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言的家长之间有着轻重不一的矛盾。矛盾浅的,如何敏秀,她虽然不 满意父母定的亲事,但是并未触及她的底线,就认命嫁了;矛盾深的,如袁真儿,她无法认同她父亲为了打通财路将她嫁与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为妾,选择逃跑。
看了这些,蔺晗很感激自己的父母。他们小市民性格,方秤行┙锝锛平希重男轻女,蔺叶茂有些爱财,期盼借女攀上富贵人家。但无论如何,他们还是打心里疼爱她,绝不会逼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对于她的事情,蔺叶茂一直是支持的,给与她信任和支持。
他一直坚信自己的小女儿会出人头地
蔺晗躺在床上,想棠威,想到相识以来的总总,心中五味杂陈,有淡淡的甜蜜、心动、恐惧、慌乱、茫然,总总情绪汇至一起叫她心浮气躁。
她赶紧掐断,转而想自己的事业,洋行的工资虽然够她用,但是想补贴家里,就不是很足了她又想到了自己写的故事,明天一定要寻陆瑛、徐熙私底下问一问,若能将此作为副业赚钱,就太好了。
又想到远在南方的袁真儿,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钱够不够用,找到工作没有,一个人怕不怕只望她遇难成祥,一切顺利。
翻来覆去到深夜,她才累极睡去。
蔺晗常有见陆瑛,但都是一群人的情况,丁主编也在场,她不好多说文章的事。总算找了一个机会跟陆瑛约了私下见面,陆瑛待她一向亲近,让她直接到她的寓所谈话。
此时旅居北平,中等阶层单身的人都是住公寓、会馆的。这种跟现代的那种单身公寓十分像,有区别的是现代单身公寓没有听差给你使唤,吃东西要叫外卖。而民国这种公寓会馆是饭食的,想要叫人跑腿办事,屋子里按一声铃,听差马上过来,赏几毛钱给你办的妥妥当当。
但陆瑛会住寓所,又叫蔺晗小吃了一惊。
因为前面说了,寓所公馆是中等阶层会住的,有钱的直接购置一间独栋小公馆,哪里会住小公寓。
听差的将蔺晗送到陆瑛门口,敲了门,“陆先生,您的客人到了。”
如今社会上从文的女士,年纪略大一点,大家为了以示尊重都是称呼“先生”的,上回在诗社,除了徐熙,其他人也是称呼陆瑛“陆先生”。
蔺晗感觉陆瑛和徐熙是熟人,“密斯陆”该是从其他地方带过来的习惯称呼。
开门的不是陆瑛,而是一个三十多岁,打扮朴素的妇女,她笑着道“蔺小姐是吧,快请进。”
陆瑛住的这家寓所比较高级,室内不小,入内是小厅,一角冲做书房,有书架和书桌,桌子上摆着一盆细瓷君子兰。中间是一套沙发,其上,一个五岁小姑娘正抱着布娃娃,好气又害羞的看着蔺晗,陆瑛含笑招手,“晗妹妹,来坐。”
蔺晗暗自惊讶,这个小姑娘是谁
陆瑛对着小姑娘道“小曼,这位是晗姨,跟阿姨打招呼哦。”
小姑娘软软细细的喊“姨姨好。”
听了这么稚嫩乖巧的叫喊,蔺晗觉得心都化了她一向喜欢小孩子,男孩虎头虎脑,女孩软萌可爱,忙应声,“小曼你也好。”
小曼开心的,害羞的笑了,看向陆瑛,陆瑛摸摸她的头,夸她“很乖。”
不过她们要谈正事,陆瑛让佣人方婶将小曼带下去。
等人走了,陆瑛带着微笑,对蔺晗道“这是我的女儿,陆小曼。”
听到这个答案,蔺晗又吃惊又不敢置信,但是她沉住气,不多问,道“小曼真可爱,陆姐姐有福气。”
陆瑛露出一抹复杂的笑,些许欣慰,些许苦涩。
虽则二人自认识以来,关系就很融洽,真有那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但是毕竟时日尚短,有些太私人的问题,陆瑛若不主动说,蔺晗便不问。
事实上,陆瑛如此不避讳的让她知道她有一个女儿,已经够让蔺晗震惊。
毕竟她在外可是单身的身份。这个女儿算什么,是私生女还是她以前结过婚,丈夫去世了或离婚了
她将疑惑扔到一角去,笑了笑,拿出自己的小故事,把来意说了。
陆瑛已经读过她的故事,听她说完,道“丁先生说的倒没错,你的文章故事很好,但若想自己投文,没有门路不说,文字上有些欠缺,不容易投上。如今写爱情的,会加入几首诗,我看了下,你不会作诗,有这个缺点,你便是投中了,也很容易被压价。”
蔺晗点头,她正是知道这点,才从来没想到自己的文能发表。
陆瑛又道“不过丁先生也不厚道,对不会作诗的人来说,千难万难,但对会做诗的,不过信手拈来的事,反倒你的故事引人入胜,颇为难得,一般人写不出来。”
她说完,笑了,道“丁先生的意思是他改了,署他的名,给你一点稿资,不如你反将他一军,给他点钱,让他为你修饰润色,如何”
蔺晗拍手叫好,笑的八颗牙齿都露出来了,“陆姐姐好主意,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我想找其他人给我修饰。”
陆瑛挑眉,手指指着自己,笑道“莫非你找上的是我”
蔺晗点头,笑道“陆姐姐若是稍叫修饰呢,我付钱;若改的超过三分之一,我们同时署名,稿费三比一分润;若是只加了诗呢,我会注明诗的出处,费用再商量。”
陆瑛不由哈哈笑了,“好机灵的小姑娘”
蔺晗笑嘻嘻的,道“我知道陆姐姐瞧不上这点钱,但此事不花多少功夫,陆姐姐只需闲时用一二小时来做,只当赚个零嘴,帮帮我吧。”
陆 瑛笑完了,看她如此诚恳,心中也欣赏她的努力,道“妹妹,找人做这事,不是长久之计,你若真要吃这一行饭,顶好自己多下点功夫。真不会作诗,那就多下点 功夫琢磨一下字句,如今新派的文人,很多还故意不用诗,显得特立独行。可人家能这般,是因为人家功底深,你若是文字也不好,诗也不会做,这一行走不长 远。”
蔺晗点头,很感激她说这话,显然是真心为她好。
陆瑛说完那话,停顿了一会儿,才道“你这个故事,我能帮你修改,但是我杂事缠身,下回可能就没空帮你了,我帮你私下问问其他人,看有没有人愿意帮忙。”
蔺晗高兴极了,拉住陆瑛的手,摇晃了好几下,“谢谢陆姐姐。”
这一事解决,蔺晗客气的回绝了丁主编。
丁主编很失望,让她再考虑考虑,蔺晗便把自己准备投稿的事说了,丁主编也就无话。
蔺晗本来担忧此事会小小影响她和许怜娇的友谊,但显然她多虑了,许怜娇反倒暗暗开心此事不成。
在她心目中,丁主编是大大的才子,才华横溢,怎么能用自己好朋友的作品呢。他一时走岔路,如今回转过来,不是更好
此事了解没多久,许怜娇特意寻了个时间,有些娇羞,又有些喜悦的宣布,她跟丁主编要准备结婚了。
大家纷纷恭喜她,蔺晗也说了许多祝福的话,但是心中略有些不安,问她“你才多大呢,何必就要结婚,真要定下来,不如双方父母见面,把亲事定了,再等两年办喜酒。”
许怜娇解释“丁先生年纪不小了,我能拖,他不好耽误。”脸蛋儿悄悄飞红,低声续了一句,“他好友都成家生子了,就他偏晚,不想再等两年。”
蔺晗叹气,这就是民国常见的爱慕才子的少女,别管才子多老,她都不介怀。
这时代的风气还是很重才子的,只看许怜娇父母不反对女儿婚事就知道。
不过自古好事多磨。这喜事宣布没几日,许太太就请了蔺晗、方雯、赵真真等上门去。
许太太没去打牌,平日光鲜亮丽的,今日却愁眉不展,对着几人叹气,道“你们都是娇娇的好友,她有些执拗脾气,你们帮我去劝劝,我们做父母的,哪里会害她,全为了她才做的坏人,她却一点情不领,现在连房门都不肯出了。”
几人面面相觑,茫然不解。
好好的婚事,出什么岔子了
、第30章 买房,信笺,好事多磨
丁主编,也就是丁汝贤是住寓所的,许怜娇家里请他上门商议婚后住处,暗示让他拿出积蓄买房子,在北平落地生根,他们家里才好放心将女儿嫁给他。
可丁汝贤说自己没多少积蓄,北平房价贵,他买不起。
如今的文人,若是有门路投文章发表,那来钱是很快的。想想现代普遍工资好几千,作者的稿费千字几元。而这时代工人的月薪九元算不错,上海洋场才子千字四五元。
不把丁汝贤跟上海那等顶尖的才子比,可他既然做了一家报社的主编,又另外谋了一个教职,还投文拿千字两元的稿费,怎么可能没一点存款
许家父母觉得丁汝贤娶妻的心不诚,丁汝贤觉得许家势力,三句不离钱,如此双方自然话不投机,说着说着就僵了,婚事暂且搁置。
许怜娇趴在床上哭,朋友们进来了,她不好意思极了,头枕在手臂里不肯抬起来,对她娘喊“你做什么叫她们来,还嫌丢人丢不够,非要我没脸做人是不是。”
许太太真被这个女儿气死了,她捂着胸口不停的抚摸,道“我给你丢人我怎么丢人了我当娘的操心女儿,怕你哭出毛病来,叫你姐妹们来劝劝,这就丢人了,那更丢人的我要不要给你说说”
她说的许怜娇不吭气儿了,只闷头在手臂之间,间或哽咽两下。
许太太真是怒火中烧,既觉得女儿不争气,又心疼她,对众人道“我说的她不听,你们替我说说她。”
蔺晗见她气得脸色都白了,赶紧应下来,道“阿姨你去休息,别生气了。”她挽着许太太走出去,将她送到厅中的圆桌椅子上,才回来。
方雯她们请佣人打水过来,许怜娇默不声响的拿帕子擦擦脸,只是眼睛红肿,一副哭兮兮的样子遮掩不住。
许怜娇的卧室布置的很漂亮,亮白明净的玻璃,粉色的窗帘半挽着,床是西式的,也跟窗帘一般的色系,粉粉嫩嫩。屋内还有沙发,书桌,梳妆台,落地的西洋穿衣镜等等。
方雯和赵真真一人一边陪她坐在沙发上,蔺晗拖了一张椅子做来坐对面。
方 雯伸手给许怜娇整理头发,她的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知道早起还没碰过,“你娘说的,我听着都没错,你跟她生什么气,她老人家还不是为了你往后的日子,谁家 条件过得去的,成家不买房你日常也跟我们说丁先生收入不菲,单是在济民日报里做主编就有七八十元,最近他又谋了一份教职,怎么就没存下钱来”
这种疑问,许太太丢到许怜娇面前好几次,可亲娘问这种话总叫人心烦意乱,朋友问,反倒能心平气和的回答。
许怜娇还在打哭嗝,一边尽量用平稳的语调解释,“丁先生他应酬多,再说报社里常有拖欠的,说好的薪资发下来,有时候一半不到,另外上海的稿费也不是当期就给的,教职最近才开始做”
这话乍一听很合理,可是细一想,全是狗屁。
可那边还在继续,方雯轻拍她的背,安慰道“如果是这样,你也好好把话跟你爹娘解释,他们会理解的。”
提到爹娘,许怜娇满面怒容,道“他们只知道钱,势力极了,不知道把丁先生说的多尴尬,我听了都无地自容,没脸见丁先生。”
赵真真拿手指点她脑袋,“你爹娘作孽哦,养了个这么外向的女儿,平日里看你脾气最好,原来竟是个窝里横。”
许怜娇生气,瞪她,赵真真无所谓。
方雯责备赵真真,“你真是的,没看见别人正伤心吗,还说这种话。”明明是帮许怜娇的,偏偏完了对赵真真眨眨眼,低声道“要说也另外找个时间。”
可把许怜娇气得,一个捶一下,自己跑到床上趴着去了,不肯再打理这两人。
她 们打官司,蔺晗安安静静的,她正板着手指算呢,丁先生说报社拖欠,上海的稿费也拖欠,可是他不是职场新人啊,工作都有十来年了吧,就算拖欠半年,那顶多这 半年的钱没到手,以前九年半的去哪了还有应酬,除非喝花酒、吸大烟、逛小班狎妓,不然一般吃吃喝喝的,怎么也不至于把一个月一百多的薪资花用掉。
蔺晗到床边,把这话用极委婉的方式跟许怜娇说了,许怜娇几次想辩解,都被蔺晗用手势压住,等她全部说完了,许怜娇反而沉默住,良久才道“我去问他,他肯定有正当原因的。”
她 肯去问,总比盲目相信好,蔺晗道“你呀,别被一些含糊不清的言辞被糊弄过去,只需随便算一算,早五年他赚的不多,但一个月总能剩二十元吧,后五年算四 十,加起来有三千六,这多大一笔钱他要是再跟你说应酬交际什么的,你就问他一个月应酬在哪里,大概多少钱,听听看合理不合理。”
许怜娇有些为难,嗫嚅道“我这样问,岂不是显得十分不信任他”
这倒是的,谈钱伤感情。尤其许怜娇一贯是把怎么把钱财放心上的,所以才会听信丁汝贤的解释,才会气父母势力。
感情当然是能不谈钱尽量不谈钱,但有时候非谈不可,就谈个清楚,别伤了感情还一些事糊糊涂涂,不明就里。
蔺晗建议,“你怕伤感情,那让你爹娘去谈。”
许怜娇又不愿意了,“我爹娘他们说的话可难听了,人家丁先生是读书人,脸皮薄”
蔺晗一口气闷在胸口,差点没吐出来,她还没嫁人呢,已经护情郎护成这样了。
其实懂得爱自己的另一半是值得表扬的,因为这是跟你过一辈子的人。但问题是,丁汝贤解释不清楚他的财务状况。虽然是他自己的私事,他婚前的财产,许家没资格管,但是许家要嫁女儿,也权利打听清楚他的身家,衡量他的为人,再决定这桩婚事。
不过总算她还算乖,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她也就听了,梳妆打扮妥当,找丁汝贤谈这事。
蔺晗等没跟上去,后续是几天后知道的,说是丁汝贤能出一千块元。这一千元,若是在其他地方,几套房子也买了。可清末民初这个资本主义蓬勃发展的时期,众多农民抛弃田地成为工人,涌入上海北平等大城市,让这些地方的房价飞速上涨,普通人一辈子也买不起一间房。
此时富人的日子过的豪奢至极,有钱人家的太太扯一块上等的印度印花布就要两百多元,是很常见的事情。而平民拿着一个月七八元的薪资,过的也算好了。真正穷的,一个月赚个一两元的苦工资,住的是棚屋,吃的粗粮,冬日里一家几口才一套棉衣,谁出门就给谁穿。
许家毕竟疼女儿,拿出了一笔钱凑给丁汝贤,让他去寻房子。
丁汝贤看下一栋楼房,临街没有花园,房龄不算太老,只是格局一般,但给新婚两口子住很够了。
其间远在湖南的丁父丁母赶过来了,双方会过面,这婚事就正式铺张开了。
陆瑛也收到了红色请柬,半明示的提点蔺晗,“密斯许了解对方的家庭吗这种旅居的才子我见过不少,家庭开明的有,不过多数是乡下地主之家,很传统的丁先生若是没说清楚他家乡的情形,吃亏的是女孩子呢。”
她说的正是蔺晗一直担心的隐忧,也跟许怜娇提过多次,一次几乎是明说了,许怜娇真的生气了,说了重话,“我当你是最好的朋友,如今我寻获爱情,你应当为我高兴才是,怎能背地里用如此阴暗的心思去揣测丁先生的人品。”
她们平日相处得宜,第一次说僵到那种程度,后来蔺晗道了歉,提起这些事更加谨慎了。
可听了陆瑛的话,蔺晗忍不住再一次旁敲侧击,问许怜娇“你公婆人如何”
房子的事搞定,长辈们会过面,许怜娇又一副幸福新嫁娘的模样,笑的甜蜜,道“婆婆挺好,挺客气的。”
蔺晗笑嘻嘻的,继续问,“丁家只来了两老,其他人呢”
许怜娇道“老家还有一个已经嫁人的小姑子,小叔子在读书不能来。”她奇怪的瞥了蔺晗一眼,“如今也不讲究过去那一套了,父母来观礼就好,真要三姑六婆都过来,我们招待起来,不知道要多大一笔开销。”
经过买房之事,许小姐终于对钱有了一点认识。
问不出可疑之处,人家欢欢喜喜做新娘,她还是别扫兴了。
重点是,她说再多,许怜娇不会信,反而要质疑她心思阴暗,把人性想的太坏。
整日里忙忙碌碌的,蔺晗几乎将棠威抛之脑后。
直到这一日她收到一封来自棠威的信笺,上书“蔺小姐芳鉴,自那日一别,日日等待小姐回信,不知小姐是何想法,桓恭听之。另有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蔺晗不知如何回答,心有些慌慌的,面上镇定的扯了个理由打发走送信的人。
第二日,棠威又派遣听差送来的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蔺晗打开盒子,只见是一条摸着顺滑,材料极好的素帕。
可是帕子上别说一字片语,就是图案都没有,叫她摸不清头脑,不解棠威其意。
听差笑着传话,道“三爷吩咐我明日再来,请小姐介时务必给个回复。”
回到家里,她还摸着这块素帕不解。
他为什么送一块丝帕来,也没有附上信笺只是催她回复之前的问题吗
直到晚上上床,临睡前她某一根筋突然通了,了悟棠威的意思。
素帕上下左右都是丝,丝同“思”,棠威是在用这方素帕传递相思
蔺晗心里有些发热,又有些好笑,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还用这种柔情缠绵的手段,简直蔺晗不知道说什么,不知不觉间,脸上发烧,耳朵滚烫。
中午,蔺晗偷偷摘了一朵楼下花坛里的花,一瓣一瓣的数。她以前一直觉得那些女孩子用花瓣来决定人生大事蠢死了,只是轮到自己时,就忍不住也这么干了,嘴里默默念着“答应,不答应,答应,不答应,答应”
最后一片花瓣是“不答应”,她忙扔了,敲自己脑袋,“蠢死了,蠢死了”
情爱扰人心,若是不去想爱不爱,喜欢不喜欢的,单从现实角度看,问题就很好回答。
她应该答应试一试。
朋友们嫁人的嫁人,交朋友的交朋友,很快单身的就没几个。她今年十六,家里没有催促,但是再过两年,她爹娘肯定要过问的。若是如陆瑛一般,打定主意一辈子不婚,那就全心全意的投入职场,把事业经营好。可她渴望爱情,期盼找到一个爱她,她也爱的人相守一生。
且她好喜欢小孩子,希望未来能有一儿一女,组成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而棠威样样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条件远远超出她所期望的,叫她很怕付出感情之后,没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可是她不能因此就否定他,也许他就是这个对的人呢
下定决心,蔺晗满怀甜蜜和期待的入睡了,早睡早起皮肤才有最好的状态。明天,她将迎来新的人生。
蔺晗买了一张熏香的信笺,想了又想,先在普通的纸上打好草稿,写了诸如“棠三爷台鉴,我十分感激三爷青眼相加,只本身资质一般,家庭亦不足为道,十分不敢高攀。但感三爷厚情,心中亦是钦佩您的为人,愿常聆听训谏。”再端端正正抄到信纸上。
此时的情书呢,有火辣的也有含蓄的。蔺晗这种偏含蓄,社会上挺常见的,男女谈恋爱都说我当你是老师,想从你身上学点东西,所以我们就常常来往吧。毕竟社交再公开,行为再大胆,民国是衔接封建社会的,话语落到文字上,就得含蓄再含蓄。
将信交给听差时,蔺晗感觉极为不好意思,明明听差根本不知道里头是什么,可她总觉得羞耻。就是在现代,一部分初谈恋爱的人可能也会有这种感觉,开始时特别怕被人知道,真的感情稳定了呢,又喜欢秀恩爱了。
棠府。
邱瑜到棠威的套房来,金来看到了,上来道安“二奶奶好。”
邱瑜笑道“你们三爷人呢”
金来道“不巧了,接了个电话出去,还没有回来,您有事不如迟点再过来”
邱瑜应了声,笑道“没什么事情,就是上回他二哥把一顶帽子落你们爷这,我进去找找,不用你侍候。”
这是很正常的,二奶奶,四小姐,和五小姐有时候来借外国杂志,有时候来拿益智图玩谁让三爷这边常有些有意思的东西,所以三爷公务上要紧的东西,不是送到专门书房里,就是送到小公馆处理,免得家里人来人往,叫人把机密要件看了过去,以此牟利。
金来笑着答应了,自顾自去了。
邱瑜进屋子寻了一会儿,看到一顶棕色的帽子,拍了下手,高兴道“就是这个。”她抬脚取了下来,出去时,顺便在茶几上瞧了瞧,看棠威最近看什么报纸杂志。
不料看到一封信笺,粉粉的,染着清幽的香味,明显是女子所有的。
她一时好奇心起,沉吟了一下,看看外间,金来没有注意,便伸手去取来看。
、第31章 无误会,甜甜蜜蜜谈恋爱
邱瑜放下这信,不由一笑,看来老三跟那个姑娘认真在谈了。
她拿着帽子回到自己的小厅,在外头走廊上就有下人道“二奶奶,韩小姐来了。”
韩明雅扑了粉,但脸色仍旧略略显得黯淡,她站起来,道“邱姐姐。”
邱瑜见到她,忙将她拉着坐下,道“我听你娘说你身体不舒服,床上躺了好几天,怎么出门了,小心吹了风回去更难受。”
韩明雅虚弱的笑了一下,道“我好了,没什么毛病,我娘总是小题大做。”
邱瑜用略带责备的口吻,半是劝解,半是安慰,道“老三不识货,你也别将心放他那,如今讲究社交公开,男女做朋友不妨碍,你竟可以跟其他人往来,别再管他。”
韩明雅听了,低下头去,找其他人,就是找到人物家世更强的,她仍然会遗憾得不到最初喜欢的那个人棠威。更何况要在北平找出一个比他更强的,多难。
比他家世更好的,不用说就是大总统家的几位公子,可那几位,不是个子矮,就是长得平庸,有一个好的,年纪大了已经成家。往下再看,不是家世比不过棠威,就是人物比不过。
且就是家世人物过得去,这些公子哥哪个没有几位姨太太,红颜知己的。棠威虽然也跟他们一起玩,但是略略熟悉的家庭都晓得他这方面很干净,顶多跟女孩子跳跳舞说说笑。
她觉得棠威跟他爹棠老爷一样,不是贪花好色的。棠老爷一妻一妾,妾室是妻子的陪嫁丫鬟,还是棠夫人当年上了三十,觉得自己生不出来了,再三说给棠老爷的。如今妻妾得宜,棠夫人自己懒怠家事,都是这个妾帮着两位奶奶处理。
因此,她们这个社交圈的小姐们都暗暗渴望成为棠三奶奶,羡慕嫉妒将来会做棠三奶奶的人。棠威家世人才样样顶尖,嫁给他还不用烦心一屋子妾室外室
如今邱瑜叫她放弃,她如何甘心
加上韩明雅是跟棠家走的最近的一个,远近的一些亲戚朋友都将她视为未来的棠三奶奶,算是拔得头筹。小姐们都暗暗羡慕她,韩明雅也骄傲,并一直很有信心会嫁给棠威。
如此情况下若是不成,她多丢脸
韩明雅道“他们不是认真的,三爷是拿那个姑娘作伐,气我的,一定是这样的。”
她自欺欺人,邱瑜叹息不已,道“你别糊涂了,我看老三跟那个姑娘挺认真的,二人书信往来老三何曾跟谁写过信头一次见他这么有耐心。”
韩明雅睁大眼,问“什么书信”
邱 瑜说了那封信,并将内容也转诉了,道“那个姑娘斯斯文文的,若是真的谈好了,我瞧老爷太太不会多反对。”她说着叹气,“你说我们家,老爷太太行事太厚了 点,若跟一般人家似的,讲究门当户对,这事你也不用担心,偏偏日常我这位婆婆说的话都是诸如我呢,不讲究门第,任姑娘多穷,人好,我就喜欢之类的, 你听听,谁家这样的没的降了身份,偏二老就是如此。”
正是知道,她才如临大敌。若是棠家跟韩家一样,随便他在外头谈几个,以后顶多抬进来做姨太太,烦心是烦心,可不用担心。
邱瑜又说道“你别说,我看了那小姐的回信,看着不像她缠身老三的,倒是老三巴着她,如此更没你的事。”见韩明雅一副快出来的样子,忙又劝慰,“好妹妹,快别伤心了,你年轻貌美,家世又好,没了你,是他的损失,他将来有的后悔。”
韩明雅跟邱瑜告别后,走在花园里,想了想,仍旧十分不甘心。
她咬了咬嘴唇,换了道去寻五小姐棠敏祯。
四小姐棠华祯精明,不好糊弄,但五小姐年纪小,随便撒个小谎骗一骗就行。
棠敏祯见了韩明雅十分开心,听她说今天来了没碰上她三哥,所以想写一封信给他,马上贡献出自己收集的各色花笺。韩明雅又一副害羞的样子,赶了在旁想偷看的棠敏祯去客厅。
确定她走了,才坐下来在花笺上写了“棠三爷台鉴,我十分感激三爷青眼相加,只本身资质一般,家庭亦不足为道,不敢高攀”
前面正是蔺晗原话,可去掉了蔺晗最后一句,这信就是婉拒了。
韩明雅心脏砰砰乱跳,起身后去棠威那处,只见有人守着。想了想,她又回来找棠敏祯,红了脸蛋儿,道“好妹妹,我想悄悄把信留给你三哥,你帮我将人引开一小会儿,好不好”
棠敏祯觉得有意思极了,肯定好啊,蹦蹦跳跳就寻了个借口,硬是拖了金来走。
韩明雅赶紧溜进去,在茶几上找到那封原信,将新的信放在茶几上。
她做完这事,深吸一口气,微微笑了。
却在这时,一道冰冷的男声响起,“你在做什么”
韩明雅吓得魂都快没了,“啊”的惊呼一声,转过身来,只见棠威、棠敏祯、金来都在那。
棠敏祯讷讷道“韩姐姐三哥突然回来了。”
棠威大步上前,韩明雅还呆愣愣的站在那里,手里捏着那封原信。棠威将之抽了过来,打开一看,心中那股子喜悦和甜蜜不消说,嘴角不由勾了起来。
又瞥眼一瞧,茶几上竟还有一封,他拿起打开,脸色一下子沉下去,怒极了。
他将这假信扔在韩明雅脸色,眼睛盛着鄙视和冷漠,道“韩小姐好家教,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信扔在脸上,肉不疼,可是尊严和心却疼的厉害。
韩明雅又羞又愧,无地自容,嗫嚅了几声,“我我不是”面对棠威如此冷酷的表情,她解释不了,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捂着脸跑掉了。
棠威看向棠敏祯,棠敏祯还不知所以,被韩明雅的反应吓到了。她茫然,为何韩姐姐写一封信给三哥,三哥会生气成这样,把韩姐姐如此羞辱,赶走。
棠威神色严厉,道“敏祯,以后别随便到我屋里来,也不许使唤我的人。”把一贯娇生惯养的棠敏祯说的脸发红,委屈不已。
最后吩咐金来,“我屋里,别管谁,凡我不在家,都不许人乱进。”
金来见主子如此严肃,脸色也端端正正,应道“是,我记下了。”
打发走人,棠威放松的躺在床上,看着蔺晗的信。
看着看着,方才被韩明雅等弄糟的心情就好起来了。
想了想,他又起身穿戴衣服,喊金来,准备汽车。
蔺晗整日里都在发呆,做事毛手毛脚。
不知道棠威看到信没有,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来找她
结果棠威来的这么快,才上午十一点呢。
棠威跟她经理打了个招呼,在同事们瞩目之下,将她带走。
他开着车子带她去吃午饭,吃完午饭,二人一起在公园里绕着碧绿湖水散步。
二个人脸上都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