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灵隐寺以求借助佛莲的力量了。”
“哼,还不都是那个坏女人害的,看我找机会一定要教训教训她。”
“阿弥陀佛,佛门净地,小丫头可不能如此暴戾。”
“你就当没看见不就行了来,这些莲子都给你。”
“这些莲蓬本就是我灵隐寺的。”
“我这不是都给你剥出来了吗,你看,手都剥痛了。”
“”
斩了“心魔”,唐苏继续往前走,山门比刚才似乎离得要近一些了。可是不远处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不知哪儿来的山风吹起他紫纹的衣摆和发上的束带。
寂悲禅师刚往嘴里放进一颗莲子,便见水面发生了变化,他嚼着莲子含糊地赞道“不愧是紫胤道君,居然将两条路合在了一起。”
沈颜看着站在一丈以外不再靠近的唐苏,轻声道“我们谈谈好吗”
“道君可是想问阿如的事”唐苏的声音平稳无波,带着明显的疏离,“她确实是你的女儿,若你想将她带回太白宗,只要她同意,我没有意见。”
因为恨他,所以连阿如都可有可无吗想起在山顶阿如哭得那般伤心,沈颜忍不住皱眉道“唐苏,难道我们就不能”
“我记得十年前便同道君讲得很清楚,这个世上没有唐苏,自始至终,只有一个莫吟。”唐苏冷冷打断他的话,不想再谈,从他身边径直走过。
“等等。”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有些低哑,“无论是唐苏还是莫吟,我的心意从未改变。”
唐苏心神一震,可当年他挡在兰若面前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在她眼前。
“道君的这份心意还是留给最在意的人吧,再不走,受伤的人会等不急的。”她终于还是拂袖而去。
灵隐寺的山门终于近在咫尺,唐苏走进去,只觉眼前豁然开朗。如白龙一般的瀑布从山顶倾泻而下,溅起的水雾在阳光中幻化出彩虹的模样,黑色的大鹏鸟在彩虹之间翱翔,它的翅膀之下,是依山而建的重重大殿,穿着僧衣的佛修弟子在其间缓缓而行。
“莫居士。”一个蓝衣的和尚向她合十行礼,“贫僧伽南,奉主持之命,特在此等候居士。”
唐苏打量了一下他,只见他容貌清秀,脸上带着出家人特有的宁静,修为大约在结丹巅峰左右。
“有劳。”她回了一礼。
迦南接着道“莫居士的住所已安排妥当,请跟贫僧来。”
他说罢,带着唐苏穿过重重大殿,来到后面一排精舍前,“此处便是我寺供客人居住之所,有些简陋,还望莫居士不要介意。”
“法师客气了。”唐苏推开房门,只见里面按照佛门习惯布置,打扫得很干净。
这时,只听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道君请这边走。”
回头一看,却是另一个蓝衣和尚正领着沈颜过来。
他不是也要住在这里吧眉眼一沉,便见迦南向那走来的和尚行礼道“迦若师兄。”
迦若点点头,指着身边的沈颜介绍道“师弟,快见过紫胤道君。”
迦南忙合十行礼,沈颜亦回了一礼,目光却一直看着她。
心中的浮躁再次浮起,唐苏扭头进了房,将大门紧紧关上,设下禁制之前,只听迦南的声音传来,“道君的房间就在莫居士的旁边。”
素手一紧,隔音的阵法瞬间阻挡了外面所有的声音。可盘坐在蒲团之上,她的心却一直无法平静下来。
十年了,为何她还是放不下。
为了能让元神承受住鹤s山的剑压,她让云简在苍冥峰顶设下了阵法,每日午时引剑气冲击元神。
可每一次当她痛得快晕过去时,眼前总是浮现出他的模样。
雪中舞剑的样子,梧桐树下喝茶的样子,月光中眼角带笑的样子,像无数的幻影包围着她。
折磨着她。
心魔大约就是那个时候从内心最阴暗的角落里产生的吧。
明明是先天水灵根,明明修习了净化之术,却连自己的心魔都克制不了,还要借助佛莲的力量,当真是可笑之极。
唐苏缓缓垂下头,双手无力地捂住自己的脸。
门外,迦若和迦南已经离开,只有沈颜静静地站在那里。
若他愿意,他的神识可以轻易穿透她设下的禁制。可是他知道,现在的她不喜欢他的靠近,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那厚厚的门板。
灵隐寺的另一头,净善禅师看着榻上的女子,微微摇头,“兰居士身上这毒,贫僧真得无能为力。”
兰若目露绝望之色,床边的锦衣男子恳切地望着净善“禅师,难道连佛莲都没用吗”
净善叹了口气,道“佛莲开花之时的确能祛世间一切污秽,但魏居士有所不知,她中的这毒,恰恰是佛莲唯一不能解的毒。”
“这怎么可能天下哪有这般巧合的事”锦衣男子显然不信,只以为他是不愿拿佛莲来救人,“禅师,我说过,只要你能救活兰若,我愿拿金铃门所有来做交换,你为何还要推三阻四”
“阿弥陀佛。”净善道了声佛号,“出家人不打诳语,无论魏居士你信还是不信,佛莲真得救不了兰居士。此毒,只有那千面魔君才能解。”
“你”
“禅师。”兰若在这时突然轻声开口,“我听说紫胤道君也来了灵隐寺,禅师可否帮我请他来”
原本大怒的魏清顿时愣在当场,“阿若,你怎么还想着他你难道忘了,你身上的毒全是因他而起”
“我想见他。”兰若疲惫地合上眼,不再看他,“还请魏门主回避。”
沈颜一直从正午站到黄昏,可唐苏的门一次都没有打开过。
“紫胤道君,贫僧有礼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沈颜收回目光,转身拱手道“净善禅师。”
净善的年纪看上去和他差不多,俊眉修目,神情安然,侧身躲过他的礼,合十道“道君客气了,净善不过元婴期的修为,受不起道君的礼。”
沈颜道“是我们叨扰了。”
净善道“相聚便是缘分,贫僧来这儿是受道君一位故人所托,请道君前去一见。”
沈颜知道他说的故人是谁,沉吟了片刻道“还请禅师带路。”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会慢慢解开师叔之谜了,敬请期待,明天中午12点更新
、沈颜
金乌渐渐西沉,屋子里虽点满了蜡烛,还是觉得有些昏暗。榻上躺着的人双颊凹陷,皮肤青黑,哪还有半分第一美人的风韵。
感觉到有人进来,兰若缓缓睁开眼,努力露出一个笑容,“阿颜,你来了。”
沈颜在她榻前站定,目光扫过她露在外面的脸和手,道“你叫我来,有何事”
声音平淡得再不会因她而起波澜。
“阿颜,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兰若抬了抬手,想要去触碰他,可终究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气我扰了你的双修大典。”
沈颜没有回她,过了许久才道“兰若,你当知道,从我决定和莫吟结为道侣开始,我的心里便只有她,可是因为你,我负了她两次。”
“为什么”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听他亲口说出这句话,兰若还是控制不住地哽咽起来,“你当初明明说过要娶我的,为什么又变作了她。”
她的话仿佛一颗石子坠入古井无波的水中,激起了回忆的涟漪。
他是曾想过要娶她的,在他把她当作生命里唯一的光时。
沈家,是修仙世家,和大部分这样的家族一样,他爹身为族长,有很多房妻妾,要么是与其他家族的联姻,要么是有望生下优质下一代的女修,而他的娘只是个凡人,因为那惊世绝艳的美貌被他爹从凡间带入了沈家。
那实在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他娘受宠了没多久,便被他那个风流成性的爹忘在脑后,孤独地扔在那大大宅院里的一个角落。这样一个没家世没修为的女人,在那样复杂的家庭里,别人甚至都懒得来算计她。甚至她怀孕了,也没引起多大的注意,因为一个毫无灵根的女子想要平安生下元婴修士的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谁能想到,平时那样柔弱的女子居然熬过了十月怀胎的痛苦,熬过了生娩的危险,平安生下了一个男孩。他爹听说后,还颇有兴致地来看了一眼。
可惜,当他看到那只是个双灵根的孩子时,掉头就走了,因为这样的孩子他已经有了太多太多,连名字都懒得取了。
所以他的名字是他娘取的,单名一个“颜”字,只因他爹曾给她画过一幅画像,上面题了“颜如舜华”四个字。
沈家有专门的学堂教授子嗣道法,当他能引气入体时,便可以进入学堂。为此,他从懂事时开始便从未有一刻懈怠。在修行方面,他娘不能给他任何的帮助,甚至连一颗最普通的炼气丹都没有,他只能靠自己。
很多沈家子弟在两三岁时便凭着灵根和丹药进入了学堂,而他直到七岁方才勉强被教导他们的修士认可。
他很珍惜这难得的机会,所以比所有人都努力地修行,渐渐地,修为有所提升,被表扬了几次后,学堂里的孩子开始欺负他。
是啊,谁能忍受这样一个鄙贱之人站在自己的前面
一开始是把他推进冬日冰冷的水里,要不就施法烧他的头发,后来,大概觉得再没有什么比直接揍他来得解恨,他们便拿来禁制修为的法器捆住他,用拳头打他,用脚踹他。
虽然修行了一段时日,可身体也不过比七岁的孩子强健了一少许,被十几个孩子拳打脚踢,常常让他蜷在地上,许久都爬不起来。
对此,教授道法的修士怕得罪那些孩子背后的势力,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他的娘只会对着他流泪,让他去找他爹。
那个时候,心里不是没有恨的吧恨那对他不管不问的爹,恨那些欺负他的人,甚至恨他的娘,为何只是个一无用处的凡人
可这个一无所用的凡人一病不起时,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惊慌,只是握着她那日渐消瘦的手,都能感到生命正在迅速地从她体内流走。他发疯了一样去求他那高高在上的爹,只要一颗丹药,就能救活她的命,可那薄情的男人却连他的面都不愿见。
他娘在临死前,将一只木簪放进他手里,对他说“这枝簪子是一个男人送给我的,可我拒绝了他,选择了你爹,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是我一生最后悔的事,但我从不后悔生下你。我的孩子,从今以后要让你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是娘对不起你”
这个他原以为一心只有他爹的女人,原来也曾担忧过他的未来。
那一天,他握着那只木簪,握着她冰冷下去的手,泣不成声。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他默默发誓,一定要比所有人活得更好。
他更拼命地修炼,终于在十五岁时成为最先达到炼气圆满的人,按照沈家的规矩,他可以得到一颗筑基丹,可是等待他的却是一场险些丢了性命的暗算。他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便被那个筑基期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