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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路_第24分页

作者:金丙 字数:17779 更新:2021-12-21 19:39:19

    医生说“说鬼故事啊,太平间”

    贺川笑而不语。

    李医生给他找来块毯子,又去给王潇处理伤口,王潇额头被打出了血,倒也能忍,上药的时候就叫了两声,她又惊又怕了一整天,上完药后就撑不住了,直接晕了过去,李医生不慌不忙地喊蒋逊把她抬到床上去,又喊了声“老太婆,起床做早饭,多做一点,有病人”喊完了问,“你们什么都没吃吧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随便吃一点,我再去院子里熬点药,你陪着病人,有什么事喊我。”

    蒋逊道了谢,搬了把椅子坐到了贺川边上。

    贺川叫住李医生“给她的手看看。”

    “手怎么了”李医生停下脚。

    蒋逊松松的握了下拳头“没事。”

    贺川看着她“打开。”

    “不用看。”

    贺川朝李医生示意了一下“麻烦您给看看。”

    李医生等着蒋逊给他看手,蒋逊没法,只好把手打开了,指甲断裂、渗血,伤口不一般,李医生的惊愕程度胜过见到贺川的枪伤,他连连看了蒋逊好几眼,才急急忙忙替她处理伤口。

    处理完了,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再受伤,他才匆匆出去给贺川熬药。

    贺川躺在“手术床”,床是竹子做的,底下铺了一张棉被,屋子里没暖气火炉,他光着一只胳膊,伤口包扎过了,血迹却还没清理干净,从手臂一直到手,还能见到血痕。

    蒋逊给他掖了掖毛毯,贺川声音干哑“你去歇着,不用管我。”

    “我不困。”蒋逊说,“这里都是汉人啊。”

    “嗯,口音还是不太一样。”

    蒋逊点点头。

    贺川问“手疼不疼”

    “疼,你呢”

    贺川笑了,说“还行。”

    蒋逊说“装。”

    贺川说“真不太疼。”

    蒋逊说“要是枪崩了你的头,就疼了。”

    “不会,我算着呢。”

    蒋逊冷笑“这都能算”

    “他们不敢开。”

    “是啊,他们不敢开。”蒋逊说,“我要是没跑出来,你一个人也能逃。”

    贺川顿了会儿“我知道你有本事。”

    “什么本事”

    “逃出来的本事。”

    “没本事。”蒋逊回忆之前,说,“你要是再往停车那里走几步,我就没法上车了,我没本事。”

    “什么走几步”

    蒋逊说“你挟持着徐泾松往车子那边走,我不敢出来,怕引起他们注意,被他们抓住。”

    “我知道你出来了。”

    “嗯”

    贺川说“我知道你要出来了。”所以他停下脚步,又把刀往徐泾松脖子里刺了点进去。

    蒋逊问“你怎么知道的”

    贺川说“猜的。”

    蒋逊不语,过了会儿又问“你哪来的刀”

    贺川说“上午跟那家旅馆拿的。”

    蒋逊想了想“出门的时候,你就是找前台去拿刀”

    “嗯。还要了点东西。”

    蒋逊没问他要什么,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要是不管你,真开车走了呢”

    “没事。”

    蒋逊不说话了,摸了摸指甲,不知道在想什么。贺川问“冷不冷”

    “有点。”

    “到床上来。”

    蒋逊摇头“我先出去下。”

    她起身跑了出去,贺川来不及喊她。

    李医生在院子里熬药,见到一阵风飘过,大声问“怎么啦”

    蒋逊没应,她冲进车里面,弯腰在驾驶座上翻找,找完地上找椅子,找不到,她又跑到了副驾,仍旧没有,她再钻到后坐,后坐地上都是些果壳垃圾,还是没有。

    蒋逊想了想,又跑到了来时的路上,在刚才询问村民的地方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

    蒋逊愣了会儿,折返回去,心里一阵阵莫名其妙的空落,回到李医生家门口,她看了眼皮卡,又进去再找了一遍。

    一直找了二十分钟,她终于在手刹附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见了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她立刻捡了起来。

    蒋逊回到屋子里,药还没煎好,味道却已经飘了进来,外面的厨房里还有个上了年纪的大娘喊“老头子,我蒸六个包子够不够”

    “够了够了”

    蒋逊坐回凳子上,贺川一直醒着,已经靠墙坐了起来。他不言不语,低头看了看蒋逊的手,然后揉了揉她的头。

    她头上的被他抹上去的血已经干了,粘着发,乱七八糟,脏兮兮的。蒋逊回摸了他一下,他的头发还是刺刺的,这两天没长。

    失而复得的银戒,像朵光,晕开在她的手心。

    、第60章

    李大娘做好了早饭,喊他们过去吃。蒋逊休息够了,去叫醒王潇,王潇还没从噩梦里清醒,一惊一乍“救命――救命――”

    蒋逊说“演电视剧啊”

    王潇愣愣地看了会儿蒋逊,眼泪又不知不觉淌了出来,可能觉得丢脸,使劲儿抹干净了,蒋逊装作没看见“起来吃点东西。”

    王潇下了床“我怎么睡着了”

    “你晕倒了。”

    “我晕倒了”她没什么印象。

    蒋逊说“放心,李大爷说没事。”

    王潇“哦”一声,又问“警察什么时候能到”

    “不清楚。再等等吧。”

    两人走到客厅,桌上已经摆了一桌热气腾腾的早饭,贺川正在喝药,李医生说“原来你背上还有伤,怎么不早说,这伤也是新的吧”

    贺川那件毛衣没法再穿,换上了李医生给的一件大衣,其他衣服嫌小,只有这件能套上,上身之后有些不伦不类。贺川喝完药,回道“背上的没所谓,过几天就好。”

    李医生说“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不把身体当成自己的,你背上都这样了还说没所谓,那个小姑娘指头都烂成那样了,居然还不给看。”他摇着头,“弄不懂你们年轻人在想什么。”

    李大娘正好见到进来两个小姑娘,往她们手上看了看,惊讶“呀,手指头都弄伤啦”

    李医生说“可不是”

    “小伤。”蒋逊笑着走到桌前,看了眼桌上的早饭,说,“都是大娘做的麻烦您了”

    李大娘笑道“就几样东西,多弄了一点而已,你们快坐下吃”

    蒋逊直接坐下了,王潇还有些不好意思,道了声谢,紧紧挨着蒋逊坐,看见蒋逊拿包子了,她才跟着去拿。

    贺川扫了眼她的手指,说“用筷子。”

    “嗯。”蒋逊换成筷子,免得把药汁吃进嘴里。

    李大娘听说了他们的事,唏嘘道“还有没有王法了,居然有枪”

    李医生见怪不怪地“老牛他们家也有枪。”

    “那是打猎的,再说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哪里还有枪”李大娘给蒋逊夹菜干,“多吃点,不够我再去煮,小伙子你也是,多吃点别客气。老头子你别吃包子了,给客人留着”

    蒋逊笑着“我够了,真不是客气。”

    “吃这么几口就够了,难怪这么瘦,我们家孩子比你胖多了”

    蒋逊问“您孩子不在家啊”

    “不在,她是老师,在镇上教书。”

    “已经开学了”

    “还有几天就开学了,老师要求提前回去。”

    李医生插嘴“我们家孩子是大学生,前几年毕业了不肯留在大城市,一定要回家里教书。”

    蒋逊捡好听的“您家孩子了不起,现在有这种想法还能做到的年轻人不多了。”

    李医生笑着说“赚不了多少钱,但是这样也算回报社会,我们只好随她去”

    吃完了早饭,派出所还没来人,家里的火炉坏了,李大娘搬了个脸盆给他们烧火取暖,房子里空气流通不佳,蒋逊咳了几声。

    贺川闭眼躺了会儿,听见她咳嗽,睁眼望过去,问“想不想晒太阳”

    蒋逊往外面望了眼,已近中午,太阳高悬,无风,是个晒太阳的好天气。

    蒋逊问“你再睡会儿”

    贺川下了床,说“走。”

    李医生在给人看病,大娘给他打下手,院子里没人,只有两只老母鸡跑来跑去。熬药的炉子边有张小凳子,贺川扯了过来,让蒋逊坐在太阳底下,他坐在门槛前面,刚好也能晒到太阳。

    贺川从脚边捡了两颗石子,朝老母鸡扔过去,没砸到,老母鸡“咯咯”叫着躲远了。

    蒋逊说“无聊啊”

    “还行。”

    “几点了”

    贺川看了看太阳“不到12点。”

    太阳光一圈一圈晕开,看的人眼花,蒋逊眯眼看了会儿,收回视线,双眼全是小黑点。她问“你往徐泾松手上刺了一刀,到时候怎么说”

    “有必要说这个”贺川说。“等抓到他再说。”

    蒋逊想了想“手心穿了个洞,肉能长出来吗”

    “担心他”

    蒋逊白眼“我有病”

    贺川笑了笑“那刀呢”

    蒋逊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来,递给他“嗯。”

    贺川没接“放你那儿。”

    蒋逊把刀打开,刀刃已开封,血迹未干,还有一股腥味,9的刀,一刀刺穿徐泾松的手心,下的力需要多狠她往草地上扎了一刀,刀头才没进泥里几分。

    蒋逊说“这刀给我吧。”

    贺川干脆“嗯。”

    蒋逊把刀收回去“你的背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贺川说,“帮我看看。”

    蒋逊让他转个身,贺川照她的话,转了过去,拿背对着她,又看到了那两只瞎跑的老母鸡。蒋逊把衣服往下一拉,从领口望下去,看得并不全,但黑青色的淤青很显眼。

    贺川问“怎么样”

    蒋逊如实说“四个色都有了。”

    “哪四个”

    “绿色紫色黑色红色。”

    贺川笑着“成颜料盒了”

    蒋逊想了想“差不多。”

    她的指头碰到了他的脖子,冰冰凉凉没点热气,贺川转回来,问她“还冷”

    “当然冷。”蒋逊说,“鼻涕都快出来了。”

    贺川又笑,说“过来。”

    “嗯”

    贺川拍拍腿“到这儿来。”

    蒋逊笑道“人体取暖啊”

    “啊。”

    蒋逊站了起来,大大方方往贺川腿上一坐。侧坐,半靠着他的胸,腿懒散的伸长搁着地,鞋尖还一晃一晃。

    她搂着他的腰,贺川却把她推开了,蒋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贺川把大衣打开,敞开了,将她包在里面,她瘦,他壮,包在里面刚刚好。他的体温没有任何阻隔地传递给了她。

    贺川问“还冷不冷”

    蒋逊把冷冰冰的手搭在他的胸口,说“暖和。”顿了顿,“别人出来要是看见了,会怎么想”

    “你还在乎别人的想法”

    “在乎啊。”蒋逊理所当然,“人活着,怎么可能不在乎别人的想法那些说不在乎的都是假的,虚伪。”

    “你虚伪过么”

    “嗯。”蒋逊还是理所当然,“做人要是没一点儿虚伪,那还是人么”

    贺川笑了,把大衣提了提,半遮着蒋逊的脸“就这么捂着,别人也看不见你的脸。”

    “那挺好。”蒋逊舒舒服服靠在他的胸口,轻声说,“你真暖和。”

    贺川低声“冷了跟我说,我热。”

    蒋逊想起明霞山上下雪那天,他穿着睡袍,蹲在地上跟她说他热,同样两个字,她忘了那时自己是怎么想的,现在的,她却清清楚楚,以后也不会忘。

    蒋逊回话“嗯。”

    院子里有人进出了,来看病的,看完病的,忍不住朝门槛边搂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看了又看,一个村民瘸着脚进屋,忍不住跟李医生说“外面两个什么人啊,大白天搂搂抱抱,男的里面好像还没穿衣服,像什么样”

    李医生往窗户外望了眼,笑道“轻点声,别影响他们”

    蒋逊在贺川怀里睡了一觉,她一夜未眠,这次睡得很沉,被杂声吵醒了,头痛得厉害。

    耳边有人轻声问“醒了”

    “醒了她醒了,现在咱们可以走了吧”

    蒋逊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一扭头,就看到两张背光的脸挂在天上。

    “蒋逊,快起来啊,别睡了”阿崇兴奋地喊。

    蒋逊登时清醒,身子没什么力气,她没动弹“你怎么在这里”

    “找你们来的啊,警察还在外面等着呢,差点就以为你们回不来了”

    “乌鸦嘴。”

    阿崇眼睛红红的“幸好你们跟派出所联络上了。”

    王潇站在阿崇身边,说“这次幸好有蒋姐姐和贺先生,要不然我就死定了,都是你,我被你连累的,到底怎么回事啊,他们干吗要抓我”

    阿崇敷衍“怪我怪我”

    贺川摸了下蒋逊的头发“醒了就起吧,回河昌要好几个小时。”

    蒋逊点点头,想起身,腿软趴趴的没力气,贺川干脆把她抱了起来,大衣松开了,露了一片健硕的胸膛,阿崇看得眼睛发直。

    贺川瞟他“有没有多余的衣服”

    阿崇回神“你们的外套我带来了,在警车里”

    贺川跟阿崇拿了钱,付了医药费,李医生不断叮嘱他们两个要去看医生,贺川和蒋逊都应下了,这才上了警车。

    外面来了两部警车,一部车的人处理那辆皮卡,贺川几人跟着另一辆警车先走,路上警方询问口供,贺川把这两天的事情全都交代了,连带着上次蒋逊那车刹车出事,事件已经很明显。

    阿崇说“徐泾松跑了,不过不用担心,这次证据确凿,一定能把他给抓回来。”

    贺川说“附近医院可以找找。”

    “找医院”

    “他也受了伤,一定会看医生。”

    民警立刻通知出去。

    快天黑时才回到河昌,警车先将他们送去医院,再给他们做份详细笔录,记录这两晚的情况时,民警连番打量贺川和蒋逊“你们两个不一般啊,一个能打,一个姑娘也这么强,要是不说,我还以为拍电影呢。”

    贺川笑着“那我还是个主角了”

    民警说“她还是女主角,你们挺般配。”

    蒋逊笑笑,拨了拨被药水涂得一塌糊涂的手指头,民警说他们挺般配的时候,贺川摸了下她的后脑勺。

    笔录做的差不多了,阿崇照顾完王潇,急急忙忙问贺川“那环评报告还是被徐泾松拿走了真是没想到,早知道徐泾松就是徐德的儿子,当初你们就该让他死在山上,还救他干什么”

    贺川说“你现在去砍了他也还来得及”

    “我跟你说真的,我们忙了这两个礼拜,为了找一个王云山吃了多少苦,结果环评报告还被抢走了,太不值了”

    “还在。”

    “真是太不值了”阿崇越想越窝火,没听清贺川那两个字。

    蒋逊听清了“你抢回来了”

    贺川说“给徐泾松看的那份是复印件,正本我已经快递出去了。”

    “快递”阿崇诧异。

    贺川原本不放心快递,想贴身带着,但经历了那晚的事,他对此无法保证,所以昨天上午退房的时候,他找了前台。

    蒋逊说“我怎么没看到你寄快递”

    贺川说“你还没下楼。顺风刚好送快递,我顺便寄了。”

    “徐泾松就看不出是复印件”

    “电脑上处理了一下,有公章。他要是看仔细了,就能看出假的。”

    阿崇问“你寄哪里了公司”

    贺川说“你家。”

    “我家”

    东西没丢就好,一切都值得,蒋逊想。

    阿崇迫不及待地想回去了,今天来不及,贺川的伤也最好再养一天。

    重新找了间酒店,两个“病号”需要养着,阿崇只能一个人忙,派出所那边一堆问题,租来的越野车破相了,租车行喊他赔钱,王潇跟进跟出,半步不离他。

    贺川和蒋逊进了房间,一觉睡到天亮,自助早餐来不及吃了,他们单独叫了早饭,还没说上两句话,阿崇就敲门进来了,笑道“刚吃呢”

    贺川和蒋逊默默地瞥了他一眼。

    阿崇说“我待会儿就去订机票了啊。”

    “嗯。”贺川给面包片涂上牛油果,递给蒋逊。

    阿崇说“我订四张,三张一个地方啊”

    蒋逊咬了口面包片,没嚼。

    贺川看了她一眼“你说呢”

    阿崇没跟他们一条线,自顾自地说“没意见的话,我就订了啊王潇说了,她就跟着去玩几天,再过两个礼拜她就要去单位报到了。”

    贺川手一顿“王潇”

    “啊,王潇啊”

    贺川冷声“我还没跟你算账,你还想把那女的带回去”

    阿崇心虚“她自己要来的,我也没办法。”

    贺川把手上的面包砸向他“滚”

    “只许州官放火啊”阿崇躲开,喊,“蒋逊,你想明天几点的飞机我帮你的也订了。”

    贺川看向她。

    蒋逊咽下一口面包,又咬了一口,半晌问“你们几点”

    阿崇答“下午一点的。”

    “哦。”蒋逊说,“那一样吧,我蹭个车。”

    阿崇跑了出去,贺川和蒋逊继续吃剩下的早饭。吃完了,没什么事做,贺川问“出去逛逛”

    “去哪儿”

    “鹤湖”

    蒋逊点头。

    他们从前都没来过河昌,前几天到了这里,根本不可能闲逛,今天恰好有时间,鹤湖离酒店并不是太远,叫了辆出租车,十五分钟就到了。

    虽是冬天,白天太阳却很晒,春节假期结束了,鹤湖周边游客少了起来。

    贺川在小店里买了两瓶水,店老板问“你们是游客吗”

    贺川说“是,这里有什么好介绍”

    店老板说“鹤湖啊,鹤湖最有名,今天天气好,你们可以去游船,或者租辆自行车,骑车可以骑一天”

    贺川看了眼店外面排着的自行车,问蒋逊“骑车怎么样”

    “好啊。”蒋逊问店老板,“租车多少钱”

    店老板说“一个小时10块。”

    贺川付了押金,店老板给他们推出自行车“给你们一辆蓝色的,一辆粉色的,跟你们的衣服很配啊”

    蓝色比贺川衣服颜色浅,粉色跟蒋逊的差不多,男女骑车姿势不一样,男的往后跨,女的往前跨,贺川往后面跨上去了,一只脚撑着地等蒋逊,瞥过头,刚好看见蒋逊也往后面一跨,坐上去了,朝他一扬下巴“走”

    贺川笑了笑,踩上踏板出发了,蒋逊挨在他身边。

    湖面波光粼粼,阳光下像洒满了钻石,风轻轻缓缓,吹着很舒服。

    自行车的尺寸对贺川来说偏小,他骑上去怪怪的,蒋逊问“你以前会骑自行车吗”

    “读书的时候骑。”贺川说,“初中每天骑车,你呢”

    蒋逊说“我也是,初中骑车。”

    “我丢过四辆,后来就不骑了。”

    “我用链条锁车子,没人偷。”

    “链条”

    蒋逊形容“就是那种很粗的铁链,很重,还会生锈。”她听到一声咔嚓声,说,“你轻点,别把车踩坏了。”

    “我没重。”贺川还是放轻了动作。

    经过一处地方,边上的隔离带是破损的。

    还没有修好。

    蒋逊停车,望着眼前的鹤湖,湖面上飞过几只红嘴鸥,白色羽毛,大大的翅膀,平静划过,飞向天际。冬天快过去了,它们即将离开。

    蒋逊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几号到的河昌”

    “20号。”到河昌的第一晚,刹车失控,他让她跳车,她不肯,对他大喊“我是车手”,他记得。

    蒋逊说“20号到,22号去木喀。”

    她的擦尔瓦丢了,也不知道是几百块买的。她见到了阿雅,知道她嫁了一个香港人,生了一个儿子,过得很幸福,但还记得从前的人。她在阿加大哥家第一次吃到坨坨肉,也头一次见到别人做漆碗,带回一大包圆根。

    她跟他在悬崖边做爱,像野兽一样呻吟失控。

    她跟着马帮走,原来马帮的坐骑不是马,而是驴。

    她见到了卓文,跟九年前截然不同的卓文。

    她还知道了九年前,车祸后还发生了什么。

    现在又回到河昌了,仿佛经历了漫长的日子,原来才几天而已。

    又一声“咔嚓”,链条脱落了,蒋逊说“让你轻点吧。”

    贺川把车锁到边上,让她下来,骑上了她的小粉红。蒋逊坐到后面,抓着他的衣服。

    他起步轻轻松松,仿佛后面的人根本没有重量,可那双手渐渐地伸了过来,缓上了他的腰,证明着后面有人。

    贺川轻轻握了下腰上的手,后面的人说“贺川”

    “嗯”

    “别把这辆车踩破了。”

    “破了就赔。”

    “我的车你还没赔呢。”

    “回头给你。”

    “什么时候给”

    贺川说“记着电话,回头电联。”

    蒋逊笑了笑“哦。”

    过了会儿,贺川问“坐过别人自行车后座么”

    “坐过。”

    “你妈”

    “嗯。”

    贺川笑着“就知道。”

    “你骑得比我妈好。”

    “别拿我跟你妈比。”

    蒋逊说“哦。”

    退车,赔钱,两人回到酒店,天还没黑,窗帘没拉,贺川把蒋逊摁在门背后,一把拉下她的牛仔裤。

    蒋逊抓着他的手臂“你胳膊”

    贺川说“胳膊废了,下面没废”

    他试了几下,等蒋逊有感觉了,他把她裤子一脱到底,抬起她的一条腿,直接进去了。

    蒋逊一只脚踩在他的脚背上,手臂吊着他的脖子,倒抽了一口气。贺川没等她,立刻横冲直撞,蒋逊低叫了声,跟着他撞击门板,她站不稳,竖着脚尖,几乎离地,门外有人说了声“咦,有什么声音”

    蒋逊一声叫卡在喉咙里,贺川用力一撞,她大张着口,背紧贴冰冷的门。

    外面说“好像是门”

    “走吧走吧,饿死了,快吃饭”

    外面的人走了,蒋逊才重新找回呼吸,贺川亲吻着她的嘴唇,一言不发地将她抱到床边,扔了上去。

    两人还穿着衣服,他先脱了自己的,蒋逊想自己动手,贺川说“我来。”

    “我自己来。”

    贺川把她的手打掉,冷眼看着她“我来”

    蒋逊躺着不动了,呼吸还起伏不定,贺川把她外套脱了扔地上,再把她毛衣脱了,只留下她的黑色文胸。

    她的长发散在白色的床单上,皮肤也雪白,胸口一起一伏,贺川伏在她身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蒋逊用脚尖勾他的腿,手摸着他的左臂“要换纱布了。”

    贺川捋了下她的头发,低头亲她一口“等会儿你帮我换。”

    “嗯。”

    贺川隔着文胸揉她“刚才是不是弄疼你了”

    “还好。”蒋逊呼吸微蹙,“就是站不稳。”

    贺川笑了笑,亲了口她的胸,将她含住,蒋逊轻轻摸着他的头,细碎地呻吟,贺川抬眸观察她的表情,她也正看他,口干舌燥,轻咽着喉咙,贺川去吻她,她很快迎上。

    这次他动作缓慢,给她留下足够的适应时间,忍了一会儿,他抓住她的臀,再也控制不住,蒋逊把床单抓皱了,手指上的筋都绷紧了,贺川把她的手抽出来,低喘着说“别抓。”

    蒋逊无处着力,手指乱抓,贺川跟她十指交握,将她双手扣到头顶,蒋逊无法着力,只能更加清晰的感受着他。

    一滴汗落下来,刚好落在蒋逊嘴角,她轻轻地闷哼着,舌尖舔走了它,贺川动作一顿,绷紧了脸颊,将她顶到了床沿,蒋逊“啊”了声,手乱抓,打落了床头柜上的座机,一把抓住了黑色的电话线,半截身子垂落,头发散在地毯上。

    贺川逼近她,说“手松开”

    蒋逊难忍地摇头,越抓越紧,半身跟着床晃,嘶哑叫“贺川”

    贺川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上一托,边吻她边施力,过了会儿放开她,蒋逊又无力地垂到地上,她看见了窗帘的流苏离开了地面,一只鸟仰泳一样飞过躺着的蓝天,头晕目眩。

    视线全是倒的。

    贺川问她“明天回去,干什么”

    蒋逊找着呼吸,半晌才答“把店租出去,再去饭店。”

    “来钱杂货店”

    “嗯”

    “你家在哪儿住的地方。”

    “店铺楼上,二楼。”

    “上面能住人”

    “能。”

    “几室几厅”

    一个用力,蒋逊低叫了声“两个房间,没厅”

    “以后一辈子都在山上干野导了”

    “是”

    又一个用力,蒋逊闷哼“你先把车赔我。”

    “我要是不赔呢”

    “找你讨债。”

    蒋逊看不见贺川,她的视线只有落地玻璃窗,酒店17楼,视野开阔,近处无建筑,只有白云飘过。她的胸口被人含住了,蒋逊闭上眼。

    贺川盯着她松松握着的拳头,又看了眼她已经消肿的脸颊,问“怪不怪我”

    “怪你什么”

    “连累你。”他揉着她的右乳。

    蒋逊闭了会儿眼“不怪。”

    这事说不清,该怪谁一切就是个圆圈,九年前是,他们分走两头,遇见了,圆圈合在了一起。

    她不信佛,却相信神明。

    贺川握住她的腿,将她立了起来。

    蒋逊头垂地,手抓着床沿“贺川”

    贺川埋在她腿间,蒋逊失控,头垂在地上,什么都抓不住,她的脚踢着他的背,又搭着他的脖子,她的感官异常清晰,天旋地转,就跟她的视线一样。

    贺川把她往床里拖进一点,狠狠进入,蒋逊一败涂地。

    天色黑下来,没开灯,落地玻璃窗上落下两道淡影。

    贺川按着她手上的那枚银戒指,低头咬住她的耳朵,喘息“喜欢这戒指么”

    蒋逊“嗬嗬”地喘“喜欢”

    “豹子呢”

    “喜欢”

    “我不赔你车行么”

    “不行。”

    “你来讨债。”

    蒋逊低吟,反手抓他的胳膊,抓到他伤口,她马上松开,难受地叫着他的名字。

    她被他带着撞向玻璃,身下是17层高楼,路灯明亮,车流不息,蒋逊紧紧贴着窗户,双手在窗上抓出了一排手印。

    汗水混合,分不清他的还是她的。

    蒋逊倒在了落地窗边,窗帘的流苏擦着她的胸口,汗水顺着锁骨而下。贺川趴在她边上,过了会儿,起身看她,她双眼紧闭,还没活过来。

    贺川擦了擦她额头的汗,吻她脖子。蒋逊哑声“你家在哪里”

    贺川一顿“宁平。”

    “没去过怎么讨债”

    贺川撑起来,捞过摔在地上的座机,拨了阿崇的房间号“改机票,四张回去的。”

    挂了电话,贺川伏到蒋逊身上“明天下午一点”

    蒋逊掀开眼,黑漆漆的,窗外的灯光照进房间里,面前的这张脸半明半暗,眼角是车流穿行而过的影子。

    她轻轻地“嗯”了声。

    、第61章

    地上凉,没多久,两人身上的汗水就干了,蒋逊起不来,浑身懒懒的,就想一直睡着,她翻了个身,贴住了窗户,贺川从后面搂着她,两人双腿都曲着,紧密不可分。

    似乎是睡了一觉,蒋逊再次醒来的时候,楼下的车流变少了,她轻声说“贺川”

    “嗯”

    声音清醒,蒋逊问“你没睡着啊”

    “睡着了,刚醒。”贺川轻轻摸她,“饿不饿,叫点吃的”

    “嗯洗个澡,先给你换纱布。”

    “好。”

    贺川起来开灯,房间瞬间点亮,光线甚至有点刺眼,他回头,见蒋逊躺在原地,把窗帘一拉,力道不足,堪堪能遮住她一点。

    蒋逊坐起来,手肘撑着地,脚趾头去勾对面的窗帘,勾住了,绷紧脚尖,腿高高一抬,窗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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