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一分一毫的不自在。
“月儿”桓帝在里面听到了声音,唤道。
云枝收回目光,什么也没说便掀起珠帘进去。
“小郡主来了。”云皇后只着一身藕合色中衣,盖了一层绡纱被,微微含笑躺在美人榻上,旁边椅子上坐着皇帝。看二人情状,似乎正在说什么话,赶巧被云枝打断,殿内的气氛并不是太好。
玉湄儿随后跟了进来,朝皇后道“娘娘,该敷药了。”
“既然皇嫂忙着,那就不打扰了。”云枝不喜欢这种奇怪的氛围,心内更有一点点不舒服,象征性的朝皇帝福了福,转身便走。
“怎么了”桓帝追了出来,问道“一句话都不说,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云枝头也不回,“没什么,不想打扰皇帝哥哥。”
“什么打扰”桓帝上前拉住她的手,宫人们都识趣的避开了,“你刚来,朕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好好的,怎么就生气了。”
云枝抿着嘴唇不做声,侧面迎着晨曦,清光勾勒出秀妍照人的轮廓,一头乌云般的青丝挽成少女流云髻,鬓上一支通玉长簪尾坠七宝明珠,珠玉盈润通透,仿似一泓春池被风吹得水光离合。
桓帝看得出神,等了半晌也不见云枝回答,忍不住又问“到底怎么了”
“我不喜欢那个玉湄儿。”云枝素来与皇帝亲密无间,说话并无避忌。
桓帝眼神一动,仿似夜空星子忽明了一下,笑道“还当是什么呢。”想了想,“又不在你跟前,不见便是了。”
云枝唇角微有笑意,却无喜色,“皇帝哥哥不觉得她长得像一个人”
桓帝听她似有误会,问道“你以为是朕留下她的”
“皇后留的,还是皇帝哥哥留的,有什么区别”云枝反问,扭回脸道“要是皇帝哥哥真的没想法,那就打发她出宫去。”
“朕自然是无所谓的,只是”桓帝微微沉吟,“人是皇后开口留的,朕已经答应了,此刻怎好再反悔再说,皇后的脚扭着了,玉姑娘不过服侍几天,等皇后的脚伤好了,就让她出宫去。”
“几天”云枝偏过头来,看着桓帝的眼睛道“只怕未必吧。”她道“听说玉湄儿是大表姐府上的,专门送进宫来,真的是为皇嫂的脚伤不成皇帝哥哥,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呢。”
桓帝无法辩驳,只得沉默。
云枝见他不说话,心中更加不快,却又觉得自己这不快好没道理,因此愈发烦躁起来,挣脱了皇帝的手,“皇帝哥哥舍不得,那就留下好了。”
“你胡说什么”桓帝微急,缓缓将悬在半空中的手收回,“不过是一个丫头,朕为什么舍不得朕”想要说的话已经涌到嘴边,最终却是开不了口。
云枝却当是皇帝不舍,多半是真的有心留下玉湄儿,咬了咬小银牙,“不说了,免得让皇帝哥哥为难”一跺脚,转身离了凤鸾宫。
到了弘乐堂,云枝还是一脸不痛快。
双痕迎了上来,笑问“谁惹我们小郡主生气了”
云枝郁郁道“皇帝哥哥”
太后颇为好奇,笑道“皇上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云枝便将事情期末一股脑说了,太后听了笑道“虽然宫中不让留外人,但皇后扭伤了脚,偶尔破例一次也并非不可,况且皇上都同意了。”倾身笑问“不过,月儿你是在生气什么呢”
生气什么云枝想了想,自己也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因为”云枝左想右想,总算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皇帝哥哥当初那么喜欢韩姐姐,就算人已经去了,情分也不该忘记,怎么能找个想像的人代替我不喜欢皇帝哥哥这样。”
“可是人并不是皇上留下来的,是皇后啊。”
“那皇帝哥哥为什么要同意”云枝仍是不畅快,又道“对一个人的感情,怎么可以找个替代品来怀念比方大哥哥,苏姐姐都昏迷了那么多年,也是不离不弃,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离开她。”
太后喃喃,“你大哥哥”
正说着话,忽听外面禀道“娘娘,颜侍卫殿外求见。”
云枝意外道“大哥哥”这才转怒为喜,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太后坐直了身子,与双痕对视了一眼。
双痕反应机敏,忙朝云枝笑道“里面桌子上有一碟鹅油松瓤糕,你最爱吃的,娘娘专门留下给你,快去吃吧。”
“好。”云枝自来熟络娇惯,在太后面前也很随意,起身道“我出去跟大哥哥说几句话。”说着回头,眨眼道“说完就走,不会厚着脸皮赖着的。”她自知晞白进宫必定有事,双痕借口支开自己,多半是有不方便之处,只是奇怪,有什么事要单独禀告太后呢
晞白与云枝在门口说了两句,便微笑让身进去。
云枝看着晞白的背影,微微顿足,说不出来为什么,尽管晞白很少进宫,与太后见面次数也不多,但是总觉得太后待他不寻常,就连眼神中都透着别样的温柔。可是晞白只是一介小小侍卫,凭什么能够得到太后的青眼这个疑问,云枝想了许久都是没有答案。
云枝回府后,一直都没有再进宫来。
起初桓帝以为她还在闹情绪,过几天便好,谁知竟像是真的生气了一般,连太后那边也不见人影了。桓帝觉得奇怪,正要派人去乐楹公主府询问,便见一名小太监急匆匆进来,战战兢兢道“启禀皇上,刚才宫外传来消息,小郡主不见了。”
“不见了”桓帝意外之余不由动气,斥道“小郡主又不是小孩子,好好的怎么会不见跟在身边的人呢一个都不知道吗”
小太监不敢抬头,回道“宫里宫外,还有小郡主平时爱去的地方,都叫人找了个遍,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云将军和公主殿下急得不行,才刚派人送来消息,太后听了也是着急,正要下令全城找人呢。”
“知道了。”桓帝抿着薄薄的嘴唇,一脸阴霾。
小郡主云枝到底是如何不见的,没有人说得清楚。桓帝心中担忧,脸色阴沉沉的十分难看,候全等人连大气儿也不敢出,皆是陪着小心做事。偏偏天公也不作美,接连两天都是阴天,天空阴霾、乌云不散,宫中的气氛又跟着低了几分。
“还是没有月儿的消息吗”太后忧心忡忡问道。
“已经给各州各府通了消息,府中线人也在四处寻访。”吴连贵一脸凝重之色,小心劝道“娘娘别急,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正在说话,便听小太监禀告皇帝驾到。桓帝着一身家常的藏青色袍子,暗绣团形龙纹,身上还沾着些微雨气,挥退众人,“儿子给母后请安。”待太后点头,方才在旁边的椅子中坐下,“儿子今天过来,是有一件事要跟母后商量。”
太后见他面色郑重不寻常,遂问道“哦,是什么大事”
桓帝似在腹内斟酌说词,徐徐道“前些日子,许大夫上了一个南巡的折子。儿子这几天想了想,眼下国泰民安、四方安定,到各省去看看也好,已经让钦天监挑好了黄道吉日。”
太后看着言辞闪烁的儿子,心下早已明了,只是淡声问道“那么钦天监挑的黄道吉日,是明天还是后天”
桓帝被母亲看穿,微微尴尬,“明天。”
太后唇角弯出一个弧度,“你都决定好了,还商量什么”
桓帝不言,母子二人便这么沉默着。过了良久,方道“儿子是任性了一些,还望母后成全。”顿了顿,“儿子保证,很快就会回来。”
“你是皇帝,天下是你的,江山是你的,不需要向任何人保证,况且你也保证不了什么。从今往后,母后面前也是一样。”太后曼声,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把月儿找回来吧。”她道“只是不要忘了,身为皇帝的担当和责任。”
“是。”桓帝颔首,微微欠身走了出去。
双痕送走了皇帝,过来道“娘娘,皇上这是”
“他这是乱了方寸。”太后平缓说出,几乎察觉不到的轻叹了口气,“哀家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
第四章 奇遇一
滁州贺府,乃是当地显赫多年的世家望族。
前两天,贺府发生了一件不小的稀罕事。贺家小姐扔绣球招亲,结果砸中了一名女扮男装的姑娘,小姐羞恼之下撞了墙,幸亏旁边的奶娘挡得及时,没有出人命,不然喜事就变成了丧事。
“听说了吗”一个丫头悄声道“那个假扮公子的云姑娘,可是个天仙般的人物呢。”说着,将声音压得更低些,“听老爷院里的惠香说,老爷不肯放云姑娘走,是想给京里的贵人送去”
“不会吧”另一个丫头咂舌,“啧啧,那云姑娘也怪可怜的。”
“你们又在嚼什么舌头”连廊上一个中年仆妇喝斥,丫头们闻声低了头,互相看了几眼,然后一溜烟的跑远了。
贺府丫头们口中的云姑娘,正是云枝。
那日云枝跟皇帝闹别扭,正好碰见晞白给太后请安,因觉得神神秘秘的,便跑到双隐街找华音。方才得知,原来晞白要去给苏拂找一种药材,再往下细问,华音却不肯多说,云枝怕她疑心,只做不在意的样子告辞而去。
回家换了男子装束,刚到双隐街路口,便看见晞白带着六尘骑马过去,云枝遂悄悄的跟了上去。她原想着,晞白是在附近山上找一找,谁知却上了官道,一路追下去竟出了京城。
一直跟到滁州城内,云枝怕晞白要撵自己回去,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远远的照着人影儿。眼见晞白上了一家酒楼用饭,自己便到对面茶楼喝茶,谁知道喝完茶下楼,却不见了晞白的踪影。云枝不甘心就这么回京城去,只在城里找人,可惜人生地不熟,哪里还找的到
正在云枝沮丧的时候,“扑”的一下,一个花团锦簇的绣球砸了过来,旁边顿时有人哄叫道“中啦,中啦这位公子砸中绣球啦”
有生以来,云枝从没遇见过比这更荒唐的事了。
若不是急着找人要走,云枝还真想看看那家小姐生得是何模样,顺便做出登徒子的样子调笑一下。不过此时却由不得云枝,推推嚷嚷间,人已经被带回了什么贺府,竟然脱身不得。
万般无奈之下,云枝只好说明自己是女儿身,不能迎娶小姐,本以为即使对方因此扫兴,至多也就是抱歉几句。岂料那贺家小姐伤心之余,竟然一头撞了墙,贺府上下顿时人仰马翻,云枝自然也不得离开。
“表少爷”
月牙门走过来一名弱冠少年,一袭飘逸的春日轻衫,眼睛明亮、唇角含笑,仿若满山间万树桃花缤纷盛开,“夫人叫我过来,瞧瞧那云姑娘怎么样了”见对方不信,又低声笑道“听说那姑娘是个绝色佳人。”
中年仆妇听罢,一幅了然于胸的表情,笑道“表少爷,你这毛病也该改改了。再说,这位姑娘是老爷嘱咐看着的,有别的用处,你就别惦记着了。”
“瞧瞧总可以吧。”少年笑嘻嘻的,悄悄把一锭银子塞了过去,“再说,这院子门口还有人看着,不会怎样的,吴妈你就通融通融。”
中年仆妇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禁不起银子的诱惑,只得道“那你就去瞧瞧,不过不能太久,一盏茶的功夫,等下到时间我去叫你。”
贺府在滁州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庭院自是宽阔良深,连廊曲折,少年轻车熟路绕到后院,塞了点碎银子打发了看门丫头,这才上前轻轻敲门,“云姑娘”只听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走出一个神色沮丧的年轻女子。
“你怎么在这里”云枝甚为惊讶,倒把自己深陷囹圄的烦恼忘了。
早晨在茶楼喝茶时,云枝与这少年曾有一面之缘,当时少年忘了带银子,茶资便是云枝慷慨解囊的。少年道谢时,言称自己姓李名植,乃是滁州第一风流才子,当时便被云枝嗤笑了一番,谁知此刻又在贺府遇上。
“没错,是我。”李植露齿一笑,解释道“贺府是我舅舅家。”
云枝哼了一声,“原来这家贼窝的主人是你舅舅”旋即想了想,此刻也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滁州不是京城,可由不得自己呼风唤雨,“上午我帮你付了茶资,算是你欠我一个人情,如今我落了难,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