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早早就病逝了,不光留下孤儿寡母和一个宅子,还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所以邢庆生才早早就弃了书本,跟着夏正谦学医。
马车在邢家门前停下,夏衿跟着舒氏下了车,便见邢家在一个深深的巷子里,巷子很长,全是青石板砌成,在高高的围墙映照下,显得格外静谧悠深。
罗嫂在舒氏的示意下,上前叩响了邢家大门。
“哚哚哚”,清脆的敲门声把巷子衬得更加寂静。
邢家就母子俩相依为命,并未用下人。再加上邢家虽然败落了,院子却挺大,敲了门后,里面半晌没有动静,罗嫂只得加重了力道又敲了几下,屋里这才传来响动。
一个老妇的声音在门里响起“谁呀”
“邢太太,奴婢是夏家的奴仆,我家太太和姑娘过来看您来了。”
门栓“哗啦啦”响了一阵,这才“呀”地一声开了,一个面容清瘦的妇人从门里走了出来,朝外面张望。
“夏太太。”看到舒氏,她脸上这才露出浅笑,“刚才我在后院洗衣,未曾听到门响,让你久等了,快快请进。”
待看到站在舒氏身边的夏衿,她微微怔了一怔,随即笑道“这是衿姐儿吧几年没见,都成大姑娘了。”
“邢伯母好。”夏衿乖巧地打了声招呼。
“好,好。”夏衿的这一声“邢伯母”,叫得邢太太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她热情地招呼着,将大家往屋里让。
邢家是两进院落,前面宽大的门头,青砖砌就的高高的院墙,无一不显示出邢家以前的殷实。只是这偌大的一个院子只住着邢庆生母子两人,人气不旺,院子里许多地方都长了青苔。不过邢太太想来是个勤快人,这屋里屋外,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邢太太三、四十岁年纪,面容很是秀丽和善,说话柔声细气的,虽然身上只穿着一身灰蓝色细布衣裙,头上除了一只银簪再无别的发饰,气质却是不俗。
她招呼大家坐下,又歉意道“你们稍坐,我去烧水泡了茶来。”
“不用。”舒氏忙道,“你且坐下。”又指着罗嫂和菖蒲,“你告诉她们茶在哪儿,叫她们去泡了茶就是。”
邢太太倒也不推辞,带了两个下人去了厨房一趟,这才回来陪舒氏和夏衿说话。
“你又买这么多东西过来我们两家,哪用得着这么客气”邢太太想是看到罗嫂和菖蒲提的东西了,一进门便感激地道,“这么些年,你们照顾得我们还少么如今托你们的福,庆生能出师坐诊,家里已不缺吃穿了。”
“你也说了咱们两家不用客气。一点点东西而已,给你们补补身子。”舒氏道。
两人你来我往的寒喧着,聊了一阵身体,又聊了一阵夏祁的学业,渐渐的,话题便往儿女的亲事上扯。
“庆生年纪也不小了,你可有给他相看好哪家姑娘”舒氏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唉,说起这事我就头疼。”邢太太叹道,“你说我们家这情况,要是庆生早点娶个媳妇进来,再给我生几个孙子孙女,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多好,我也不用整日里一个人守着这么个大院子过日子。可偏那孩子死犟,说不想那么早成亲,我也拿他没办法。”
说着,她有意无意地瞥了夏衿一眼。
夏衿也知道这种话题,作为小姑娘是不宜听的。她站了起来,对舒氏道“娘,我到外面院子去逛逛。”
“嗯,去吧。”舒氏巴不得她出去,好跟邢太太说私房话。
夏衿出了门,在邢家院子里逛了一圈。这院子种了一株玉兰,两株芭蕉,还有几丛竹子,虽有几分雅趣,但在古代,这也不足为奇。倒是隔壁人家有一株高大的木香树,此时正是开花季节,乳白色的小花紧密相伴,如瀑布一般从高枝上倾泻而下。有些花瓣被风一吹,还飘落到邢家来,落得地上满是白色小花,一种清新的香气在空中弥漫,甚是好闻。
这种白木香在我国是极珍贵的药用植物,产出的沉香药用价值极高,后世滥砍滥伐后已所存不多。夏衿是个医者,对这树自然十分感兴趣。可惜树是别家的,她只能站在院中,欣赏那飘落的小花。
再好看的东西,看久了也就那样。夏衿看了一下木香树,又百无聊赖地在院子里逛了两圈,又数了几遍蚂蚁,舒氏才从屋子里笑吟吟地出来,跟邢太太告辞。
这里正寒喧着呢,紧栓的大门就被人敲响了,响声还很急促。
邢太太去开门,便见门外站着个妇人,一开门未及寒喧,就满脸焦急地道“邢太太,你家庆生在家么我孙儿吃了庆生开的药方,还是不管用。他在不在家我想让他推荐个好郎中,给我孙儿看看。”
“还在哭啊。”邢太太也紧张起来,“他一早就去了医馆,没在家。”
“唉,那算了。”那妇人跺了一下脚,转身又风也似的去了。
正文、第一百三十章 相遇
邢太太转过头来对舒氏解释道“这是隔壁的汪老太太,她孙儿也不知怎么回事,从昨儿晚上起就不停地哭啼,使尽了各种办法也不管用。早上叫庆生开了个安神的药方,却也不好。”
“那还真是难办。”舒氏道,转过头来,用询问的目光看了夏衿一眼。
夏衿摇了摇头。
看郎中,首先一个就是对郎中要有信任感。刚才那妇人一看就知道对孙儿疼爱到极点的,她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又没什么名气,即便开个方子,想来人家也不会用,何必去自讨没趣
而且听邢太太的意思,这孩子只是啼哭,并没有说不吃奶或别的,邢庆生也没叫她们马上送医馆,想来问题不大。即便有病,她来时看到巷口不远处就有一家医馆,汪家人将孩子送去看郎中,也是极便利的,她没必要多事。
舒氏也明白,这种事,治好了人家道一声谢,自家也没甚好处;治不好,倒还麻烦一堆,到时候孩子病情恶化了,反倒赖在你身上。
她便不提此事,只跟邢太太告别。
在回去的马车上,舒氏对夏衿道“看到了吧你邢师兄虽说家道中落,但家里的底子还在的,至少那院子就挺大,一家几口再加两三房下人,完全够住。邢太太为人也是极和善的,她刚才还问起你的亲事,似乎挺关切的。我看啊,她也有意要跟咱家结亲呢。”
说到这里,她看了女儿一眼,却见夏衿的将车帘掀开了一条缝,正探头朝外看。她气得拍了夏衿一下“我刚才的话。你听见没有”
“啊你说什么”夏衿缩回头来,看了舒氏一眼,可没等舒氏有反应,她便叫鲁良,“鲁叔,停车。”
“吁”鲁良第一时间将马车停了下来。
舒氏正要说话,夏衿就对菖蒲道“你下车去看看。那边马车里坐的是不是岑姑娘。她似乎是从咱们那边过来的。没准刚才是去找我了。”
菖蒲应了一声,下车朝对面跑去。
夏衿这才有空对舒氏道“娘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好么”
“我不说了。”舒氏兀自生气。
一向温柔体贴的舒氏竟然生气了。夏衿暗叫不好,正要出言哄她,却听见岑子曼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夏姑娘,我刚从你家出来。幸好在这里遇见你,不然就要白跑一趟了。”
夏衿忙将车帘掀了起来。
“啊。夏太太。”岑子曼看到舒氏,忙打了声招呼,又歉意道,“我想叫夏姑娘陪我去看铺子。不知你们一会儿还有事么”
“没事没事。”舒氏连声道,脸上的笑容极热情,作势起身要下车。“我雇辆车回去,你们去看铺子吧。”
岑子曼连忙阻止“不用了夏太太。让夏姑娘坐我的马车就好了。看完铺子,我送她回去。”
舒氏看看夏衿,点头道“那也行。”
夏衿下了车,目送舒氏离开,这才跟着岑子曼去了对面。苏慕闲此时正牵着一匹马,站在岑家马车旁边,见了夏衿来,露出雪白的牙齿冲她一笑“夏姑娘。”
夏衿对他点点头,上了车后,问岑子曼“是四处随便看呢,还是你们有了什么打算”
“不用到处看了。我回家把事情跟我祖母一说,她就给了一个铺子给我,两层楼的,就在华坊街上。”
华坊街,是临江城最繁华热闹的街道,寸土寸金,城里最好最有名的各色商铺,都开在这条街上。
夏衿心里感慨着,有钱人就是任性啊。岑家这明摆着是把原来的生意停了,将铺面让给岑子曼瞎折腾。
这边夏衿陪岑子曼和苏慕闲去看铺面,而那头罗府里,尺素端着托盘从罗骞的屋子里走出来,小心奕奕地掀开帘子,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怎么的,公子还是不高兴”彩笺凑上前去,伸头看了看尺素手里的托盘。
托盘里放的是罗骞的早餐。因罗骞是练武之人,早上练了一通拳之后,消耗很大,早餐往往吃得很多。但现在尺素手里的托盘里,只肉末粥少了一碗,其他东西都没有动。
“嗯。”尺素点了点头,眼里露出忧虑之色,“公子的身体才刚刚恢复,再这样不吃东西,怕是又要出问题。”
彩笺也很担忧。罗骞不光是今早上吃得少,昨晚上也没胃口,只吃了半碗饭就将筷子放下了,她们劝他多吃些,他还发火来着。
“要不要把这情况禀报夫人”她问道。
“自然。”尺素道,“上次夫人不是说了吗只要有关公子的身体,事情再小也是大事。不管什么都要禀报给她”
尺素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旁边“当啷”一声,门帘轻响,两人吓得赶紧噤声,转头望去,果然是罗骞站在门口。
“公子。”两人赶紧叫了一声,垂眸低头,等着听罗骞喝斥。
“我只是一时没胃口。你们要是不经我同意,轻易拿这等小事去让夫人担心,你们就给我滚蛋,我罗某人,要你们伺候不起。”罗骞的目光锋利地从两人的脸上刮过。
尺素和彩笺身体一颤,连忙道了一声“奴婢不敢。”头低得越发厉害。
罗骞轻哼一声,从她们身边走过。
直到罗骞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尺素和彩笺才大松了一口气。两人对视一眼,俱都露出苦笑之色。
罗骞直到走到空无一人的花园里,看到满园的春机盎然,长长地吐了一口心里的郁气。
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不好。
“嘻嘻”前面树从后面忽然传来女孩子的笑声,紧接着,两个女孩子一前一后地那里跑了出来,看到罗骞,愣了一愣,连忙停住了脚步,脸色微红地唤了一声“表哥。”
这是罗夫人表妹沈夫人的两个女儿。沈夫人的丈夫沈立文也是湘省大族出身,原在微省任知州,后来老父病逝,回家丁忧三年,此次他是丁忧期满,准备到京城补缺的。路过临江,他们便在此驻足几日。
这两个女孩儿,大的叫沈玉芳,今年十六岁;小的叫沈玉婷,今年十四岁。两人还有一个弟弟,现在才七岁。因三年前他们路过临江时也曾跟罗骞见过,彼此倒不陌生。
罗骞微微颔首“我看书累了,出来走走。你们玩吧,小心些,别太靠近池塘。”说着,便往回走。
两个女孩子互相看了一眼,沈玉婷在姐姐的示意下,提高声音道“表哥,上次我们来去匆忙,都没逛着临江城。这次来,我爹急着去京城,想来也住不了几日。你能不能带我们出去逛逛也好叫我们没白来一趟临江。”
罗骞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正要拒绝,就听罗夫人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我正要说这事呢。骞哥儿,表妹、表弟难得来一趟,你不要整日闷在家里看书了,也带他们出去玩玩。”
三人转头一看,便见罗夫人和沈夫人带着丫鬟婆子从大路上过来。
沈夫人的儿子沈鸿飞是个小胖子,一听罗夫人的话,就“嗒嗒嗒”地跑过来,摇着罗骞的手,亲热地道“表哥表哥,我也想出去玩,你带我们去吧。”
罗骞哪里有心情出去游玩只是表妹、表弟好不容易来一次,而且人家都开了口,他也不好拒绝,便点头道“好罢。”
“别耽误了骞哥儿看书。”沈夫人忙道。
“念书也就平常下功夫,哪里就差这一两日”罗夫人笑容满面的客气道,“你们难得来一趟,自然要好好逛一逛的。”
说着,她便吩咐下人去准备马车,又道“你们要出去玩,就玩得尽兴些,干脆中午就不要回来了。华坊街不光有好的绸缎铺子和银楼,更有临江城最有名的酒楼。让你们表哥带你们去那里吃饭,也尝尝临江的美食。”
这个提议得到了沈家姐弟的热烈响应。
于是两盏茶功夫后,罗骞便带着沈家姐妹和沈鸿飞乘马车来到了华坊街。
“姐,快看,这里卖什么的都有,好热闹啊。”沈玉婷下了马车,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琳琅满目的店铺,发出一声赞叹。
沈玉芳则含羞的看了罗骞一眼,隐晦地拉了拉妹妹的衣服,示意她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免得被这位英俊的表哥小瞧了去。
沈玉婷见姐姐似乎转了性子,一下子文静起来,不由得捂着嘴一笑。
昨日她可听到父亲和母亲说了,守孝三年,差点误了姐姐的亲事。如今看到这位表哥小小年纪便中了秀才,而且今年秋闱很有可能会中举人,罗家的家世也不错,品貌年纪又相当,他们正有意跟表姨提提,要将姐姐许给表哥呢。
“表哥,那是卖什么的那么香”小胖子沈鸿飞可不管这些,他的眼睛早就盯到街上卖夫妻肺片的摊子上了。
“那是”罗骞只说了两个字,就望着前面顿住了。
那卖夫妻肺片的摊子上,坐着一个穿杏子黄衣裙的姑娘,正是作女子打扮的夏衿。在她旁边,还坐着岑子曼和苏慕闲。三人正吃着夫妻肺片呢。
正文、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起吧
罗骞眼神黯了一黯,正要跟沈鸿飞说到别处吃,就看到夏衿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抬起头朝他这边望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遥遥相遇。
罗骞的心一紧。他想把目光移开,装作没看见夏衿,但又觉得这样做不够男人。
夏衿拒绝了他,他就不理人家,这样做太没气量,连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于是他逼着自己露出个僵硬的笑容,对夏衿遥遥地点了点头。
夏衿看到罗骞,颇为意外,见他朝她点头微笑,就更意外了。她以为她和罗骞再不会有见面的机会,即便是见了面,也会装作互不认识,没想到罗骞还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打招呼。
她也朝罗骞微微点了点头。想了想,她凑近岑子曼,跟她耳语了几句。
罗骞看夏衿虽然有回应,但马上就转头就去跟别人说话了。他眼神一黯,正要转身,就听那边有人叫他“罗公子。”
转头一看,却是岑子曼。她此时已跟苏慕闲、夏衿站了起来,正朝这边走来。
罗骞很意外,停住了脚步。
“罗公子,你也来逛街”岑子曼问道。
京城的风气比临江城更开放,女子不光能出来逛街,见到相识的男子也能招呼一声,聊上几句。只要两人不单独到僻静的地方私会,就不会有闲言碎语。
所以刚才拉着夏衿坐在街上吃东西,此时又大声跟罗骞打招呼,岑子曼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没等罗骞说话,她看到了沈家姐弟,又含笑问道“这几位是”
“这是我表妹、表弟。姓沈。我表姨母一家要到京城去,路过临江到我家作客。我带表妹、表弟出来逛逛。”罗骞道。
说着他又向沈玉芳介绍岑子曼“这位是京城来的宣平候府千金岑姑娘,。”
一听“京城宣平候府”几个字,沈玉芳姐妹俩的眼眸顿时就亮了,上前给岑子曼见礼时,态度异常热情。
岑子曼之所以主动跟罗骞打招呼,主要是看在罗夫人和夏衿面上――她知道夏衿的哥哥夏祁与罗骞交情极好。现在既然跟罗骞说了话。她自然不会给沈家姐弟甩冷脸。也极礼貌地跟他们见了礼,便介绍夏衿和苏慕闲“这是夏姑娘,这位是我表哥。姓苏。”
“夏姑娘,苏公子。”沈玉芳姐妹俩又给夏衿和苏慕闲见礼。
夏衿含笑着给她们回礼,眼眸却往苏慕闲那里瞥了一眼。
她敏锐地发现,连着上次在桃树林里。这是第二次听岑子曼介绍苏慕闲了,两次她都只说苏慕闲是她表哥。并未提及身份地位。
难道苏慕闲上次跟她说的身份是假的
不过随即她便否定了这个猜想。
她别的本事没有,但看人的目光还是挺准的。这苏慕闲一看就是心思极单纯的人,他既然说自己是武安候府世子,那绝对不会是撒谎。
罗骞虽然目光清正。眼神都不往夏衿那边瞥一眼,似乎跟她不认识一般。但他的心神,却是系在夏衿身上。
此时见夏衿一面跟沈玉芳她们见礼。目光还粘着苏慕闲,他的心情顿时坏到了极点。
沈玉芳马上要到京城去。是否能提前结识并交好一位来自京城的候府小姐,对她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
所以在见了礼后,她就热情地邀约岑子曼“岑姑娘你们也是出来逛街吗不如咱们一起呀。”
“我们是去看一个铺面,可能没办法陪你们逛街了。”岑子曼道,话语里拒绝的意味很浓。
临江城的闺秀她都不给面子,而在她看来,这沈家姐妹跟那些闺秀并无不同,所以她也没兴趣跟这些人一起去看什么衣服首饰。
沈玉芳立刻改口“看铺面呀岑姑娘是要做买卖吗做的什么买卖,我们能不能一起去看看”
“好吧,那就一起去。”岑子曼对于做生意兴头正浓,见沈玉芳似乎对此也有些兴趣,不由得对她印象好了一些。在沈玉芳的追问下,不由得兴致勃勃地介绍起准备要开的酒楼来。
夏衿不由得心虚地看了罗骞一眼。
跟岑子曼开酒楼这事,她并不准备瞒着罗骞。她觉得做朋友,一定要坦诚相待。她从这世上醒来,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罗骞对她的帮助最大。要不是有他,夏家分家绝对不会分得如此顺利;没有他借的本钱,她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赚下一笔钱,可以用来开酒楼。即便是她现在住的宅子,也是罗骞名下的私产。为了顾全她的面子,他甚至找了个借口低价租给他们,根本没让她知道这个人情。
虽然他开始的本意是要跟她合作,大家互惠互利。但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帮助,却是实实在在抹不掉的。
所以对于开酒楼的事,她是准备找机会跟罗骞解释一番的,却不想竟然在这种场合让他知道了。
然而罗骞正目望着自己面前的虚空,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眼眸深邃,像是没听到岑子曼的话一般。
一行人往前走着,沈玉芳跟岑子曼叽叽咕咕说着话走在最前面,沈玉婷拉着弟弟沈鸿飞跟在她们后面,夏衿错开几步走在岑子曼的右后方,而罗骞和苏慕闲两个年轻男子不好挤在女人堆里,便落了几步跟在了最后面。
“原先宣平候府家宴,并没有见到苏公子。想来苏公子是近日才从京城来的吧”罗骞主动找苏慕闲攀谈。
“嗯,是的。”苏慕闲礼貌地点了点头,“前日刚到。”
“我记得宣平候府在京城的亲戚里,只有武安候府是姓苏的。不知苏公子跟武安候爷如何称呼”
苏慕闲似乎没想到罗骞一下子就点出了他的身份,怔愣了好一会儿,才道“现任武安候正是家父。”
“啊,你是武安候府家公子”罗骞似乎又惊讶又激动,高高扬起的声音让走在最前面的几人都听见了。
苏玉芳停住了脚步,诧异地朝这边望来。
岑子曼的眉头则皱了起来。
罗骞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话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脸上仍是一副激动的表情,声音依然高扬“那不知你是苏家大公子还是二公子”
苏慕闲莫名地看着罗骞,他不知道眼前这位为什么这么激动,像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一般,他顺嘴答道“我排行第一。”
“原来是候府世子,久仰久仰。”罗骞满脸泛红地朝苏慕闲拱了拱手。
“你跟我家”苏慕闲试探着问道。
“我非常景仰令尊。”
“哦,原来如此。”苏慕闲释然。
当年天朝与邻国不睦,他父亲苏青曾为使臣,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邻国皇帝,令两国停止战争,互市友好。为此,皇帝特封他为异姓王。这事史书典籍里都有记载。
“我听说令尊身体不好,如今怎么样了”罗骞又问。
“走吧。”岑子曼喊了沈玉芳一声,转身朝前走去。
一行人又继续往前走。
而这一回,前面的两人叽叽咕咕,后面的两人也说得甚是热闹。
夏衿走在中间,时不时地应答着岑子曼问话,注意力却渐渐放在了罗骞和苏慕闲身上。
这两人的对话,她怎么越听越不对呢罗骞打着仰慕者的幌子,貌似在关心苏父的情况,但话题一直不动声色地往苏慕闲本人身上引。苏慕闲这个傻子根本没有心机,三言两语就被罗骞把底子给摸清了,还很快就把罗骞当成了至交好友。
这个罗骞,他想干什么
岑家的铺面,就在路口不远处,一行人走了不到一盏茶功夫,岑子曼就停下了脚步。
“怎么样这地段,这铺子的大小,还合意吧”岑子曼转头对夏衿笑道。
难得这位任性的大小姐,跟沈玉芳聊得热闹,一路还不忘照顾夏衿的情绪,时不时地转头跟她说上一句话,夏衿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很好。”夏衿点点头。
这铺子是木结构建筑,上下两层楼,占地面积不小,七开间,五进深,歇山顶,檐梁高筑,斗拱宏大,梁上还画着苏式彩画。在四周的铺面里面,显得恢宏大气,十分上档次。
“这铺子,原也是做酒楼的”夏衿问道。
岑子曼点点头“正巧租期到了,那东家还想续约呢,听说我要开酒楼,祖母就把那人打发了,昨晚连夜叫人收拾了一番,把钥匙交给了我。”
说着,她晃了晃手中的铜质钥匙。
有钱就是任性啊。
夏衿不由得感慨。
这样的铺面,又是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段,租给别人,光是租金都抵得旁边做生意的一个月收益。可宣平候老夫人一听说孙女要做买卖,就把铺子给收了回来,也不管她这买卖赔不赔钱。
这么想着,夏衿便听后面在罗骞的询问下,苏慕闲又将她们三人合伙做生意的详情给抖漏了出来。
“岑姑娘要跟夏姑娘开酒楼吗我们能不能也参上一股”沈玉芳含笑着问道。
岑子曼“哈”地笑了一声,对沈玉芳直摆手“我们就是闹着玩的。我祖母说,像我们这样什么都不懂的,不定要往里面赔多少钱呢。沈姑娘还是留着银子买衣服首饰吧,犯不着跟我们一起胡闹。”
正文、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烦
“怎么是胡闹呢岑子曼和苏公子、夏姑娘这样能干,开的酒楼定然红红火火。”沈玉芳笑道,“可惜我在临江呆的时间不长,不能尝到你们酒楼做的菜了。”
岑子曼没有再说话,转身将钥匙递给她的丫鬟雪儿“去开门。”
待雪儿把门打开,众人跟着进去转了一圈。
这里本来就是做酒楼的,里面的局格倒很合夏衿的意。而且酒楼以菜的味道取胜,她这一回也不想在装修上标新立异,觉得只要刷一遍漆,再在细节上做一下微调就可以了。
现在的重头戏,是选厨子。
这一次,夏衿决定仍然照着知味斋的路子走,买一些有厨活基础的下人,进行培训。这样虽然比较慢也比较辛苦,但可保持持续稳定,不会有将厨子培养出来后被对手挖墙角的事情发生。
大家楼上楼下、前厅后厨的转了一圈。岑子曼一边走着,一边给夏衿介绍这里的情况。而沈玉芳不知何时已落到了后面,凑到罗骞和苏慕闲身边小声说话去了。
“怎么样咱们什么时候开业”将整个酒楼逛完,岑子曼兴奋问夏衿。
“挺好的,不用变动太多。”夏衿道,“不过开业恐怕得一个月之后。”
“这么久”岑子曼愕然。
“磨刀不误砍柴功。有些准备,是必须要做好的。耽误些时间也值得。”
“可是,我怕是不能在临江呆太久。到时候我姑母的情况好转,我们就要回京城去了。”岑子曼有些沮丧。
夏衿倒没想到这个问题。
她想了想,道“那这样吧,半个月。半个月后咱们就开业。毕竟咱们得培训厨子。厨子做不出好菜来,开业再早也没用。你总不愿意看到咱们的酒楼冷冷清清的没人来吃吧”
“这倒也是。”岑子曼点点头,“那就半个月后吧。”
两人商定完,转过头去,便看到沈玉芳正跟苏慕闲聊得兴致正高,而罗骞带着沈玉婷、沈鸿飞跑到后院去了。
岑子曼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之色,走到沈玉芳身边问道“在聊什么呢”
“我在问苏公子京城的规矩呢。”沈玉芳转头笑道。“毕竟再过几日我们就要上京了。我怕不懂规矩,闹了笑话。”
“我说我不懂,沈姑娘就是不信。”苏慕闲无奈地道。
“我表哥确实不懂。”岑子曼道。“不光他不懂,连我,大家都说我不懂规矩呢。”
她说着,不待沈玉芳说话。就扬声道“罗公子,你们做什么呢咱们准备出去了。”
“好。来了。”罗骞在院子里答应一声,带着沈玉婷姐弟俩走了出来。
“我们去捉蚂蚱去了。”沈鸿飞举着手里的蚂蚱道。
夏衿深深看了罗骞一眼。
一行人出了门,岑子曼便道“我们先回去了,你们逛街吧。”
沈玉芳即便想跟岑子曼亲近。见她这样说,也不好再跟着了,只得告别离开。
夏衿回到家里。立刻写了一张条子,让鲁良传给刘三。她现在做事也有帮手了。不必事事亲历亲为。有刘三帮忙,想来很快就能找到既愿意卖身又懂厨艺之人。
做完这件事,她其实很想去见罗骞,将事情解释一下。但夏祁去了崔先生家,她不能扮男装出去,穿着女装又根本不可能去找罗骞,而且罗骞自己还带着表妹四处逛呢,她只得作罢。
罗府里,章姨娘这几日很是心烦。一直对她情深不变的老爷,前日竟然接受了林大人的赠妾,并且对新欢恩宠有加,连着两日宿在了她的房里。这在以前,章姨娘根本不会太过担心,毕竟老爷对她的感情,不是别人能代替的。只要她使些手段,那些小姑娘很快就会被老爷厌倦。
但是
她看着镜子里眼角已有细纹的自己,再想到那叫柔儿的新进小妾绝美的容貌,粉嫩得一掐就出水的肌肤,心里生出了惶惶之感。
怎么办怎么办
“姨娘,大公子回来了。”她的丫鬟挑帘进来禀道。
话声刚落,罗宇就从外面进了屋子,脸色阴沉得跟乌云一般。
“事情怎么样了”章姨娘放下镜子,关切地坐到儿子身边,又骂丫鬟“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倒杯茶来。”
罗宇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怎么还是没找到人”
“没有。”罗宇的脸上满是疲惫。
“找不到你也别急。不就是损失点银子吗你看看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那些事就别管了。什么也没有身体重要。”章姨娘心疼地抚了一下罗宇脸上的伤口。
罗宇转过头,避开了章姨娘的手。
章姨娘也不生气,伸手从桌子上端来一盘点心,递到罗宇面前。
罗宇却一把推开,烦燥地道“我不管行吗运米的船前儿个好好的就沉了江,今天银楼的掌柜又卷银子跑了。这事肯定有人在背后捣鬼。”
先前章姨娘也想过这个问题。这种事出现一个还叫偶尔,出现两个就是阴谋了。
只是,谁会在背后捣他们的鬼呢罗推官府上的生意,临江城有几人敢做手脚
“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