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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的秘密 第18节

作者:牛角弓 字数:23297 更新:2021-12-21 19:27:19

    小七似乎笑了一下,“回头他们猜到你在耍心眼,会不会跟你生气”

    裴戎笑着说“他们也巴望我能好好过日子啊,有什么可生气的”

    小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曾经的养父母没有给过他们一丁点儿的关爱,所以与父母一辈相处的经验他是一点儿也没有的。

    “他们过两天要走了。”裴戎说着也轻轻叹了口气,“这一走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见。对了,到时候一起吃个饭,也让他们知道,他们儿子也不是在做无用功。好不好”

    小七犹豫了一下,“那你的谎话不是要戳穿了吗”

    “放心,哥会想办法的。”裴戎问他,“对了,今天你跟爷爷遇到那个事儿,爷爷说真品赝品,在这个圈子里常见。你是怎么看的”

    小七想了想,“我说不好。但是我有点儿担心,你说喻白从我店里买走两件曜变天目盏的仿品,会不会跟今天的事儿有关心”

    裴戎没听懂,“会有什么关系”

    小七解释说“油滴、兔毫都是建窑曜变的不同品种。建窑这些年颇有些水涨船高之势,按理说受藏友重视也没什么不正常。但是今天那只兔毫盏仿真度相当高,不像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出来的东西。而且,我看这人不死心的劲头,我觉得他还会继续寻找下一个买主。”

    裴戎反问他,“你是不是还在怀疑慕容家”

    小七也没隐瞒,“是。”

    “这里面还有些事儿我暂时也不好跟你说。”裴戎沉思片刻,缓缓说道“不过我会提醒孟轲注意收集这方面的资料。”

    小七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但愿没有人上当。”

    “嗯,但愿如此。”

    第84章 鼻烟壶

    那只兔毫盏小七后来再没见过,也不知是卖主心虚收起来了,还是如愿以偿找到了合适的下家。从裴老那里传回来的古玩协会的消息来看,似乎近期也没有什么有关建窑的活动,唯有几次开会,小组讨论的时候,几个理事说起了建窑。起因据说是报纸上刊登的一则新闻,某个有钱人在海外购得一件曜变黑油滴茶具,异宝归国之类的。

    听起来似乎也正常。

    小七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毕竟任何一个圈子都会出现跟风的现象,前几年青花大热,有些人就一门心思盯着青花;现在有人突然提出建窑,不了解内情的人跟风打听打听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至于喻白的购买行为,他身为一个古玩鉴定师,对于各种仿品有着敏锐的触角,这也是解释得通的。

    小七决定把这些事情暂时放在一边,专心想想自己的买卖。前两天有位姓戴的先生找到了“六七家”,进门就说是何茂的老友,想要入手何茂珍藏的一对铜胎画珐琅鼻烟壶。让他跟何茂商量,开个价。

    小七当时都被这人说懵了。首先何茂从没跟他提过自己有一位名叫戴云山的老友,其次何茂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跟别人提自己都藏着什么东西。做古玩生意的,谁手里没几件压箱底的宝贝何茂又不是傻缺,怎么会轻易把自己的底牌露给别人看

    小七把戴云山哄弄走了,转头就给何茂打电话。

    何茂在电话里沉默了片刻,对小七说“戴云山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人也没坏透顶。除了贪钱贪利,害人的心思是没有的。不过那两件东西不能给他。”

    “我知道。”小七忙说“你当我傻的吗前年拍出的乾隆御制铜胎画珐琅彩欧式仕女图鼻烟壶成交价都快八百万了,我哪舍得这会儿随便就出手。再说了,你一直嚷嚷这是你的棺材本,真要打它的注意,我还怕你拿你的臭鞋底子抽我。”

    “臭小子”何茂笑骂道“给老子看好家真有闪失,当心老子抽你”

    小七抿嘴一笑,“我房子都盖好了,还找人给你定做了一个特别高级的泡脚盆。你啥时过来啊”

    “早跟你说过,不报了仇我后半辈子就睡不踏实。”何茂恶狠狠地说道“当年没本事,被人耍,被人欺负。你看师父我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主儿吗”

    小七附和,“当然不是。”

    “那就对了。”何茂冷笑,“老子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吃了我的都得给我吐出来鼻烟壶的事被人透露出去只怕跟这里的几只王八蛋也脱不开关系。等老子把这帮王八蛋都一个个收拾了,就回去。”

    “好”小七给他师父鼓劲儿,“要钱要人,师父一句话”

    “这还差不多。”何茂满意了,“跟老子学着点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时机未到就要忍得住唧唧歪歪寻死寻活有个屁用养精蓄锐懂不懂时机到了扑上去咬死他”

    “师父说的是”小七捏着拳头,声情并茂,“向师父学习”

    电话一挂断,小七整个人立刻就萎了。他师父什么都好,就这一点不好,对待小七总像训练小兵似的,时刻要求他拿出精气神来,小七本来就不是那样精神抖擞的性格,每每被教训的鼻青脸肿,后来就学会了装。但凡跟何茂说话,必然是一副唱样板戏的调调。

    何茂这一对东西是打死也不会拿出去的,这个戴云山在滨海又有点儿背景,轻易得罪不得。这拒绝的话自然也不能说死了。戴云山再来的时候,小七只能婉转地拒绝,表示师父的东西他可拿不出来,要不就让他等师父回来再说,要不就等着小七找别人打听打听,看看谁手里有类似的宝贝要出手。

    他这么说,戴云山也没什么办法。毕竟挺贵的东西,若说何茂没告诉自己徒弟也是合情合理的。亲父子亲兄弟还要讲究个明算账呢,别说只是师徒了。

    戴云山到底舍不得何茂这对鼻烟壶,隔三差五的就跑来“六七家”坐一坐,絮叨絮叨这事儿。时间一长,附近的人都知道有个有钱人想收鼻烟壶。陆陆续续的也开始有人拿着鼻烟壶到“六七家”找小七给掌眼。不过都只是寻常东西,小七自己都看不上,也就懒得费心思介绍到戴云山面前去。

    其实小七喜欢瓷器,最擅长的也是这一块。不过他师父何茂爱好广泛,耳濡目染也就跟着了解了一些。

    鼻烟壶这东西属于舶来品,清初开放海禁,吸鼻烟渐成风尚,至乾隆时期到达极盛,中国传统艺术的全部技能绘画、书法、烧瓷、施釉、碾玉、冶犀、刻牙、剔漆等等都用在了鼻烟壶上。鼻烟壶也是最能体现清代特征的工艺品之一。在众多不同材质、形制的鼻烟壶中以金属胎画珐琅、料胎画珐琅最为精致,多为宫廷制作,且以康、雍、乾三朝制作最负盛名。何茂珍藏的这对鼻烟壶就是乾隆晚期的御制铜胎画珐琅西洋仕女鼻烟壶,论起市值,不比一零年保利春拍中那只铜鎏金花嵌画珐琅西洋人物烟壶低多少。何况国内市场越来越热,傻瓜才会把这么好的东西放出去。

    这件事前前后后扯了将近半个月,小七终于弄到一只清中期料胎画珐琅葫芦形鼻烟壶。这件鼻烟壶器形、料质都属上佳,珐琅彩亮丽鲜艳,画工也颇为精湛。小七本想做个中人,直接把人给戴云山带过去,两人自己去谈。没想到卖家那边说家里有事,东西急着脱手凑钱,没时间跟人耗着玩水磨工,要是小七觉得东西可以就干脆收了,要是不收他直接找下家。

    小七验过东西觉得还不错,就干脆自己收了。他本来以为就是个顺手的事儿,没想到给戴云山打电话,却被他刁难了一下,非要找个老行家给看看。这要说起来也不算难为人,小七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没想到这一鉴定,还真鉴定出点儿事来。

    验货的人是戴云山找的,也是滨海古玩协会里的一个老行家,姓赵,于杂项上很有名气,还上过不少鉴定古玩的电视节目,挺有知名度的一个人。小七这种开小店的小老板平时是没有机会见到这样的大家的,一听戴云山报出赵老的名号,小七心里还小小的激动了一下。跟这样的老行家见面的机会可不多,他琢磨着,说不定还能趁机跟人请教请教呢。

    戴云山在古玩街附近的一家茶楼定了包间。小七作为晚辈,本着恭敬的态度特意早到了半个小时。不过来到戴云山订好的包间左右看了一圈之后,不知哪根筋被触动,小七突然间有些疑心病发作,从钱包里摸出几张钞票塞进了服务员的口袋里,咬着耳朵嘱咐她几句。服务员是个年龄比小七还小几岁的年轻姑娘,小七冲她一笑她就脸红,离得这么近说话,小姑娘的脖子都红了。等他说完,一边连连点头一边红着脸就出去了。

    这情景被刚上楼的戴云山和赵老碰了个正着,戴云山笑着打趣他“人不风流枉少年”,赵老却皱了皱眉头,似乎对这样的画面颇有些看不惯。小七只假作不知,和和气气地向两个长辈问好,又特意请了赵老坐到上座。

    看年龄,赵老跟裴老的年龄差不多,比裴老略矮,更富态一些。一双利眼,两道浓眉,看面相颇为严厉,不太好说话的样子。

    几个人落座,茶水点心送上,小服务员知情知趣地退了出去,还主动替他们关好门。只是两人都没注意到小姑娘临出门之前给小七甩了一个眼神。

    小七微微颌首。

    几杯绿茶下肚,小七从随身背包里取出小木盒放在桌面上,恭恭敬敬地推到赵老面前,“这东西是晚辈前段时间收来的,赵老是大家,还请不吝赐教。”

    赵老点点头,不客气的伸手将东西揽了过来,打开盒盖,拿起那件葫芦形的鼻烟壶细细验看。

    茶室中寂静无声。

    戴云山一言不发地等着赵老发话,小七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不是他对自己的眼力没有信心,而是这老者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颇有些压人。在他面前,小七的心态颇有些类似于等待老师批改作业的学生。

    一阵铃声突然响起,小七下意识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扫了一眼。等他视线收回来的时候,却陡然间一阵心悸。

    赵老手里的东西不对了

    小七倒抽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赵老那双长着老年斑的松弛的大手。就在刚才分神的一刹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或者他不需要追问这个问题。他想问的是,为什么会这样赵老不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吗

    小七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死死盯住了赵老的脸。

    赵老低着头,轻轻摩挲着手里色彩艳丽的鼻烟壶,脸上适度地流露出一丝遗憾的神色,“这东西不对。”

    戴云山甚为惋惜地瞟了一眼小七,“你”

    小七的表情渐渐转冷,一双漂亮的眼睛却满是嘲意,他死死盯着赵老的脸,一字一顿地说“这东西不对。”

    戴云山有些迷糊了,“这打的什么迷糊眼啊知道不对你还拿出来”

    小七嘴角微微上挑,转过头淡淡瞟了一眼戴云山,“戴叔叔,您确定您请来的真是赵老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山寨货”

    戴云山一怔,随即怒了,“你这孩子怎么胡说八道呢赵老可是古玩协会里鼎鼎大名的鉴定师,出去打听打听,吓死你”

    赵老也被“山寨货”几个字气得胡子乱抖。

    “我果然快被吓死了”小七心中对赵老的那一丝敬意早在几分钟之前就已荡然无存,这会儿见赵老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冷冷笑道“我真没想到赵老您这样的声望,竟还能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来。”

    戴云山顿时不悦,“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还不跟赵老道歉”

    赵老气得浑身直抖,连说“真没教养真没教养”

    “道歉”小七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扫了戴云山一眼,“他算计我的东西,把咱们俩都当傻瓜耍,我还要给他道歉”他停顿了一下,狐疑地反问戴云山,“戴叔叔,别是你们俩合伙来算计我这个晚辈吧”

    戴云山一拍桌子,桌面上的茶水杯都跟着跳了起来,“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他在滨海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真要传出这种名声,以后生意还怎么做

    赵老抓起自己的背包,冷着脸说“戴老板,今天这事儿我看是说不清楚了,我也不跟个孩子计较。不过这件东西确实不是真品。就算豁出去得罪了这个晚辈,该说真话我也要说。否则对不起业界良心”

    戴云山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小七冷笑,“好个业界良心。赵老,我敬你是业内前辈,不想把事情做绝。如果你还能考虑考虑你的面子声望,这事儿天知地知,咱们三个人知,出了这道门,我雁轻绝不会说出去一个字。”

    赵老冷着脸说“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小七与他对视片刻,见他已经伸手搭住了门把手,便遗憾地掏出手机按下了一个熟悉的号码,“该留的面子我已经给您留了出来,您自己不要,那我也没有办法了。您跟我没什么可说的,我相信您跟警察还是会有什么可说的。”

    这话一说出口,连戴云山都吃了一惊,“雁老板,你自己东西不对,这事儿可怪不得赵老,你叫警察来也没用啊。”

    小七没理他,对着电话另一端报上茶馆和包厢的名字。一双冷眼至始至终都死死盯着站在门边一脸怒容的赵老。

    戴云山有点儿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第85章 故弄玄虚

    戴云山来回看着包厢里的两个人,小七死死盯着戴云山,而赵老的目光则像淬了毒似的盯着小七。

    诡异而难堪的静默中,包厢的门从外面敲了两下,被人大大咧咧地推开了。

    房门一推开,门里门外的人登时打了个照面。小七一眼看见和几个衣着考究的青年站在一起的庄洲时,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有人想要通过庄洲给庄家的人递话呢。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伸手扶住了赵老,“赵爷爷,您老人家怎么在这儿我在楼下听人说您来了,我还不信呢。我可听说了,您老人家如今没有五位数可都请不动啊。”

    赵老冷哼了一声,“遇到个不开眼的小子,自己东西不对还在这里跟我叫板。”

    “谁”青年顿时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视线扫过戴云山,落在了雁轻的脸上,“不会就是这个小白脸吧毛都没长齐,还敢跟赵老叫板你懂什么叫古玩么没本事就滚回去先读两年书。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分量”

    庄洲微微皱眉。他看见小七冲着自己微微摇了摇头,这是示意他不要出头的意思。不过眼看着别人当着他的面儿欺负小七,他回家之后他家明天大概又得买键盘了吧

    戴云山见雁轻不出声,心里虽然觉得蹊跷,但毕竟这事儿是因他而起,连忙出来打圆场,“赵老出来一下午,也累了。”说着,他下意识地扫了雁轻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这才说道“我先送赵老回去。”

    赵老没看他,自顾自地拍了拍扶着他的那个青年,叹了口气说“上岁数的人了,被人嫌弃也是常事儿,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去吧,不用管我。”

    青年忙说“别的啊,赵爷爷,我送您下去。”说着还死死盯着小七做了个发狠的表情,“小白脸你给老子等着”

    小七没理他。他在琢磨东西带在赵老身上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门口的青年见赵老走了,也都离开了。庄洲不放心地看了看小七,见他连连给自己使眼色,也只能满腹疑窦地跟着走了。他今天原本跟两个朋友约好了去健身,结果在健身馆遇见了以前一起吃过饭的几个熟人,临时说起过来喝茶的。没想到就遇见这种事情。庄洲的视线在这几个人身上扫了一圈,心里暗暗揣度是哪一个在给他下套。

    茶室里只剩下两个人,戴云山心里颇有些尴尬,他自然是不会怀疑赵老的判断的。但是跟雁轻接触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觉得这年轻人是个手底下没准的愣头青。今天这件事里面明显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我说,”沉默片刻,还是戴云山先开口了,“我跟你师父平辈,你也一直叫我一声叔叔,你不给我个解释”

    小七反问他,“戴叔叔,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戴云山顿时火了,“你的东西不对,干我什么事儿难不成你自己眼力不行,还要我给你兜着雁轻,你可是买卖人”

    这话说的就重了,但小七听他这么说心里倒是放心了不少。他冲着戴云山笑了笑,说“既然戴叔叔没什么要说的,那我请戴叔叔看一出戏吧。”

    “什么戏”戴云山觉得自己一把年纪,被个毛孩子绕晕了,心里不免有些窝火。

    小七冷冷一笑,“大变活人的戏”

    小七带着戴云山出了茶室,在门外打了个车绕过街口,驶入一条小巷,再从巷子里穿了过去。三绕两绕的,在一处幽静的巷口停了下来。戴云山一下车就觉得这地方眼熟,他看看站在一边正在付车钱的小七,再看看身后墙头上一溜儿仿古样式的青瓦,心说这不是茶楼的后门吗心里越发不知道小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小七也不过去敲门,就站在路边打了两个电话。他声音压得低,戴云山也听不清楚,只能按捺住好奇心跟着他一起等。还好没等多久,就看见一辆黑色的小车开了过来,堪堪停在了两个人面前。车窗开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一个俏丽的女孩笑着摆手,“慕容老师,好久不见啦。”

    雁轻莞尔,“我改新的名字了,以后要叫我雁轻。”

    女孩笑着说“叫啥不要紧,慕容雁老师永远都这么帅啊。”

    开车的男人哈哈笑了起来,“不是说报案吗怎么我看你乐呵呵的”

    说话这人戴云山认识,是个警察,叫李剑锋。戴云山是做生意的人,又是土生土长的滨海人,人脉在那里摆着呢,各政府机构都有熟人。不过他没想到雁轻真的报了警。之前在包厢里看他打电话,后来又没有什么动静,还以为他虚张声势。

    雁轻走过去跟李剑锋握了握手,神色微带歉意,“不好意思,麻烦到您这里来了,李队长,我本来想打110的,但今天这事儿事关重大,好几十万的东西,我不敢大意。这位是戴老板,本来是我的买主,现在还不好说。”

    戴云山也连忙走过来跟李剑锋握了握手,“李队长。”

    李剑锋笑着说“都不是外人。戴先生以前接触过,小雁老板是我们小裴的亲戚,还帮过我们的忙,走一趟小意思。咱们这就进去吧”

    梳着马尾辫的女警走过去敲门,等那边门一打开就亮出了证件,“警察。”

    开门的服务员吓了一跳,连忙叫了管事的出来,李队长直截了当地问他,“老板是哪位”

    管事的是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中年人,虽然知道今天茶楼里出了点儿事情,但是因为很快人就散了,他也没太当回事儿。他干这个行当干了十好几年了,出来进去的客人见得多,客人之间有点儿小纠纷也是免不了的。但是没想到会真的惊动警方,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只怕对生意真有影响。

    管事儿的定了定神,客客气气的把人请进了后堂员工休息厅,一边让人泡茶,一边解释说“老板这半个月都在国外,有什么事儿你们可以先跟我说。敝姓邱,是这里的管事。”

    “那就好。”李剑锋朝着雁轻和戴云山示意了一下,“这两位刚才在你这里喝茶谈事情,中间出了点儿不太愉快的小插曲,所以把我们叫来调解一下。你懂我的意思吧邱先生”他说的是调解。既然是调解,那就不是大问题,解决的顺利了,就不会闹大,不会对茶楼的声誉有什么不良影响。

    邱管事心领神会,忙说“两位客人有什么事情只管说。”

    雁轻淡淡一笑,“我的一件古玩在包厢里出了岔子,想调您这里的监控看一看。您看,我们也是知道规矩的,知道你们要保护客人隐私,这些东西是不能随意泄露的,所以特意请来警方的同志过来看看。”

    邱管事露出为难的表情。

    李剑锋忙问他,“你这里没有监控”

    “监控是有的。前年茶楼里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事”邱管事迟疑了一下,考虑到李剑锋的身份,也就不再隐瞒,“几个人在包厢里交易毒品,差点儿连累到店里的人”

    李剑锋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这件事。

    邱管事叹了口气,“所以从那之后老板就在茶楼里系统地安装了监控。这个事儿我们其实也挺为难的,有些顾客特别反感这个,订房的时候会提醒服务员关掉。不过大厅、走廊这些公共区域都是开着的。”

    之前在电话里该说的雁轻都已经告诉了李剑锋,他心里有底,转头看雁轻时,却见他冲着邱管事淡淡笑了笑,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您这里不但设施一流,服务也是一流的。”

    邱管事微怔,看着雁轻温润的眉眼,一时间竟品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包厢门打开,服务员进去搞卫生,几分钟之后出来,随手将包厢门虚掩上。

    这个时间已经临近普通家庭的晚饭时间,喝茶的客人不多,走廊里显得十分安静。除了偶尔有服务员经过走廊,再没有什么人了。

    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低着头从楼梯上来,刚一转弯就和一个手里拿着抹布刚从包厢里走出来的服务员碰了个正着。

    服务员诧异地问道“这位先生有什么事儿吗”

    男人压低了声音说“不好意思,刚才喝茶,落了东西。”

    服务员忙说“好的,我带您过去。是哪间包厢”

    男人摆摆手,“不用,我自己过去。”说着大步流星地奔着306包厢走了过去,推门进去之后反手掩住门,挡住了跟在他身后的服务员的视线。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大步流星地走到茶桌一侧,伸手在桌子下面摸索了几下,取出一个东西看了看,揣进了长裤的口袋里。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不过他刚走到包厢门口,大门就从外面被人推开了。

    这男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这才看清楚门口竟然站着好几个人,茶楼的管事也在其中。挡在最前面的男人拿出一本证件在他面前晃了晃,“警察。”

    带鸭舌帽的男人没料到会出现眼前这一幕,整个人都有点儿慌神,随即强作镇定地反问道“找错人了吧我只是回来取落下的东西,这也不违法啊。”

    警察反问他,“你落下了什么东西”

    男人支吾了一声,“是我记错了,没有落在这里。”

    就听警察身后一个男人清润的声音疑惑的咦了一声,“好奇怪,我刚才就坐在这间包厢里跟人谈事情,我怎么不记得你也在场”

    带鸭舌帽的男人有点儿慌神,随即态度又蛮横了起来,“我是替别人取的。你管得着吗”

    警察没说话,他身后倒是走出来一个相貌漂亮的青年,带着一点儿淡漠的神气反问他,“替谁赵老”

    带鸭舌帽的男人面一变,“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说着就要拨开人群往外挤,没想到他的手刚伸过去,就被最前面那个警察一把抓住向后一拧,将他整个人都翻了过去顶在了仿红木的茶桌上。

    带鸭舌帽的男人短促地尖叫了一声。

    一只大手顺着他的两边口袋摸了摸,然后将那个微微硌着他的东西掏了出来,转手递给了身后的青年,“你报失的就是这个东西”

    “清中期料胎画珐琅葫芦形鼻烟壶。”青年摩挲着手里的东西,淡淡说道“这事儿现在还真是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86章 趁火打劫

    播放速度被调慢之后,主座上那人的动作就看的非常清楚了。一手挡着,一手伸到桌下,再翻回来的时候,手里的东西已经掉了包。这个过程非常短,坐在他对面的雁轻和戴云山也只是侧了侧头,然后雁轻就站了起来。

    画面固定住雁轻站起来的瞬间。

    李剑锋问雁轻,“你当时就发现了”

    雁轻点点头,“东西对不对,我能看出来。但是我拿不准他会把真的那个藏在哪里。赵老声望很高,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冒险带在身上。万一我死活耍无赖,非要上去搜身的话,事情就不好收拾了。相反,若是我没从他身上搜到东西,赵老的威望加上他受辱的事实我以后只怕都无法在这一行立足了。”

    戴云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难怪当时赵老站在门口不急着走。他那个表情现在想想,好像还真是等着你有所动作。而且门外的人也来的太巧了,如果小雁老板有什么过激行为,正好被人抓了个现行然后你的名声应该就算完了,六七家哪里还敢用你。”

    雁轻心头微震。戴云山也只当他在“六七家”管事儿,所以会这么说。那些对雁轻的身份心存怀疑的人只怕也是这么想的吧

    把他和赵老放在一起的话,别人会相信谁

    这个问题简直不需要回答。

    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情似乎都是围绕着如何把他剔除出庄家的保护圈这个主题展开的。雁轻琢磨着,要不就让“六七家”把自己开除好了,不然这么一直闹腾下去,真把“六七家”的声誉带累坏了,受损失的不还是他自己

    顺水推舟地走出这一步之后,躲在幕后那个人想要通过他做什么,应该就很明朗了吧

    裴戎是在快下班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的。给他打电话的人是李剑锋,雁轻那会儿还在另外一间办公室里做笔录。戴云山也没走,他倒是已经做完笔录了,但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被人耍的团团转,心里十分不爽,执意要留下来,听听雁轻后面还有什么打算。戴云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但是他也得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玩花样才好出手不是。

    裴戎顺着楼梯跑上来的时候,最先看见的就是他原来的办公室敞着门,一个挺斯文的中年男人一脸低气压地坐在桌边,也不知是在等谁。以前的同事陈岩何盛都不在,韩颖坐在何盛的办公桌上打报告。抬头看见裴戎,顿时又惊又喜,“副队,你怎么回来啦”

    裴戎笑着说“来看看你们啊。”

    “骗人,”韩颖撇嘴,“是来接慕容雁老师的吧”

    “知道你还问。”裴戎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人呢到底怎么回事儿”

    韩颖把今天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又冲着坐佛似的戴云山努了努嘴,“呐,戴先生,就是他跟雁老师在一起。”

    办公室就这么大,戴云山也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他不知道雁轻跟警方的关系会这么好,不过裴戎只是远远看了他几眼,并没有上前攀谈的意思,戴云山也不好有什么表示。他不知道的是,裴戎正在心里骂他呢。

    看这男人一把年纪了,穿衣打扮也像个成功人士的模样,怎么办事这么不着调。小七鉴定古玩的眼光那么好他不相信,非要相信什么徒有虚名的老杂毛。搞得他家小七受那么大委屈。嗯,以后有机会非得弄个小鞋给他穿穿。

    小七是跟着何盛一起回来的,看见裴戎也没觉得意外。反倒是戴云山比谁都激动,大步走过去抓住雁轻的手,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裴戎挤到一边儿去了。裴戎把手搭在雁轻的肩膀上,担心地问他,“到底是谁”

    雁轻同情地瞥了一眼戴云山,冲着裴戎摇了摇头,“李队长说赵老什么也没说。”

    “你以前跟他有过接触吗”

    “从来没有。“这个问题刚才李队长就问过他了。雁轻只是个外地来滨海打工的小透明,像赵老那种身份地位的人,是不可能对他多加关注的。

    戴云山挤了过来,“小雁老板,这事儿要是有眉目了,麻烦你知会我一声。”

    雁轻好脾气地冲他点了点头,“好。”

    戴云山稍稍有些内疚,“这事儿说到底是我”

    “您别这么说。”雁轻摆摆手,不过是有人拿戴云山的事儿做文章罢了。他也挺倒霉的。俩人都是受害者,实在没必要再计较。看戴云山的架势,只怕不会甘心被人耍。裴戎不想让小七跟这个不着调的中年人废话,跟李剑锋等人打了个招呼就拉着小七出去了,理都没理戴云山一眼。

    上了裴戎的车,雁轻就把自己拍的那两件鼻烟壶的照片拿出来给裴戎看。这两件东西都还留在警方那里当证物呢,暂时还领不出来。裴戎本来就是个外行,看的又是照片,冷眼一瞧,还真是分不出什么来。

    也正因如此,裴戎心里才清楚,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你也看出来了吧”雁轻问他,“一模一样呢。”

    裴戎点点头,眸色发沉,“这东西到你手里之前,赝品就已经做好了。我只是不明白,什么样的筹码能让赵老动心”

    雁轻苦笑,“我也很好奇。”

    “你打算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就在刚才,还有人跟他说赵老这一辈子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成就,年岁又大了云云。雁轻压根没接话。不是他心狠,他只是觉得连外人都知道赵老的成就来之不易,赵老自己不知道吗知道还要做这样的事,那就是做好心理准备要承担败露的后果了。别人可以随意害他,他就得无条件地做好人

    凭什么

    今天这事儿也就是他动了点儿小心思把真品截住了,要是没截住呢会有人跑到赵老面前去替他说话吗雁轻相信赵老一定会面带不屑的跟所有打听这件事的人说“小年轻不知深浅,东西不对还敢叫板”之类的话,就像他在茶室门口跟那些人说的一样。然后所有的人都会骂雁轻不是东西。

    真到了那一步,雁轻该怎么办,“六七家”又该怎么办,谁会替他考虑呢

    裴戎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李队长说,打电话到茶楼定包厢的人是赵老的助理。定位的时候特意嘱咐过要把监控关掉的。”他看了看表情“果然如此”的雁轻,抿着嘴笑了笑,“那个助理把赵老送到茶楼之后,又拉着包厢服务员确认了一遍才离开的。”

    雁轻忽然觉得自己那几百块钱花的实在是太有价值了这小服务员真给力改天一定要买条大金链子去谢谢人家才行

    裴戎捏了捏他的脸,“想什么”

    雁轻拍掉他的手,“这可是在你以前的单位,注意点儿”

    “走吧,带你去吃饭。”裴戎笑着发动了车子,“你有什么打算”

    雁轻叹了口气,“打算么,我觉得六七家应该把我开除了。这事儿虽然对六七家的买卖没有影响,但是这事儿闹得动静不小,赵老也被我得罪到底了,换了任何一个正常的老板都不会再用我。你也知道吧,赵老在古玩协会里地位不低,应该也是挺有人脉的。”

    裴戎顿时心惊,“那怎么行”离开了“六七家”之后,是个人就知道雁轻现在是孤家寡人了,真有人动手脚的话,也不必再顾忌庄家的态度。

    雁轻拍拍他的肩膀,“必须要走这一步。要不然,会有层出不穷的手段逼着庄家放弃我。只有离开了庄家庇护的范围,那些人才会走第二步。”

    裴戎知道他说的是对的,若是另外一个人的话,他甚至会赞成。但这个即将涉险的人是雁轻,是他的小七,这让他如何放心呢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雁轻安慰他说“一味忍让是没用的。因为人家不觉得你是在忍让,他只会觉得你好欺负,没能力跟他叫板。裴哥,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件事不彻底解决掉,我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裴戎声音干涩,“我反对。我是警察,你得相信我。”

    “我相信你。”雁轻与他对视片刻,裴戎转过头去专注开车,嘴角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我说的是真话,这世界上的人能让我相信的可不多。”雁轻伸出手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裴哥,我前半辈子懦弱得很,别人欺负我,我也不敢反抗,只能忍着。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哥哥成家立业了,我也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兄弟朋友、自己的工作,我还有你。我为什么还要忍着呢”

    裴戎蓦然心酸,“我会护着你的。我说话算数。”

    雁轻的手指轻轻拽了拽他的耳朵,“正因为我相信你会保护我,我才有底气放开手脚去还击啊。裴哥,我已经忍了那么久了,不想继续忍气吞声过日子了。”

    裴戎沉默不语。

    雁轻又说“以前我有很多顾虑,我自己、我哥哥、我师父。再加上我又小,能力实在有限,所以被欺负了也不敢吭声。现在裴哥,你总不希望我一辈子都那么窝囊吧。我会看不起自己的。”

    裴戎吸溜了一下鼻子,“别说了。”

    雁轻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你同意了”

    裴戎说“以后手机全天开机,有什么风吹草动随时联系我。”

    雁轻感动地点头,“嗯,一定。”

    “白天出门跟我报备。尽量别落单。”

    雁轻乖巧地点头。

    “我搬去你哪里,以后咱俩住在一起。我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雁轻,“嗯”

    雁轻眨巴眨巴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裴戎脸上的表情明明那么正经话题是怎么拐到同居上面去的呢

    第87章 乔迁之喜

    雁轻走了,“六七家”得有个能管事的人,于是庄老爷子又把杜海打发回来了。吃了一场教训,杜海也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庄老爷子是借着庄三少的名头提携雁轻这个年轻人,而不是像他之前以为的那样是因为三少才去照顾“六七家”。明白了这一点,杜海的态度也变了,他不再防备着雁轻,开始主动帮着出谋划策。

    杜海本来就是庄老爷子的心腹,雁轻要做的事是保全“六七家”,很多内情自然也就不能瞒着杜海。因此,当小曲和苗苗眼泪汪汪地送别雁轻的时候,杜海心里是清楚的,他这位小老板只不过是设了个局,等着有人往里跳呢。

    雁轻的这个决定本身也让杜海对他的印象有所改变。在杜海看来,有人针对“六七家”耍手段,雁轻完全可以通过三少求到老爷子面前去。就算庄老爷子如今退居二线了,但虎老余威在,要想护住“六七家”还是没有问题的。何况还有庄洲父子和整个庄氏呢。连杜海都能想到的捷径,雁轻不会不知道。但他竟然没有这么做,杜海也不由得钦佩起他来。

    雁轻倒不觉得自己真有那么傲气,他只是防备心重,不愿意欠别人太多人情罢了。凌冬至虽然是庄洲的合法伴侣,但毕竟不是庄家人。如果他总是帮着“娘家人”,时间久了,在庄家人面前也会为难的。再者说,一直回避毕竟不是办法。他已经猜到背后算计他的是慕容家,更不希望让别人再掺合进来了。

    自己的仇,总要自己亲自动手才痛快。

    雁轻像个不甘心自己被辞退的打工者一样,站在“六七家”的门口跟杜海吵了一架,然后带着自己的几件私人物品灰溜溜地离开了。

    杜海对外的说法是“年轻人心高气傲,虽然有点儿小能耐,但是太能惹祸,这不是刚刚跟古玩协会又结了仇么。虽然这事儿不能说是他的错,但是“六七家”到底是个开门做生意的地方,和气才能生财。现在不撵他走,难道还等他把所有客户都得罪光了才撵吗”

    雁轻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跟着自己,他还是在市区的各个古玩店转悠了两天,假模假式地打听了一下用工的情况。表面文章做完之后,柏发那边也该交房了。雁轻正好闲了下来,索性一门心思地忙起搬家的事儿来。

    半个多月没过来,鱼头和蜘蛛侠已经彻底变成野生动物了,爬山上树,每天疯的不亦乐乎。后院的菜地也被蜘蛛侠翻的乱糟糟的。搬家当天,小七看鱼头身上的毛毛都打结了,趁着客人都还没来,就按着它在浴室里洗了个澡,结果这死猫拼了命地挣扎,惨叫声飘的半个公园的人都听见了。

    洗完澡之后,鱼头拖着湿漉漉的一身毛窜到院子里的梧桐树上生闷气。小七祭出炸小鱼这道利器都没能把它哄下来。到最后小七也怒了,就蹲在树下一条一条地喂给蜘蛛侠和黑糖吃掉了。

    鱼头站在树枝上嚎叫,“慕容小七你给老子等着”

    小七不理它。这货越惯脾气越大,越发的没个样儿了。

    黑糖一边吃小鱼一边站着树下喊鱼头,“哎,小猫,下来玩啊。”

    鱼头恨得牙痒痒,这二货大摇大摆地跑到它的地盘上来,还吃它的口粮,偏偏它还只能干看着。鱼头简直要气死了。

    还有小七这个家伙也讨厌非要大中午的给自己洗澡洗的毛毛上一股臭臭的桔子味儿,好些天都散不掉,隔得老远耗子就能够闻到它身上的味道啦

    黑糖问蜘蛛侠,“它不理咱们,我跟你玩儿吧。”

    蜘蛛侠还有点儿怕它,叼着半条鱼尾巴战战兢兢地问它,“玩玩什么”

    “玩官兵捉强盗”黑糖玩这个最拿手,兴奋的大尾巴直甩,“你当强盗,我当官兵然后调过来”

    蜘蛛侠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孩子,以前住的地方也没有同类跟它玩过这个游戏,完全不知道这里面藏着什么玄机,傻乎乎地问它,“怎么玩呀”

    黑糖嫌低着头说话费劲儿,干脆趴下来,大脑袋搭在爪子上跟蜘蛛侠聊天,“就是我当强盗,到处跑,你是官兵,要抓住我就算赢了”

    蜘蛛侠看看黑糖那两只快赶上它脑袋大的爪子,再看看自己细细小小的小爪子,开始发愁了,它要怎么才能抓住这么个大家伙呢

    小七也有点儿听不下去了。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他家的小刺猬吗没等他发表意见,就听鱼头在树上刺啦刺啦地磨爪子。

    “傻狗离我家刺猬远点儿它才不会陪你玩滚一边儿去”

    黑糖的表情呆滞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看树上那只凶相毕露的野猫,再看看蹲在一边面无表情的小七。

    它这是被骂了

    小七看它这样儿挺可怜,伸手摸摸它的脑袋,“我听你爹地说排骨快炖好了。”

    黑糖顿时精神一振,一骨碌爬起来颠颠颠地奔着厨房去了。

    鱼头扫了小七一眼,哼了一声,又把脑袋扭到一边去了。

    小七把手里的小盆放在树下,拍了拍手,自言自语,“既然没人吃就先放在这里吧。我还得回厨房去帮忙呢。等下客人就都来了。”

    背后没动静。小七一边数着步子往屋里走一边留神背后的动静,数到第十二步的时候,听见背后一阵鸡飞狗跳。

    “吐出来这是老子的小鱼”

    “你欺负人小七明明说了没人吃才放这里”

    “你又不是人滚一边儿去再唧唧歪歪抢老子的鱼揍死你”

    “我我扎死你”

    “嘶,你玩真的看老子的铁拳”

    “啊救命”

    “死刺猬刺收起来”

    “”

    “”

    小七抹一把冷汗,加快脚步跑回厨房。熊孩子们越来越凶残了,打起架来根本就拉不住了。还好谁也占不到便宜

    嗯,说不定等下又和好了。

    搬家是大事,凌冬至一大早就带着黑糖过来帮忙了。学校已经放暑假,他正好闲着。过来的时候,还给小七带来了一套做菜的书。

    裴爸裴妈上礼拜就走了,小七去接裴老的时候,正好把方姨也一起接了过来。他要在新家请一帮人吃饭呢,靠他自己的手艺可不行。

    小院这边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都是现买的,真正投入使用才会发现落下了很多东西。从方姨开始做饭,小七已经被打发出去买了两次东西了,第一次是色拉油和葱姜蒜,第二次是蒸鱼豉油。因为裴老说他们买的鱼又新鲜,肉质又嫩,最适合清蒸。于是,小七又自告奋勇跑出去买豉油。

    还好不远处的“傍山华庭”附近就有一家连锁超市,走着去来回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小七拎着两个大购物袋回来的时候,看见院门口里多了几盆绿植。小七叫不出名字,但是看上去郁郁葱葱的,长得还挺茂盛。

    小七把东西提到厨房,问凌冬至,“门口的东西谁带来的”

    凌冬至头也不抬地说“神经病。”

    小七愣了一下。

    “刚才来了个神经病。”凌冬至冷笑了一下,“非要给你送礼,说祝贺你乔迁之喜。我说你不在,我不认识的人不会放进来。要不我报警,要不就放狗咬人,让他自己选。他就留下东西自己走了。”

    小七明白了,“是慕容锦吧”

    他跟这几个兄弟含糊地提过自己跟慕容家有仇。虽然他说的不会很详细,但是看他宁可自己辛辛苦苦的把店开起来,甚至让出店里的部分收益去托庇于庄家,也不肯去找慕容家的人,兄弟几个也能猜出这种仇恨到达了什么样的程度。

    于是,慕容锦出现在小院门口的时候,凌冬至毫不客气地招来了黑糖,一人一狗把院门守得严严实实。黑糖平时虽然看着有点儿不着调,关键时刻拉出来还是很能唬人的。它是成年哈士奇,昂首挺胸站在凌冬至身边的时候,脑袋快顶到他的腹部了。就算大家都知道宠物犬一般不会袭击人类,但是和这样一颗硕大的狗头近距离地对峙,物种之间天生的威慑力还是令人不自觉地心生退缩。

    慕容锦悻悻离开了。他倒不是怕狗,但他过来是表示友好的,真跟小七请来的客人在家门口争执起来,以后还怎么再上门

    凌冬至问他,“盆景怎么办”

    “种到院门口吧。”小七倒没多想,谁送来的树不是树呢。徐永成在院门口还设计了花圃,种了一些灌木和几株樱桃树,用来隔绝从公园方向投来的视线。这本身也是符合小七这个客户的意愿的,他想要老式的、原生态的宅院,而老式的宅院门外都有树。这种灵活的隔断在风水上也是有讲究的,免得财气外泄。

    凌冬至想了想,觉得慕容锦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几棵树却没有过错啊,白白扔掉也实在可惜。

    “他怎么跑来找你献殷勤”凌冬至不放心地问小七,“打什么主意呢”

    小七冷笑,“想让我替他办事儿。可不是要献献殷勤。”

    “你可别答应。”凌冬至皱眉,“我听庄二说,这个叫慕容锦的家伙做生意的手段很不老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七叹了口气,“我不瞒你,我现在正在想的就是怎么跟他接触,又不会引他生疑。”

    凌冬至吃了一惊,“你要干什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小七好笑地看着凌冬至脸上紧张的表情,“慕容家这棵大树已经快被虫子蛀空了,我不介意亲手推一把。”

    “你别冲动”

    小七笑着说“放心吧,我还有大把好日子要过,才不会跟这种败类同归于尽。我只是不希望慕容家以后都压在我头上罢了。”

    凌冬至迟疑地问他,“你叔爷家那个警察知道吗”

    小七点点头,“我跟裴哥说过了。”

    凌冬至听他这么说,便说“我给你出个主意。”

    第88章 游说

    每个大家族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儿拿不上台面的阴私,有关钱财、地位、权势以及性。

    柏晏端着酒杯靠在窗边,懒洋洋地看着今天聚会的女主角被一群红男绿女围在大厅中央,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好笑。在某些特定的圈子里,面子这种虚无的东西会凸显出格外重要的地位。即便每个人都知道真相是怎样的,但是为了保住彼此的面子,还是心知肚明地假作不知。

    就比如曹家姐弟的关系。

    在外人面前,曹明珠曹明河姐弟俩对他们那个外生的弟弟曹明轩表现的多么亲切大度啊。柏晏恶意地想,要是不知道他们俩背后给曹明轩下了多少套,他都要以为他们真是一个妈生出来的了

    曹明轩从人堆里挤了出来,清秀的一张脸染上了酒气,微微泛红。他从服务生的托盘里取了一杯酒,脚步虚浮地朝着柏晏的方向走了过来。

    柏晏好笑地看着他,“还喝”

    曹明轩回过头扫了一眼大厅中央闹成一团的客人,眼神阴郁地轻轻吁了口气,“妈的,那个傻娘儿们故意让人灌我喝酒。”

    柏晏知道他嘴里的傻娘儿们说的是他的同父异母的姐姐曹明珠。曹明珠年纪已经不小了,不知为什么还没有结婚。前段时间柏晏模模糊糊听人说起曹明珠要订婚,后来不知怎么又不了了之。问曹明轩,曹明轩也不清楚。

    柏晏拍了拍他的肩膀,“跟她计较什么,迟早要嫁出去。到时候不还得依仗你们这些娘家兄弟。”

    “就因为这样,她才要在结婚之前处理掉我这个大麻烦。”曹明轩的声音压得很低,微微勾起的嘴角透出冰冷的讥诮,“她自己也知道曹明河就是个草包,生怕她出嫁之后我会弄死那个草包。我倒想看看谁耗得过谁,这傻娘儿们已经快三十了就算她能挺着不嫁,家里面子也不好看。”

    柏晏勾了勾嘴角,曹夫人还拐着弯儿问过柏家的意思,柏夫人跑来问柏晏,被他一口回绝了。要他娶曹明珠这不光是笑话,简直是恐怖的笑话。那女人要什么没什么,娶她回来干吗用,镇宅的吗

    曹明轩示意他看大厅的角落,曹明河和慕容锦正坐在那里,跟几个年轻人一起玩骰子。

    “我上周跟人谈的那个合同,都快签字了,就是被慕容锦给搅了。”曹明轩一提起这事儿就恨得不行,“这小子手段太损,防不胜防。他妈的。”

    柏晏耸耸肩,“他是曹明河的表哥,帮着他又有什么稀奇不过我觉得你不用太顾忌你家那个草包。你爸爸还没老糊涂呢,儿子怎么样,他比谁看的都清楚。”说着拿肩膀撞了撞他,“小子,哥哥我可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曹明轩被他逗笑,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没错,哥儿们有一个管用的就够了。”

    柏晏的电话响了起来,曹明轩示意自己去招呼别的客人,放下酒杯就离开了。柏晏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慕容轻打来的电话。哦,忘了说,这人现在改名了,叫雁轻。

    电话接通,柏晏吊儿郎当地笑道“小雁老板,怎么想起我了是不是搬了家,看见房子哪儿哪儿都满意,想要表达一下感谢”

    雁轻沉默了一霎,淡淡说道“要感谢我应该打给徐设计吧有你什么事儿”

    柏晏得意洋洋,“老徐是我的,公司也是我的。”

    “没有你拖后腿,公司会发展的更好吧”

    柏晏怒了,“你打电话就是来气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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