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浴火,千年重生,千年逍遥。
他曾邀众妖同游,杯光辗转间,建了这蓬莱小洲。戏称要与那蓬莱仙境比上一比。
他曾引百鸟朝贺,为祝他浴火重生之后自混沌里归来,抬手造了这赤笙宫。笑说我这赤火笙歌比那凌霄宝殿住的还稳。
举手投足显尽了那副玩世不恭。
淮生听过后,只是笑的无奈。
“何时你才能认真一回?”
盛衣闻言淡然一笑。手指拨弄着串珠“哗啦”作响。
“那便找个人降住我吧。”
嘴角的顽劣一晃,消失在这午后慵懒的阳光里,消失在这池边弥散的雾气里,消失在他转身明灭的静默里。
回想着关于这人的一切,内心满满都是饱胀的情绪,然而最终却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轻叹。叹自己明知因果,却偏偏依旧为他伤神。
明知故犯。
淮尘扯出一丝苦笑,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可是又心心念念上哪家的姑娘了?”
盛衣眼角微挑,侧过脸笑的暧昧非常。手指洁白修长,捏过桌上盘中鲜红的果子放在唇边。
“是啊,念上了一个祸害!”
淮尘瞪着眼睛说道。
盛衣一愣,咧着嘴角大笑。
“祸害遗世,还是离远点儿为好……”
这轻柔话语,不只是消遣还是警言。
淮尘抬眼,看着对面的人歪着脑袋,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却如何也讨厌不起来。越是细看,越是恨不得那视线时时刻刻朝向着自己,然而心底却清醒的知道,他的眼里,从来看不到任何人。
想到这些,心里会痛。
不为别的,只因盛衣是毒。
让人又爱又恨。
爱到深入骨髓。
恨到痛彻心肺。
☆、第二回
第二回
天空静逸。带着日落西天时的余热。盛衣摆了摆衣袖,蜷起手指,手背轻轻贴在脸侧。
这暮夕酒宴一派热闹。可他偏只静静喝酒,眼睛斜睨着,似与这尘世杯盏之间淡出了几寸距离。
不瑶的歌舞妖界无双。她手腕轻抬,将不住纠缠的紫云风华纱“唰”地推向前方,绸带划出一道残影,瞬间极致绽放,勾起一阵暗香浮动。周围一片叫好赞叹不绝。娇小的人儿赤带白衣,一双杏眼脉脉含情,舞至曼妙时,眼光柔美,不住地看那翡翠卧榻上似在闭目养神的人。可他偏就不为所动,连嘴角的弧度都不曾变过。真是辜负了黛娥孤舞,舞出了些许失落。
“诶诶,这张罗酒宴的人反倒成最沉闷的一个了?”
右侧一个男人靠在椅背上看向盛衣笑道。
“就是就是!主人都这样了,我们的兴致又怎么高的起来?”
盛衣闻言轻笑,睫毛抖动了几下又伏了下来。
“嗯,真是好歌舞……”
他叹道。
“你倒看是没看就这么说!”
不瑶瞪了他一眼,紫云风花纱随着胳膊一甩,被收了回来,扬起池中几缕烟尘。她提着过长的裙摆走下来,身后一群舞女舞着飞纱飞下舞池,声乐再起,却惹人失望,仿佛那吸引视线的妖火早已熄灭,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刚才的惊尘绝艳了。
就如当年淮尘笑说的那样,看不瑶的舞,听不瑶的歌。真是余音绕梁,岂止是三日不知肉味啊。
不瑶在歌舞笙箫中缓缓走近,纤细的腰肢轻柔一摆挤进盛衣怀里。她勾着嘴角,眼角眉梢带着一抹撩人媚色。细长的手指贴上去,用指甲抚弄盛衣的嘴唇。
“莫不是看厌了我的舞么?”
“呵呵,怎么会。”
盛衣斜睨着眼看她道。
“那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不想看的话,我们干点别的,嗯?”
不瑶白皙修长的腿从层层叠叠的纱裙里剥离出来,靠在他身上轻轻摩挲。盛衣但笑不语,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猛然倾身将不瑶揽过来,嘴唇靠过去,酒香瞬间弥散,在口腔中化作缱绻缠绵,勾走了不瑶的满副心神。盛衣的手掌贴在她的腿滑进去,吹弹可破的肌肤触手生凉,光滑细腻,还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烈酒带着凛冽的芬芳缓缓渡过去。
两人旁若无人的火热亲吻,下方是一阵小小的起哄痴笑。
“盛衣……不要在这里……”
怀里的人娇喘一声,满眼的柔波春水。
盛衣舔着嘴唇,动作说不出的色||||||情。
“你是在责怪我技术不好么?”
盛衣轻声道。为她拉好衣服。
“盛衣……”
“适可而止。不然你会后悔的。”
他笑的一脸暧昧,眼神轻轻浅浅,丝毫没有动情。
“你还真是……”
扶额一叹,平静了内心的狂躁热情,不瑶懒懒的坐起来,后话流连在唇齿间。
“我本身就是个混蛋啊……”
“你!罢了,真拿你没辙!”
盛衣侧过脸痴痴地笑起来,抬手刮了刮不瑶的鼻子。不瑶向后躲开,有些幽怨的瞪了他一眼跑回席间坐下。
“啊啊~都是你!把我们不瑶气跑了,我们看谁舞去?!”
悦耳的声音响起,仿若玉珠落盘时的圆润灵动。
盛衣缓缓睁眼看过去。
那人的一双眼睛温润柔美,眼角一枚孔雀艳尾羽将他点染出几分妖媚。只能说,是个很美的男人。
“这可是专门为你摆的接风宴,霄刑。”
盛衣随意的捏起杯子放在唇边。
“这歌舞酒肉,我可是煞费苦心了。你倒不领情啊?”
他说着,紫晶串珠缠在手里不急不缓的挨个拨弄,就如同这主人一样,叫人如何也猜不透。
“这我可不敢!不瑶的心思,再过个几千年也拽不回来了。”
这话出口,引来一阵哄笑。
不瑶冷笑一声,眼尾挑起一抹冷艳
“你比他更混蛋!”
不瑶斜着眼看霄刑,她被气笑了。
霄刑被她瞪得冷汗直流。这大小姐可不是谁随随便便就惹得起的。别看她此刻温婉动人,那火爆脾气上来,两个霄刑也压不住她。
不过人家霄刑说的也是事实啊……
惊世倾城舞,曼妙绝无双。
妖界无人不说。
然而自打那几千年前的错身一瞥,让这玲珑剔透的人儿彻底失了魂魄。
鹂不瑶恋上了这蓬莱第一等闲人。
自此,众人皆知。
盛衣看着眼前这群人调侃笑闹,眼神里闪过几丝旧日温情。
还似那时初见的情景一般。记忆中的场景与眼前的轮廓一一重合。带着熟知又失落的沧桑感。可惜这世间的时光迂回,悄无声息。
真是应了当初淮尘说的。
蓦然回首,却已是经年。
突然天空中白光一闪,雷声震天。
所有人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的望向门外。
“晴空惊雷。这是谁的劫难?”
霄刑微微皱眉,看了众人一眼道。
这小洲境内众妖皆在,还会有谁在此时遭劫?
正想着,就见盛衣缓缓站起身。
“我去看看,你们继续。”
他微微颔首,穿过这一排排银杯金盏,酒菜飘香。
“我跟你一起。”
淮尘站起身来道。
“不用。”
盛衣斜过眼睛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