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辈便想出了一个方法,用历代高僧的舍利子来净化这些残余的秽气,于是便有了这片塔林。可是谁也没想到,莲子种下后,秽气却化作了这漫山遍野的鸢尾花。数千年下来,无论是前辈们的舍利子,还是灵隐寺的佛气,都无法完全消除这些花。”
“后来有一位高僧在登临佛界之前,留下箴言,说天地之间本就无所谓完全的善和完全的恶,让我们不必一心消除鸢尾花,只顺其自然罢了。”
“就这样又过了千余年,大约在一百年前,这鸢尾花海中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沈颜微微皱眉,“就是那千面魔君”
净善摇摇头,“那时他还不是千面魔君。如果真要形容的话,他是佛气和秽气共同凝出的实体,一半为善一半为恶。因为初具人形,所以心智未开,离开塔林后,没有攻击任何人,反而跑到了前面的佛殿聆听佛经,这才被我们发现。”
“那时家师认为或许可因此引他入正途,便让他拜入了灵隐寺门下,与迦若、迦南同辈,取法号伽什。”
“伽什”唐苏低笑一声,“果然是他。”
那个一身浩然佛气却长相妖冶的和尚。
当初兰若在双修大典上用铜镜映出她和云简相拥的场景,她便知道,幕后黑手定是当时在沂周遗府里的四人之一。元岫自然不可能,而谢寻和杨轶又都是元岫认识很久的朋友,那唯一值得怀疑的便只有伽什了。
这些年,她也派鹤s山弟子找过这人,但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找不到一丝踪迹,与此同时,那位千面魔君却在修真界混得风生水起。
而她也曲折得知,当初兰若拿出的那面铜镜便出自千面魔君手下的南月教。
今日总算确定,那伽什便是千面魔君。
“你见过他”沈颜低头问她。
唐苏点点头,“就在沂周遗府里,他同我们一起。”顿了顿,补了一句,“其他的,我过后再跟你说。”
沈颜知道她是想解释她和云简的事,淡淡一笑,抱紧她,转头对净善道“既然他已皈依佛门,如何又成了现在的千面魔君”
孰料,净善却摇摇头,“这,贫僧也不知道。二十多年前,家师看他佛法精进,再无丝毫秽气缠身,便让他和几个弟子一同外出游历,谁知最后,只有那几个弟子回来,而他却失了踪。直到最近,家师才从他门下之人的鸢尾刺青上察觉,他已成为了千面魔君。”
说到这儿,净善叹了口气,“因为此事,家师心中也很是彷徨,不知当年一念之差留下他是对是错。不过贫僧想提醒二位,他现在应该已有化神期修为,若想对付他,恐怕不易。”
唐苏闻言微微一惊,因为这几年她并没有再见过他,但看沈颜的神色,似乎早已知道此事,应是之前已有交手。
“多谢禅师提醒。”沈颜淡淡道,“既如此,我们先告辞了,还请禅师代为转告阿如和两派弟子”
“什么”听完净善禅师的话,众人呆立当场,“师伯紫胤道君带着唐苏莫师叔直接走了”
只有阿如哼了一声,“爹爹也太心急了些。”
、被调戏的师叔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还和当日离开时一样,梨花满树,竹屋俨然。
唐苏没想到沈颜会带她回梓山,明明当初是在这里决裂。
“在这里的十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沈颜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低头抚过她的脸颊,微微一笑。
一阵风过,她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如当年一样,让他心头一动。
他忍不住在那光洁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别再离开我了。”
六个字,让她仿佛又看见那个月夜,他站在梨树下孤寂的身影。
不会,一定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唐苏将头靠近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
那是以前的她不敢奢想的踏实。
“你以前画的画,给我看看吧。”她突然道。
沈颜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红晕,挪开目光,“这时间太久了,大概找不到了”
“那我去找找。”唐苏才信他的鬼话,从他怀里抽身而出,一眨眼便进了他以前住的房间。
屋里的摆设还和以前一样,她走到竹制的书桌旁,找到了那个画篓,里面放着好几个画轴。
“别闹。”沈颜无奈地跟了进来,看她已打开了一卷画轴。
“看看又不怎么样”她话音一顿,看着展开的画不出声了。
那不是她在沈颜的气泡里看到的那幅,但上面画着的还是她,背景似乎是当年他们比试的地方。
她放下手里的画,依次打开其他几幅,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深。
这每一幅画上都是她,或立于山巅,或于林中舞剑,每一张都精心描摹,任谁第一眼就能看出作画之人的心思。
隐藏最深的秘密被她发现,沈颜也有些忐忑,清咳一声,正要说些什么,她已转过身来,抱着画朝他一笑,脸上犹如最绚丽的晚霞,“这些,都能送给我吗”
他微微一愣,只觉所有的顾虑都在她的笑容中烟消云散,点点头道“好。”
两人就这么在梓山上住了下来。
虽然被佛莲抽空了灵气,但唐苏那日也感觉到在漫天佛光消失,佛莲枯萎的一瞬间,有一股纯净而强大的净化之力钻进了她的身体。
这大概就是净善所说的大福德。
但要完全将那股力量化为己用,还需一段时日,所以她没事便在梨树下打坐,其他时候就同沈颜切磋剑法,仿佛日子又回到了他们当初双修的时候。
只是过了几日,她渐渐察觉出他好像有些不对劲,具体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怪怪的。比如昨天他们练完剑去山中闲逛,一阵风起,吹乱了她鬓角的头发,他原本要抬手帮她理好的,可是手一触到她的脸,就马上像被火烧了一般收了回去。
回来后,更是直接进了自己的屋子再也没出来。
因为这件事,唐苏好好回想了他这几日的举动,还真发现了古怪的地方,沈颜似乎在刻意保持同她的距离,尤其是身体上的接触。
可明明刚回来那日,他还亲了她的额头啊她想不明白,于是当这一晚,他又借故回屋后,她从厨房取了一些茶点,端着进了他的屋子。
“没有打扰你吧”她都推门进去了,方才“多此一举”地问道。
沈颜正坐在软垫上看书,面前的矮几上摆着茶具,看她进来,还有些愣神,半晌才道“不会,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昨日从山脚买的点心,找你一起尝尝。”唐苏将茶点放下,坐在了他的对面。
“我倒是忘了。”沈颜有些局促地放下书,帮她倒了杯茶。
唐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只觉涩口难咽,有些奇怪,“今日这茶怎么变了味”
以他泡茶的水平,就是再普通的茶叶也能泡得恰到好处,今天是怎么了。
“是吗”沈颜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果然味道不对,问题是他刚才已差不多喝了半壶,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果然,自己的心还是太乱了
看着他居然又有些失神,唐苏放下茶杯,眉尖微蹙,“是不是太白宗出什么事了,我看你这些天好像都有些魂不守舍似的。”
太白宗能有什么事,他知道她是误会了,但又不可能告诉她真正的原因,只勉强一笑,“没什么事,你别想太多。”
“真的”
“真的。”光是看着她的眼睛,他的心就乱得更加厉害,忙起身,装作把手里的书放进书架上。
可一转身,她已站在他的面前,仰着脸盯着他,“那你一天躲着我干嘛”
袖中的手微微握紧,他努力露出淡然的笑“怎么会躲着你”
他的笑实在有些僵硬,就连唐苏都看出不对劲来,心中突然电光一闪,他该不会是
沈颜啊沈颜,想当初你骗我叫了你那么久的师叔,现在也是时候风水轮流转了。
唐苏展颜一笑,伸手拉住他的手,“是我弄错了,来吧,我来给你泡壶茶,看看可还入你的眼。”
手心传来酥麻的感觉,沈颜只能硬着头皮被她拉回软垫重新坐下,而她也不再坐在对面,而是贴着他坐了下来。
只见她一边手法娴熟地泡着茶,一边对他说“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有没有怪我只让阿如吃辟谷丹,对她太过严厉了”
她离得实在太近,发间的香味悠悠地钻入他的鼻尖,堂堂化神期修士只好默念了一遍清心咒,方才道“阿如天生有一半仙体,我知道你是怕她沾惹了俗世污浊,对修行不利,不过少吃一些,还是无碍的。”
“我知道,可我就是怕她太贪吃了,你也知道,就算是坊市里的酒楼,那些食材里的浊气也没有完全去除干净。”她轻叹,随即无比自然地补了一句,“不过,以后有你这个当爹的给她做饭,也就不用担心了。”
这样的口吻简直就像俗世里的夫妻在闲话家常。
“好了。”沈颜心神浮动间,唐苏已经泡好了茶,自己先饮了一口,似乎感觉不错,随即很顺手地将自己喝过的茶杯递到他唇边,“快品品看,可比以前有进步”
她的唇印似乎还留在杯沿,沈颜呼吸一滞,稍有迟疑,便听她道“怎么,难不成还嫌弃我了”
“没有。”他忙道,低头就着她的手饮了一口。
“如何”因为贴得太近,她的气息拂上了他的面颊。
“挺好。”心犹如擂鼓般剧烈跳动着。
只见她脸上露出一个似嗔非嗔的笑意,将茶杯重新放回自己唇边,一饮而尽,“得你这句话还真不容易。”
这一举一动,像春风吹乱柳丝般彻底乱了沈颜的心和眼,在反应过来之前,他已将她按倒在地。
正惊讶于自己的鲁莽和失态,她却在他身下,轻轻一笑,“师叔,你压着我做什么”
沈颜的眼眸顿时如墨染一般,低下头狠狠压住她的唇,恣意肆虐。
小丫头,还学会调戏人的本事了。
唐苏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心中隐隐有些后悔,看出他忍得辛苦,就不该来撩拨他了,想要临阵脱逃,却早被他紧紧抱着,挣脱不得。
身上的衣服很快被他扯了个干净。
屋外,皎月渐渐西沉。
作者有话要说 师叔的故事大概还有一章的内容就要结束啦,谢谢这三个月来支持本文的小天使们,挨个么一个新文我的城隍大人存稿中,求包养求收藏
、大结局
九嶷山顶。
唐苏朝那棵最大的杉树走去,树下,青衣人缓缓转过身来。
兜帽下,白色的面具上用墨笔勾勒着诡异的笑容。
“想不到找杨轶约你出来,还是有用的。”唐苏站定说道。
面具下千面魔君轻轻一笑,“我难得有个朋友,他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
“哦”唐苏悠然地理了理衣袖,“千面魔君原来也在意朋友的吗杨轶在知道你就是伽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