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厉问“只是她念着”
香香微怔,他伸手过来,香香很顺从地搭手上去。慕容厉将她拉过来,靠在自己胸口。她总是这样沉静柔顺,可到底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孩子。慕容厉突然想起来,问“你生日是什么时候不是爱听戏吗,找个戏班子过来热闹一下。”
香香轻声说“前天。”
“嗯”慕容厉顿了一顿,怒道“管珏也没有安排吗”
香香说“奴婢不喜欢热闹,王爷何必责怪管先生。”
慕容厉低头,吻在她的额间。又不开心了吗暗叹,大哥和父王这一后宅的妻妾,到底是怎么相处的啊
他把香香抱到床上,覆身上去。香香其实不太想伺候他,她刚刚被惊醒,有点浑身无力。但是他又接受这样的理由吗
她任由他亲吻,尽力配合,免得惊醒孩子。慕容厉几个月不曾近过女色,这时候倒是身体火热。正值兴头上,外面突然有人喊“厉哥。”
香香一惊,整个身子都凉下来。慕容厉简直是怒火滔天,骂道“蓝釉,你他妈找死”
外面蓝釉说“我不找死,你出来,我有话说。”
香香身体微微颤抖,只怕她进来闹得太难看。她推开慕容厉,几乎惊慌地去捡拾自己的衣裳。慕容厉将她抱过来,香香仍然挣扎着将外袍披上,裹住自己的身体。
慕容厉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很可怜。晋阳城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人,这房子的一门一窗,从来没有让她觉得安全过。
他可以保家卫国,但是他的女人,像只惊弓之鸟一样。一星半点声响,都会让她觉得恐慌。
他的安抚没有用,因为从不曾守诺。这豪庭华宇、锦衣玉食,都不是她所向往的生活。
慕容厉提了裤子出去,蓝釉站在洗剑池边,斜倚着石栏,很是悠闲的模样。慕容厉怒道“你要是不想这时候洗个澡、喝点水,最好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蓝釉说“厉哥,让我走吧。”
慕容厉说“深更半夜你发什么疯”
蓝釉笑笑“厉哥,我早说过了,当年的事,我不是为了你。你不必内疚。”
慕容厉怒目“你敢走试试”
蓝釉说“我不敢,所以才来问你。当初你许我正妃之位,如今就用个侧妃打发我”慕容厉拧眉,蓝釉说,“我知道,你需要结薜家这层关系。那个小丫头跟你也没感情,我识大体,我能容忍。”
慕容厉哼了一声,蓝釉说“但是你还养一个小妾,晚上偷偷过来跟她睡”
慕容厉怒骂“说的什么屁话老子的妾,老子不跟她睡还要让别人跟她睡不成”
蓝釉说“不,问题是你爱她。”
慕容厉怔住,蓝釉说“你就忍心,让我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一辈子靠你的内疚过活”
慕容厉说“什么叫靠老子内疚过活难道我们就没有感情吗难道老子就不爱你吗”
蓝釉说“九年前爱过,我相信。可是厉哥,人的感情是会变的”
话没说完,被慕容厉打断“滚回去”他不听。
蓝釉说“那好吧,厉哥,我可以不要什么正妃的位置。但是如果你一定要我留在你身边一辈子的话,你保证只爱我一个人吧。行吗”
在黑暗的阴影里,香香扶着门框而立。小萱萱睡得死,她没有掌灯。这样的时刻,还是不要让人注意到自己吧。慕容厉转回头看了她一眼,复又看向蓝釉。
蓝釉的目光清冽而坚定,她说“你连爱都不能给我吗”
慕容厉沉声说“我保证,我只爱你一个。”
蓝釉用下巴指指香香,说“那你把她放出府去吧,你不爱人家,留着人家作甚”
慕容厉一大脚就踹过去“放屁”
蓝釉侧身闪开,说“我是说真的,你把她放出府去。我可以容忍你有别的女人,但我不能容忍你爱上别的女人。特别是这样美好的女人,她让我觉得我一身污秽你明白吗我离开了九年,你有了别的女人,有了女儿我都不介意。但是你爱上了别的女人我养了九年的伤,你就这样撕开,然后指着我血淋淋的伤口,对我说看,我一点都不在意啊慕容厉,你他妈当然不在意,痛的是老子”
慕容厉怔在当场,蓝釉指了指香香,说“放她出府,我相信你是只爱着我一个的。我跟在你身边,陪你一辈子。”
慕容厉转头看香香,香香茫然地看着他。
蓝釉说“我还是她”
慕容厉怒道“你疯了就算老子立你为正妃,你也管不了老子纳不纳妾更不能赶走老子孩子的娘”
蓝釉说“对所以你也管不了老子留还是走”
慕容厉嘴唇微微抖动,蓝釉说“选择,现在。”
慕容厉拂袖而去。
香香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做了早饭。薜锦屏过来的时候都吓了一大跳“香香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香香微笑“只是没睡好,中午补一觉就好了。”
薜锦屏说“啊,那我中午不在这儿吃饭了。你别忙来忙去了,把自己累坏了。”
香香摸摸她的头,说“锦屏,以后如果我不在这里,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薜锦屏吓了一跳“香香姐,你要去哪”香香说“哪也不去,就是说说。来,把吃的端出去。”
薜锦屏小孩子性情,吃的一在手,事儿就给忘了,也没多问。
下午时候,慕容厉过来。香香正给小萱萱换尿片,见他过来,身体微微紧绷。慕容厉极力让自己声音平静“我让管珏在外面置了一所宅子,你先过去住几天。”
香香抬头看他,他微微别过脸,不去看她的表情,说“只是住几天。过些日子,等她不闹了,再接你回来。”
香香伸手,握住他的衣角,轻声说“让我把孩子带走。”
慕容厉咬着牙,说“孩子在府里,自有乳母照应。你不必担心。”
香香近乎哀求地道“乳母家中也有自己的孩子要照看,不是时时都在”
慕容厉不想多说“那就多找几个不比你在外宅妥贴”如果太子等人抓过去,只怕才真是糟糕。这绝对不行。
香香望着他,终于知道,她带不走孩子。眼泪一串一串地滚落,目光寸寸成灰。慕容厉紧抿着唇,面夹股肉微微抖动,转身出了洗剑阁。
管珏小声地劝“香夫人,别哭了。小郡主无论如何也是王爷唯一的骨血。在这府里还能受委屈不成您也要为她想一想,你如今是去往外宅,如果带着她,旁人会如何议论只怕日后就算是回来,她也会受人非议,以为是被王爷怀疑过血统的孩子。到那时候,您让她怎么面对这些流言碎语”
若你能回来,自有母女团聚的一天。若你不能回来,难道要小郡主跟着你,一起颠沛流离
香香慢慢滑倒在地,双手捂着脸,眼泪一直流,溢出指缝,却没有声音。
倘得来生仍为女,愿甘荆钗布衣、潦倒贫贱,不为他人妾。
、第62章 放妾
第六十二章放妾
碧珠和向晚为香香收拾衣物,洗剑阁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只有小萱萱还抓着香香的衣角,咯咯笑着躲猫猫。
等到她玩累了,崔氏过来抱她。香香握着她小小的手,崔氏有些为难,说“夫人别太难过了。保不齐要不了多久,您就回来的。”
小萱萱睡得很香,稚嫩的面孔恬静安宁。多好,不懂所有人的思念和悲哀。下次再看见她,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香香忍着抽泣,只怕惊醒她。崔氏热泪盈眶“夫人放心吧,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小郡主。”
管珏来到洗剑阁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香香知道该离开了,她松开五指,那只小小的手就从她掌心中滑走了。
崔氏将孩子抱离,香香没有回头看。未曾离别已相思,伤痛可焚心。
碧珠和向晚带了她日常用的首饰、衣物,陪她走出小院。院门口,香香转头回望。洗剑阁里面有她埋下的酱料和水果酒,有她种的满园花草,有她晾晒的果脯肉干。
可其实,这院子里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属于她。
府门外已经备好车驾,管珏、陶意之等人都垂首站在门外。慕容厉不在,管珏赔着小心说“夫人放心,新宅一应器物都已备妥,向晚和碧珠还陪着您过去。”见香香魂不附体的模样,也不再多说,叹了一口气,将她扶上马车。
慕容厉就站在内府门口,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出去住几天。老子还不信了,几天时间收拾不了蓝釉那混帐东西。
不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倏然一痛。有人把他的女人从他的府邸中赶出去了。这辈子几曾想过,会有今日。他双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鼓起。府门外,只见那个削瘦的身影上了马车,车帘垂下,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一直没有上前,直到马车离开府门,消失在视线之中。
管珏为香香准备的私宅,离巽王府有一个时辰的车程。主要还是怕她想念香香,再跑回来。没有王爷的吩咐,还是尽量远些吧。香香坐在马车里,根本没有往外看。想到还在睡觉的小萱萱,眼泪不知不觉又流下来。
晋阳城的道路宽阔而平坦,马车行驶平稳。香香左手握着右手,心如刀割,却仍是想,这是慕容厉自愿放她出府的。只有这个时候离开,才不至于牵累自己的家人。
可是如果离开的话,这一生,只怕是再不能和小萱萱相见。
马车停在一栋青瓦红墙的宅院门口,向晚和碧珠过来搀扶香香。香香下了马车,见院里收拾得非常齐整,甚至也有一棵梧桐树。里面花草都伺弄得很好,可见前主人极为用心。
下人们带着香香进去,知道这是新主子,管珏也百般交待过,大家都很尽心。香香在他们眼里,倒还不算潦倒。终究是王爷正经纳的妾,若是哪天能回到王府,大家也能跟着一块过去。
在王府当下人,比在别处当下人,那可是大大不一样的。
香香进到内宅,里面的东西俱都是洗剑阁里用惯的,碧珠和向晚忙着将带出来的东西放好。她坐在凳子上,懒于动弹。
房间陈设如何,用度如何,她根本就不关心。甚至离开那座王府,也本是不值得伤心的事。可是这一生啊,家不是她的家,夫不是她的夫,便是女儿,也只有十月怀胎时才属于她。
难道真的,要这样过此一生吗就安静地呆在这里,等待某天他突然想起,大发慈悲,将她迎回府去,母女团聚。或者他永远不会再逆自己爱人的心意,将她永远放置在外宅,终生不能同女儿见面
那宝贝还那样小啊
她左思右想,旁边管家领着下人过来行礼,香香根本就没有见。管家倒是知道这位夫人心情不好,只是让碧珠跟向晚小心伺候。
巽王府,慕容厉听见小萱萱的哭声。进到洗剑阁,发现崔氏正在哄孩子。他拧眉“怎么哭成这样”不是一直都是乳母带着吗
崔氏也很有些为难“回王爷的话,小郡主跟香夫人习惯了,这不,刚醒来就要到这里找娘亲。看见人不在,这就哭上了。”
慕容厉把孩子抱过来,说“不许哭了,娘亲过几天就回来。”
小萱萱可哄不听,孩子的哭声尖利得像要刺破耳膜,慕容厉头都大了。不由怒吼了一声“不准哭”不是说了过几天就回来吗妈的这还讲不讲理了
小孩子本就伤心,哪里禁得住他这一吓顿时更是怒火中烧,于是父女二人一个越哭越吼,一个越吼越哭。
崔氏也哄不住了,最后还是慕容厉妥协了,妈的,别那女人刚一走,孩子哭死在这儿。那可真是
他投降了,说“闭嘴走走走,老子带你去骑马”
话落,抱着小萱萱出了门。崔氏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慕容厉直接牵了马,抱着小萱萱出去遛了一圈。小萱萱到底小,这下子开心了,在马上好奇地看来看去。还伸了小手去抓骏马脖子上的鬃毛。待马一跑进来,更是开心地直拍小手。
慕容厉瞧着那小样儿,也是暗骂,妈的这什么小破孩啊骑个破马连娘也不要了。
“喂,你真的不想你娘了”他问了一句。小萱萱哪里听得懂,根本没理他。小手一个劲儿拍着马,慕容厉骂“没心没肝的东西。”
拍了拍她的头,可老子还在想着她。
然而马没有骑多久,小萱萱就拉裤子里了。慕容厉真是用两个指头拎着她回到王府。
出去的时候是个哇哇大哭的小孩,回来的时候是个又脏又臭的、哇哇大哭的小孩。他把孩子丢给崔氏,只差没有把嫌弃两个字写在额头上。这真是太脏了,太臭了
崔氏赶紧给孩子换洗,心想小孩子可不都这样么,您这爹当得
慕容厉去到听风苑,跟蓝釉和慕容轲一起吃饭。晚饭不是很合味口,反正就填填肚子而已,他吃得没滋没味的。蓝釉说“还有剩下的小鱼干,你要不要吃些”
慕容厉没好气“不吃”
蓝釉哦了一声,自己吃上了。慕容厉怒道“你还真有脸吃”
蓝釉说“我怎么没脸了她又不是我的妾女儿也不是我的女儿”
慕容厉大怒“没心肝的东西”
蓝釉又吃了个小鱼干,抱着纸包道“是你自己要补偿我的,我怎么就没心肝了我赖着你了”
慕容厉猛然站起身来,蓝釉赶紧躲开,怒道“你女儿现在可没有母亲护着你敢动手试试”
慕容厉转身出了听风苑,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口闷气。真他妈的窝囊
那个女人现在也不知道在干吗
他不知不觉又经过洗剑阁,里面有个小小的人影。慕容厉一怔,大步上前――你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丝喜悦。然而一把将人抓在手里,喜悦就变成了怒火“薜锦屏你在这里干什么”
薜锦屏被吼得跟一只缩头乌龟一样,被他拎在半空还拼命划动着四肢“你把香香姐姐赶走了你这个混蛋自己女人你都赶走,难怪整个晋阳城没一个好姑娘愿意嫁你”
她也不要命了,一边嚷一边哭“你去守着你的蓝釉过一辈子吧,当你的绿头王八”
慕容厉大步走到洗剑池边,一下子将她扔池里。薜锦屏惊叫一声,胆气瞬间全没了。
洗剑池里溅起水花,她刚刚张嘴喊了一声救命,就喝了一口水。慕容厉站在石栏边,毫无施救的意思。薜锦屏开始还硬撑着,想我淹死也不求救但是没过一会儿,就支撑不住了。不会水的人落在水里,再倔强也得惊慌失措
慕容厉眼见她快沉底了,方才一把将她拎上来,丢在一边。薜锦屏觉得自己简直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这时候才突然想起面前这个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实在就是禽兽一个
这下子知道害怕了,慕容厉一走近,她就握着胸口湿漉漉的衣服往后退。慕容厉说“慕容轲就是我的儿子,以后再让我听见你口无遮拦失足落水,不是每一次都能获救的”
薜锦屏是真的怕了,不敢再顶嘴了。慕容厉说“滚”
她一身水淋淋的,落水狗一样跑回了繁星阁。慕容厉只觉得这王府上下,没有一处省心的。在洗剑阁走了一趟,他不是个会对小女孩下重手的人。可是心中没有一道缺口渲泄那股子怒火。
府里的下人都发现王爷又难伺候了很多。任何小事都有可能触怒他,府里上上下下,他看谁都不顺眼。下人们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腿肚子都是抖的。
慕容厉是没发现,只是觉得这些狗东西怎么这样惫懒一个二个不想活了啊
管珏去找蓝釉求助,蓝釉倒是来了。在书房对他一通冷嘲热讽、火上浇油“既然心心念念着放不下,又何必甩脸子给旁人看您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就不给下人活路了”
慕容厉一砚台砸过去“滚老子的书房,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
蓝釉把砚台接住,那墨点可接不住,当即甩了一身。她立刻就恼了“慕容厉你这混蛋,你敢拿墨泼老子”
当即冲上去,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管珏在外面听得泪流满面。
果然过不多时,慕容厉就怒吼“管珏谁让你把这泼妇放进来的,你瞎啊杖一百”
蓝釉暴怒“老子是泼妇你是什么你这公狗”
又是一阵噼哩啪啦,什么东西被打碎一地的声音。
陶意之吓得,寒毛都炸起来了,胆颤心惊地问管珏“这王爷和蓝夫人,以前就这样相处啊”他来得晚,之前没有见过蓝釉。
管珏摸了摸自己可怜的背,悲痛地点点头。
这两个人都是火一样的脾气,以前天天打架也就算了。反正就只是砸点东西,床头打架床尾合。最近慕容厉脾气更坏,打完架还要找人出气。
如果说香香是清火降躁的女人的话,蓝釉就是朝天椒
老天爷,再这样下去,大伙儿真没活路了
陶意之也觉得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小声问管珏“要不让王爷去香夫人那儿走走”香夫人来之前,王爷脾气也不好。但是来之后,王爷慢慢地居然也有了些活人气。他说“我瞧着王爷这通火气,十有八九还是因为香夫人。”
管珏叹气“这话还用你说但是香夫人在府里呆得好好的,突然被赶出去了,她能不悲不怨王爷真要到了那儿,香夫人不给好脸子。回到府里,蓝夫人又嘲笑讥讽,王爷两面不是人,你看看到时候谁遭殃”
陶意之简直是想要哀嚎“我我能不能回家几天”
管珏想了想,居然又一身松快了“挨了这一百棍,我看我一个月内也管不了什么事。你多保重”
陶意之真是想哭“我要不咱们先找香夫人,开导开导。香夫人好说话,没准愿意宽慰一下王爷。王爷心情好了,咱们作下人的,也好过些。”
管珏说“这倒可以试试,香夫人她只是舍不得不郡主。你跟她说一声,就说咱们能让她悄悄见见小郡主,她必定开心些。这样王爷若再过去,想必能降些火气。”
陶意之当天就去了香香的宅子,香香打不起精神,至到这里之后就没有见过谁。身边只有碧珠和向晚服侍。
陶意之问了饮食,听闻她每餐只喝一点白粥,不免也是担心。若人真在这里出了什么事,那才是祸事了他让碧珠通传一声,香香隔着帘子见他。到底不比王府,只得避着些嫌。
陶意之在帘外,先问了几句衣食住行是否习惯,才斟酌着开口“自香夫人走后,王爷也是日夜烦闷。最近脾气更大了,日间管先生还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被杖了一百。夫人,王爷心里,是向着夫人的。”
香香的声音没什么精神,只是说“陶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去吧。我累了。”
陶意之暗暗叹了口气,说“管先生知道夫人思念小郡主,特地派小的过来传话。说是只要时机得当,就安排夫人跟小郡见上一面。”
帘子里,香香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生气,问“小郡主近来可好”
陶意之欠了欠身“回夫人的话,小郡主身体康泰。管先生又请了两位乳母,跟奶娘崔氏一并照料,夫人大可放心。”
香香问“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陶意之知道这话便有些愿意了,忙说“最近王爷脾气不好,大家也不敢逆着他的意行事。不若待王爷过来,见了香夫人之后,心情松快一些,再安排小郡主与夫人见面。即使王爷发现,也不至于大动肝火。夫人意下如何”
香香说“我知道了。”
陶意之大大松了一口气“小人代王府上下,谢过夫人了。”
香香无意寒喧,说“只怕卑贱之人,不合王爷心意,反倒负了先生的托。反正我尽力就是了。”
夜间,慕容厉下朝回来,面色就不太好。管珏被杖了一百,陶意之只有跟在他身边服侍。这时候便说“王爷,香夫人在新宅也住了几日了,王爷要不要过去看看”
慕容厉问“有没有派人过去看过”
陶意之赶紧答“管先生一直有问及,小人也亲自过去看过。夫人一切都好,就是思念王爷和小郡主。”
慕容厉沉默,然后说“备马。”
陶意之那还有什么说的,立刻备了马,头前带路。
香香都已经歇下了,近几日精神委顿,睡眠很差,却偏偏懒得动弹。一直躺在床上居多。平时也懒得梳洗,每每作梦,总是听见小萱萱的声音。
这时候碧珠等人听说王爷来了,就要扶着她起身梳洗妆扮。香香实在没心思,将人都遣下去。慕容厉进到卧室,就见她坐在床边,身上只着白色中衣,长发披散,如墨似锦。
香香准备起身行礼,他扶住她“罢了,行这些虚礼作甚”
香香没有回应,慕容厉拉着她在床边坐下,说“女儿很好,你不要多想。”
香香应了陶意之的话,只是不惹他便罢了。当下也不说话。一室沉默,气氛尴尬。慕容厉将她拉过来,将她抱着坐到自己腿上,低头去吻她的樱唇。
香香避开他,问“王爷遣民女出府,当是从此休弃之意。既然已经离弃,何必又要行此男女之事”
慕容厉拧眉“本王已经说过了,不过是出府住几天,几时说过放妾再者,你是萱萱的生母,就算本王放妾,你还想嫁人不成”
香香说“王爷向蓝侧妃承诺,必将终身只爱她一人。我在王府还是在府外,又有何区别王爷的爱,民女从未奢求过。如今也只是想找个尼姑u,削发为尼。从此永伴青灯古佛,还请王爷成全。”
慕容厉一怔,闭上眼睛,只觉万箭穿心。出口却只是怒气冲冲的一句话“放屁”
香香便不再说话了。这一辈子,只是你掌中玩物,你高兴时说几句好听的,哄着诱着,不高兴时便赶出府去,连女儿也不让见上一面。像你这样的王孙公子,永远不会理解别人的哀恸吧
慕容厉将她搂在怀里,也不碰她,就这么静静地抱着。
更漏声声,天色渐渐晚了。良久,他才说“萱萱还在府里等你,不要多想。”
香香任由他抱着,是不应该多想。从当初被土匪掳走,直到现在,几时天又从过人愿
及至三更时分,突然外面有人急报“王爷”
慕容厉听得这三更半夜还有人传报,还以为是紧急军情,当下起身“什么事”
外面的家丁急道“王爷,小郡主”香香猛地坐起来,脸色都变了。慕容厉一手压着她,沉声问“小郡主怎么了”
外面下人支唔半天,眼看他都要恼了,才小声说“小郡主不见了。”
慕容厉还没说话,香香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慕容厉掐她人中,又命人找大夫。这才问“什么时候的事乳母是死人吗”
下人也吓坏了,身子止不住地抖“回、回、回王爷的话,乳母催氏今儿个有事不在,是新来的奶娘陪着小郡主睡觉。怎奈一觉醒来,就发现小郡主不见了。这会儿得有一个多时辰了”
慕容厉简直是胸口都要炸开,被人从身上活生生剜下几块肉也不过如此了他命人照顾香香,自己快马赶回巽王府。王府早就炸了锅,连管珏都拖着重伤的身体指挥下人搜查。
王府很大,侍卫长赵武发誓没有外人进出,更没有发现小郡主出门。管珏虽然相信他的话,但是还是派了几个人在府外找寻。一方面还是掘地三尺地搜索王府各个院子。
慕容厉回来之后,脑子里异常清醒。他是惯于带兵的人,越到危急时刻,头脑越冷静。这时候先问了乳母小萱萱睡前的事,又仔细检查乳母有无中迷香。
一切均无异样,他命人先查看洗剑阁,府中各处有水的地方一定要详细搜寻。然后自己去小萱萱的卧房查看。
乳母没有中迷香,室内也没有外人进来过的痕迹。应该是小孩子自己跑出去了。洗剑阁是最有可能的,她这几日一直就哭着要找娘亲。洗剑池周围有栏杆,一岁多的孩子无论如何不可能自己掉进去――如果没有人蓄意加害的话
可是万一要是有
慕容厉不让自己往最坏的方面想,在洗剑阁每一个房间仔细查找。
一定不能出事,他慢慢咬牙,一定不能出事
、第63章 寡妇
第六十三章寡妇
整个巽王府惊天动地地找寻了一夜,慕容厉尚一言不发,管珏跟赵武已经先吓尿了。这要是小郡主真的出了什么事,不消慕容厉发话,自己两个人就不用活了
有什么脸活啊,连个一岁半的孩子都看不住
慕容厉在洗剑阁找了大半夜,确定这里真是没有。可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走也不可能走多远。凭她一个人,从房里走到府外就不可能。会去哪儿呢
他再一次看向洗剑池,里面烟波如纱。那池子表面平静,其实深不可测,传闻当初大燕名将左苍狼受伤之后,将随身名弓九龙舌掷入此池,从此封金挂印。后来当时的燕王慕容炎为讨她欢心,着人整整打捞了月余,也未见神弓踪迹。
如果孩子真的坠入池中,只怕九天神仙也无能为力。
从戎十载、威名远扬的巽王,突然有一种入骨的恐慌。如果萱萱真的没了,自己怎么去见那个女人
他站在洗剑池边,右手抵着额头,只觉得颅内有什么东西突突乱跳,像要爆裂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突然有人说“还没找到”
是蓝釉,慕容厉没有回头。生平第一次,觉得无力。那孩子只可能来这里,可是这里唯一没有找过的地方,就是洗剑池。蓝釉走到他身边,将右手轻轻搭在他肩上“如果孩子真的找不到了,你会不会怀疑是我干的”
慕容厉说“我没心情说笑。”
蓝釉重复“说吧,反正你也没别的事可做。”
慕容厉说“不会,蓝釉,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蓝釉说“你也知道九年之后,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慕容厉不说话,蓝釉接着道“好吧,如果孩子再也找不到了,你也相信不是我做的。你怎么办接郭姑娘回来,像补偿我一样,补偿她还是再独自内疚、痛苦,渡过八年”
慕容厉不想听了,说“我到外面找找。”
蓝釉望着他的背影,说“厉哥,你掉了一块肉,你心疼,我知道。可是不是你捡起来缝到伤口上就能装作没被割掉。”
慕容厉说“现在我不想听这些屁话,我只想知道萱萱在哪里”
他大步离开,快出院子了,蓝釉说“能找的地方我都找过了,看来是有人藏起来了。”
慕容厉拧眉“不可能”谁他妈敢
蓝釉说“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是你以为如果在府里,管珏会直到现在还没找到”
慕容厉简直是忍不住要骂娘“一个活生生的孩子,说藏起来就能藏起来”等等还有一个地方,应该没有人去搜
他疾步如飞,快步赶往薜锦屏的繁星楼。繁星楼其实已经被搜过,但是薜锦屏睡得死,也没被吵醒。
慕容厉大步进到她的卧室,她倒是睡得正香。身边侍女回话,称管珏已经把这儿里里外外俱都搜查了一遍。但是管珏当然不敢闯入王妃的卧房,是以没有惊动薜锦屏。慕容厉拧眉,也不在这儿吗
正在这时候,薜锦屏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