿是未婚夫妻,两人不好一块走,夏衿和岑子曼便先离开。
两人将苏慕闲所说的四个铺面都看了一遍。武安候府是大周朝的开国元勋,府里还出过一个皇后,只是一直子嗣不丰,人口才慢慢凋落下来。但府里的财产却一直是在的。这四个铺面都位于极好的路段,面积也挺大,后面还带着院子,不管哪一间都挺合夏衿用。
“爹。”两人从一个铺子里转出来,就看到一个人从马车下来,正是夏正谦。
夏正谦听到夏衿的声音,转过头来,看到两人,连忙走了过来“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出来逛逛。”夏衿笑道。
岑子曼上前给夏正谦行了一礼。
夏正谦对这个未来儿媳妇和蔼地点了点头,转身道“走吧,进医馆里,我有事跟你们说。”
夏正谦的杏霖堂,正开在这条街上。当初夏衿在附近没找到合适的铺面,而后邵家人回来认了亲,又拿到了退回的祖产,就拿了这条街上的铺面给夏正谦开了医馆。如今杏霖堂已成为京城有名的大医馆了。
三人也不走正门,而穿过小巷,从医馆的后门进了院子。
待下人上了茶退了出去,夏正谦才对夏衿道“今早上我遇见了梁院使,他问我想不想进太医院。”
、第三百章 嫁妆
“那爹爹你是怎么想的”夏衿问道。
照着她的意思,她并不愿意夏正谦去做御医。伴君如伴虎,更何况,做个御医,大多数还得给后宫妃子看病。想想自家老爹要给后宫那些靠姿色侍人的女人们下跪,生命都掌握在她们手里,夏衿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但这世道,做郎中似乎要做到御医才算是功成名就,就跟读书人非得中个进士一般。夏正谦以前在临江时就说过这个话题,说到某某郎中被皇上看中,任命为御医时那艳羡的表情,夏衿现在都还能清楚的记得。如果夏正谦执着于这个名头,她倒不好拦着。
“我拒绝了。”夏正谦道。
夏衿一愣。她没想到夏正谦会这样做。
“为何”她问道。
夏正谦叹了一口气“以前是我没见识,以为做郎中能进太医院,就算是功德圆满。可进了京后才知道,御医不是那么好做的。这段时间梁院使和贾御医常请我喝酒,听他们无意中说起在宫里遇到的种种遭遇,才知道医术好不一定能治好病,这里面的水浑着呢。而且,我看他们做了御医,看病就怕出错,所以总是开些温温吞吞的药,治不了病也医不死人。这样子做郎中,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我自由自在,信得过我,你就来;信不过或吃了两剂没见好,便去找别的郎中。开方抓药全凭病情,不必考虑那么多。”
夏衿大为父亲能想通这事而高兴,拍掌笑道“爹,您能这么想就太好了。”
夏正谦瞅了夏衿一眼,抚着胡须。含笑道“怎么,你也不赞成爹去做御医”
夏衿点头“那是当然。”
夏正谦“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夏衿对岑子曼道“你看看这丫头,都不盼着她爹好。”
岑子曼面对自己未来的公爹,即便性格大大咧咧,也有些放不开。只抿着嘴笑着,并不说话。显得很是娴静。
夏正谦也不以为意。问夏衿道“我听你娘说你要开个成药铺”
“嗯,今天出来就是找铺面的。”夏衿点点头。
当初夏衿去边关,为了让父母放心。把自己所制的丸药和药粉给夏正谦和舒氏看过。夏正谦对此大为赞赏。那些得了急症、马上就要咽气的病人,还得等郎中开了药方去抓药,再慢吞吞地放到药罐里煎制,煎制好了之后还得等药温降下来。那种眼看着病人不行了药却还未能入口的感觉,夏正谦身为郎中。最有感触。现在夏衿能省去煎药这一道程序,化繁为简,绝对是一项善举。同时,也绝对赚钱。
夏正谦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夏衿。
“这是什么”夏衿接过来,待看清楚上面是一张房契,地址就是这条街上。而房主的名字则是她,她立刻抬起头来。向夏正谦看去,“爹,您这是”
夏正谦却没有理她,转头对岑子曼道“曼姐儿,我们还在临江时你就跟衿姐儿交好,我们家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想来你最清楚。当初分家的时候,家里只有几十文钱,一家四口带着几房仆人,眼看就要饿肚子,是衿姐儿给你姑母看病得了赏钱,我们才缓了过来;后来又靠着她做买卖的钱,我们的日子才富余些。要不是有她,她哥哥都不一定能一直念书,更不要说拜得名师,中得秀才。我们家有今天,全靠衿姐儿。现如今她要出嫁了,我也没什么东西给她,买个铺子,算是我当爹的一点心意。”
说着他自嘲地一笑,摇了摇头“其实说起来,就是这买铺面的钱,都是她赚的,我只是占个名头罢了。”
“爹,您别这样说。”夏衿听得夏正谦说这话,心里颇不是滋味。
这么些年,她在临江开酒楼、点心铺子,又搞旧城改建,是赚了不少钱。可除了当初买宅子,家里用的基本上都是夏正谦开医馆赚的钱。到了京城后就马上与邵家人相认,吃穿用度都是公中祖产所出,也没花到她赚的钱上。
夏正谦是个十分有责任心的人,以前在夏家,即便受到十分不公的待遇,也默默地赚钱养那一大家子。更不用说分家后养自己的小家里了。他一直就觉得他是一家之主,养活家里人是他的本份。女儿有本事是女儿自己的事,赚的钱再多,也是添在嫁妆上,他绝不会靠女儿赚的钱过日子。
他刚才这样说,一是为她涨脸,二来也怕未来的儿媳妇多想,担心她嫁到邵家后发现夏祁能拿到的财产不多,心里有想法。
邵老太爷早就言明,这些收回来的祖产,不管孙辈有多少,他既只有三个儿子,就把祖产平分为三份,一房一份。三房又只有夏祁一个男丁,那时夏正谦和舒氏就商议决定,待邵家分家的时候,分下来的祖产就归夏祁,而夏衿这些年赚下来的几万两银子,以及皇上赐给她的大宅子、田地、银两,全都给她做陪嫁。
邵家在抄家前虽也算有些家产,但分成三份后,每一房的财产并不是很多。夏祁拿到的祖产折算起来大概也不到夏衿手上的财产的一半,而且,这些祖产到手还得等邵老太爷和邵老太太百年之后。
夏祁对这决议自然没有异议,还觉得自己占得多,愧对妹妹――夏衿赚的钱,他也跟夏正谦一样,觉得那不算自家的财产,不管有多少,都是不作数的。
岑子曼从不是个斤斤计较的性子。而且在她看来,父母既为她置办嫁妆,那么夏正谦和舒氏为夏衿置办嫁妆,不是很正常吗
不过这都是邵家的家务事,夏正谦和舒氏给夏衿多少嫁妆,可不是她能置喙的。
她笑着道“这些我明白的。”便不肯再多说一句话。
夏衿去边关前就把她的所有财产给了舒氏保管。她回来后,舒氏本想把这些东西都还给她,但夏衿以要置办嫁妆为借口。并没有将东西拿回来。她有本事赚钱,所以对这些身外之物一向看得极开。夏正谦和舒氏给多少东西做陪嫁,她都无所谓。她不知道夏正谦买这铺面花的是她的钱,还是他这几年攒下来的积蓄,她只当这是父亲给她的结婚礼物,开开心心地收了下来。
“谢谢爹。”她将房契折好,放进荷包里。
见女儿没有推辞。夏正谦大为高兴。又叮嘱道“眼看着成亲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了,事情多的很,这开铺子的事就先放一放。等你成亲之后再说。”说着,满含深意地看了夏衿一眼。
夏衿本想说没什么事。可看到父亲这眼神,又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脑子转一转,她隐隐明白了夏正谦的意思。
这成药钱眼看又是个极为赚钱的买卖。虽说她两个月多后就成亲了。但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别人看到这成药铺赚钱的潜力了。邵家人虽说都不错。但以前呆是北寒之地,一无所有,所以保持纯朴。可到了京城熏陶了几个月,谁知道是不是有人变质了呢财帛动人心。她开酒楼、点心铺子赚的钱邵家人不知道。京中的宅子、田地都是皇上赐在她个人名下的,邵家人分不走,但这成药铺却可以算是邵家的财产。到时候有人拿邵家公中会给夏衿一份嫁妆为理由。把成药铺当成邵家公中财产扣下来,难道三房一家四口。还得去为这么一个铺子跟家里人争执不成不争,自然不甘心;争,又伤感情。何必呢
人的贪欲是最经不得试的。
她点点头“我明白了。”心里却为夏正谦的进步而高兴。
当初在夏家时闹分家的时候,夏正谦还没这么头脑清楚。如今在京城和大家庭里呆了半年,就已学会“防人之心不可无”了。这虽说不清是好事还是坏事,但至少有这样的父亲在,夏衿出嫁也能放心家里了。
见夏正谦再没别的吩咐,夏衿便与岑子曼告辞出来,准备坐上马车各自回府。
“咦,那边出什么事了”岑子曼指着不远处叫道。
夏衿转头看去,便见一家银楼前围着一群人,大家都伸头朝里看着什么;而人群中间甚为吵闹,似乎有争执。
这种事哪时没有发生夏衿不喜欢凑这份热闹,转身道“走吧”话还没说完,就见岑子曼朝那边跑去。
“姑娘”雪儿跺了跺脚,无奈地跟夏衿对视一眼。
岑子曼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喜欢凑热闹。现在有热闹看,她哪有不去围观的道理
夏衿只得跟了上去。
走近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她更加没了兴趣。原是一个小乞丐在追着一个年轻公子乞讨时,不小心蹭到了对方的衣服,把对方那身精美白锦袍子给蹭脏了。年轻公子的随从想打小乞丐,被一个好心男子给拦住了。随从便叫那好心人替小乞丐赔衣服钱,好心人哪里肯于是几人正在拉拉扯扯地争执不休呢。
这种事情本来平常,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小乞丐被骂几句打两下就完了。偏不知哪家的小姐同情心大起,站在小乞丐一边,让自家丫鬟站出来遣责年轻公子,说他没有同情心,于是把本来就乱的场面搅得越发的乱了。
夏衿本想离开,可见岑子曼看得津津有味,她只得站在人群外面等着她。
“啊,我的钱袋,谁偷了我的钱袋”看热闹的人群里传来一阵惊呼,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在那里惊怒异常,他周围的人赶紧闪开,生怕被怀疑到自己头上。
“呜,这是借来给我家老婆子买药的钱啊,谁偷了还给我吧。”老头儿急得哭了起来。
“老头儿,你骗人吧你家老婆子病着,你还有心情来看热闹”旁边的人叫道。
“我、我只是路过,伸头看上一眼。”老头儿尴尬地道,随即又哭了起来。
大家摸摸自己的钱袋,暗自庆幸自己的钱没有丢。担心接下来就轮到自己,这热闹可不能再看下去,便纷纷准备离开。
“喂,你别走。”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一把揪住个穿紫色锦锻长袍的中年男子,“把钱袋还给人家。”
紫袍男子大惊,用力挣扎“你干什么你凭什么说我是小偷。”然而那丫鬟的手如铁钳一般,让紫袍男子怎么也挣不开。
那些准备要散去的人见状,立刻又停下脚步,重新聚拢过来。
丫鬟指了指紫袍男子的胸前,对那丢钱的老头儿道“你的钱袋在这里,自己来摸。”
老头儿将眼泪一抹,上前伸手就摸,不一会儿就掏出一个陈旧的蓝色钱袋来。
他大喜,紧紧地握紧钱袋,扑通一声就跪到地上,给丫鬟磕了个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快,差役大哥,这里这里。”一个穿着同款式服饰的丫鬟领着两个捕快走了过来,指着紫袍男子道,“就是他。”
老头儿看到捕快,激动地指着紫袍男子叫道“差役大人,他偷了我的钱袋,快将他抓起来。”
“这人太坏了,连人家买药救命的钱也偷。”夏衿耳边传来岑子曼气愤地声音。
夏衿转头看了岑子曼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今天怎么不打抱不平啊”
岑子曼红了脸,嗔了夏衿一眼“不许嘲笑人家”
夏衿来京之初,跟岑子曼上街最头疼的事,就是这妮子喜欢看热闹,而且还喜欢像刚才那位热心小姐一样打抱不平。但世间事不是非白即黑那么简单的,出手的结果常常弄得她郁闷不已,她帮的一方不一定感激她,却为自家父兄在朝堂上惹了个仇敌。
现在她虽然还是喜欢看热闹,但该不该出手,就变得谨慎多了。
“走罢,回去。”夏衿道。
“哎,别走。”岑子曼一把拉住她,指着远处的一个铺子道,“看,那就是龚家二姑娘,那两个丫鬟竟然是她家的。”
夏衿朝她指的方向看去,便见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