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嫌我兴致不高,我就只能先找点‘兴致’再来了。”
说话间他勾着嘴角,眼神动荡。仿佛心底正在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淮尘看着他,微微皱眉,眼神闪过一丝疑惑。
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是……
望着那人挥了挥衣袖消失在门口的逆光里。
似乎有什么即将靠近了。
盛衣撩开头顶懒懒探出的枝叶走过去。
这蓬莱小洲早已布下了重重保护,刚才那惊雷之后的重创让他浑身的汗毛一阵战栗。
是何方神圣,竟能如此?
一贯上扬的嘴角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抹平。
“好重的杀气……”
盛衣轻喃一声,不动声色的提高警惕。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盛衣下意识抬手一挥,光点瞬间朝那方向飞射过去。
紧接着就听到一声轻微的□□。
盛衣摊开手掌瞬间招出兵器慢慢走过去。
转过矮树丛,便见一个白衣服的小孩坐在地上,衣服血迹斑斑,此刻正捂着脚踝,血液像一汪小小的泉眼,从指缝里涌出来。
盛衣无声的皱起眉头。
看来是自己刚刚的攻击伤到他了。
小孩咬着嘴唇,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弯长的睫毛搭在眼帘上扑闪闪的。
盛衣走过来伸手想要扶他。
却没想小孩莲藕般的小胳膊猛然一挥,打开盛衣的手。
“放肆!”
他瞪着盛衣,眼神凛冽却也有着孩童才有的倔强。
盛衣一愣,慢慢直起腰,嘴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手里的串珠“哗啦”、“哗啦”的拨着。
有意思……
“你是谁家的小孩?”
男孩儿抿着嘴不做声。
“你这样会死的。”
盛衣眼睛瞟了一样他的脚裸说道。
脚上有伤。再看看他的衣服,便知道这白衣之下,怕也已经浑身是伤了。
怎么这么小就要渡劫了?
小孩侧过脸,咬着嘴唇不再看他。
哎,真是倔强的要死。
尤其是刚才那一声“放肆”。说的还真是……
发出一声叹笑,盛衣上前一把将他抽起来。
“大胆妖孽!还不快点放手!”
小孩在他怀里挣扎,特有的声线然盛衣忍不住笑出了声。
“死了的话,肉就不好吃了……我可不想闹肚子。”
盛衣咧着嘴说道。
看这小孩义正言辞,盛衣的顽劣心被彻底勾起来了。
就是想逗他,欺负他。
“你!”
“喜欢被蒸着吃还是煮着吃啊?”
“哼!我警告你快点放开!”
小孩不断的挣扎,盛衣无奈,将他紧紧箍在怀里。
“等着被洗剥干净给我们下酒吧!”
“你要再不放开,我就——”
盛衣突然抬手,在他额头上点了点,小孩瞬间安静下来,长睫毛眨了几下缓缓盖住眼睛。
“呼,真是不听话……”
没有回到宴会上,盛衣步子一转,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您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正在打扫的侍女看着他笑道。
“呵呵,想我的澜裳了呗。”
说着抬手弹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澜裳一愣,脸上泛起一片微红。
明知是个玩笑,却忍不住为它欢喜。
这情绪,高低起伏,也只因说的人是他啊……
“他交给你们照顾了。我过几天再来看他。”
小心的将怀里的人托付过去。盛衣的眼眸闪了闪。
为什么要好心救你呢?……
他内心突然泛起迷惑。
想起小孩的倔强眼神,他轻轻一笑。
也许是这千年太寂寞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回
第三回
连盛衣自己都说,他是这蓬莱小洲上的第一等闲人。
如今霄刑也回来了,淮尘预感到这日后有的是该他叹气的时候。
只因他二人的顽劣性子真可谓是无人能及。
自那混沌之时,他们三人便一直在一起。盛衣最早脱去了原形。他在这凡尘走了一遭,看尽了世间百态。
霄刑曾问过他,在那人世历练一场,到底作何感想。
盛衣拨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紫晶串珠,笑的一脸邪魅,却只道了一句
“冷暖自知。”
那一年,封神战争爆发。一时间天界凡尘战乱不断。
那一年,盛衣自浴火之后从虚无里重生。
他站在悬崖上,看着远处天边不祥的阴霾许久没有出声。那一串串珠被他狠狠握在手心里,咯吱咯吱的轻响。
淮尘和霄刑默默的站在他身后。
这千年的时光,醒来之后似乎成了另一片疆域。
许久之后,盛衣将串珠戴回手里。
自始至终他只说了两个字。
走吧。
淮尘突然有一种感觉,似乎在盛衣心里有什么变得不同,在一个他和霄刑不知道的地方。他不知自己作何感想,有那么一点心痛,有那么一点黯然自伤。
盛衣经常笑,笑的没心没肺,笑的零星落寞。
那时他们已经来到这里,造了这蓬莱小洲。
和霄刑两个人天天歌舞笙箫,吃喝玩乐。生生是要浊了自己的内丹。
淮尘在一旁看着也只能无奈叹气。
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年。
那日,天庭诞生。
那日,三百六十五个神位,他们各司其职。
那日,玉帝登基。
淮尘找了一个上午,终于在小洲上高耸入云的断崖前找到盛衣,他仰起脸,天上的祥云很漂亮。他眯着眼睛,却让人错觉有些许落寞。
他捏着手串一颗一颗的拨弄,每一下动作都灌注了一种近乎郑重的虔诚。
盛衣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冷暖自知。
这是你逃不掉的一劫。
淮尘默默地站在他身后,眼神明明灭灭,内心怅然。
后来淮尘也去了人间。因为他常常会想到盛衣描述尘世时的那种眼神。
流光攒动,嘴角有想止也止不住的类似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