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确,直奔禅房而去。
方丈见他带着女眷,也不好多陪,知道这位王爷最是洒脱随性,也不闹些个虚礼。慕容厉要斋饭,便直接命沙尼摆了斋饭过去。
就是花生粥、菜包,还有几样素菜,白菜炒面、四喜豆腐等。他来得匆忙,事先又没招呼,寺里还来不及准备。是以斋饭也就是寺中平日的吃食。后面几个素菜才是匆忙赶做的。
香香跟慕容厉同桌而食,慕容厉那是风卷残云惯了的,半柱香时间不到,已是喝了两碗粥,香香眼看着他快吃饱了,也赶紧加快速度。然而再快,也是快不过他的
他这样的人,自小行军打仗是惯了的,吃饭那当真就是讲究一个快字
果然他将碗一搁,立刻就起身,说“走。”
等人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懂的。
香香只得放下筷子,又跟他一并去往后山。普光寺后山的光印泉,水往上喷,自成奇观。若有阳光之时,易见彩虹。
香香听碧珠说起过,她自到晋阳城之后,除了入宫,还没去过别的地方。这次听说要过去,也是十分好奇的。
进山的路,就不能骑马了。慕容厉走在前面,他步履如飞的,香香小跑一样跟着。山路比较崎岖,这时候天色已经快亮了,然冬天的太阳出得晚些,天边仍然苍白一片,未见朝霞。
山间更冷,露水打湿了衣衫。香香缩着脖子跟着他,路又难走。她吃力前行,哪里还顾得上周围景致
慕容厉也觉得无聊,有觉不睡,女人就喜欢这样折腾
香香跟着他步行足了三刻钟,终于到了光印泉。此时晨光已明,慕容厉微抬下巴,说“那便是光印泉”
香香只是觉得脚痛,累、饿。汗也出了不少,里衣贴在身上,十分难受。慕容厉问“好看”
“啊”香香怔了一下,随后答“嗯,好看。”
慕容厉又看了一眼,心说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水王府的湖不比这个好看啊
香香想要揉揉脚踝,又怕他看出自己不胜脚力,嫌麻烦,努力忍着。暗暗想有什么好看,还不如洗剑阁呢
然后就听慕容厉说“看完就回去吧。”
“啊”香香简直是瞠目结舌。慕容厉不耐烦了,问“没看完”没看完你就看啊
香香含糊地应道“看看完了”
慕容厉起身说“那走吧,回寺里。”嗯,让本王想想,接下来该拜佛了。
随后两个人再行山路三刻钟,走回普光寺。香香眼泪都要下来了,慕容厉说“走吧,拜佛。”香香几乎是结结巴巴地道“不不不我不信佛,我不拜。”佛祖原谅我
慕容厉说“那回府。”
随后带着她,径自出了寺门,僧人们实在是摸不透他的脾气――这才准备了鼎湖上素、罗汉斋等,这就回去了
但是他是王爷,他要走,谁还敢拦不成方丈只得领着众僧一路送到山门前。
慕容厉抱着香香上马,快马加鞭,赶回王府。马上又是一个时辰的颠簸,回到王府的时候刚好中午。
香香管珏准备午饭,自己回到洗剑阁,脱掉鞋袜,发现脚上好几处起了泡。有两处甚至已经被磨破。碧珠、向晚等人迎上来,本来听说王爷带她出门游门,这里也就没准备她的午饭。
这时候见她一脸疲色,还以为二人又起了争执。左右问个不休。香香只是挥手,说“我想喝点水。”
碧珠赶紧端了水上来,还没来得及加点蜜,香香已经咕咕饮了大半碗。
然后崔氏拿了银针,把她纤足上的泡都挑破,又拿了药敷上。忙活了半天,崔氏问“夫人要不要看看小郡主”
香香疲倦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你们先下去吧,我想睡一会儿。啊不,我还是先吃点东西吧,我饿碧珠,将暖炉烧得旺些,我冷”
碧珠担心得不行,这哪是游玩回来呀,分明是逃难啊她试探着问“夫人,普光寺好玩吗”
香香有气无力地随便塞了几口饭,良久说“不不知道啊。”连门脸都没看清楚,谁知道好不好玩啊
她放下碗,倒在床上,一觉睡到下午时候。醒来时仍浑身酸痛,脚就跟不长在自己身上了一样。
那边陆敬希、郑广成还在替他想两日后的计划呢,就见他大步过来。郑广成迎上去,问“王爷打算几时起程普光寺我等好及时通知方丈准备。您不知道,普光寺的斋饭可是一绝”
正列了个菜单准备问问香夫人的口味呢,就听慕容厉道“已经去过了。”斋饭一绝本王觉得一般啊
陆、郑二人一听,俱都一怔――这就去过了不对啊,昨夜才想的主意,如今尚不到中午,您就去过了
陆敬希小心翼翼地问“香夫人反应如何”
慕容厉答“没什么反应。”反正看上去不像你二人说的高兴。女人真的喜欢外出游玩
一瞪两个人,你俩真他妈不是在逗老子
、第49章 没空
第四十八章没空
香香睡醒之后,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脚上了药,倒是好些了。腿上的肌肉酸痛,可不是一时就能好的。她坐起来,双脚落地的时候,还有些抖。碧珠见她醒了,忙不迭送了些热水上来。香香问“王爷在府里吗锦屏今儿个怎么没过来”
碧珠说“王爷跟两位参军大人出去了,王妃过来了一趟,见您睡着就没吵您。跟小郡主玩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呢。”
香香嗯了一声,说“做点吃的,一会儿派人去叫她吧。”
她扶着碧珠起身,又活动了一下腿脚。碧珠真是不解“夫人您不是跟王爷一起出去的吗怎么弄成这样回来”
香香心说我要不是跟你们家王爷一起出去,我能弄成这样回来吗也不多说,自去了厨房。
知道薜锦屏小孩子喜欢奇趣的饮食,香香特地给她做了个拔丝金枣。先将山药去皮蒸熟,捣成泥,沾芡粉,里面包上豆沙馅。放进热油里炸到金黄,捞起后,往热油里加入糖。待油上略略冒泡,再将金枣倒进去,过糖过油后捞出。
这时候的金枣色泽鲜亮,表面糖汁丰富,吃起来也是软糯可口。
果然她饭还没做好,薜锦屏就像闻见了香味的狗一样进了洗剑阁。
“香香姐姐”她扑过来,只差没有抱住香香的大腿了。香香说“有油烟,不要进来了。拿了吃的先出去。”
薜锦屏不进来,就拿勺子舀了个金枣,正吹着,外面有人道“王爷”
薜锦屏简直连眉毛都耸拉下来,再美味的吃食也没胃口了。她跟香香一齐行到门口,向慕容厉下跪行礼。慕容厉说“起来。”
香香倒是起来了,薜锦屏动着眉毛向她示意――我能不能先走啊。
香香笑了一下,没理她――总不能一直这样躲着他吧,你是王妃啊
慕容厉倒是看了眼薜锦屏,见她向香香挤眉弄眼,怒道“滚”
薜锦屏如蒙大赦,恨不得给自己安四个车轮子,一溜烟就滚了。屋子里的下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让王爷旁观自己干活,压力很大啊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添了。
香香说“王爷,君子远庖厨,王爷还是到外面去吧。”
慕容厉看了她一眼,说“准备一下,明天去千碧林。”
香香一听就合不拢腿,哆嗦着腿肚子问“王爷,千碧林有什么啊”
慕容厉说“有梅花。”
香香近乎哀求地说“我我能不能就在府里的梅园看看啊我觉得那里的梅花就开得挺好的”
他到底在鼓捣什么啊杀人不过头点地,不带这么折腾人的
慕容厉问“你不想去”
香香呃了一声,说“我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跑到外面去看。反正府里本来就有”我不想不想去,我只是不想和你去没敢说。
慕容厉重新问“你不想去”
香香只得说“我我想去”
慕容厉说“那就准备。”
香香简直都要哭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我就不能折两枝自己在府里看吗
千碧林是晋阳名景之一,地处城郊,占地近百顷。春有桃花夏有荷,秋有黄花冬有梅。是平日里少男少女外出游玩的好地方。也多有文人墨客往来作赋,每有名篇佳句得于此处。
香香对这样的地方,当然还是向往的。但是想想以前她还向往过普光寺呢,顿时对这千碧林就一点盼头也没有了。
早上,她很早就醒了过来,正颤颤兢兢地等着慕容厉叫她呢。慕容厉却还睡着,一直到日上三竿,香香都睡饱起床了,外面来了两位年纪还挺大的参军。
慕容厉这才起床――陆敬希和郑广成听完王爷带着自己夫人的普光寺一游之后,当即倒塌。思来想去,决定亲自出马,一定要帮王爷安排个漂漂亮亮的出游。
这第一件事,就是起床时间由他们定。慕容厉一听,那随你们吧。于是早上,他俩到了王府,一直打听着夫人已经起床了,才让管珏去请。
因着头天慕容厉有说过,香香这次将裘衣带了一件,吃的、水都准备了一点。没有人照顾,就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能过得好一点,就不要让自己凄凄哀哀。若真是生了病,又不能自己带孩子了。
她把东西都带好,出门一看,见门外停着马车,她有些意外,两位参军正在对自家王爷面授机宜“您要扶她上马,哦哦不不,不是扛着她上马车,是伸出手让她自己扶着上车。”
香香顿时满脸黑线――你们这
原来昨日一番折腾,是王爷在验证自己的魅力啊,她明白了。
果然慕容厉几大步走到马车面前,向香香伸出手。香香心惊胆颤地扶着他的手,那手倒是极稳的,她上了马车,又听几个人在外面嘀咕。
香香想要听一耳朵,但是他们声音太小了她听不见。她也急――我正在摸他的脾气,你们出来作弊算什么意思好歹让我听几句,我好给反应啊
但是他们没有,赶车人马鞭一扬,马车缓缓向前。慕容厉没有进来,他骑着马,马外面跟着俩参军。其中陆敬希还带着自己的一房爱妾。两个人同乘一骑,他忽而贴在她耳边说话,胡须擦过爱妾娇嫩的脸颊,惹得那姑娘娇笑不已。
旁边郑广成在慕容厉耳边提点“王爷请看,这才叫共乘一骑”
慕容厉拧眉“有什么区别”
郑广成苦着脸,说“有有一点”不是你那样扬鞭打马、快马如飞啊
慕容厉也明白了“你是说走得慢些”
郑广成老怀大慰“对对,”至少t到一个点了,他又说“还有肢体语言,跟她说话的时候,眼睛要看着她。如果她比较高兴了,就要慢慢地、作无意碰触她。女人一般越小的细节越容易动心。”
慕容厉坐进马车里,香香有些瑟缩地后退了一点。这种对将要发生的事完全未知的感觉真是太可怕了。
她颤颤兢兢地端了茶给慕容厉,轻声说“王爷喝茶。”
慕容厉瞪她,说“嗯。”
香香本来就害怕,见慕容厉直勾勾地盯着她,登时汗毛地竖起来了。爹、娘我能不能回去啊
这受惊鹌鹑一般的模样落进慕容厉眼里,慕容厉也纳闷――瞧这模样,这他妈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吧然后怎么装无意状碰她,她坐得离自己都快隔着白狼河了
但是慕容厉还是有办法的――他的兵器在香香身边。他就装模作样地过去拿兵器,然后拿兵器的手擦过香香的手臂。香香抖得都快要吐了,他他又改变主意要杀了自己了
不不太对啊,早上出门还好好的
慕容厉拿了兵器在手上,却做不了别的事了,只得低头擦着长枪。那兵器惯饮人血,本就带着淡淡的腥气。如今被擦得油光瓦亮,更是寒光烁烁,刺得人心惊肉跳。
百战将军、健硕武夫低头擦枪,每一根头发都是生人勿近的凛冽杀气。香香都快缩到马车肚皮底下了,别说伺候他了,连靠近也是不敢了。
慕容厉等了一阵,完全没反应嘛,终于出了马车。外面他的马被人牵着。他翻身上马,两个参军一见他提着兵器,登时吓得脸都白了“王、王、王”
慕容厉冷冷地盯着他,妈的汪什么汪,你还等着老子回喵喵喵啊
陆敬希的小妾也曾是晋阳城勾兰院中出来的,对这位王爷也是耳熟能详。
这次听说是跟他一同出来,本来就害怕。如今一看他提着枪、虎着脸,早已是瑟瑟发抖。转头就凑到陆敬希耳朵边,带着哭音道“爷,我能不能先回去啊我害怕”
陆敬希心疼得,赶紧安慰“没事没事,他要杀也是先杀我”呜呜,我也害怕。
郑广成终于说了个完整的句子“王爷,您这是夫人她”偷着朝车帘子里瞟了一眼,她还活着吧
慕容厉怒道“在里面正抖着呢”什么馊主意妈的从来不知道你俩这么没用难道老子手底下居然还真有人是混饭吃的
两个参军冤啊,香香更冤见他提着枪走了,似乎并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顿时才重又坐出来一点。摸摸额头上,发现全是冷汗。她把耳朵贴近车壁,真的很用力想听见两位参军大人在说什么,可是风太大,马车声音又太响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她擦了擦眼泪,掀开车帘,轻声说“王爷”
慕容厉瞪过去,怒问“什么事”
香香一缩,还是大着胆子问“王爷能进来与我同车吗,我”从来没有哪一次,觉得他还是在自己身边更安全些。我投降了,真的我一直跪着呢,您就别开挂了
她努力把话放柔,然而还没说完,慕容厉凌烈地甩了两个字“没空”
妈的,没见老子正在学习经验技巧你瞎啊
两个参军倒塌。
、第50章 公事
第五十章公事
香香被吓了一跳,放下车帘重新缩回马车里。慕容厉转过头,看着自己的两个参军,一脸“继续说,本王在听”的表情。
陆敬希拥着自己的爱妾,心想我的王爷啊,就您这病,还治啥啊想吃啥就多吃一点吧。
郑广成也差不多是这样意思,但他不敢说。他呵呵了一阵,搓着手说“王爷目前还是先回车里,千碧林那边早已安排下来,到时候准”本想说准保,话到嘴边,变成了“兴许能让夫人高兴。呵呵”
慕容厉也没听出这话有什么区别,转身又回了马车里。香香见他进来,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坐到他身边,慕容厉也没什么话好跟她说。
他把香香抱起来,让她坐到自己腿上。香香有些脸红,怕他乱来,极力不乱动。外面两个参军可都在呢,真要闹出什么动静,他们耳朵肯定伸得比兔子还长。
慕容厉似乎在想别的事,香香也不打扰他,靠在她的臂弯里,不多时迷迷糊糊,竟然睡着了。
慕容厉听着她恬静的呼吸,鼻端是淡淡的花香味――她喜欢用各种鲜花提汁,做香露。洗头或者沐浴的时候用上一点,香气弥久又自然清新。
他以前从不觉得这有什么,只是觉得大街上香露几十个钱一瓶,何必这么麻烦。但其实真靠近了,还挺好闻的。
他就这样搂着她,然后发现其实抱着她,跟抱着蓝釉的感觉是不同的。蓝釉也不会这样乖乖地让他抱着。若是这时候她在,想必早已是快马若疾风,奔跑在无尽春光之中了吧
眼中一丝惆怅,那一年墨阳城,如果他不让她出面纵然墨阳城破,他至少也是能全身而退的。边城暂失,可以再度收回,最终损失的,亦不过墨阳城一城百姓。
这些年他从未想过,这一刻竟然突然想起来了。如果时间再重来,重回九年前的墨阳
那一城六七万百姓,是否又真的能及蓝釉胸口有些闷,有些选择,从下定决心那一刻就知道会后悔,然即使重百次重放,亦只能这样选择。
后悔,也没有余地后悔。
他低头,看着在自己怀中熟睡的女人。晋蓟古道那场抛弃,也是这样,重来千百次,亦只能如此。
怎不知会耗损她所有的依赖与希冀
往事让人烦闷,他便不想了,低头将下巴抵在她头顶,睡觉。
及至到了千碧林,两个参军在车外轻咳一声,道“王爷、香夫人,到了。”
慕容厉这才睁开眼睛,见香香仍睡着,两下拍醒“下车。”
香香倒是立刻就清醒了――在慕容厉身边,还是警觉一点好吧两个人下了马车,慕容厉大步往里行走,参军们都是习惯跟着他的,这时候大步跟在他身边,并不吃力。
但是香香跟陆敬希的小妾就不行了,香香还好,早有准备,出门时就穿着非常舒适的布鞋。衣裙都简洁利落,虽不华贵,却适合行走。那小妾可是盛装打扮,环佩叮当的。这一小跑,简直是钗环佩饰都要往下掉。
陆敬希看了几眼,终于说“王爷,恕属下直言,您得慢些。女人不一定跟得上。”
慕容厉转头看了一眼,见香香仍跟在他身后――这不是能跟上吗
他问香香“你跟得吃力”
声音冷冰冰的,香香结结巴巴地说“还还好。”
慕容厉点头,掉头继续走。那小妾实在是不行了,陆敬希上前抱起来往前赶。终于来到先前定好的房间,参军们烫了酒。
红泥小火炉,外面残雪已融,梅花花期将尽,正吐露最后的芳艳。花瓣如碎雪,偶尔飘落于窗前,玉屑漫天。
香香惊艳于眼前的千树堆云、万林飘雪,伸出素手,那落英飘飘扬扬,盘旋在她的掌心。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壮观的梅林,那一刻脸上的笑意是温暖而真实的。她想到树下去,脚步刚动,慕容厉说“先进屋。”
她眼中的欣喜之色收敛了一些,跟着几个人进了屋子。
房中有琴台,上面放着古琴。衣着朴雅的使女送来果品,远处亭台有人弹琴吹箫,韵律随落英辗转盘旋,真真是人间奇景。
香香进到屋子里,半蹲下来烫酒。两个参军互相看了一眼,说“王爷、香夫人先小憩片刻,我们先出去安排一下中午的饭食。”
慕容厉说“先不忙。”两个参军互相望了一眼,犹疑着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慕容厉说“这次出来,还有一点公事。做完再考虑其他也不迟。”
陆敬希一听,脸都白了。他是谋士出身,慕容厉的公事,用四个字形容,就是血腥暴力
郑广成好一些,虽然也是谋士,但是至少人家还算内外皆修。只是就他一个人他小心翼翼地问“敢问王爷,是何公事”
慕容厉说“太子那拨人不会善罢甘休,估摸着一直在等待机会。你们昨日在这里订房间酒菜,他们不会不知道。上次刺杀本王失败之后,他一直再无动作,这次应该不会放过这样的良机。”
郑广成腿肚子都向后转了“王、王爷,可是这里就只有你我二人会武,还要保护香夫人,只怕是”
而且你是想带女人过来约会的啊,你觉得你这么干,女人会觉得浪漫吗
慕容厉说“若不是处于绝对劣势,他怎敢动手这些年王后为他培养了不少死士亲卫,能多折损一些,日后对我们有利。”
要对付慕容厉,慕容慎还真是非派心腹、死士不可。他修罗屠夫一样的名声,可不是盖的。
郑广成都要哭了“可如果处于绝对劣势,我们何来胜算啊”
慕容厉说“富贵险中求,站直了。”
郑广成泪――站直了干啥啊,反正早晚得躺下
香香先前还没听明白,这时候却是理解了――又会有一场杀戮吗
房中异常安静,周围似乎一切如常。慕容厉吩咐“陆敬希,你看看房中有无毒药、机关。”陆敬希见多识广,这方面算是行家。闻言他立刻掏出银针,先从酒水、瓜果开始检查。
慕容厉看了一眼香香,说“待会如果动起手来,只管倒地装死。”
香香嗯了一声,旁边陆敬希的小妾早已是面色发白、手脚发软了。慕容厉什么也没说,在火炉旁边坐下,照常跟郑广成喝酒。
不一会儿,陆敬希说“王爷,香炉中的薰香有问题好阴险,他们将迷药掺在下层,薰香将要烧尽,迷药就会随香料缓缓渗出。防不胜防啊”
慕容厉嗯了一声,看他把薰香灭了,才抬抬下巴“过来喝酒。”
陆敬希真是不想过来啊,半天还是坐下。
一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慕容厉说“卧倒。”
几个人装作中了迷香,不消片刻,卧倒在地。外面有人试探,突然打斗声响起。陆敬希有些意外,以目向慕容厉问询――还有我们的人这次没有别的人跟来啊
慕容厉不答,他想了半天,突然眼神一亮――车夫慕容厉一向惯用的车夫
外面又是几声响,该死的,那家伙居然是个高手
慕容慎这次确实是下了大血本,慕容厉上次豫让桥折损了他数十个顶尖好手。他恨得咬牙切齿,早就一直寻找机会。
本来普光寺一行是最好的时机,但是他动作太快,事先又没有准备。一时错失良机。而千碧林他居然事先订了房间,太子当然有时间布置妥当。
他有九成把握,慕容厉非死不可。这样大的赢面,当然要押上重注。
第一个意外,就是慕容厉的车夫
这家伙平时虽然看着粗壮,但着实不像个会武的。谁想动起手来却是毫不含糊。久战不下,倒折了自己五六个人手,太子怒了,直接命人以火箭射入房中。
慕容厉抓起香香、郑广成抓起陆敬希的爱妾,纵身跃出窗外。陆敬希虽然是谋士,但是独自逃生还是可以的。几个人虽然狼狈,然而还算是完整。
外面地面被雪水浸透,满地落梅。身后是猎猎燃烧的木屋,耳边居然还有琴箫合奏之声。车夫身形几个起落,顷刻间已经来到慕容厉身边,将腰下宝刀递给他。
慕容厉提刀在手,地上湿土里,有什么东西鼓起,如浪如潮般猛然冲过来,慕容厉一刀斩下
香香没有跟过去,廊下有根红漆圆柱,足有二人环抱粗细,她躲在柱子后面,以避流矢。陆敬希的小妾不知所措,香香叫她,她这才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并躲着。
身后的木屋火焰冲天,眼看马上就要烧到这里。香香拉着陆敬希的小妾逃出来,正要另找庇护之所,有黑衣人冲到她们面前,慕容厉随手一刀过去。
黑衣人从头至胸、腰突然裂开,里面的血、脑浆、肚肠在两个女人面前流淌出来。那个黑衣人还眨着眼睛,片刻之后方才气绝。
陆敬希的小妾嘴唇动了动,双眼向上一翻,昏死过去。
香香一看,索性也装昏倒地。
外面不知道来了多少人,整片梅林都是兵器相击的声音。香香倒伏在冰雪初融的湿土里,不时观察一下战局。黑衣人裂开的尸首就在她身边,她还是帮不上忙,只有尽力不拖后腿。
慕容厉转头看了一眼,见她暂时安全,便再不管她。黑衣人裂开的脑袋上,眼睛仍然大睁着。他的血曲曲折折,淌到她身边,染红落梅,有一种触目惊心的凄艳。
害怕像一种缓慢浸透舌尖的味道,她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细细品味。
突然好想好想回家。可惜再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躲在父母膝下。
外面人越来越多,是慕容厉的部下到了,香香没有睁眼去看都是谁。她不想睁开眼睛,去看那双已经失去焦距的瞳孔。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渐渐没有声音了。香香爬起来,见陆敬希跑过来,先抱起自己的爱妾,然后对她道“夫人请跟我来。”
香香轻声说“我可不可以回去了”
陆敬希有些为难,说“香夫人,王爷是想带您游千碧林的,这才刚过来立刻就走,只怕他要不高兴。”
香香说“我的衣服湿了,我想回去。”
陆敬希说“这属下可不敢作主,要不夫人问问王爷”
香香只有跟着他走,走了几步,她突然扶着一株梅树,呕吐。本就还没来得及吃什么,吐也没什么可吐。她吃力地跟在陆敬希身后,陆敬希可也不敢扶她,虽然担心,也只得任她跟着。
及至到了房里,慕容厉跟慕容博正在说话。香香敛裾行礼,慕容博倒是见她衣服湿了,让她到暖炉边来坐。又命人为她取衣服。
香香只觉得头昏,在湿地里趴了那样长的时间,又受了惊吓,到底还是着凉了。外面有人统计伤亡,谁说些什么、慕容博又答些什么,她都没有听清。
慕容厉统计了伤亡人数,跟慕容博合计了上奏燕王的说辞,这才起身对香香道“走,带你赏花。”
香香只得跟在他身后,他仍然走得很快,陆敬希在照顾他的小妾,郑广成留下来跟慕容博清理战场。
慕容厉带着香香在梅林之间穿梭,香香只觉得胃里冰冷难受。慕容厉想带她上梅山,梅山有天然风化而成的梅花报春石,也是梅林名景之一。
香香想坚持,但是身上衣服本就湿了,被火烤了一下,如今冷风再一吹,冰凉地贴在身上。鞋袜更是早就进了水,脚趾发麻。
勉强又走了几步,突然一个踉跄,慕容厉回身接住,就见她双目紧闭。他轻轻晃了晃她“怎么了”
香香双唇微动,像在说什么,声音却极低。慕容厉将耳朵贴了过去,听见她轻声说“我想回家。”
慕容厉说“怎么不早说这就送你回去。”
却又听她低声说“爹、娘我想回家。”
他怔住。
、第51章 故乡
第五十一章故乡
香香老是作噩梦,晚上一闭上眼睛,就看见那个脑袋裂成两半的黑衣人。他的血似乎沾到她的衣袖,就那么染红了残梅,触目惊醒。梦里的他一直没有动,她也无法惊醒,呼吸越来越困难,却只能一再无望地挣扎。
次数多了,晚上便睡不好。没几日,真的生起病来。
大夫请了不少,后来只说受了惊吓,又着了凉。香香每天都按时喝药,但病势却不见好转。慕容厉陪着睡了两晚,眼见夜间实在是睡不安稳,说“我带你回令支县一趟。”
香香其实不想在这个时候回去,她病得厉害,气色肯定是极差的。让爹娘看见,难免又要焦心。慕容厉冷笑“你若病死,便死在他们跟前好了。”
香香叹气,知道拧不过他,也不再说话。于是她又想,总不能这样一直病着。也许出外走走能好些。她也想早日复元,总不能一直这样躺着。若是一不小心病死了,女儿谁来照顾
府中已有正妃,但是锦屏毕竟年纪小,又没什么心机,自保都难。慕容厉难道还为她守节不成早晚也是要妻妾成群的。那个时候萱萱一个庶女,没有娘亲,怎么过活
第二天,慕容厉让人准备了马车,问香香要不要带上萱萱。香香轻声说“我一直病着,若过了病气给她就不好了。还是不要带了吧。”慕容厉点头,再不说什么,命人启行。
马车宽大,里面有床榻,香香躺着,其实并不是不想带萱萱,侍女可以照顾她。家中父亲从未见过她,母亲也只是她刚刚出生的时候见过。若是带回去,他们不知道多开心。
但是他这次,不会又有公事在身吧
真的不想孩子面临任何危险,还是不要带了吧。好好呆在王府里,起码平安。
晋阳城到令支县,约有半个月的路程。平素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