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貌,只见他面色憔悴苍白,可仍掩不住那惊为天人的花容月貌,言欢用力眨眨眼,眼前的人儿依旧存在,并非自己的臆想,她呐然道,“小白神医。”
“嗯。”严观白笑笑,温润如玉一词与他完美契合,“怎么了,跑得那么急”
“我还以为你遭什么事了,这才”言欢嘿嘿两声,一口气算是松懈了下去,她稳住脚步,缓缓从他臂弯里脱身出来。
严观白微笑道,“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言欢毫不客气道,“确实是你不好,莫名的就死过去,莫名的就不见了,我还想长命百岁,劳烦您老人家保重身体,少添祸事。”
严观白微笑颔首,忆起她之前那副绝无虚假的关切模样,心头不免一暖,“是,是我不对。言姑娘要我怎样你才消气”
“你别动不动对我说教。”言欢顺杆往上爬。
他眼角弯弯,一个顿也不打,“好。”
轮到言欢傻眼,“你居然就这么简单答应了不该说什么,不成不成,我说教是为了言姑娘你好。其他要求我都能答应,这个事,恕我不能答应了。不该是这样”
严观白被她煞有其事模仿他的样子逗笑了,他抿抿唇,更为柔和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迂腐的人”
言欢摆摆手,直言不讳道,“不不不,你怎么会迂腐。简直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麻烦得很啊。”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我”严观白眉眼皆弯,即便是极想大声笑出来,他也依旧一派温和优雅,绝不会破坏这美好的形象。
可惜的是,他病重、他被萧南风以口渡药这些事情一丝不苟的停留在言欢的记忆中,严观白潇洒如仙的印象,竟有一瞬间的崩塌。
言欢直直地盯着他那微肿的唇瓣,偏偏还散发出一种异样的性感,她念及这来由,忍不住红了脸,不是羞的,是无语凝噎,憋的。
这唇还在一张一合,“言姑娘,这两日我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
他又问,“是言姑娘照顾了我”
言欢微窘,“算是吧。”
“辛苦你了。”
惭愧惭愧,其实你谢萧南风更为妥当,言欢心内暗忖,可哪里敢露出半点口风,寻常人都接受不了这样诡异的现实,又何况是看上去无比高贵的严观白。阿弥陀佛,佛祖啊,原谅她善意的欺骗吧。
她点头,顺溜道,“还好还好。”
严观白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嘴角还带着一抹浅笑,真挚温情的酒窝能泛出水来,暖暖的热流不由自主地在少女心湖中淌来趟去,那眼神令言欢面上一热,她不禁有点痴了,他说,“不知以后还能否与言姑娘同行”
她颔首,猛一想,又使劲摇头。“咱俩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是口角之争,难免哪天上演全武行,我又不知道你武功到底有多高,到时候要是因为吵架被人杀了我多冤呐。”
严观白屈指轻敲她的额头,“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他被自己的行为一惊,倏地收紧掌心,双手垂于两侧,目光中有一瞬的晃神。
“我在想你啊。”话一出口,显得暧昧,她忧心正人君子的严观白受不得这种轻薄,忙接道,“我是在想你和我该如何相处”
他蹙眉,遗憾道,“应该是在下太难相处了。”
言欢一愣,惊异他面上的愧疚之色,忙迭声道,“也不全是。”
“那在下愿意再尝试与你和平相处吧,言姑娘。”他淡定一笑,投来一个“你安心吧”的眼神。
言欢忍着一口气,森然道,“好,我会尽量好好配合的。”
严观白先行朝前走了几步,回眸一笑道,“那我们不如先行回黑风寨,言雄大哥、言静大姐一定惦记你了。”
“说的是。”
言欢跟在后头,眉头锁得紧紧,她时不时望一眼严观白,他都会报以如流水般缱绻的笑容,明明是衣袂带风,清雅如莲般的人儿,她怎么会心里生出了更大的异样感。
真真古怪。
夕阳下,山脚旁,茶摊闲,卖画买鱼的人纷纷归家,马夫勒住缰绳,车速渐渐慢了下来,待停稳后,一红衣女子首先一跃而下,她眺望远处巍巍青山,口中带有怨意,“谁说上山容易的,严观白,你看你爬得上去么要不我们歇一阵再返。”
“言姑娘,在下已经无恙了。”话说着,一手撩高车帘,探出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孔,他笑笑,温和道,“言姑娘,我们尽早便回去,免得寨里的人担心。”
言欢面无表情道,“那走吧,可别路上喊累,我背不动你。”
严观白踏下马车,与她并肩而立,那目光中隐有淡淡笑意,“我知道言姑娘是为了我才刻意让马夫走得慢些,也知道你是担心我撑不住才提议休息一夜,言姑娘不必担心”
内心所想被看得通透,言欢一窘,嘴硬道,“什么担心不担心的。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必跟你费口舌了,赶紧上山。我饿得慌。”说罢,红衫一动,已走至前头,言欢回眸招手,“还不快走”
严观白浅笑,撩袍跟上。
山路崎岖,又是连下了几场雨,脚下泥泞并不好走,这山岗宁静无比,却与美丽无法沾边,夜色笼罩下来时,低映着萧索的树枝,花花草草已沉睡了不知多少个年华,早无声息,嶙峋山石像巨大的兽露出利牙,狰狞不已。可黑风寨偏偏立在这孤山的最高处,那上头除了风大以外,怕是想破了头皮也没别的好处。
剩下的原因,便是避难了。
言静曾提及过,朝廷的人马时不时会来扫荡一遭,而近日又是加大了搜捕的力度,势必想将言家人一个不漏地连根拔出,她忆起不久前在大龙门客栈听得的小道消息,呼吸为之一滞,脸上的表情看上去烦闷不已。
“怎么了”严观白轻问。
言欢叹气,“没什么。”
圣教的教义便是对人有情便是对自己的无情,虽听上去极为残酷,却正是保命的真正要义。出教不过数月,她的心因着周遭而改变数度,这事实,叫言欢后怕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
两人疾步赶路上了山,一溪流蜿蜒环绕林间,言欢挽起长裙,以轻盈之姿跳至对岸,一抬眸,前方依稀有了亮光,初冬的夜晚,星子极少,即便是前路冷清,却依旧有几家人家尚未入眠,门楣窗户中透出温暖的光,印在言欢的眼眸中,她忽觉心头一热。
不远处,茅屋一座,门大敞,一男一女立在寨子口,男的块头大,一席青色衫子,上头还挂着稀奇古怪的饰物,是言雄。女的粗布黑衫,即便穿得再普通,也遮不住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是言静。
言欢看着一前一后奔上来的他们,笑容愈发灿烂,“怎么那么晚还不睡”
“娘的叻,我们这几天都没睡好觉啊,老子的眼睛都肿了。”言雄巴拉拉地倒苦水,“言静她还欺负老子,让我三天三夜站在这淋雨吹风,小姐要为老子做主啊。”
言静横他一眼,叉腰骂道,“你这猪头,小姐回来了你还唧唧歪歪个没完。让你淋三天怎么了,等小姐回来你有什么不服的么”
“没,不敢”言雄缩在言欢身后,稀里糊涂地使劲点头。
严观白与言欢不约而同地一笑,打圆场道,“静姐,你看那么晚了,我们先各自回屋”
言静温柔道,“小姐离开这几天我们搭了新屋,里边添置了姑娘家常用的东西,小姐去瞧瞧喜欢不喜欢,不喜欢的就让言雄去换了。”她边说边揪起言雄的耳朵,一转脸又成凶狠状,“听到没”
言雄跳脚喊痛,“是是是,大姐放开我罢。”
看着这欢乐的一幕,言欢心内滋味一时难表,这新搭起的屋子,谁砍的木头,谁挑的样式,谁一心一意只盼她归来,谁任劳任怨不怀疑半分,她的眼底有一瞬间的迷蒙,每个人身上仿佛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芒,那微小而耀眼的亮光直直照进她的心,深藏在心底的挣扎动摇,一时间也看不清楚了,清冷的风拂耳,愉快的冬夜。
严观白神情温和,含笑道,“他们真是很好的家人。”
“是啊。家人。”言欢应道,心花朵朵开,有人等待的地方,才能叫做家。
忽而间,一抹袅娜身影翩然而至,她的声音悦耳婉约,恰是世人所说的黄莺出谷之声,佳人泫之欲泣的模样也煞是好看,她说,“师兄,你回来了,水墨等你两日了。”
“水墨”
这女子眼中一蒙,扑在严观白怀中,如泣如诉道,“观白师兄,水墨好生挂念你”
第十三章 疑团重重
夜色浅浅,严观白与苏水墨素衣上沾染了一身月光,一眼看去,两人分外登对,犹如神仙眷侣。言欢回了神,跟这自称水墨的美人一比,她怕连手指头也要跟着自惭形秽了,自己发式普通,还一身艳红,脸上明明白白写了两个字“妖女”。
想毕,言欢悄然往一旁挪了挪步,突然手臂被一股怪力一扯,她往后一瞧,竟是闪着亮晶晶眸子的言雄,那笑嘻嘻的悠闲嘴脸赤裸裸地暴露了他看戏的恶劣心态,“这水墨姑娘可是在寨子里等了严公子两天,老子看她吃不下睡不着的,也真是心疼这么娇滴滴一美女受这苦”凌厉的目光使得言雄骤然打住,又道,“小姐,咱虽比不上那个啥水墨的漂亮,不过”
言静一拳头挥来,言雄抱头低声道,“大姐我又说错什么了”
言欢点头,打得好,虽然说的是实情,也不能够这样不婉转,这让她颜面何存。
言静气呼呼地接道,“要是小姐打扮打扮,也不见得差很多。”
言欢一噎,“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不,看看,我可不准这小白脸大夫对小姐始乱终弃”言静攥紧双拳,眼神凶狠。
“这话从何说起”言欢忽觉头痛,也懒得解释,往黑暗处又退了数步,却也没有离去,她眯起星眸
严观白并未拂去美人的投怀送抱,只是眉目微敛,他轻道,“水墨怎么来了”
这便是不同,他一径喊她言姑娘,丝毫不会逾越半分。而对美人儿便是直呼名讳,言欢心下略有不快,极快地掩饰了过去。
“师兄,你下山数月,水墨寝食难安便来寻你了。”美人儿委屈不已,“师兄见到水墨像是不大高兴。”
严观白淡道,“我并无此意。你一个姑娘独行江湖,总有诸多不便。所以我才不带你下山。”
她得到称心答案,面上带笑,“师兄那么着急下山到底所为何事”
严观白唇角一扬,暗示道,“这里旁人太多,晚些我再与你说。”
言欢触及他的目光,有种被戳破心事的尴尬,她索性立了出来,揶揄道,“是了,静姐、雄哥,我们该识相的回屋睡大觉,别在这碍着旁人互诉衷肠的美好时光呐。”她刻意加重了“旁人”两字,顺道斜了严观白一眼。
美人又羞又惊,仿似从未见到他们三人,“师兄,她是谁”
“朋友。”
佳人莲步款款,轻声轻气道,“小女子苏水墨,是观白师兄的同门师妹。”
言欢拱手有礼道,“在下言欢。听说你在这住了两日,苏姑娘你应该认得了,这两位言雄、言静是我的哥哥姐姐。”言雄憨憨笑,言静摆出生人勿近的凶脸,仅仅点头。
“好了,不再打扰你们师兄妹谈话了,我们先走了。”言欢自觉嘴巴泛酸,这文绉绉的说辞可真叫人难受,她一手扯着一个,大步离开。
未曾想,苏水墨竟会低呼一声。
这一声逼她不得不回头。
“你,就是言欢”她惊声叫道。
苏水墨无视他们也就算了,毕竟严观白当前,他们这些配角让道也是自然,只不过,听得她的名姓需要那样表情惊异,就似见了鬼般。她相貌不美,却也绝然配不上个丑字。况且,她们之间无可能是旧识,一个哀牢山,一个圣教,八竿子打不到一处。这苏大姑娘一惊一乍的,作何解释
她笑,“是啊,我说了,我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