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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恩_第19分页

作者:轻微崽子 字数:13286 更新:2021-12-21 19:43:19

    里来了生人,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

    马氏眼珠轻错,便即明白了,叫人去把送来的东西取了出来。沈寒香那边已睡下了,听丫鬟回了话,叫她们自取,又自睡了去。

    “这个东西,虽不大起眼,却是好木头,名贵着。”林氏啧啧道,摸了又摸,心里欢喜那扇子,终归也不好就讨了去,显得她眼皮子浅,终究恋恋不舍,也还是放了回去。不免叹道“早前没想到,三姐儿是能有这个命的,妹妹此生不冤枉过了。”

    马氏眉头轻蹙,却没说什么。

    林氏道“知道妹妹不把我当知心体己的人,不过念着早前通风报信的恩,咱们多年为伴的情,你们娘儿三人住在我这里,我也没有半点苛待了的,将来若得了什么好,却别忘了姐姐就是。”

    见马氏也乏了,林氏便就回去,躺在床上仍觉心头油煎火烧,免不得唉声叹气,一夜不得好睡。次日一早就叫沈蓉妍过来,又有一番嘱咐。

    作者有话要说

    、书生

    沈母那里正是痰重,醒得早,起来了一回,吃过早便又困了,沈蓉妍好生伺候着她睡下了,这才带着两个屋内常使唤的婆子,过林氏处说话。

    林氏已等了她一早上,见她进来,忙问吃过了未,母女两个,一桌吃了早饭。沈蓉妍便道“母亲怎一早就来叫,好在是老太太歇了,不然问起,不好答话。”

    “怎么母女两个说说话还要偷偷摸摸的不成”林氏面带不虞。

    “不是这个道理,只不过在老夫人那里挣个脸面多有不易,咱们祖母也不是怎样的宽厚人,这话只与母亲一说。也不单就是爹送了我去,二爹三爹也都是送过孙女过去讨她老人家欢心,后来却都接了回去,娘也不是不知。如今咱们母女能时时见得面说得话,已是多少不易。那边差歇了,我自然过来,陪娘说话,送些东西都是无妨。只早上最是忙的时候,老太太五更就要醒,常是四更过后我就得起来,盯着那一屋子的人,烧水的烧水,煮茶的煮茶,仔细拣老太太要穿的要配的,这一日里的用度,午间吃什么,晚间用什么,样样都要亲力亲为,但凡底下有一个错了的,惹得老夫人不高兴,那一日里都得如坐针毡,更不论晚上睡不着都是常有的事。”

    林氏诧道“不过是个老妇人,怎就怕成这样”

    屋里只得她两个,沈蓉妍便道“前些时候大哥那事娘莫非还不知道么,老太太只管要下手整治哪个,都不用她亲动手去的,且又不大有那慈悲心,仔细着些好。咱们阖府上下,祖母也就看得上爹与夫人,旁的在她眼里都是一般的人。”说罢又不耐道“上回娘叫我与三妹妹传的那话,虽说我心里觉得不漂亮,却也照吩咐说了,下回莫要生出这些事情来,究竟那一个如今身份不同了。”

    林氏冷笑一声,手指绕着块官绿的帕子,思索一番又问“李家这些日可来人说定什么时候送财礼了么”

    沈蓉妍先是一愣,旋即满面通红“这尚未下定,旁的更别说了。”

    “原先以为老夫人疼你,却也不过表面风光,唉,不曾想这些年如此委屈了你。要是你不想往那李家去,娘非得替你再想个办法。要不然你随着你妹妹去,便做个陪嫁也未必就不好”

    林氏话没说完,被沈蓉妍即时打断,气得话声发颤“母亲这是发的什么白日疯话,姐姐给妹妹做陪嫁的还未曾听过娘莫非不知道灭门的知县一说,娘这见着高的,就生出些胡话来了。”沈蓉妍话都说不出了。

    林氏忙握了她的手,腆着笑,“这不过我们母女说些玩笑罢了,何曾真的打这主意。”林氏宽慰几句,高声叫外面丫鬟进来捧茶与她女儿吃,觑她生得姿容楚楚,隐约挂着自己年轻时候的相,一时感慨自身,又是叹了口气。

    沈蓉妍眉毛皱着,因问“娘叫我来,就是为的说这个事”

    林氏摇头,忧郁眼神望向窗口,轻道“昨日侯府来人给你三妹妹送的一把梳子一把扇子,以黄杨木制成,好看得很。娘这一辈子都不曾用过这样的好东西”

    “黄杨木是珍贵,却不见得就稀罕到哪儿去了。”沈蓉妍道,“老太太那里也有一把黄杨木的梳子,不过跌折了一小块,拿去镶了银,也还使得。早打发了与我,我这使不过来,娘要想着,我便拿去叫人好好镶,镂了花在上头,送来给母亲便是。”

    林氏一听便喜上眉梢,面上强自平静道“早前听说今上的后妃也用的那个,想必用它梳头,安神是好,也免我成夜为你忧扰睡不安稳。”

    沈蓉妍已听得不耐烦,便随便答应几句,辞了去。及至桥上,打发两个婆子先回去看看老太太醒了未,自站在桥上,顾影自怜了番。她与林氏自小分离,今日这话说得她心头极不舒坦,黄杨木亦分三六九等,有那好的也有坏的,但林氏稀罕成这个样子,旁人有了自己就要,叫她大为不快。

    来日嫁了人,还求着她什么都朝娘家搬才是难做,竟动了叫她给沈寒香做陪嫁的心思。沈蓉妍一想到打小就被打发去给祖母使唤,往年来纵吃好穿好,心思却也掏空了讨沈母欢心。一时间疲乏非常,正发着呆,婆子转回,说老太太尚未醒转,沈蓉妍就在河边寻块大石坐着了,隐约听得一傍不知何处传来琅琅读书声,忽想起是给沈柳容修的书房就在近旁,不如就走去看看。

    果然下了桥不过十来步,就到书房前了,沈蓉妍在那门口站了会,等着打发去取食盒的婆子过来,才亲拎了进去。

    屋里却半个人都没有,只一室书香,天光自窗户落入,正映在书案上,恰是工匠的用心。沈蓉妍放了食盒,打发婆子出去,走至前头,看沈柳容的字,写得超出这年纪小子的功底,像是个读书料子。只没人倒是怪了,便去旁边茶房里寻个丫鬟来问,那丫鬟回“姐儿何不去后院中看看,想是先生叫小少爷出去歇息一回。”

    沈蓉妍没见着后院怎去,那丫鬟来至屋内,将墙上画撩起,现出门来。

    只见后院里站着两只仙鹤,一只独立,一只埋头在那只身上。见得一身着素色直裰的青年男子埋头作画,傍边沈柳容在背书,想来在桥上听见的就是沈柳容了。

    沈蓉妍刚要去叫,便听那男子声音――

    “错了,此处作何,再想了来背。”

    沈柳容连错三次,徐荣轩打发他取书再去背,沈柳容垂头丧气起来,转过来才见到沈蓉妍,沈蓉妍忙摆手示意他别叫。

    沈柳容便先出去,沈蓉妍走近去看,两只仙鹤换过姿势,均金鸡独立,一只眼珠只盯着沈蓉妍转。

    徐荣轩下笔有神,两只仙鹤落纸如生,点上双睛,徐荣轩这才用印,禾春居士。沈蓉妍觉这印极眼熟,一时想不出在哪见过,徐荣轩一画完,便即双臂一振。

    沈蓉妍不妨被一拳击中下巴,哀叫了声,徐荣轩亦被吓了一跳,见沈蓉妍下巴起了红痕,忙取了水来与她冷敷,沈蓉妍便坐着,那徐荣轩掏出帕子来,与她轻轻擦拭。

    “实在不知姑娘来,大有唐突,莫与区区在下计较才好。”徐荣轩专注凝视她下巴,见还红,便替她轻轻吹,一面以冷水浸润的帕子擦拭打圈。

    “尚未见过姑娘,不知如何称呼”二人呆对着俱有些尴尬,徐荣轩便找话来问。

    “啊”沈蓉妍缓过神来,方道“容哥唤我一声二姐。”

    徐荣轩便与她通名报姓,沈蓉妍笑道“听过先生大名,年纪轻轻做了老爷,也是知道的。”

    徐荣轩忙谦了两句,沈蓉妍觉着不大痛了,徐荣轩犹自不放心,吩咐她再揉着,沈蓉妍低着头,不很好意思,“先生读书写字的手,哪就恁大的力气了,不妨事,别放在心上。”

    回转书房内,沈柳容在背书,两个婆子早把点心取出来摆了盘,直摆了三盘子搁在桌上。见沈蓉妍出来,彼此出去。回了屋子里沈蓉妍找镜子来一照,倒是脸红比下巴那红印还甚,她叫人煮了个蛋来轻自揉着,便趴在妆镜前,菱花镜里,女儿娇怯带羞,生得是好,自叹息两声命不由己,便趴在桌上睡了去。

    沈母醒来时候有人来叫,沈蓉妍才去了,去前打发人将摔折了的梳子拿去镶好,心神不宁地嘱托几句,便疾步去沈母跟前。

    那打发了送东西的小厮,天亮时回到侯府,孟良清刚起了早,坐着任弯月给他梳头。小厮便在旁蹲着,回道“奴才将东西亲送到了那家的三姐手上,见她开匣验过了,才转回来的。沈家的宅子是买的前头穆亲王的别院,布置古朴雅静。”

    “谁要听你说宅子了”弯月眼珠一转,十指纤纤勾着孟良清的发,笑骂道“爷何尝要打听这些你就说那家三姐收了东西,欢喜不欢喜,有多欢喜,可曾拿出去与人显摆,又对你称赞千谢万谢,她要是欢喜了,咱们爷就欢喜了。”

    孟良清拿她无法,只道“见着什么,便说什么,莫听丫头胡话。”

    弯月轻轻哼一声,地上小厮续道“沈三姐没见得多欢喜,照着礼让奴才回来谢过,奴才急着回来复命,那家的又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回礼,便叫奴才下次去时再带。”

    “再没旁的什么话”孟良清问。

    小厮想了一想,乍然抬头,“确还有一句,差点忘了,那家的小姐说叫少爷千万保重身子。”

    孟良清嘴角弯了弯,叫簟竹打赏那小厮,打发了人出去,簟竹见孟良清脸色较平常好些,便问他今日是否要出去,不然便不换衣服了,家常穿一身茧绸直裰便是了。孟良清一想自回来尚未见过他妹妹,他难得十日里有一日精神是好的,兼之外头太阳也好,便说叫孟令蕊去花园坐一回,陪着吃两杯温酒。孟良清有三个妹妹,孟令蕊是最小的一个,现才十六,另两个一许了严家的二子,一许了要入宫的,如今闺阁中学规矩,不常出来。唯独孟令蕊素来爱跑爱闹,忠靖侯不大管她,生得平平,娘去得早,令陈姨娘管教着,陈姨娘的女儿已嫁了严家,对这个非自己所出的女儿不大上心。

    作者有话要说

    、银锭

    叫在花园里摆了桌子茶果,红泥小炉慢慢煨着点子酒,孟令蕊姗姗来迟,人未露面,先闻其声――

    “大哥回来这么多天,才想起叫我吃茶,当真不把妹子放在心里。”

    观之,孟令蕊一袭泥金撒花褙子,四个丫鬟跟着,俱都跟不上她快步跑来,一把束腰纨扇捏在手中,向花蝶一扑,却落了空。不满地噘嘴向孟良清跟前坐着,桌上置盘,盘中一应十数枚青梅,孟令蕊才见高兴了些。

    “爹不让我吃酒,要叫人看见了,就说大哥起的歪头。”

    孟良清笑了起来,吩咐婢女煮些来给孟令蕊注酒,“只管告诉爹去,看他数落你还是数落我。”

    孟令蕊撇撇嘴,“今儿爹又不在府里,便是在,我也不怕的。”正因不得宠,孟令蕊在侯府中乐得逍遥自在。她眉毛一皱,“只要莫叫陈姨娘知道,她那嘴,真真要气煞人。”

    簟竹、年英两个在旁伺候,给二人添上酒来,孟令蕊细细问过孟良清在梦溪过得如何,自也想去看看,孟令蕊被陈姨娘管束得足不出户,连自家的马场也没去过,成日净是闷着,喝了两杯酒,脸上有点发红。

    “去年荷花生日我知道大哥向姑妈说了要邀我去的,陈姨娘却说我着了风,回了夫人去。不叫我去,我哪里就着了风,看是她脑子中了风才是。”孟令蕊连连抱怨叹气,拈着杯儿向前一倾,身后丫鬟忙将她扶着,贴身伺候的那一个晓书忙将她扶着。

    孟良清本是叫她出来一同吃酒高兴一番,见她心中郁闷,便道“你莫理她就是,今年必叫你去就是。”

    孟令蕊登时一喜,却也忘了气闷,笑道“那大哥可别言而无信”

    她一时沮丧要哭,一时又欢喜,众人俱是笑话她。孟令蕊却无所谓摆摆手“我要再闷在这么个宅子里,要闷出病来了,来生再不当姑娘家,有话不让痛快说,人生还有什么兴致。”

    “叫你生了我这么个身子,也是一样什么都做不成。”孟良清嘴角弯翘。

    “对了,听说前头大哥又风寒了,可无恙了”孟令蕊才想起来问候。

    孟良清摇手表示无事,与她又吃得几杯,便各自散去,及至晚膳时候,叫人去告知他娘,果过去与阮淑骋黄胗蒙牛禀了孟令蕊荷花生辰时候也一道去作伴的事。本不是什么大事,阮氏自也从着他。

    饭毕了孟良清回去,除了跟着的年英与簟竹,那三个却不知何处胡混去了,原来看孟良清在阮氏处耽搁,不定夜半三更才回转,弯月便提议要桂巧、沃玉伴着,找底下人掷骰子去了,这时还在东边的小花厅里玩乐。

    又投了一把,桂巧赢得最多,沃玉朝外一看,向个下人问“什么时辰了”

    那下人出门看了眼廊下莲花更漏,回来说已戌时快尽了,弯月不耐地丢下一把碎银子,便道“着什么急,指不定夫人拉着少爷叙话,亥时回去也不迟。”

    “咱们几个不在,屋里那些早不知偷懒到何处去了,少爷要回去了,连个铺床使唤的人都没有,热茶也喝不上一口,晚上药也还没吃。”

    “就你担心少爷的不成”弯月前后统共输了二十两有余,正想着怎么能扳回来些,赌得正是气性上头。

    桂巧也劝“最后三盘,无论输赢,三盘就散了。我们不当差,这些下人们还各自要当差的当差,歇息的歇息,总拉着他们一道输赢,嘴上是不说什么,回头心里自有埋怨。”

    众人忙道不敢,一个媳妇捧茶来与她们三个吃,“姑娘们难得来玩一回,尽了兴才好。少爷那里又不是只有姑娘们,旁的丫鬟小厮们未必就不知事了么只不要太晚就好。”

    于是沃玉只得坐下,差了个婆子去看孟良清回去了未。本来只偷偷看一眼就好回话,谁知那婆子才一露面,正巧簟竹在院子里收拾挂在树上的一个络子,便叫了住。

    “站在外面鬼祟什么,谁打发你来的”簟竹想了想,心里已知道了个七八分“那三个丫头是不是在你们那里玩牌去了”

    婆子忙道“弯月她们三个见少爷去了好一会还没回,又听说太太留着吃饭,才出来不久,担心这边屋子里没人照看,使小的过来看看少爷回来了不曾。既然姑娘在这里,想是少爷也回来了,我这好回去向她们回话。”

    “你少来替她们遮掩,弯月最是个好耍的,叫她们回来,这里我同年英两个忙不过来,少爷下午吹了点风,又有点发热,本来叫他去床上睡一会,屋里湿气又重,早该生个盆驱一驱湿气,偏她们没个人在,底下人又都没有屋里的仔细,这会子要再烧炭,要叫少爷移步出来,怕他更要不好。再要不回来,我看要扒了她们三个的皮”

    婆子赶忙连滚带爬地过去传话,弯月这时候输得更多,已支出去二十五两,还欠着五两七钱,只得叫桂巧先替她给了,算欠的桂巧的。

    及至回了屋里,见孟良清果然脸色不好,弯月本骂骂咧咧了一路,这时也洗了手过来伺候着,摸了摸孟良清身上,问底下人听说已经派了人去请大夫,才弄了热水来替孟良清擦拭一身的冷汗。

    簟竹抱了多的一床被子来给孟良清盖,弯月便道“把炕烧得热热的,就不冷了罢,这些你又抱出来做什么。”

    “就图方便,也不顾他身子现经不经得住。”簟竹给孟良清多加了一床被子捂着,他仍然一阵冷一阵热地发颤。弯月这才不敢多话了,各自烧水的烧水,煎药的煎药,茶房的锅子换了大的烧开水,预备着替孟良清擦身擦脸。

    不多时大夫来看过,原本的药方里增减几味,先时煎的全要不得了,连夜的去药房称取。再煎了来,已是大半夜了,孟良清吃过药,结实发了一身汗,热得手脚盖不住,人迷糊着却不住往外晾出身来,才撤了一床被盖。

    待他烧退下去了,上面让守夜的丫鬟看着,几个各自去睡,弯月一点自己钱数,忽然高声咋呼“怎么少了十两的锭儿”桂巧、沃玉两个在孟良清屋子里守夜,簟竹正在洗脸,听这话便道“怕是你数错了罢。”

    弯月立刻回“旁的我要数错了尚有三分可能,钱数错了却也是不能的。方才叫桂巧帮我垫了六两银子,我惦记着还有个锭子,铰来给她,却没有了,哪里有这道理。姐姐你来看。”

    簟竹累了一整天,强打精神去看,果然都是被弯月铰得不齐整了的银子,却没有十两的锭子。

    “你好好想想,未必就放在这了,今日输钱可给了锭子出去”

    “确实没有,那个是我从前差事办得好,太太赏的两锭,都是海棠纹的,要找出来,我一眼定能认得出。”说罢就在屋里翻箱倒柜地找,先把自己装衣服被子的大柜子都找了,这时节不穿的大袄子大褂子的衣袋也都翻过,就是找不到那十两。

    簟竹早早洗了爬上床,精神恹恹伏在床上,打了个哈欠“要么你明儿天亮了再找,黑灯瞎火的找不着东西,倒掉了东西,何苦来哉。”

    外头年英进来,方才送了太医出去,见屋内翻箱倒柜乌烟瘴气,眉一竖,冷笑道“半夜捣腾什么今日你们去耍还没闹够么”

    弯月一看她,眼珠转了转,去牵她袖子,笑道“妹妹来得好,帮我找找东西。”

    年英端坐在床,袖着手懒怠理她。

    “你同姐姐两个今日当值不是我当值时候你们也径玩你们的去,我什么时候又多说了半句看在我今日输大了的份上,就帮帮忙罢”

    年英稍动了动,问“输了多少”

    “足有三十两呢”

    年英唬了一跳,又听她道“平白还丢了十两的锭子,要了我的命了”

    于是年英陪着她找,将弯月的地方好生找过,又请示了簟竹,也找了她的地方。年英也让弯月找了,只叫她别翻乱了东西。

    三人地方都找过了一无所获,年英道“咱们这地方外头丫头子小厮们没得吩咐,都不来的,怎么十两银子也有人偷,别是你记错了地方。”

    弯月垂头丧气坐在床边,仔细又想了一回,向南边里屋看了一眼,里面是桂巧与沃玉住的地方,都收拾得齐整,不过把被子抱去守夜睡了。年英脱了鞋,趿着双艳丽非常的大红芍药绣样的鞋,散了头发,取水来洗脸。

    “要找你自找去,沃玉还罢了,夫人的人,什么银子锭子的没见过,哪里就看得上你那十两了。”

    簟竹翻了个身“你就要找,也等她们俩在的时候找,不然到时候她们俩又丢了东西,又要来你这里找,才叫外头人看咱们笑话。”

    弯月赌气向里面睡下了,到年英躺下了要吹灯,她仍想不过意,银子找不着心中始终犹如一把爪在挠,腾地坐起身,手指捋了把头发,下地就进里屋去翻找,嘴里说“我找一找,若果找着,我悄悄拿回来。要找不着,姐妹们不说不也就是了。”

    年英气道“你翻一翻沃玉那里就是了,又去惹桂巧,忘了上回夫人怎么数落的。”

    “我就看她不顺,成日里仗着夫人的威势,拿乔装大的,咱们屋里自有咱们屋里规矩,都是听簟竹姐姐的,何时竟来个人盯着我们,太也没道理。”弯月没怎么找沃玉那里,径拉开桂巧床头小桌上摆的屉子,一格首饰,宝光乱溅,多是她见也没见过的,可见服侍阮氏时甚得宠。

    听她弄得吵吵嚷嚷,簟竹闭着眼,又翻了个身,不耐烦道“你闹腾够了就赶紧睡,卯正就都要起,这么闹着谁还睡得着”

    却忽听弯月一声惊呼,自内步出,得意洋洋地捏着团银光出来,“这是什么我瞧着就是她最多歪心思,果然叫我找了出来,你们俩还浑来说我。”摊在弯月掌心一个海棠纹银锭子,簟竹忍不住坐了起来点,将锭子拿来细细看了。

    “怕不是夫人也赏过她一样的,你别冒失。”

    弯月本来心直口快,听簟竹一说有点不悦,要与桂巧如何计较,只待天明那两个守完夜回来再计较,这时分净冷哼一声就去睡了,银锭收到自己钱箱子里,输了钱那口气也吞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海棠

    次日一早,桂巧与沃玉下了差回来,簟竹与年英早已过去孟良清跟前侍奉。簟竹先坐到床边去,摸了摸孟良清头上已不发烫了,稍放下些心。孟良清坐起来,咳嗽两声,簟竹与他捧茶喝,待年英引了底下丫鬟们过来漱洗穿衣。

    因惦记着屋子里的事情,簟竹便早早推说回去取个身上的穗子戴,回过了孟良清。

    年英也找着由头出来,拽了住簟竹“姐姐管她们如何闹,这与姐姐没大相干的,凭得她们怎么处置了咱们再去,免得说姐姐事事要管,弯月最是个不服管教的,桂巧又是服侍过夫人的人,要闹架起来,咱们偏帮哪个都不是。”

    “那你跟我出来做什么,回去伺候少爷岂不是好”簟竹便道。

    “就是出来向姐姐说这话,这就回去。”年英见簟竹不曾将她的话听进耳去,自去茶房取水。

    那边院里早已吵将起来,弯月声音极大,行至门口簟竹便听见了。

    “太太赏姐姐的东西那样多,多少稀罕物件,我们都没眼皮看见的,还来贪我这十两银,倒是好笑。眼下我是没个见证的人,待簟竹她们回来,我再与你理论。”沃玉上去扯她袖子,还没说得半句,就被弯月打开了手。

    簟竹甫一进去,便被弯月拉着作证。

    “昨儿晚上姐姐可是说了,她们正经的人都不在,要叫我等到今日再理论。眼下人也齐全,先不说怎么办,这锭子,是从桂巧那儿找出来的,姐姐先说是不是”弯月扬着下巴,傲然望着桂巧,胸中有成竹,神色也添了得意。

    沃玉局促地望着簟竹,结巴道“簟竹姐姐可看见了”

    桂巧并沃玉两个,下了值来连口水都没喝上,兼之孟良清折腾了一夜,都是着急上火眼带乌青的。那桂巧却半点没有露怯,走去向簟竹道“这枚海棠式样的锭子,原本是夫人那里出来的,统共有八枚,是庚寅年间,赐给夫人的,一并赐下的还有十二枚如意纹金锭,是九两八分的例。”

    听到此处,簟竹已隐约有些明白,怕是桂巧那里找出的那枚,竟极有可能是夫人也打赏了同式的银锭给她。簟竹便转去,向弯月摊手道“银锭子拿来我看看。”

    簟竹看了会,见那锭子底部,有极细一道寸长划痕,不细看压根看不出。便向弯月问“你那锭子可是夫人赏的,绝无半点瑕疵”

    弯月冷笑道“自然是,姐姐不曾听说乃是上赐之物,怎会有瑕疵”

    簟竹将锭子朝自己床上小桌上一放,在旁就坐,叫她们三个,细细看那锭子,一面说“这枚底部有划痕,是桂巧上回整理妆奁时候磕到的,绝不是你的那枚。”

    陡然间弯月张嘴难言,将银锭拿起看了看,果如簟竹所说,但心中犹自愤懑,一手撂了锭子,道“昨儿晚上姐姐却不说此事,便是存了心要看我的笑话不成”

    沃玉连忙劝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就咱们屋里三个人知道,谁还能出去说不成”

    弯月几欲咬碎一口银牙,气恼难当,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正要说话,桂巧上来拉住她的手,“不怪妹妹要认错,那八枚海棠春锭都生得一样,便我也分不清的。”

    弯月脸颊鼓胀,垂目不言。

    “这枚锭子就拿出来咱们几个晚上好好吃壶酒,叫人上外头去买点好菜来,今儿一早爷的烧也退了,今晚叫底下人去看着,咱们姐妹们好好乐一乐。”桂巧说着,便叫人进来,打发了去置办东西,一应茶果点心能想到的都吩咐了。

    弯月这才别扭地朝桂巧道歉“得罪姐姐了,别与我这等眼皮子没长全的计较。”

    “就是。”簟竹懒懒朝榻上一歪,从枕下摸索出来一锭碎银,戥过了八两三分,招手叫小厮过来。

    “拿这个去。”又取过海棠春锭仍还给桂巧,笑道“这么好的样式,又是赐下来的,无端端拿这个去买东西,才是折损了它。”转头数落弯月,“你那枚指不定叫猫儿狗儿掏了去,或是自己玩闹弄丢了也未可知,下回再要毛躁,我可要回了太太去,给你挪出去。少爷这里,图的是个雅静,养病是最好。你这里闹了,我在外头就听到了,倘或什么时候叫底下人听见出去乱嚼舌根,少爷听了要添心病,又怕你们真的相交不好,才要闹出病来。那时纵你有一万个银锭子,也买不回你一条小命”

    弯月嘴巴一瘪,没等她说出什么好话来,簟竹便捏住她的嘴,左右轻轻拿手一刮,向另两个玩笑道“真要什么时候缝了她的嘴才好,咱们耳根就清静了。”

    桂巧笑了笑,没再言语。沃玉见都好了,自也去向里卧着了,两个下值回来的都躺下了,簟竹叫弯月一齐出去上值,出了门将门掩上,见弯月张嘴,她连忙摆手。

    直走过了两道门,到了僻静的所在,一丛竹林掩着二人身形,簟竹才训道“无端端你惹她做什么便真是她拿了你那十两银子也不该计较,也怪我昨晚上实在困得狠,没向你说这个缘故。”

    “什么缘故她又不是什么主子,便就吵了或打了骂了,左不过夫人叫我去说一顿也就是了。”弯月不以为然道。

    “她从前也是官宦人家小姐,也是阮家旁支的,父亲犯了事,人才被夫人接过来。打发过来就是夫人的眼睛耳朵,你惹了她,便随意向夫人告你一状,就够你喝年的浑酒”簟竹向后望了眼,叹出口气,摸了摸弯月的脸,问她“无事罢方才打重了么”

    “你那点力气,比猫挠尚且不如。”弯月只笑了一回,便又蹙眉了,“可我实在不服气,看不惯她,时时按捺不住总想给她点教训。”

    “不是我念你,你心气也未免太高,那桂巧不过得罪了你一回,哪里就像你说的那样,她吩咐你怎样怎样,又没有半点错,平日我们四个处着,也未必不就是你让我帮个忙,我叫你做个什么,哪就惹到了你。你要惹她你自己惹去,别连累了大家,夫人的厉害你是没有见识过,东边那片园子,种的杜鹃芍药,你道是怎么它们竟比旁的园子里开得好那样多,就算是宫里的芍药,也未见得开那样繁,比牡丹都没有比不过的。”簟竹有心吓她,放低了声音,阴森森地觑弯月一眼。

    “那也不过是咱们侯府地气好。”弯月悠然捋着手帕。

    “你挑个三更天,阴气最重时候,去那里看一看,要看不见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就算我骗了你,我出十两银子请你吃酒。”话音一落,簟竹一扭身,竟就走了。弯月心头发麻,忙忙跟上去,拽着簟竹胳膊,依偎在一起,及至到了孟良清那里,才稍定了神,接连几日差事都当得提心吊胆。

    几日里阮淑潮愕敲湃タ瓷蚝香,门房接到通传进去报给徐氏,徐氏还在床上卧着,时才卯正,听得人声――

    “夫人不必着急,说是还得一个时辰才进县里,不过要不要告知知县大人”

    徐氏方才做完噩梦,一头的冷汗,见她半天不答,彩杏出去向人吩咐“只有忠靖侯夫人来”

    “是。”

    “那便不必扰知县大人了,女眷有女眷的规矩,想单单是为了亲事而来。”

    那底下通传的是沈家的门房,侯府报话的下人已引去间小厅里坐着吃茶了,门房如实相告“确只是为了亲事,小的也觉不传较为妥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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