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师姐悦桐的确不顾元岫的眼色,开始向他例数这些年元岫捉弄他们的事了,听得唐苏暗暗好笑。
突然,常毓的目光落到她身上,道“这就是师父收的关门弟子”
“可不是”元岫咧嘴一笑,朝她招了招手,“唐苏,还不快来给你二师兄敬杯酒”
唐苏答应了一声,端着酒杯走到常毓身边,“唐苏敬师兄一杯。”
常毓嗯了一声,抬了抬酒杯,算是回礼,也没有说什么,唐苏只好自己饮干杯中酒,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饶是她再迟钝,也察觉出这个二师兄似乎不太喜欢她。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应该没得罪过他才对吧算了,她现在也没空管这么多。
第二天,唐苏照常在修炼完后来到卷宗阁。一推门,却看见沈颜正坐在她昨日坐的案几后,一手支颐,另一只手拿着一本她专门挑出来的卷宗。
因为俗务繁多,这还是从浮梁回来后,她见他的第一面,心情不知为何顿时就雀跃起来。
看见她进来,沈颜放下书册,朝她一笑,宽大的袖袍逦迤在地,“整理了这么多卷宗,倒是辛苦你了。”
“谈不上辛苦。”唐苏走过去,在案几的另一边坐下,面对面打量他,才发现他面有倦色,不禁问道,“听说师叔最近很忙,可是出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多都是小事。”沈颜抬手揉了揉额角,“只不过堆在一起,就让人有些心烦了。”
连他都说心烦,那恐怕的确不好处理了,想想那沉心真人当了掌教这么多年,每日处理这些杂务也真是够他累的,难怪修为反倒落在了沈颜的后面。
“穴位什么的我还算熟悉,不如我帮师叔按一按,解解乏”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便见沈颜怔了怔,随即弯眼一笑,“那就有劳你了。”
“师叔不用客气。”唐苏也对自己感到惊讶,奈何话已说出,不能收回,只得起身走到他身后,双手按上他的肩膀,“这个力度可以吗”
沈颜“嗯”了一声,感受着她轻重适度地按压,缓缓闭上眼,轻叹一口气,“很舒服。”
唐苏心中微微一软,看来他是真的有些累了,一些平日绝不会说的话不禁再次脱口而出,“事情再多,也别一个人扛着,堂堂剑仙,被红尘俗事累垮了,岂不叫人笑话”
沈颜仍闭着眼睛,唇角却轻轻扬起,“师侄教训得极是。”
唐苏自知失言,想解释又不知如何解释,只得转移话题,“那个、我再给师叔捏捏背好了。”
一面说,一面轻按他背上几处穴位,同时渡入适量的灵气。她想的是,这点灵气对于恢复沈颜的精神可能是杯水车薪,但缓解一点倦意应该还是有效的。
却不知,她渡入的水灵之气立刻催动了他体内的木灵之气,就像给饥饿的狮子嘴里扔了一小块肉,让人欢愉又让人吃不饱,简直折磨人。
捏着书册的手紧了紧,沈颜默默调息了数次,方才按下被她无意中撩拨起来的“火”,笑道“你这穴位拿捏得倒是准,这么按几下果然神清气爽多了。对了,我看你把这些卷宗专门放在案几上,可是查到了有用的线索”
幸亏这话吸走了唐苏的注意力,她放下手点头道“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上面提到的事的确和天狼迷谷有些类似。”
她把沈颜刚才打开的书册翻到后面几页,“你看这儿,洪熙三十六年,余无意闯入黎山深处,发现一小穴,内有灵气涌出,不同一般。”
沈颜沉吟,“不同一般确有可能是仙气,只是洪熙三十六年距今已有五百余年,那处小穴不知还在不在,穴中仙气亦不知还有没有。”
“是啊,黎山如今是金刀门的所在,若真有仙气,金刀门的实力也不会像现在这般不济了。”她说着说着就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个筑基期的小修士,昔日见闻脱口而出亦未察觉。
沈颜也只是听着,并不问其他,“可还有别的地方也出现过类似情况”
“距现在近一点的出现在长乐七年。”唐苏一边说一边翻出另一本书册,“而且奇怪的是,那灵气出现的地方竟是人烟鼎盛的庐阳城。写此书的人当时刚好在附近,循着灵气赶过去的时候,只在一户人家的墙角下发现了一条裂缝,灵气却再也没涌出过。”
“还有这里”唐苏将剩下的书册全都递给他,耐心地等他看完后,方才提出心中想法,“这些仙气出现的地方全不相同,但相同之处在于出现的时间都不长。有没有这种可能,仙界与我们本是相通的,只是中间有一道屏障,有时候那屏障会出现缝隙,仙气便涌到我们这儿来了。只是那缝隙转瞬即逝,仙气自然也持续不了多久。”
沈颜微微颔首,“的确有这个可能。但若真是这样,缝隙的出现是不可预知的,就算是曾经出现过的地方,如果缝隙被修补好了,那也不会再有仙气涌出。”
“是啊,”找了这么久,结果是这个答案,唐苏忍不住轻叹,“一切大概真的只能靠机缘了。”
、北海鲛纱
沈颜淡笑,抬手抚上她的头,“天数难测,我们能遇上一次已是万幸,其他的不用强求。”
唐苏这才察觉自己正同他并排坐着,还贴得颇近,不觉小脸一红,赶忙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师叔说的是,机缘天定,我不该太执着。”
“是我叫你来查的,怎么会是你的错。”沈颜看出她的窘迫,唇边笑意更深,“你也辛苦了许久,上次我从那逍遥门的阵法中得了一件法器,于我没什么用处,就送给你作为补偿好了。”
案几上流光闪过,出现了一件衣服,透着淡淡的粉色。
唐苏伸手摸了摸,只觉入手冰凉细滑,有些惊异,那李隋竟有这么好的北海龙纱。
所谓龙纱,是鲛纱中最好的一种。大多数人都知道,南海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他们织出的鲛纱入水不濡。但少有人知,北海冰原之下的海水中亦居住着一支鲛人,因有龙族血脉,双眼不同于南海鲛人的蓝色,反而是血红色的,所以又被称为龙鲛或血鲛。
龙鲛族人亦会织水为纱,但在织就的过程中,他们会加入自己的血液,所以刚织出的龙鲛纱往往是血红色的,若进一步进行秘法加持,日复一日,红色会逐渐褪去,但鲛纱的品质却会越来越好。
看现在这件衣服的颜色,恐怕已经历经上千年了,别说水火不侵,恐怕抵挡飞剑法术亦不在话下。
唐苏有点犹豫“这么好的东西,师叔当真要送给我”
沈颜淡淡一笑,“这个颜色,我总不能送给秦修。”
他说的貌似很有道理,唐苏心中的顾忌荡然无存,厚着脸皮收下了。
“不先试试吗若不合身,我还可以拿去织绣坊让他们改改。”眼看唐苏就要把衣服放进乾坤袋,沈颜“好意”提醒道。
这当着他的面试唐苏老脸一红,可转念一想,不过就是外衣,何必扭扭捏捏,便点了点头,起身将外面的蓝纹法袍脱下,换上了那淡粉色的龙鲛纱。
结果衣服不大不小,刚好合适,顿时笑了“很合身,不用改。”
沈颜亦笑了,心想这粉色果然很适合她。
仙气的事只能暂且放下,连唐苏自己都觉得惊异,自己的性子似乎真得发生了改变,若换成以前,她一定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也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以前的莫吟才会落得元婴碎裂的下场。
所谓刚者易折,上善若水,她现在有些明白这个道理了。
凡事不可强求,否则逼入绝境的只能是自己。
当然,为免惹人非议,那件龙鲛纱她还是收起来放进了乾坤袋,毕竟在太白宗内也没什么需要用到它的地方。
不用再查典籍,她便拿出上次找到的那本玄女诀来参习。可按照法诀修炼下来,却并没发现此法对她的体质或体内灵气有何改变。
这还是她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在修炼中不得其法的。奈何这是一件隐秘之事,她又不好去问别人,只能自己琢磨。
可刚回来的二师兄却连这个时间也不给她,说什么身为掌教的亲传弟子要多为师门做些贡献,派她这个所谓的筑基期“师叔”去给外门的炼气弟子讲授道法。
她以前还是结丹期修士时,也曾在空闲的时候指教过一些筑基和炼气期的弟子,但传授的都是斗法的经验,哪会论什么道。于是她到了外门弟子住的小岛时,仍旧搬出了以往的老一套来。
站在空地中央,唐苏扫视了一遍四周的外门弟子,朗声道“谁先来”
要说指教,自然是过招所得的体验最深刻。
那四五十个炼气期弟子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次来的师叔为何不同以往的师叔那样讲道,反而直接把他们带到了练武场,还让他们上前与她交手。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上来,唐苏有些不耐,要知道以前在鹤s山,那些弟子们可是很喜欢同她过招的,现在这群人怎么一副见了鬼一样的神情
她只得随手指了一个人道“你来。”
那弟子身形一僵,但被直接“点名”,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弟子修的是水系法术,听闻师叔是先天水灵根,还望师叔多多指教。”
正因为如此,才让你第一个上场啊唐苏淡笑,抬手示意“有什么招式尽管使来。”
“是师叔,得罪了。”那弟子又施了一礼,随即摆开阵势,手掐法诀,脚踩罡步,口中念念有词。
可不等他施法完毕,已被唐苏一挥袖扔了出去,“施法太慢,说明你灵气运转不熟,要真遇到对手,对方可还会等你下一个。”
看着那倒在地上哎哟叫痛的弟子,众弟子都面露惊慌,悄悄往后瑟缩,生怕成为下一个。唯有几个男弟子神色间似乎有些不忿,大约是觉得她以强凌弱。
唐苏负手而立,看着他们道“你们几人若不服气大可一起上来。”
那几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各自亮出法器,道一声“师叔得罪了”,同时攻了上来。
“招式不错,可惜太缺乏默契。”唐苏话音未落,身形已幻出数个虚影,几乎同时制住了几人的招式。
又是数声痛呼,那几个身量魁梧的男弟子也被扔了出去。
“接着来。”唐苏转身看着剩下的弟子,脸上的淡淡笑意却直看得众弟子两股战战。
“什么”常毓看着来报讯的炼气期弟子,双眉一皱,“她不是去讲道的吗怎会将弟子都打伤了”
“师、师叔说是这样才能增加我们的斗法经验。”那弟子想起刚才的场景还心有余悸,默默咽了口唾沫。
不料旁边坐着的人却听得闷声笑了起来。
常毓挥手示意那弟子退下,转身看向那人“大师兄为何发笑莫非觉得小师妹打伤人还做得对了”
那人正是元岫,此刻嘴里正叼着一根草茎,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