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们解恨。”
“可是那些金银珠宝,你们是从何而来”方正不解地问道,“那可不是小数目呀。”
秦锦绣也眸光深谙地追问,“还有,刘巡防怎么会知道灵归寺的地下深埋着金银珠宝呢这些金银珠宝到底是从哪来的”
“阿弥陀佛”灵智点头,“实不相瞒,那些金银珠宝是林施主的东西,不过是寄存到灵归寺的,若是今后遇到需要之人,再将所有金银珠宝全部慢慢散去,这本是林施主的一片好心。”
“好心”秦锦绣微微叹息,好心,还是祸心,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因为谁也无法预测将来的命运。
站在最后的马伯也提了一句,“不错,老林跟我提及过金银珠宝的事情。”
方正微微颌首。
晓晓却一直低着头,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一旁的灵智语调沉重地接着说“那日,刘巡防来灵归寺的晚上,本来是我负责增添灯油的,所以,我一直在佛堂外面守着,可是我竟然听到刘巡防的贪婪之语,他是为金佛而来,有意带走金佛。”
灵智握紧双拳,“我绝对不能让他得逞,我生气地推门进去,找他理论,没想到,他竟然洋洋自得,傲气十足。我一生气,便将他骗回禅房,又趁着他没有防备时,将他杀死,有了第一次杀人的经验,之后的曹将军便是小菜一碟。”
灵智变得有些疯狂,“我就是要用地狱审判的方式,将有罪的人绳之以法。”
“你一个人”秦锦绣不动声色地问道。
“是的,都是我一人做的。至于连在一起的溶洞,也是我背着大家挖通的。”灵智微闭双眼,“还有,也是我在他们的尸体上撒了白盐,又是我,堵住了地窖的出口,想将你们一网打尽,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做的,你们杀了我吧。”
“你的确该死。”令狐秋咬牙切齿地痛斥,“凌迟处死也不足为过。”
灵智重重地跪倒在金佛面前,十指紧扣,“灵智错了,错在不应该有害钦差大人和方大人之心,但对杀死刘巡防和曹将军,我不后悔,他们本应就是该死之人。”
“不。”灵元向前一步,“你们不要相信灵智的话,我才是凶手,”
瞬间,佛堂内所有的僧人,齐齐站立,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佛堂内,“我才是凶手,我才是凶手。”
只有灵忘孤零零地坐在蒲团上,不知所云。
“这”令狐秋不耐烦地说“这如何是好”
秦锦绣偷偷瞄向方正,方正一言不发地仰望金佛,紧握双拳,神色凝重。
第一百六十七章 无遮三
“不要吵,不要吵,依我看,你们都是凶手。”令狐秋怒气冲冲地手臂一挥,冷冽地喊道“我要将你们所有人全部送到京城的刑部大牢,让贵妃娘娘发落你们,到时候,看你们还会不会如今日这般谦让。”
“阿弥陀佛。”灵元焦虑地转向令狐秋,“钦差大人息怒,众弟子不过是想护住贫僧而已,此事真的与他们无关,还请钦差大人明察。”
“你”令狐秋气愤地指向灵元,又瞄了方正一眼,最后愤愤地甩下衣袖,“我不管了,此案由方正负责,他让我带走谁,我就带走谁。”
“方大人”灵元满脸殷切地看向方正。
方正重重叹息,虔诚地走到金佛面前,默默祈祷。
秦锦绣也随了过去,轻轻拂过方正的衣袖,环看四周,鼓足勇气,大声说道“你们不必如此,我们早已经知晓整个案情的来龙去脉,也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凶手,你们一味在佛祖面前偏袒真凶,岂不是罪过”
方正眉心微拧,怔怔地看向秦锦绣。
秦锦绣对方正浅浅微笑,压低声音,眸子闪亮,“你可信我”
方正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地回答“我自然信你,但我们手中的证据不足,恐怕难以服众。”
“不,我有关键的证据。”秦锦绣神秘地说。
“哦”方正依然不解。
“待会你就明白了。”秦锦绣投给方正一个坚定的眼神之后,淡定地走在佛堂的中央,看向灵若,“其实你们所有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林叔,对不对”
灵若脸色微变,没有反驳也没有默认,只是默默盯着金佛,紧紧抿着干涸的嘴唇。
“到底是怎么回事”令狐秋满脸疑惑,“怎么又牵连到林叔”
“因为真正的凶手就是林叔。”秦锦绣一字一句地说道,“而灵归寺内除了灵忘,马伯和晓晓,所有僧人都默认了林叔的行为,从法律的角度上说,你们应该都是从犯。”
“什么凶手是林叔”马伯和晓晓震惊地看向秦锦绣,受到惊吓的晓晓更是连连摇头,清澈的眼里满是恐慌。
马伯着急地说道“方夫人,你不会弄错了吧,老林身子孱弱,又是风烛之年,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杀人呢”
“方夫人,不会是林叔的。”回过神的晓晓也连忙解释,“林叔人很好,怎么会杀人呢他还教过我写字呢。”
“是呀,我从未说过林叔是坏人。”秦锦绣微微皱起眉头,看向脸色惨白的灵元,“灵元师傅,你也如此想吗”
灵元深深叹了口气,“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看来,方夫人已经知晓一切,我又何必隐藏,但林施主一生疾苦,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我身为灵归寺的掌事,理应担起应有的职责。”
“灵元师傅果然是性情中人,令人钦佩。”秦锦绣沉稳地说。
“哎,都怪我一念之错,害了林施主,也害了灵归寺。”灵元显然早已经知晓全部真相。
方正一头雾水盯着灵元和秦锦绣,虽然自己也认定林叔才是幕后的凶手,但苦于没有直接证据,林叔又已经消失,所以一直在犹豫,该如何解决此事。
但是,为什么秦锦绣如此肯定林叔就是凶手呢她找了什么证据方正的心中产生了十万个为什么
秦锦绣知晓方正的心思,略带凄凉的口吻说“林叔在临走前,让晓晓转交给我一封信,信中,他说出了自己杀害刘巡防和曹将军的全部真相。”
“信函”方正一惊。
晓晓也微微晃动秦锦绣的手,“方夫人,你发现信函了”
“是呀。”秦锦绣俯身蹲下,抚摸过晓晓的额头,“你为什么不早点将信拿出来”
晓晓羞愧地说“是林叔告诉我,不能太早给你,所以我只能藏起来,我”
“还好,被我发现了。”秦锦绣一改昨夜的消沉,“这人算不如天算,那日,我在寺门口的台阶上搀扶林叔时,便觉得他手掌粗粝,当时还觉得,或许是他年少时太过劳累所致,并没有太多想,如今想来,我还是太过感情用事。”
秦锦绣低着头,“人总是这样,特别容易被自己的感情所牵制,直到有一天,蒙蔽了眼睛,看不透事情的真相,甚至不敢面对真相。在整件案情中,我们对于林叔便犯了这样的错误。当林叔初到灵归寺时,我们对他印象不佳,但苦于浇筑金佛,也勉强接受了他的捐助,但在数月的相处中,发现林叔是个好人,我们便加倍的与其推心置腹,却忽视了许多重要的细节。”
“细节”一直处于纠结中的方正喃喃自语,“我们的确错了。”
“是啊,我们都太过大意。”秦锦绣苦叹,“还记得吗刘巡防被杀后,我曾经问过晓晓,那天晚上听到了什么晓晓说什么也没有听到,不过却闻到香梨茶果的气味,好像在做梦一样。”
晓晓点头,有些腼腆地说“是呀,我总能闻到屋子里有一股很浓的香味。”
“这就对了,因为林叔一直躲在装满香梨茶果的地窖里面,身上自然沾染到香醇的气味,他杀害刘巡防之后,便从地道里逃走,他并没有直接回禅房,而是找马伯聊天,刚好有了不在场的证据。”秦锦绣直言,“若是当时,我们立刻去地窖一探,或许就会早些发现端倪。”
“还有。”秦锦绣又指向佛堂的香案,“曹将军被杀后,我们曾在这里也捡到了香梨茶果,那或许是林叔从地窖里出来,不小心掉的,但我们并没有沿着香梨茶果这条线去查找,也错过了良机。”
秦锦绣陷入深深的自责,“我们总觉得林叔为人和善,一心向佛,他不会是凶手,在心理上便自动为林叔穿上的护身符。”
“不对呀。”顾砚竹产生疑惑,“你之前说过,凶手身材高大,而且孔武有力,林叔他”
秦锦绣解释,“林叔虽然驼背,但他步伐稳健,你回想一下,那日他晕倒在寺门口,他的长腿足足越过六七节台阶,怎么可能是身材矮小之人再说,他虽然体瘦,却不弱,我们看到的孱弱,不过是他伪装的假象罢了。”
“你的意思是,他都是装的”令狐秋瞪大双眼。
“的确如此。”秦锦绣会意地点头。
“那我实在不懂,他和曹将军和刘巡防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整件案情又是如何发生的”顾砚竹忍不住地问起。
“很简单,仇杀。”秦锦绣一语道破,“我们之前的推断,有一点还是没有错的,那就是凶手一定与曹将军和刘巡防非常熟悉,才会在曹将军和刘巡防没有任何防备下,将其杀死,林叔就是他们身边熟知的人。”
“林叔也是军中的人”方正惊愕地看向秦锦绣。
秦锦绣缓缓从袖口中取出一封信函递给方正,“你看看吧,这是林叔留下的。”
方正稳稳地接过信函,几页信函重重地压在心头,阵阵刺痛。
“一切都正如我们的推测和希望。”秦锦绣落寞地看着面带悲色的所有僧人,“凶手的确有自己的无可奈何,这又是一桩人生悲剧。”
良久,方正看过信函之后,陷入了更大的纠结和矛盾中。
“到底怎么回事心中写了些什么”令狐秋着急地问道。
秦锦绣眸光低垂地回道“林叔和曹将军、刘巡防之间的恩怨长达数十载,当年,林叔常年在军中当差,妻子陈氏怀有身孕,在娘家养胎,一家人虽有分别,倒也和睦融融,但在一次军中盘点时,林叔发现有人私自买卖军中的辎重,性情刚正的林叔便私自递交了折子,没想到因此惹祸上身。”
秦锦绣叹了口气,惋惜地说“不久,林叔便遭到贼人的谋害,林叔连夜逃走,为了见妻子陈氏一面,林叔冒死去了妻子陈氏的娘家陈府,林叔的岳丈也在朝廷为官,不忍林叔蒙受不白之冤,便将林叔藏了起来。但好景不长,林叔的岳丈被下属告发,岳丈恐遭到不测,便让林叔带着女儿逃难,林叔不想连累岳丈一家,执意与妻子陈氏和离,陈氏以死相逼,不愿离开林叔,林叔万般无奈,只能带着陈氏逃走。”
秦锦绣语调谐婉,带着深深的失落,“谁曾想到,林叔逃走后不久,陈府便以窝藏朝廷重犯为由,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陈府上下,上百口人命,全部被烧死,焦土满地,连个尸身都没有留下。他们还一直追杀林叔,林叔为了保护妻子陈氏,故意留下线索,想独自引开追兵,却没想到,追兵竟然没有去追杀林叔,相反却不停的追杀陈氏,陈氏至今下落不明。”
“真是岂有此理,是谁,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如此滥杀无辜”令狐秋万分愤慨。
方正也紧紧攥着拳头,手腕上青筋暴起。
秦锦绣目光明烈,语气加重的说“后来林叔才知道,陷害自己和谋害岳丈全家的人,正是刘巡防,而背后之人则是当年岳丈的死对头曹将军。”
第一百六十八章 无遮三
“什么你指的是”令狐秋绞尽脑汁,却怎么想不起来当年的事情。
马伯却神色凝重,“这莫非是当年的陈门鬼火案”
“您怎么知道”令狐秋惊讶地看着马伯。
马伯叹息,“也难怪你们不知道,这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你们都还没有出生,我当年在茶楼里当伙计,自然听到些闲言碎语。”
秦锦绣和方正疑惑地对视之后,微微挑眉,“陈门鬼火”
“是呀。”马伯点头,“陈门便是指兵部侍郎陈大人,当年,陈家竟然在一夜之间被大火烧毁,听闻那大火根本救不了,用水越浇越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烧起来,后来火势庞大,导致陈家所在的那整条街上,都飘荡着被烧焦的肉香,听说还有鬼哭狼嚎的声音,非常的惨烈。”
马伯边说边摇头,“真是惨不忍睹。”
“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秦锦绣愤愤地问道,“堂堂兵部侍郎被灭门,朝廷置之不管吗”
“当然要管了,当年皇上派了多位官员去查案,都毫无线索,最后定为鬼火案,说是陈大人得罪了神明,上天示警所致,本案就草草地结了。”马伯仔细解释,“后来传言就多了,说什么的都有,但都是一些无稽之谈,再后来,也就更没人过问,这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了,知道的人,更少了。”
“那陈府现在呢”秦锦绣好奇地问道。
“我知道,我想起来了。”令狐秋重重拍过自己的脑袋,“陈门鬼火案之后,没有人敢从那里走,后来,我父王依照皇爷爷的旨意,在陈家原址上修建了大悲寺,用来敬奉神明,用神明压住鬼神,我小时候,父王常常带我去寺内吃斋的。”
“对,对。”马伯恭敬地朝令狐秋深深一礼,“现如今,那里的确是大悲寺,我有好多年,都没有回京城了,想必大悲寺香火茂盛,谁还会记得当年的陈门,没想到呀,陈门案竟然另有隐情,难怪老林总喜欢和我谈及京城的旧事,原来他是陈大人的女婿。哎真是可惜,可惜啊。
马伯双掌合并,“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佛堂内的所有人都陷入深深地伤感中。
沉稳的方正,仰望着金佛,“可是曹将军为什么会与陈大人结仇呢曹将军是堂堂将门之后,年少时就已经官居军中担任要职,而兵部侍郎在本朝已经成为虚职,有权无实,陈大人是什么地方得罪了曹将军”
秦锦绣轻轻摇头,朝廷上的众多官职,自己还不大熟悉,根本无从分析。
“这个”令狐秋也鳖住了嘴,悻悻地说“父王不在,否则父王一定知道详情。”
马伯却抬起手臂,“我虽然不懂朝堂上的恩怨,但关于陈大人的事情,市井之内的传言很多,其中有几种说法,较为可信,我说出来,请诸位听听”
“马伯请讲。”方正谦恭地礼让。
马伯语调迟缓,“有人说陈大人掌管皇家侍卫和仪仗,是皇上身边的近臣,得罪了人,所以被杀;还有人说陈大人负责外族皇室的封赏,得罪了外族的权贵,外族动用了蛊术,陈大人才会惹祸上身,但无论如何说,都说明陈大人为人正直,为官清廉,才惹怒了小人。”
锦绣沉思片刻,质疑道“朗朗乾坤,哪来的蛊术这浇不灭的火,应该被撒上了石油之类助燃剂。”
“石油”令狐秋满脸不解。
“对,就是”秦锦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石油两个字。
“是猛火油。”方正坚定地说“两军交战时所用的火药。”
“对,就是猛火油。”秦锦绣给方正点了一个大大的赞,更是钦佩古人,在如此落后的生产力条件下,竟然能合理利用石油,劳动人民的智慧果然是无穷的。
令狐秋眼神发亮,“哦,猛火油我知道了。”
“你来的时候,襄阳王没有谈及曹将军吗”顾砚竹小心提醒。
“嗯,我想想,对,父王说过,曹将军年轻时极为骄狂,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他若是嫉妒陈大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令狐秋出身高贵,对待朝廷上的为官之道,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如此说来林叔与曹将军的确有血海深仇。”顾砚竹蹙眉说道。
“还是不对,既然如此深仇大恨,那林叔为何不早些下手,相反却与曹将军熟知难道他不怕曹将军和刘巡防认出自己吗”令狐秋依然不解。
方正也怔怔出神,林叔留下的信函中并没有解释太多之后的事情。
秦锦绣想到林叔额头上狰狞的疤痕,惊呼道“乔装毁容”
“阿弥陀佛。”神色凛然的灵元十指相扣,走向前来,“林施主一生疾苦,真的不易。”
忽然,神色凛然的灵若和灵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痛苦不已。
“你们是被林叔带大的”秦锦绣试探地凝神问道。
“不错,”灵若伤感地回应,“我和灵智都是林叔收养的义子,被林叔一手带大的,而他们,都是一同与我们落草为寇的兄弟,我们都是孤儿,要是没有林叔,我们早就饿死街头了。”
众僧人沉重地低下了头。
方正万分震惊地看向灵若。
灵若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低沉地说“当年,林叔和妻子陈氏分别之后,自己一路相安无事,他就知道大事不好,妻子陈氏一定陷入危险,他转头便一路追赶,但每次都与陈氏相差分毫,从此再没有见过陈氏。”
“后来,林叔几经周转,回到京城,才知道了陈家的惨事,林叔痛不欲生,想过报仇,想过去死,但一想到生死未卜的妻子陈氏和还有没出生的骨肉,便生生咬着牙,活了下来。”
灵若语调愈发的凄凉,“在伶仃大醉三天三夜,林叔醒了过来,平稳心情后,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法子来报仇。”
“什么法子”令狐秋忙问道。
灵若悲痛地回答“林叔当时想,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所有惨事皆因自己发现有人克扣军饷而起,所以,要从这里查起,他便自毁容貌,又用火毁了嗓子,敲折了一条腿,活活将一位风雅翩翩的男子变成了残年的老人。”
“那他是如何混进军中的”秦锦绣震惊地问道。
“不”灵若摇头,“林叔没有去军中,而是做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
“惊世骇俗”方正眸色深谙。
“林叔入了草寇,成了山贼。”灵若痛惜地说“因为他之前怀疑,军中的军饷被卖给了山贼,他要从山贼中找证据,扳倒仇人。”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令狐秋气愤得差点掀了供奉鲜果和香烛的香案,“朝廷的真金白银,竟然养着一群蛀虫,蛀虫。”
“冷静,冷静。”秦锦绣拉住令狐秋,“历朝历代,贪腐之臣比比皆是,不过是大小而已,你在这里生气有什么用要做点实事才行。”
“待我回京,我一定帮助皇上大伯将这些蛀虫一一挖出来,将其绳之以法。”令狐秋凌厉的掌风划在空中。
“好,好,有志气。”秦锦绣安稳令狐秋之后,急忙转向灵若,“后来呢”
“后来”灵若顿了顿,“林叔本就是有大才之人,很快就成为了山贼中的首领,他凭借一切关系,与军中营造关系,果然,刘巡防找到了他。并且提出让林叔帮助看守财物。林叔欣然同意,从此,林叔便走上了为曹将军看护财物、收受好处、甚至充当杀手的不归路,也就是这其中,林叔发现了仇家就是曹将军和刘巡防。”
“多年前的账册是林叔扔出的”方正脑中灵光一现。
“对,先皇驾崩之后,新皇登基时,林叔偷偷掌握了曹将军和刘巡防贪腐的大量证据,便将账册扔到数十家县衙的门口,但是”灵若眸心明烈,“但是没有一个县衙敢审理此案,敢审理此案的人,又被杀害,对于这样的结果,林叔失望之极,那些日子,林叔特别消沉,整日喝得大醉。”
“再后来呢”秦锦绣脑中的迷雾逐渐散去,思路愈加清晰。
“再后来,林叔就一直蛰伏在曹将军和刘巡防身边,几次想痛下杀手,却阴差阳错的没有成功,之后,曹将军送女进宫,贵妃娘娘又深得皇上宠爱,林叔便彻底死了心,决定要当地狱判官,审判仇家。”
灵智沉重地回应“今年的年初,林叔让我和灵若带着山中的弟兄们离开,远离尘嚣,躲得越远越好,我和灵若知道,他一定是做好了报仇的打算,我们便假装同意他的提议,暂时剃度为僧,随时关注他的动向。果然,我们发现,他偷偷转移了曹将军和刘巡防多年积攒的所有财物,但苦于没有地方藏匿而苦恼。”
“恰巧方大人和方夫人登门,提出为星云师傅浇筑金佛一事,我们便想借着浇筑金佛而将财物藏匿在灵归寺内。”灵若接了过去,“却没想到,我们刚刚安顿好一切,却被灵元师傅发现了。”
“阿弥陀佛。”灵元微微颌首,“我早就知晓地窖里连同溶洞的事情,在你们来到寺内不久,我发现石梁预测天气不如往年准确了,那时候,我就猜到有人可能在地下动了手脚,我就故意试探灵若,竟然没有想到灵若会坦诚相告。”
灵元面如死灰,“真是罪过,我承认,当时,我也被林施主的悲惨遭遇所打动,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同意在溶洞内藏匿财物。但是后面的事情我真是始料未及,当我后悔时,一切都晚了,是我的一念之差,将灵归寺置于危难之中,我愧对星云师傅的重托。”
“不,此事与灵元师傅无关,我们最开始的确只想藏匿财物而已,却没想到被刘巡防如此快的察觉了,刘巡防的突然到访,给了林叔机会,林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刘巡防杀死,又接连将曹将军杀死,用自己独特的方式,为了多年的血海深仇。”灵若语调凄凉,“所有事情,林叔不让我们插手,我们便从中掩护林叔,保护林叔,甚至想到,为林叔顶罪。”
“是呀,钦差大人,方大人,你们要抓,就抓我吧,不能抓林叔。”灵智向前一步,大声地恳求,“林叔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他不能死。”
“为什么”令狐秋一时糊涂了,“林叔大仇已,还有什么重要事情没有做”
“他要去寻找妻子陈氏和亲生骨肉。”灵智语气诚恳地解释“林叔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我们都相信,他一定会找到亲人的。”
“请钦差大人、方大人成全。”所有僧人都跪倒在地,场面感人肺腑。
“灵忘马伯,晓晓,”秦锦绣发现,和本案没有一丝关系的他们也随着众僧人跪倒在地。
“方夫人,我愿意替林施主顶罪,让林施主完成最后的心愿吧。”灵忘也被林叔坎坷的命运所感动,心甘情愿为其求情。
面对纠结的真情,秦锦绣低着头,沉默不语。
“这”令狐秋也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儿,秦锦绣咬着牙说“不必了,林叔早就想到你们会如此做,他”
“他去了哪里”灵若着急地问道。
“他”秦锦绣实在不忍心,说出残酷的事实。
方正神色悲恸,痛悸地说道“他已经死了。”
“什么”灵若和灵智立刻瘫坐在地,众僧人更是悲痛而泣。
方正扬起信函,“林叔在信中写的清清楚楚,他知道,此生已经不能再寻到妻儿,只愿一死,在阴间与亲人相聚。”
秦锦绣含着热泪,低沉地说“他希望,你们都好好活着,不再受世间恩怨的牵绊。”
“林叔。”情绪激动的灵若奋力大喊,泪如泉涌。
瞬间,佛堂内回响起沉重的大悲咒。
一场扣人心弦的凶案,以凄凉的真相,完成了落幕。
傍晚时分,秦锦绣、灵元默默地来到后山的峭壁前。
“林叔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秦锦绣咬着嘴唇。
“你打算怎么办”灵元盯着峭壁前随风摇摆的野草,幽幽相问。
“他”秦锦绣迷了双眼,告诉方正真相吗林叔本姓为楚,是方正的亲生父亲。
灵元双掌合并,“阿弥陀佛,上天虽然残忍,但他们父子还是有些缘分。”
“是啊,”秦锦绣迎风伫立,“当年林叔与陈氏分开之后,陈氏接连躲过追兵,受尽屈辱,最后逃到落花镇,在棺材里产子,这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当林叔听到方正的身世时,是何等的痛心疾首。”
灵元微微颌首,“是呀,当时,林叔看到方大人佩戴的荷包就已经心生疑惑,再看到里面带着的药丸,更加笃定方大人是自己的骨肉。听闻,他的妻子陈氏酷爱医术,总是喜欢做些稀奇古怪的丹药,方大人手中的陈年丹药,正是陈氏做的最后一批凝香丸,那特有的香气,据说加了松枝和琥珀,林叔说,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股淡淡的味道。”
“怪不得,他总是问我关于方正的事情。林叔寻找妻儿半世,却没有机会相认,真是令人惋惜。”秦锦绣坦言,“当日,原本林叔已经打算离开灵归寺,但是那晚,却意外知晓真相,所以,第二日,他才会故意晕倒在寺门口,其实,他只希望能多看方正几眼。”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灵元望向隐在山中的灵归寺,“林叔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告知方大人真相,他不希望,堂堂状元郎,有个罪孽深重的父亲,他希望方大人永远不知道真相。”
“我已经将林叔留下的信函烧毁,只要你我不说,方正是永远不会知道的。”秦锦绣目光幽深地看向灵元。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灵元坦言,“既然此案已结,一切都忘记吧。”
“是呀。”秦锦绣将准备好的黄白花瓣,轻轻洒在空中。
飞舞的花瓣迎着漫天的红霞,在悬崖边上,呈现出一道动人的凄美风景。
而他们谁也不知道,悬崖之下的古树旁,一身白衣的方正孤寂地迎风站立,双拳紧握,指尖嵌到肉里,俊美的脸上流下了两行清冷的泪水。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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