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莲都快无地自容了,现在就是让他吃马粪他大概也只会说“好”了。
不过好在小时候,提水伺候客人的马这些活他没少干过,驾轻就熟地干完了,一众汉子倒也觉得这小子不错了,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话不多,不过小脸儿很是招人待见,又老实,便叫他一起来喝酒。
月莲二话不说,拿起酒瓶就敬众人,“咕噜咕噜”一口气全干了下去。
这兵营里哪来的好酒,都是些御寒用的烧刀子,老白干,没什么酒香就是劲儿大,喝下去喉咙跟被钩子扯过一样的疼,不过月莲现在急需放松自己紧张的神经,又想着干倒了这一帮大老爷们儿没准能套出点什么来。
众人见瘦弱的月莲一上酒桌就那么豪气,立刻就连声叫好、称兄道弟起来,这不服输的性子也被激上来了,可这劝酒的功夫几个人加起来也抵不上月莲这种老手的,没过多久都七扭八歪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月莲也有点茫,脸上红红的还不时打个酒嗝,脑子倒还算清醒
“大哥,你说这大牢在哪呢”
“呼嗯你要知道那个干什么”
“我不就好奇么”
“嗯我想想呼呼嗯在茅坑附近吧那儿管得挺严的小心被抓进去”
“诶我知道,那我回去休息了啊”
“啊呼呼嗯路上小心点儿”
月莲七拐八绕地总算找到了茅坑附近,看了看地势根本没有偷偷靠近的机会,周围有四个士兵把守,硬闯根本就在找死。
不过让他稍微放下心的是,几个人都被关在了一起,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逸寒渊那趴在地上有气无力蠢样月莲立刻就看到了。
现在该怎么才能把人救出来呢
正想着呢,突然远处传来雷鸣般的战鼓声,军营一下子都忙碌了起来,大批的官兵涌了出来,各个脸色紧绷,经过月莲的身边看都不看他一眼,最先出来的几队官兵,抄起战鼓,狠狠回应远处的战鼓声,输人不输阵,就是这个意思。
站在牢门口的几个官兵总算是显出了些不安的神色,看了看彼此,不过依旧还是没动。
突然一个长官模样的汉子跑到他们跟前
“你们几个带上自己的家伙跟我来”
“是”四人眼里不掩激昂,立刻跟着人走了。
月莲奇怪地心想,这也太顺了顺得都有点不自然了
不过情况紧急,也就不再多想,赶紧跑到牢笼前
“你们有没有怎么样”
“你呢你没事吧”逸寒渊立刻从地上蹦起来。
“让开”伊勒德突然大吼一声,运力一掌劈向半个人腰粗细的木栅。
一掌下去,木头就立刻发出痛苦的折裂声,几人轻易地就趁乱脱逃出来,也没想四周虽然乱,却没人过来阻止,好像几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以卵击石
待伊勒德找到银杏所在的帐子时,里面早就没有人了,几个忙里忙外的官兵也没拦着他,随便他进入,众人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伊勒德通红了双眼跟只发了疯的狮子般不断咆哮着
“赟轲你个混账东西到底要把银杏怎么样才罢休 ”
注不明字体为藩语粗口
银杏原本已经睡熟了,却迷迷糊糊间感觉有双熟悉的手牵着他走,眯眼看到男人熟悉的背影,银杏也就放心把自己交给了他。一路上都浑浑噩噩地被人伺候着换了身衣服,又被人托上马,慢慢前行。
等清醒过来的时候,银杏看到眼前的情景一惊,差点从马上跌下去,眼前壮观的景象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成千上万的士兵身穿战甲,有的提剑、有的握刀、有的举枪,步伐整齐划一,沉重的脚步踏在黄土地上卷起滚滚沙尘,璟国明黄色的战旗随着震人耳膜的战鼓声激扬,银杏狠狠抽了口气,有种立刻想逃跑的感觉。
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成了白色的轻纱,腰间缠着用白银打造的精工腰链,一片片缀下来的,居然是银杏叶造型的薄片,手上脚上,也戴上了同样的手链和脚链,随着马蹄的颠簸,发出 “叮叮当当”的悦耳声音。
“喜欢么”
银杏回头,看得几乎快要入神了,赟轲身穿银色战甲,手拿黄金令牌,发鬓高绾,带着纹有腾龙细纹的御冕,更在眉间画了璟国崇拜的战神烈燕,祈求战斗的胜利。不羁的微笑中有着近乎狂傲的稳操胜券,身后四位将军和军师也各自身穿战甲,骑着汗血宝马,左右护驾。
现在的赟轲在银杏眼里就好像神般,似乎总有一个名字从胸中冲出来,脱口而出仔细回想却又找不到具体的记忆,银杏的嘴巴就这么开开合合了好一会儿,半天也没挤出一个字来。
赟轲笑笑,状似温柔地搂住银杏的柳腰
“又在发呆了么”
银杏点点头,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想问现在是要干什么,可想想又觉得这问题蠢,这怎么看也像是要打仗的样子,却不明白为什么要带上他,他是还没自以为是到赟轲已经到了没有他就干不成事的地步。
赟轲看出了银杏的疑虑,也不解释,只是双手收紧,把银杏牢牢固定在自己怀里,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怕么”
“嗯”
“别怕,有我在。”
“嗯。”
有了这句话,银杏觉得四周传来的不友好视线也不怎么可怕了,靠在赟轲的怀里,看着声势浩大的行军。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剧烈,银杏只能强将他们压制住,努力告诉自己这只是错觉,只是自己看到那么浩大的场面而激动的。
走到这一步,他也没什么可以放不开的了,赟轲现在就是要他去送死,他也不会说二话的。
而在几个将军眼里,这叫银杏的男宠也好生奇怪,明眼人都知道璟帝把他带到军营之后就再也没碰过,却在临近开战之时把人打扮一番,拖着一起上了战场,人的确是美到了不可方物的地步,剔透的肌肤,姣好的五官和身材,脾气还软绵绵的不像个爷们儿,把他带上战场,根本就是累赘啊可他们年轻的帝王完全不听劝,怎么也要带上他,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知道这自信是打哪儿来的
成吧反正这御驾亲征,成败都是璟帝自己的,就等着看好了。
另一面,霿国的战线也在缓缓前进,太子赟贤率领八万精兵准备来个“老鹰抓小鸡”,这一仗,他也有十足的把握,情报刺探得也很全面,赟轲居然只是象征性地命令人挖了几道沟,笑话,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挡得了他霿国八万的精兵强将
跑去探营找人的那小队人马也没再回来,看来是凶多吉少的了,既然被抓住了,趁璟国还没有动作,赟贤心想先下手为强好了。于是在阳光升起的那一刻,命人打响了战鼓。
两军正式隔界相望,赟轲那不到三万的军队在赟贤眼里看起来是那面可怜,他几乎要笑出声来,探子说附近山上还埋伏着千人左右的弓箭手,可他赟贤也不是吃素的,趁夜黑他就派人扫荡了一遍整座山,现在埋伏着的,全是自己人。
赟轲还有胜算么哼
赟贤一身戎装骑马地走到队伍最前面,等着对方的主将出来应战。却远远地看见赟轲那小子等等他居然带着凝心还跟他共乘一骑
赟贤这火立刻就上来了,知道赟轲这是在挑衅他,可偏生是多疑的帝王性子,就怕赟轲还留了一手,其实赟贤一直觉得自己的杂种弟弟有什么杀手锏还没亮出来,不然有谁是三万对八万还死鸭子嘴硬跑来送死的
两人远远地互相望着,银杏也感觉到赟贤那火热的视线,看向他。
赟轲突然霸道地拌过银杏的脸,吻了起来,边吻还边挑衅地看向赟贤,向所有人展示着自己的“所有物”。
赟贤手里的枪握得死紧,拼命告诫自己那是赟轲的小把戏,不能上了他的当。
由于霿国在道义上并不占优,起先发兵的是他,想要璟国成为属国的也是他,所以这时为了体现自己的大度,霿国同意派出战将进行一对一的单打独斗。
赢了也只是赢个士气,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赟贤真的很想现在就冲过去拧下赟轲的脑袋,再把他怀里的人抢过来好好蹂 躏一番,不过这样做太难看了,以多胜少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事,又在这里失了身份,被人记上一笔,不值。
于是双方派出武将单打独斗,赟轲的手始终没有放开银杏,还不时逗逗他,把玩一下他的头发,看得赟贤几乎要烧起来。
而伊勒德他们几个,也在两军正式交战之时,赶到了附近,伊勒德看了看四周的情况,眉头一皱,思考起来。
现在这天气好不自然,空气中有股诡异的湿气,四周虽说是黄土高坡却看不见任何飞虫走兽,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怎么了”王虎跑上前问。
伊勒德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振作精神道
“没事,看见银杏的人了么”
“还没有,密密麻麻的人,我们离得又不太近,怎么看得见不如爬到山上去这样看得更加清楚。”
逸寒渊立刻跳出来
“没错,这是个好主意。”
伊勒德点点头,先人一步提劲上了山,云舟和星宇两人则先和影卫会和,现在最主要的就是保住主子的命,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当然、他们两人没敢说,包括现在待在主子怀里的人,也是次要的
逸寒渊则背着月莲慢慢地爬,月莲几乎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现在人已经快撑不住了,所以逸寒渊刚刚才那么坚持上山的提议,至少可以把月莲藏起来,让他休息一下。
王虎和郑启冲在最后断尾,两人新伤久伤不断,又好好打了一架,也累得不轻,上了山好歹关注战局的时候,还能好好休整一番。
两人最后到了山上一处视野良好的峭壁边上,却不见伊勒德的踪影,一问才知道,是发现了银杏和赟轲在一起,忍不住杀出去了,拦也拦不住。
“那咋办伊兄这一去不是添乱吗”
“已经发信号让云舟和星宇拦着了。”月莲冷静地回道。
“啊有用么”
“谁知道冲出去的时候跟谁杀了他全家一样”
伊勒德还没冲到兵队中,云舟和星宇两人就拦住了他的去路,身后还有一打的黑衣影卫手拿暗器防着他。
“滚开”伊勒德这时候已经气红了眼,谁挡他面前都没用了。
云舟有些矛盾地欲言又止,星宇一看就知道这小子在犹豫不决,二话不说先带人冲上去直刺伊勒德的要害。
伊勒德怒吼一声,拔刀相向,现在他心里只有银杏的安危,眼前的人全都碍事
俗话说不怕功夫好的,就怕不要命的,十几个人围攻伊勒德,居然被打的缩手缩脚,因为知道伊勒德是去救银杏,所以云舟也没使全力,星宇一看就来气,逮着间隙对他说
“你在干什么用暗器啊”
“我”云舟的暗器都是些银针,毒镖等一招毙命的玩意儿,他实在下不了手。
就这样连打连退,身边已经有好几个同胞倒了下去,云舟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却还是不忍心,从袖口摸出一把最细的银针,刚想往伊勒德的昏睡穴射去,就感觉左肩一阵剧痛,鲜血染红了整个视线,云舟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入魔的疯狂男人,艰难地呼吸着空气。
“啊啊啊”星宇也怒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身上的暗器全数奉上,在烟雾中救出奄奄一息的云舟,给他服下止血丸,把人拉到一边。
“云舟你怎么样”
“没、没事你快去阻止那个疯子,主子有危险”
“不行我”
云舟突然狠狠抓住星宇的领口,双眼通红
“你听、听见了没有快去阻止他”
星宇一愣,看到逸寒渊远远地迅速赶来,这才稍稍放心,趁势轻轻吻上云舟惨白的唇,道
“等我回来”
精诚所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