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是谁给香夫人的”
慕容厉说“怎么”
林杏之道“这胭脂里有两味药,与草民开给王爷的药烟正好相冲若夫人擦着这样的胭脂,王爷嗅入肺里,只怕日之内,立时暴毙,绝无生理”
此话一出,大家俱都骇然。是谁想出这等毒计,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慕容厉说“昨儿个,是谁跟着夫人”
一个侍卫出列,单膝跪地,也是吓得不行“回、回王爷的话,是小人跟在香夫人身边。但是香夫人只是如往常一样卖豆花。收摊之后去了一趟镇上的胭脂铺子小人不好进去,就一直守在铺外,见香夫人只是跟店里小二交谈了几句,并无异状小人失职,还请王爷责罚”
慕容厉笑了一下“二哥真是看得起我,无孔不入。”他不笑的时候吓人,这时候一笑,更是吓人。诸人噤若寒蝉,没人敢吱声。慕容厉说“看来这个胭脂铺的小二对本王爱妾很是了解。本王也想了解一下他。”
诸人会意,立时就有人出去查探。慕容厉挥手,说“都下去吧。”
林杏之还是有些不安“王爷,这两盒东西草民还是带走吧,对您实在是妨害极大。”
慕容厉说“本王爱妾的东西,你说带走就带走留下”
林杏之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敢逆他的意,只好把盒子放在妆台上,却还是叮嘱“王爷,此物万万不能打开,更不让夫人使用。您一定小心。”
说罢,一行人俱都退下。
晚上,香香回来的时候带了很新鲜的鱼,说“晚上给王爷做个豆腐鱼吧。”
慕容厉嗯了一声,香香提着鱼到厨房,挽起袖子,刮鳞去内脏。慕容厉站在她身边,说“你就没有别的事要告诉本王的”
香香一怔,转头看他,慕容厉从后面抱住她,问“会切到手吗”
那双手就那么紧扣在腰间,感觉到身子贴着他健壮的腰身,香香低下头,一刀一刀,小心地在鱼身上划着花刀。慕容厉的呼吸就在她耳边,温暖而干净。
良久,慕容厉轻声问“那两盒胭脂有毒,你知道吗”
香香一惊,手几乎握不住刀,震惊地一回头,正好吻在慕容厉下巴上。慕容厉低头看她,她整个人都在抖――胭脂里有毒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想着她会换掉慕容厉的药烟壶
也是,慕容厉对于自己常用的东西,就算仿得像,又怎么可能在换上一个新的仍全无察觉
再者,他们既然敢来,当然也是了解香香的。以她的性子,未必敢下手。若是下手,容色神情难免会露出破绽。只有让她不知不觉地动手
她抬头看慕容厉,嘴唇张了张,想说自己不知道。可是慕容厉会相信她吗
他会相信,自己从外面买回来的两盒胭脂,根本没有害他的意思吗香香被他死死地圈在怀里,目光仿惶。她当然不会换掉什么药烟壶,她只是想见到姐姐。等姐姐到了这里再告诉慕容厉,慕容厉应该可以把她救出来
慕容厉一直在看她,良久矮下身,问“总有原因吧”你他妈平常都不用这个,好不容易用一次,就遇上两盒有剧毒的了
香香茫然,慕容厉怒“说啊”
香香说“他们抓了我姐姐,说是让我让我换掉王爷的药烟壶,就放了她,还”
话未落,慕容厉不听了,转头对外面的侍卫道“跟着胭脂铺的人,查查郭郭什么来着”
香香小声说“蓉蓉”
慕容厉说“查查她在哪里,一并救出来”
说完,又转身,仍是圈着香香的腰,低下头准备看她切鱼。
香香问“王爷”你不追究我吗
慕容厉说“做饭。”见香香仍傻傻地看着他,他说“看什么老子又不是神,再快也不能这时候就有消息啊”
香香仍是不说话,你你不追究我带回这两盒胭脂的事吗虽然我不是故意的,可是你不怀疑吗你不追问吗
慕容厉瞪了她一眼,见她仍然仰头看着自己,只得松开她,怒道“老子亲自去找,可以了吧”妈的,养个女人跟供祖宗一样
他根本没有想过追问,那是他的女人,就算她拿刀剜他的心,他的第一反应也永远是――你他妈的拿去干什么用啊
入药还是踩着玩啊如果有差不多的,老子拿来替给你行不行啊
、第70章 天下
第七十章天下
香香跑出去的时候,慕容厉正走到门口。
“王爷”香香叫住他,慕容厉回头,她突然张开手臂,抱住他的腰。慕容厉一怔,香香把头埋在他怀里,说“我不知道胭脂有毒,我只是想让他们把姐姐带到益水镇,再求王爷去救姐姐。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加害王爷”
“嗯。”慕容厉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是老子的女人,老子女儿的娘,加害老子干吗他说“有点蹊跷,如果真有事,郭田那老头是个知进退的,不可能不通知本王。”
香香有些吃惊,抬头看他“王爷是说,我爹和我娘也被他们控制了”
慕容厉摇头“不会做得这么明显,推断没有证据,了解情况再说。”
香香突然觉得很安心,第一次明白,慕容厉会帮她。她说“我我不该自作主张。我应该一早就告诉王爷。”
慕容厉说“嗯。”
既然你知道错了,老子就不骂你了,转身出了门。
香香站在门口,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越走越远,她没有别的事做,也帮不上忙。想了想,只能转身回厨房,为他做饭。
希望姐姐真的没事。
慕容厉要查益水镇胭脂铺是很容易的,铺子的老板就是益水镇本地人士。三年前去晋阳城做过生意,后来回到益水镇,开了这个胭脂铺子。
毫无疑问,是太子放在小蓟城的眼睛之一。
慕容厉没有打草惊蛇,从这个小铺传递消息的渠道,慢慢查找这根暗中的线。他的人主要在军中,然慕容博经营这些势力最是擅长。
几乎只要了半天功夫,已经将她们到太子东宫的耳目俱都查了个底掉。慕容博在晋阳不好随意走动,只是派门客魏宾过来跟慕容厉商量。慕容厉说“将计就计如何”
魏宾沉吟道“小蓟城是王爷的势力范围,只怕若王爷遇刺的消息传出,太子是定不会亲身涉险的。反而会再无顾忌,对康王爷不利。”
慕容厉点头,魏宾是慕容博的第一谋士,对于这些阴谋诡计,比慕容厉擅长。他想了想,又说“其实现在太子的亲卫已经被两位王爷折损得所剩无几。若是王爷派人”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说“恐怕更容易成功。”
慕容厉想了想,还是摇头“父在子相残,大哥也未必会同意。”
魏宾倒是知道两位王爷迟迟不动手的原因,说“只是陛下毕竟年势已高,不知道什么时候太子和王后把持宫中禁卫军,二位王爷始终处于被动。也实在是”
慕容厉说“所以我们就应该逼宫”
魏宾见他神色已是不对,立刻起身跪下“王爷,在下位卑言轻,但所说每一个字,都是为了两位王爷着想。自古妇人之仁,恐难以成事何况两位王爷若是得势,莫非还真会对陛下不敬不成到时候陛下仍然可以为陛下,二位王爷也不必时刻提防暗处来的利箭啊”
慕容厉说“闭嘴父王在一天,本王铁骑,绝不入晋阳城半步。”上次攻打晋阳城,也是以为他已经宾天。如今既然他仍健在,岂可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魏宾咬牙,道“王爷多年前墨阳城一战,王爷被逼至绝境,难道不知道绝境之痛吗去年晋蓟古道,王爷再度舍爱姬而护嫂嫂,可谓义薄云天但是王爷真的愿意,再有这么一天,与康王爷狼狈逃出晋阳城,妻子不能相顾吗”
慕容厉一脚踹过去,魏宾痛得脸色都变了,却仍梗着脖子道“小人本无才德,承蒙两位王爷器重。以死报之也无不可,但是该说该谏的,小人一定要说康王爷仁德,巽王爷骁勇,二位王爷早就有问鼎天下的实力,却处处受太子、王后党陷害排挤。成大事者,本不当拘泥于枝叶末节还请王爷决断”
慕容厉居然没有再说话,魏宾抬眼看他神色,他说“起来。”
魏宾站起来,知道这位王爷的脾气,也不再说话了。他这两刀倒是捅得准,每一句话都说中慕容厉的痛处。适逢此时,外面有人来报“王爷,郭家人的事有眉目了。”
慕容厉问“人在哪里”
来人禀道“回王爷的话,郭姑娘仍在令支老家,有人看见她早上出门到菜市口。买了两条鱼、一颗白菜、一块豆腐。”
慕容厉说“有意思。”
来人又道“倒是郭家姑父,最近花销挺大,他在赌场输了两千多两银子。前些日子找郭老爷子借钱,被郭老爷子骂了一顿。这些天却突然出手阔绰。”
慕容厉问“如何个阔绰法”
来人便将香香姐夫这些天购入的庄子、田地等俱都详细禀上。还附了清单。慕容厉看了一眼,说“跟着他这条线,看看谁跟他联络,如何传递消息。”
来人应是,慕容厉想了想,又说“不要伤到郭家人。”
等人走后,他让魏宾在益水镇暂住,自己仍回小巷。香香已经做好了晚饭,见他回来,忙迎上去。慕容厉说“你姐姐没事,还在令支老家。”
香香的第一反应是――真的吗但是几乎立刻的,她决定相信他。当下心便放宽了,姐姐无事便好,他们定是只拿了她的银钗来诈她。她脸上现了一丝笑,将慕容厉迎进屋里,把饭菜端上来。
慕容厉坐下吃饭,过了一会,抬头看了她一眼。魏宾说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这样日日等着,终究太过被动。可真要逼宫吗
他这样的人,原是最果断不过。这时候却突然犹豫起来。也由不得人不犹豫,此战无论胜败如何,日后终究难逃乱臣贼子的骂名。
宫中燕王,是他的父皇。若是得知此事,不知又会如何。
可是当年墨阳城的事、晋蓟古道的事,难道还要无尽重演吗
十月底,慕容厉的余毒渐渐全清。到底身体强健,心肺温养了这许多时日,也慢慢缓过来。他摸清了太子安插在自己势力范围内的眼线,开始收网。
燕王宫,太子慕容慎同自己的门客正在议事。他自己也知道,经过上次的事之后,兄弟早已势如水火。燕王在一天,慕容博还会克制一天。一旦燕王宾天,兄弟之间必然再起刀兵。
如今站在他这边的,老三慕容谦算是比较中用的,能带兵打仗。虽然军功不比慕容厉,但是玉喉关那边还算是有些威望的。老四慕容俭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至今连几个兄弟的鼻子眼睛都分不清。
老六虽然不太中用,然而立场却也是向着他的。
这些年王后几度经营,朝中大臣大多也是支持他登基。但是这些人都是文官,哪怕数量众多,比起慕容厉手下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军武夫,怕是也不占优势。
一想到这里他就想骂慕容厉,这些年自己同母后对他也不可谓不好吧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可现在也不是置气的时候,这个人跟老鼠蟑螂一样,怎么也打不死。他正想着,外面有人送了锦盒进来。称是令支那边送来的消息。
暗号、接头信息都对,甚至连人也是脸熟的。太子命人接过来,拿在手里,刚一打开,一股浓烟喷射而出
太子一惊,因着慕容博那边从来也没主动出过手,他一直比较大意。哪里料到自己搁在老五眼皮子底下的眼线传回来的东西会有问题那盒子打开之后就没法再关上整个宫殿里立刻便有粉状物漫延开来
慕容慎立刻屏住呼吸,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他当然知道怎么毒性他趁着吸入微少,还能动弹,立刻飞奔向库房。途中太子妃送汤羹过来,见他的门客、谋士都在,一时没好进去。
然而就在这时候,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往外跑,她同侍女等人知道不对,也准备往外走,可女人家的动作,哪里有烟雾粉尘来得快太子其实是第一个冲出来的,然而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没有将她带离这里。他需要在毒发之前,争取以最短的时间去取解药
千钧一发的时刻,哪里顾得上女人
太子妃被冲出来的门客、大臣们撞倒在地上。一声惊呼,当即也吸入了喉中。幸得毒烟扩散至此,已经失了大半毒性,没有立刻致死。
太子从库房中拿出解药,然而这样的剧毒,他的解药又有多少数来数去,一共也只得十二粒
光是门客、大臣就有十几人,下人们就不论了。还有太子妃无论如何是不够的。
他眸光一沉,不动声色,当即自己先服了一粒。然后拿着解药出去,将解药先发给依附自己的朝臣,然后发给几个门客。此时太子妃已然毒发,呼吸困难,说不出话。
慕容慎抱着她,待诸人服下解药,方容色肃穆地道“多年以来,本宫与母后承蒙各位关照。一直以来,与各位肝胆相照。如今遭宵小陷害,解药数目有差。本宫断不能让诸位陪我断送在小人之手。但本宫与太子妃,幼年即识,情深意重。如今愿陪她一并等待解药送至,死生但凭天意。”
诸人一听,登时热泪盈眶,齐呼“殿下”
那些没分得解药的门客也再不敢抱怨――太子和太子妃都没有解药,你他妈还敢抱怨
慕容慎抱着太子妃,踉踉跄跄地行至房间里,太子妃握着他的手,眼眶含泪。慕容慎假作毒发,将额头与她相抵,轻声说“别怕,我在。”
夫妻二人依偎于一处。
太子妃其时不过二十二岁,与太子育有一子。她握着慕容慎的手,呼吸越来越艰难,光洁的面庞发红,嘴唇已然变成了紫色。
慕容慎看她张开嘴,想说什么。但待侧耳去听的时候,她螓首微侧,已然气绝。慕容慎缓缓松开她的手,目光褪却了先前的深情,慢慢变得冷静。他伸出手,合上她圆瞪的眼睛“你是本宫的太子妃,永远都是的。他日登基,本宫定会册封你为皇后。”
不需要心痛吧,身为一个储君,岂能耽于儿女情长
到底毒药出自东宫,他门下二人对毒药知之甚深,没过多久,便有人制出新的解药送过来。
臣工与门客俱都得救,太子也以吸入量微小为名,缓过劲来。只可怜太子妃,年纪轻轻,香消玉殒。
慕容慎握着她的手,感觉那柔荑慢慢冰冷。那一刻,突然发觉原来一直陪在枕边的人是真的这样去了。再不能复生。也不是不难过的。
他握紧双手,心里骤然涌起刻骨的恨意,慕容博、慕容厉,若我登基,必杀尽尔等老幼让你们也尝尝这至亲离散的滋味
他想将中毒一事禀明燕王,然而细查之下,发现毒是他的毒,送锦盒过来的人,也确实是他安排在益水镇的眼线。登时只能哑巴吃黄莲,干咽了这口气。
当天下午,慕容慎前往栖凤宫,求见王后。母子二人一商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当天夜里,王后在燕王慕容宣的饮食中掺入大量助眠的药物,令其昏睡不醒。随后派禁卫军兵分两路,分别前往康王府和巽王府,见人即杀,尤其不能放走康王和巽王
然而待禁卫军赶到时,只见两座王府已然人去楼空,只剩些扫洒粗仆。
王后知道大势不好,就在禁卫军去抄王府的时候,慕容博的人在城中造谣,称王后令守城军队一并赶往巽王府,擒杀巽王。守城军队都是王后的人,当下就有些怀疑。又见禁卫军确实往康、巽两座王府而去,为抢头功,立刻带兵前往。
正值此时,慕容厉率军十五万,经西华门攻入晋阳城西华门城门吏吓破了胆,开城乞降。慕容厉大军长驱直入,兵不刃血地占领了晋阳城。
太子与王后闻听之后,惶惶然如惊弓之鸟。最后挟持舒妃,带着依然昏睡的燕王、依附于自己的大臣、门客、军队等逃往晋阳城以东的渔阳。
晋阳城骚动了一夜,一夜之后,天地改换
慕容博尚有些懵懂,他听谋士魏宾之言,命王妃苏菁回乡探亲。让儿女、姬妾俱都改装随行。再从巽王府接出王妃、小郡主、蓝釉母子与苏菁一并出城。魏宾只是道王后与太子会带人前来抄查王府。却对慕容厉攻打晋阳城一事只字未提。
慕容博这时候也火了“老五你真是放肆若是父王醒来,我等如何交待”
慕容厉沉默,然后说“起兵叛乱的是我,关你屁事。”
慕容博一怔,说“老五我们之前不是早就说过”
慕容厉不待他说完,转身对周卓道“出城去看,说不定还能赶上你老子。”
周卓苦啊,他老爹周抑,那是燕王党,对太子也是真心拥护。偏偏他跟了慕容厉,若真是两军交战,可如何是好他总不能把他老子射成刺猬啊
他苦,他老子更害怕没看清追兵之前,连箭都不敢放虽然真是想把这个逆子打死,可周家三代单传,可就这一根独苗啊,万一有个闪失
是以这一战,虽然一追一逃,却伤亡不大。
慕容博跟慕容厉当然是没有心思想什么王位的,燕王和舒妃都在太子手里,当务之急,自然是先把人救出来。渔阳以东,太子代燕王发诏,称巽王慕容厉、康王慕容博夜袭晋阳,背宗忘祖,乃大燕千古罪人
渔阳以西,慕容博昭告百姓,称废太子慕容慎为夺王位,不惜谋害燕王。谋害不成,挟持燕王逃离晋阳。
双方各持一词,互不相让。
慕容宣醒来之后,听慕容慎说了情况。当然是慕容厉、慕容博起兵夜攻晋阳那个版本。他安静地听完,然后问“儿子,接下来你想怎么办呢”
慕容慎一怔,怎么看自己父王的模样,也不是太意外的样子。他小心翼翼地说“当然是发出檄文讨贼,拥戴父王回到晋阳城,夺回王位,诛杀贼子”
慕容宣说“儿啊,乱臣也好,贼子也罢,不是靠两片嘴皮子就能讨伐的。你觉得现在你手里的军队,能跟厉儿的铁骑抗衡吗”
慕容慎一怔,然后不解――就算我不能,父王你也要帮我啊
他后退一步,跪下“儿臣以为,父王威望卓著,只要登高一呼,三军必然望风归降。老五竟然敢行这逼宫夺位之事,本就是不义之师,当然明不正言不顺若儿臣想法有误,求父王指点”
慕容慎疲惫地说“孤是问你,慎儿,你自己有什么应对之策”
慕容慎思虑良久,说“儿臣暂时未想到。父王且先休息,待儿臣想到良策,再来禀告父王。”
慕容宣点头,挥手说“下去吧,告诉你母后,不要为难舒妃。她毕竟也是你名义上的母妃。”
慕容慎磕头,告退。
听见他脚步声渐渐去远,慕容宣突然叹了一口气。当初父王宾天的那一夜,安阳侯达奚琴为他伪制了传位诏书。他握着诏书的第一件事,就是带兵前往卫王府,擒杀卫王。然后追杀两个已经被削去爵位、贬为庶民的兄长。
兄长的死讯传到燕王宫里,先帝废后姜碧兰于冷宫自尽。死前在宫砖上留下一行血书,触目惊心。
这样一代一代啊,你争我夺,同室操戈,像是没有止境。
现在,轮到他了。
王后进来,服侍他喝药,慕容宣闭上眼睛,只觉得累。越熟悉的笑容,越让他觉得疲惫。
慕容慎其实有办法对付慕容厉,但是这个办法绝对不能说。因为慕容宣一定会反对。不止慕容宣,甚至老三和老六也未必会同意。他深吸了一口气,想了半天,还是找来一个门客――石忠安。
他挥手,示意石忠安上得前来“附耳过来。”
石忠安将头凑过去,慕容慎的目光又阴暗又冷静“本宫修书一封,你立刻携此秘密前往西靖。一定要见到西靖季木泽将军,将此信亲自交给他。如他有意,可与本宫私下相会。”
石忠安接过信,有心要问上一句,但终究跟他久了,想想,转身出去。
慕容慎一个人想了很久,随后又找来另一个门客郑久,对其道“你悄悄前往东胡,求见他们可汗,就称本宫想向铁木吉可汗借兵十万,待击退匪寇之后,愿取十城之地,酬谢可汗。”
郑久一听,还是有点犹豫“殿下,那东胡乃是匪寇一般,这些年大燕倚仗玉喉关雪山天险,他们尚不敢大举来犯。若是引兵入关,只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呐”
慕容慎挥手,道“本宫自有安排,去吧。”如果东胡敢有异心,正好同西靖结成盟好。以狼对虎,饶他们也不敢如何。
他双手缓缓握紧,不是不知道父王已有易储之心。可是这一回,我让要天下人都知道,我慕容慎比及慕容博与慕容厉,毫不逊色。
大燕曾经本身就是西靖国的臣属国。后来慕容炎登基之后,据不纳贡。西靖派兵前来征讨,三战三败。最后大燕强行从西靖版图中分离出去。
西靖素来垂涎这块曾是自己囊中物的肥肉,在慕容炎驾崩之后,曾数次南征。慕容宣也算是有识人之明,先起用周抑,后用慕容厉。西靖屡次无功而返。上次中了慕容厉声东击西之计,被慕容厉火烧建业城,十二万人死于大火。西靖胆寒,近几年只是小打小闹,未曾大举入侵。
好不容易趁上次大燕内乱,准备进来分一杯羹,谁知道又被慕容厉败于马邑城外。至此,西靖再无异动。而今接到慕容慎的信,西靖皇帝那颗安份了没多久的小心脏,又开始活跃跳动。
慕容慎当然知道他的心思,细看了石忠安带回的西靖皇帝手书之后,再度遣使,与其商定起兵的日子。
不多久,东胡铁木吉可汗也遣使前往,与慕容慎私下商量割地之事。他倒是精明,圈出了十座最富饶的边城。慕容慎虽然心疼,然而咬咬牙,也忍了。
如果真能夺得燕王大位,天下人再不会用看笑柄的眼光看他。他再也不是弃城出逃的太子。
相比之下,十座城池不算什么。
慕容博与慕容厉站在晋阳城高深的城墙上,向下俯瞰。整座晋阳城,城里城外皆尽收眼底。城外,那林荫滴翠,阡陌交错延展,仿佛没有穷尽。城内的百姓或负担、或提篮,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慕容博说“此后史官笔下,你我永远难逃叛逆二字。我是没得选择,只有这么一条有进无退的路。可是如果你跟着太子,必能搏一个良将贤王之名。老五,你后悔吗”
慕容厉说“他人毁誉算个屁。”我再不要,为了什么天下大义而陷身绝境,舍我至爱至亲。
那才是,真正会令我惊痛愧悔的事情。
是非功过,他们说,就让他们去说啊
谁他妈在乎青史怎评留什么生前、身后名
、第71章 战死
第七十一章战死
香香一直在卖豆花,这几天慕容厉没回来。她当然也不敢问他的去向。而且他毕竟是个王爷,军职在身,也不是她能时时过问行踪的。这一天,她正给客人端着豆花呢,听见书生跟陈伯在说话“听说巽王一夜之间攻下了晋阳城,太子跟王后都弃城而逃了”
陈伯毕竟还年长些,不大相信“那晋阳城是大燕的国都,岂是说攻陷就能攻陷的”
书生说“不是还有康王爷里应外合嘛,说起来这两位王爷胆子可也真够大的燕王还在呢,这就”左右看了一眼,没说下去。其实在小蓟城这边,百姓绝大多数都是向着慕容厉跟慕容博的。
慕容博宽仁,平时百姓若有什么事,找到康王府,大多能办都会给办了。慕容厉铁腕,坏人如果没有一身硬骨头,在他手下存活率不高。
是以晋阳以西的大燕百姓,其实过得还不错。这时候听闻太子弃城了,他们是无所谓。不但无所谓,反而有一种――咦,我们家王爷要当皇帝了的感觉。
香香听着二人说话,才出声,道“陈伯,你们是说,巽王爷跟康王爷攻打晋阳城了”
天啊,难怪这几天他没回来
陈伯应了一声“这还有假太子都逃了。”
香香心急,问“两位王爷可有受伤”陈伯和书生都以奇怪的目光看她,香香一想,这两个人估计也都是从别处得到的消息。她也不再问了,将剩下的豆花送给附近小贩,自己领了两条狗回家。
到租屋里,她轻声说“有、有人吗”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跟墙壁说话总感觉有点怪异。但是几乎立刻地,有人道“香夫人”
香香转过身,略松了一口气――是王府的侍卫。她说“听说王爷去打仗了”
侍卫恭敬地道“回夫人,王爷确有军务外出。”
香香问“那他几时”本想问他几时回来,随后想到这里也不是他的王府。他要回也未必会回这里。再说了,王府里还有他的正妃和侧妃,他岂能一直呆在这里
想了想,她转口道“他还好吧”
侍卫欠了欠身“王爷一切安好,夫人不必挂念。”
香香这才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人没事就好。小萱萱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平度关,苏菁带着薜锦屏、小萱萱等人在冉云舟府上住下。康王府侧妃、姬妾都挺多,小郡主也有四人。她要顾过来也不容易。薜锦屏数是许多人里最开心的了。这里是边城,当然不比王府,她天天出门到处逛。
冉云舟管不了王妃,只得派了侍卫一路保护,也不再管她。郭阳还是比较担心姐姐,这些天听车夫说起姐姐没事,但到底没见到。还有姐姐为什么出府,也没人告诉过他。
这一日,他随车夫练完功,一身汗湿。还没换衣服,小萱萱已经张着手臂跑过来,奶声奶气地喊“舅舅”
郭阳想要抱她,看看自己一身汗,说“等等,舅舅换完衣服来找你。”
小萱萱才不管,上前抱着他的腿就蹭身后乳母崔氏也拉不住,郭阳只好将她抱起来,捏了捏她的小脸,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是冉府的骑射场,冉云舟是经营马场的,骑射场当然少不了。小萱萱一跳到他身上,就去拿他腰间悬着的刀。
吓得郭阳赶紧将刀递给身后的小厮小白。小萱萱不干,又开始尖利地喊“舅”
郭阳说“不许玩刀”小萱萱又要哭,郭阳远远看见薜锦屏往这边来,忙喊“王妃娘娘”
薜锦屏几步上来,一把将小萱萱抱过来“哇,逮住你了”
小萱萱咯咯地直笑,张开双手抱住她的脖子。薜锦屏香了她脸蛋几下,才说“走走,母亲带你去骑马”小萱萱小狗一样在她怀里拱了几下,薜锦屏就要走。
郭阳赶紧上前,一把拦住“王妃娘娘危险”就您那骑术,带我侄女骑马把你摔着了是活该,别把她摔着
薜锦屏当即一瞪眼“怎么你信不过本王妃的骑术”郭阳赶紧站开几步,自从第一次见面被薜锦屏兜头吐了个一头一脸,他现在就格外警惕。无论如何,一定要保证站在她两米开外
这时候听薜锦屏这样说,他赶紧道“王妃娘娘的骑术,当然是极好的。不过小郡主年幼,又好动,娘娘不能”
薜锦屏冷哼一声,低头问拱在自己怀里的小萱萱“小萝卜头,你去不去呀”
小萱萱八爪鱼一样缠着她,喔喔哇哇地答应了一通。小脑袋都要点掉的样子。
眼见二人要走,郭阳急了,上前就去抱小萱萱“王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