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恐 第4节

    许亦凛的眼睛也亮晶晶的，一点点光就可以让这双黑色的眸子擦出火花来，许航讲着的时候也忍不住回忆起了小时候头顶上的那片天空，那个时候他的父母还好好的在家里带着他，他看什么都觉得是好到不行的。

    “就是现在环境污染挺严重的，那种繁星我也很多年没有见过了，当时我还想，以后找个姑娘谈恋爱一定要带她去看星星，花前月下，多有氛围，又浪漫”

    “谈恋爱一定要看星星吗”

    “以前是啊，但现在还看什么星星啊，现在时代不同了，你要想泡人家姑娘你得有钱啊，你得让她跟着你有好日子过啊，不然人干嘛和你谈恋爱和你结婚给你暖被窝。”

    “谈恋爱结婚暖被窝”

    许航“”

    本来觉得没必要给许亦凛科普这种事的，直接扔本小黄书过去给他就得了，但是看着那双干净的眼睛许航又有点下不去手，他儿子这么纯洁，应该给他更加文艺一点的教育。于是许航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然后拍了拍许亦凛的肩，正视无知小羊羔对知识充满渴望的眼神。

    “谈恋爱就是你想和你看上的姑娘过一辈子，把她宠的小尾巴翘上天，结婚就是让她保管你的所有财产，和她住在一起互相照顾直到死去，至于暖被窝，你以后会知道的。”

    “噢。”许亦凛思考起了许航说的话，许航伸出手压在了他的额头上，晃了晃他的脑袋。

    “行了，别瞎想了。”

    “我以后可以结婚吗”

    “嗯。”

    “那我会和谁结婚”

    “和你喜欢的人结婚呗。”

    “我可以和爸爸结婚”许亦凛说话分贝都提高了。

    “不是和我，是和漂亮姑娘结婚。”

    “噢。”许亦凛的眼神瞬间有点黯淡。

    瞎扯了几句，许航看见司机上了车，于是把许亦凛也拎了上去，果然没过多久车就发动了，许亦凛把许航的外套脱了，然后把许航叠的豆腐块被子扯开盖在身上，扑到了许航身上，整个一熊抱。

    “别抱这么紧，松点儿。”

    “不。”

    “我真是没见过你这种儿子。”

    “现在见过了。”

    “要脸吗你，许亦凛你还要脸吗。”

    许亦凛没吱声，车上的前后显示屏开始放电影，他听到动静之后把头扭过去，盯着看了起来。

    “坐着看，别躺着，胳膊别支在我肚子上，你要用胳膊肘捅死老子啊“

    “爸爸的肚子好硬。”

    许航对着他的眼睛吹了口气，在许亦凛揉眼睛的时候，许航把衣服往上一撩，几块肌肉紧凑的排列着，许航对着许亦凛的额头弹了一下，然后得意的瞪了他一眼。

    “腹肌，你懂个屁。”

    许亦凛揉完眼睛就看着许航的肌肉，伸出手摸了摸，果然是硬的，肌肉线条漂亮流畅，腹部两侧的两条人鱼线延伸进裤子里，许航看见许亦凛眼睛都看直了，不由得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你盯什么盯。”

    “达芬奇在绘画论中提出了人鱼线可以作为“美”与“性感”的指标。”

    “什么”

    “爸爸的人鱼线很完美。”许亦凛把手放了上去，指尖触摸的样子很认真，小小年纪脸上写满了考究。

    “你知道什么是完美啊。”许航懒得跟他扯这些，把他的手拨开，然后把自己的衣服放了下来，但是许亦凛却一副没有看够的样子又把许航的衣服推上去了，而且两只手抓住了许航的手腕。

    “爸爸再让我看看好不好。”

    许亦凛有点着急的说道，许航皱了皱眉头，无奈的盯着他的眼睛。“许亦凛，你这样有点猥琐啊，你知不知道。”

    “猥琐”

    “是啊。”许航点头，许亦凛把许航的手放开了，他现在跨坐在许航的大腿上，姿势有点奇怪。

    “什么是猥琐”

    “”许航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他把自己的衣服又翻了下来，然后按了按许亦凛软软的肚子。“总之，你记住绝对不可以未经女孩子同意，就这么把她们的衣服往上撩，裙子更加不可以。”

    “男孩子就可以吗”

    “你没事去撩男人衣服干嘛，有病啊。”许航给了他一个白眼，许亦凛扁了扁嘴，又动了动。

    “那爸爸自己把衣服撩上去吧，我想看看你的肌肉。”

    “我现在真想打死你。”许航作为一个老流氓，居然被自己儿子这么一本正经的给调戏了，他还没办法反驳回去。

    “爸爸，你别这么小气。”许亦凛说的一脸严肃。

    “滚，你个流氓。”

    许亦凛开始划拉许航的衣服，手摸来摸去的。

    “卧槽，你摸什么呢。”许航这回真慌了，人鱼线再往下就是他命根子，虽然这命根子现在没什么用了，但是好歹也是男人的象征啊，许航可没有随便给别人摸的习惯。

    许亦凛被他这么吼了一遭，有点害怕。“我就是想碰碰你。”

    “老子碰你妈你个鬼的敢和我耍流氓是吧。”许航二话没说往许亦凛的裤裆捏了一把，他当年连他们连长的裆都掏过，虽然是开玩笑，但这说明许航还是有那么颗熊心豹子胆的。

    许亦凛痛的直接抱成团缩了起来，许航爬到了上铺，对着还在下铺床上打滚的许亦凛说道。

    “你要是敢爬上来，老子捏不死你。”

    许亦凛一听就抬起了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许航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龌蹉了，许亦凛还只是个小孩子，连猥琐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想，明显是在往沟里跑。

    “爸爸，痛，我是不是要死了。”

    “死不了。”许航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许亦凛抽泣了起来，脸上满是泪痕。

    “可是真的好痛。”

    许航脸色有些松动，他把头伸下来，然后盯着许亦凛的脸。

    “裤子扒了我看看。”

    “你会帮我吹吗，书上说伤口吹吹就不痛了。”

    “老子吹你个头许亦凛你他妈的找死呢是不是啊”许航刚刚升起的一点怜悯感顿时彻底消失，他用力的呸了一声，然后盖上被子开始睡觉。

    第14章 14第十四章

    许航白天的时候一直没睡，晚上很快就睡了，半梦半醒的时候他察觉到自己身边多了一丝热度，闷哼几声睁开眼睛，黑暗中一个人影在他身边动来动去。下意识的将身边的人反手拧在了床上，许航定睛一看，果不其然，正是许亦凛那个死小子。

    “自己一个人睡去。”许航说话的声音很低哑，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磁性，在部队磨合了几年，凌晨所有时间段几乎都被吹集合哨叫醒过，就算被扰了睡眠他也并没有起床气。

    “爸爸”许亦凛僵住了，他小声的叫了一声，观察许航的反应。

    “嗯”许航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又开始寻找周公的身影，而许亦凛看见许航转眼就睡死了，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于是轻手轻脚的钻进了被子里。

    “爸爸。”

    “”许航已经成功的和周公会合。

    许亦凛把手搭在许航的腰上，许航硬邦邦的背影就像一座山，第一次切身体会到父亲这个词，许亦凛很久都没有睡着，就是盯着许航发呆。

    这个男人第一次闯进他的眼里时和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同，坚硬，刚强，眼神里透着一股子血性，许亦凛的人生是从那天晚上开始的，他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这个男人，为他的人生炸出了一条路。

    许亦凛有点侥幸的想到，这么好的人，还好是他爸爸。

    第二天，许航起床的时候差不多是早上七点，汽车上午十点到站，许航看见许亦凛又窝在自己旁边的时候有些恼火，他隐约记得昨天晚上好像看见这家伙在自己床上晃悠，但是他忘了到底有没有把他给赶走。

    许航垂眸看了一眼，这小子还在熟睡，于是他一声不吭的提着包爬到了下铺。许航拉开拉链拿出恒温箱，补充完血液之后他又嚼了几片口香糖，确认自己嘴里没有腥气，他攀在床沿上打算摇醒许亦凛，这时许亦凛刚好醒了，他一醒就看见攀着床沿正看着自己的许航，一脸懵了的样子。

    “爸爸。”

    “汽车到站之前不准来下铺，昨天谁让你爬我床上睡的”许航盯着他，许亦凛有点畏惧，手指抓紧了被子，小声说道“我一个人睡不着。”

    “怎么睡不着”

    “怕。”

    “放屁，你要是个闺女我就抱着你睡了，但你是个男人，你以后得顾好你一家子，怕这怕那的，什么出息“

    许航用力的瞪了他一眼，重新坐回下铺，许亦凛趴在床边把头垂下来看着许航，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过了一会，他把头伸了回去，坐在上铺一个人发起了呆。

    过了小半天，许亦凛有点坐不住了，在床上动来动去，许航躺在床上盯着床板，寻思着他什么时候会开口

    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很有可能是爸爸。

    “爸爸。”

    许航默默地应了一声，心道果然是这样。

    “我肚子痛。”

    “别骗人。”许航踹了床板一脚，上面顿时安静了，许亦凛没吱声，许航在下面躺了一会还是有些上心了，他爬到了上铺，看见许亦凛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

    “哪里痛”

    许航扯了扯许亦凛头上的被子，小孩漏了几缕黑色的头发出来，整个人一动不动的。

    “你诓我呢”许航来了脾气，一条手臂压在许亦凛的脖子上，而许亦凛隔着被子抱紧了许航，甚至把脚也缠了上来。

    “你不理我。”许亦凛不松手了，许航被他弄得一肚子气没处发，手下用力了几分，但是却将按压部位从脖子转移到了肩膀，他虽然生气，但还没想过按死这小子，要是继续压着他脖子指不定许亦凛今天就得歇在这了，他许航杀人要是逮着脖子了从来都是一秒入魂，超过五秒他都嫌丢人。

    “你是不是有毛病，干嘛老黏着我。”

    “我就是想在你旁边，谁让你是我爸。”

    “你给老子滚蛋”

    “不滚”

    “许亦凛你别让我说第二遍。”

    “你自己说你是我爸的。”

    许航被戳中了软肋，顿时说不出话了。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其他的还好吧，许航觉得自己都挺乐意的，但是带小孩就这点烦，黏人，太黏人了，按理说许亦凛十二岁，应该已经到了快要进入青春期的时候了才对，别人家有些十二岁的小孩女朋友照片都带回家了，但他呢毛都没一根，情商和身高统一的简直让人难过，全都跟个小学生似的

    不过可能是因为没有和别人相处过的原因吧许航转念一想，许亦凛的确没有和其他人有过多的接触，也许这是他格外依赖许航的原因。

    一想到这许航就释然了，像许亦凛学习能力这么强的人，一到学校肯定就能把各方面水平给综合提高，到时候肯定就不会再缠人了。许航心情好了不少，但他还是掰开了许亦凛的熊抱，重新回到了下铺，许亦凛马上就跟了下来，就像是戴了层脸皮一样，说什么也要赖在许航这里。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汽车进站之后许航提着行李和许亦凛一起下车，许亦凛提着自己的日常用品，许航负担的更多的都是那些比较重的，他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把东西放在外面，让许亦凛在那里守着，自己则在里面播了森恩的号码。

    电话一直都在占线状态，许航播了好几个，等了一会，终于打了进去。

    “我是许航。”

    “许怎么，要接任务了吗”

    “前天晚上，我被一个感染者袭击了，我杀了他。”

    森恩那边沉默了很久，随即说道“你确定是感染者”

    “吸血，体能很好，有自愈能力。”

    “你现在在哪里”

    许航看了眼身后，许亦凛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根小木棍敲打着地面，他顿了顿，并没有把自己的地址说出来。

    “我需要一批血源。”

    “很不巧，你可能需要等等，最近有点供应不上。”

    “大概多久恢复供应”

    “最快要后天才有，你很急吗”

    “后天我再联系你。”

    许航挂断了电话，计算了一下自己手里的血液，大概还够他支撑五天，后天出货至少也要两天才能拿到手，时间很急，但应该能赶上。

    出了电话亭，许航提起大包小包，许亦凛跟了上来。

    “爸爸，你刚刚给谁打电话”

    许航侧过脸看着许亦凛，这孩子的脸白白嫩嫩的，皮肉下暗藏着充足的血液，简直就是一个移动血袋。叹了口气，许航已经下定决心，如果三天后没有血液接上，他会暂时和许亦凛保持一段距离。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随便用了大人回复小孩通用的话堵住了许亦凛的嘴，许航找了一个小旅馆住了下来，一年来许航就没有过一个稳定的住处，他习惯于这种奔波，但是他不知道许亦凛习不习惯。许亦凛还是有点晕车，旅馆钥匙拿到之后他一直说要睡觉，但是只要闭上眼睛，耳朵里就是汽车轮胎与地面高速摩擦的声音，许航看他一脸虚脱的样子有点心疼，最后他把许亦凛抱在怀里睡，小孩烦躁的想扭来扭去，但是都被许航有力的手臂固定住了，熬了一会之后许亦凛还是安稳的睡了。

    许航在部队的时候曾经自认为是个粗犷的汉子，但是有儿子之后感觉变得很不一样，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好像有某处好像正在慢慢发酵着一种对他而言还很陌生的情感。

    睁着眼睛发了会呆，许航到后面也睡了，醒来的时候许亦凛不在身边，许航四处走了一圈，看见许亦凛坐在地上，手里拿着泡面，认真的注视着电视上的新闻。

    “什么时候醒的。”许航坐在了沙发上，看着许亦凛小小的背影，许亦凛吸了一口面，然后站了起来。

    “刚醒，爸爸饿吗我帮你泡面吃。”

    许航一下午没喝水，觉得嗓子眼像着火了一样，他朝正踮着脚往面碗里倒开水的许亦凛招呼了一句，“先给我倒杯水来。”

    许亦凛听到招呼后马上把手里的事停下将水送到许航手里，许航喝了之后顿觉心满意足，他觉得自己这父亲做的有点不太称职，但是有人伺候的感觉的确很爽。面泡好了，许亦凛殷勤的跑前跑后，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自己碗里的面条已经变得软趴趴的了。

    “啊，乖儿子啊。”许航感叹了一声，吸溜了一口面，他居然带着儿子吃这种垃圾食品，还搞得这么理所当然的让人伺候前伺候后的，简直就是为老不尊好吧，下不为例。许航看着坐在旁边嚼泡面的小孩笑了笑，一把将他已经软的不行的面换到了自己手里。

    “软了的不好吃了，吃我这碗。”

    许亦凛看着手里那碗面，然后又看着许航，眼睛眨巴眨巴的，许航埋头吸了一口面，看着许亦凛的表情，忍不住又笑了。

    “得了得了，快吃你的，不然这碗也该软了，老盯着我干嘛。”

    许航吃了几口突然想起一件事，快速吸完面他走到走到床边拿起手机，过了一会，他放下了手机，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这么久都没有那晚的消息，现在差不多可以确定，那晚的消息被封锁了。

    许航皱紧了眉头，短时间内他都不能再回去，就算消息没有泄露，也保不准警方可能已经开始追捕他，为什么这条消息会被封锁的这么严不管是电视还是网络，完全连一点风声都没有走漏。

    国家已经得知了关于病毒的一些消息，因为白雪当时被抓回去的时候感染了b级病毒，地下研究一定正在进行。许航分析了一下，出于对各种方面的考虑，现在将病毒一事公布出来是不合时宜的，一方面bs那边还没有宣战的想法，从他们没有让被袭击的人感染病毒就可以看出这点；另一方面，就算得知了病毒这件事对民众也没有多少好处，医院那边还没有开始组织疫苗植入，那就说明病毒的中和剂还没有研制出来，现在将这件事宣告出来也只能徒增惶恐。

    事态现在应该正处于一种比较尴尬的境地。

    许航沉思着，电视里刚好报道了一条今天在美国发生的小规模炸弹客恐怖袭击事件，新闻上说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和去年在菲律宾放置大量炸弹的人很有可能是同一个，那是一个炸弹狂热爱好者，所有用于恐怖袭击的炸弹都是自己做的，设计十分巧妙。

    炸弹客最经典的一次就是524的公园事件，他在美国一个公园所有长椅下都放置了，坐满人之后他开启了炸弹，第一对离开椅子的情侣被炸飞，当场死亡，接下来更多的人离开椅子，无一例外不被炸死，而最后剩下来的人知道自己不能轻举妄动，所以就求爷爷告奶奶的报了警祈祷上帝，军队那边调来了拆弹小组，分析出这是感压式炸弹，拆了整整四个小时，一点进展都没有，到最后没有一个人被救下来，因为那个炸弹客失去耐心，定时器归零，把炸弹给引爆了，还连累了两个警察受伤。

    炸弹客的特点就是他每次恐怖袭击是总是很有创意，他喜欢把炸弹放在人们意想不到的地方然后制造一场恐怖盛宴，最主要的是，他的炸弹难拆的要命。

    这是一个大名鼎鼎的恐怖分子，许航曾经一度怀疑他其实是向日葵组织里的人，当然到现在他也依然在怀疑，曾经还是特种兵的时候许航曾经参与过他的狙击任务，不过最后的结局以失败告终。

    第15章 15第十五章

    许亦凛看到许航坐在床边发呆，放下手里的面走到许航旁边坐着，静静地看着许航的下巴，许航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许亦凛，他伸出手摸了根烟点着，然后一手搭在了许亦凛的头上。

    “这样过日子真累。”

    许航的脸上看不出悲喜，明明是抱怨的意思，但是却完全没有听出一丝埋怨的感觉，就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一样。许亦凛看着许航的脸突然笑了，他把手放在了许航按着他头顶的手上，然后抓住了许航的中指。

    “等我长大了，我要让你过上最舒服的生活。”

    “不划算啊，等你长大还要好久。”许航把手拿了下来，然后晃了晃被许亦凛抓着的中指。“许亦凛，你知道我一直惦记什么吗”

    “不知道”许亦凛看着许航的眼睛，摇头，但显然他很期待这个答案。

    “我就惦记着自己没有上个大学，最好是念军校啊，然后再去当兵，也不用被人说文盲了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没文化，高中毕业应该还算正常吧，部队里也有不少读书少的，更何况比起九年义务教育我还多读了三年。”许航抬起二郎腿开始和许亦凛唠嗑，他这人话其实不算太多，可也不少，没事也爱和人瞎叨叨几句，以前那是没人和他说话，现在身边好不容易有了个人，能多唠几句就多唠几句。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你看看你，这么聪明，说不定拿个双学位都没问题，就这么牛逼的进军队，你看谁敢看不起你，那一进去肯定军衔就比人家高一等，你体力不行就去当技术兵，混个几年说不定就是校官了。不像我啊，给国家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还只是个少尉，要不是学历太低，早升中尉了，气得我啊，哎，人生啊人生。”

    许亦凛听的很认真，他抬起脑袋思考了一会，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爸，我会把书念好的。”

    “嗯嗯，是啊，好好读。”许航连连点头，但是想了想之后他又意识到一件事。“对啊，你还要读书啊。”

    许航整个人的坐姿都端正了，他一拳砸在手掌上，盯着许亦凛的脸看了起来，解决他上学的问题才是重中之重，小孩子最不能缺的就是教育，病毒啊，感染啊，放在现阶段都不算最重要的，最主要的是担心也没用。

    “读书”许亦凛用带着疑问的语气重复了一遍，许航一把将他揽了起来，拿起钥匙准备出门。“去书店吗”

    “去。”

    许亦凛的回答很干净利落。

    许航记得这小子很爱看书，但是最近这有几天都没有抱着书，爱看书是个好习惯，又长学问又长见识，不能轻易落下。现在他虽然是在逃跑阶段，但是说实话，许航没少杀人，那天晚上死的那个还不足以让他终日惶恐不可度日，一开始是挺紧张的，但是一看现在风平浪静，许航就已经变得非常冷静了。他最了解警方追踪的套路，所以他根本不怕自己会被谁给逮住，以前他还提出过关于侦察的技术改进，只能说许航当初的侦察力度有多强，现在的反侦察手段就有多变态。

    就是可惜了那套房子。许航心想着，早知道就不买了，一开始他就该算好自己根本就没有过安稳生活的命。

    到处溜达了几圈，问了几次路，最后找到了一家书店，许航让许亦凛在里面随便挑几本先买回去看看，自己则盘算着让许亦凛去上学的事。

    12岁应该可以读初中了，入学手续该怎么办要小学毕业证吗还是只要领人去就能读了户口本应该还是要的吧，许航有点犯愁的抽着烟站在外面想着。许亦凛手里拿着书，站在书架前转头看着许航的背影，眼见着许航把一支烟抽到只剩烟屁股，然后用手指把橘红色的烟头捏灭。

    许亦凛突然想起了许航说要送他去上学的事。

    许航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学校这件事，不过提过之后这么上心考虑还是第一次，许亦凛把视线放到了手里还包着透明塑料膜的书上，犹豫了一下，放回了原处，然后走到教学资料书的区域，拿了一到三年级的资料书，语数两门，一共六本。

    “爸爸，我选好了。”

    许亦凛站在收银台前朝外面喊了一声，许航回过神来，连忙把烟头扔进垃圾桶走进书店，一边掏钱包，一边看了几眼塑料袋里面的书。

    “怎么这么像练习题啊。”

    “这就是练习题。”许亦凛肯定的回复，许航接过收银员找的零钱，然后把袋子里的题拿出来看了看。“还没上学呢，做题干嘛这么想去学校了啊。”

    小孩摇头，然后把许航手中的书拿过来重新装进了塑料袋里。

    “如果我不去学校就能弄懂这些，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读书了”

    许航愣了愣，随即皱起眉头，一副弄不明白的样子。“你不想去读书”

    许亦凛盯着许航纳闷的表情一句话溜到嘴边又给吞了下去，他摇头，然后提着习题往书店外走去。“不，不是，我想预习一下。”

    闻言许航了然的噢了一声，然后认可的点了点头，“这样挺好的。”

    许航在纠结的是该怎么把许亦凛送进学校，他老早就忘了自己以前是怎么开学的，只记得要带学费和假期作业，而许亦凛意识到去了学校的话就必须要和许航分开，他打心底里在抗拒这种分离，但是又觉得许航在这件事上对自己抱有期待，他不想违逆，或者说是不愿意让许航对他失望。

    入住旅馆的第二天，许航先是问了旅馆的老板该如何给小孩办理入学，然后又在网上到处查找资料，幸运的是许亦凛入学需要的证件他都有，但是那天晚上的事还没有定下来，许航始终都无法安心让许亦凛在某个地方落脚。

    晚八点，屋外刮着大风，将窗户刮得啪啪作响，大雨刚刚停下，外面的路上散发着一股泥土的湿腥味，混合着氧气的味道显得格外清新。一个身材中等的男子用钥匙拧开了门，脱掉身上还在哗啦啦往下掉水的墨绿色雨衣走到了屋内，他穿着一身迷彩服，身材笔挺，浑身上下无处不散发着从军队中磨练出来的严肃利落。这是一个办公室，白色的长灯管充当照明工具，让原本就是冷色调的办公室更加的简约明了。

    “队座，您来啦。”一个皮肤黝黑的军人见到男人之后站了起来，男人点头算是回应他的招呼，他径直走到了办公桌旁边。“怎么样了现场采集到的血液分析结果如何”

    军人坐回了椅子上，然后操作鼠标点开了一组文件夹，里面有好几份文档。

    “血液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染色体紊乱，破坏严重，无法分辨dna，可以确定是两个感染者无疑，但是现场明显被人处理过了，遇害者的血液居多，而嫌疑人的血液少到几乎没有，遇害者的头被割了下来，我们分析他可能是因为咬到过嫌疑人，因为嫌疑人的血液还是法医在受害者的消化道里检测出来的，十分微量，被溅到血液的地砖甚至都被挖掉了，带走头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受害者的口腔中有嫌疑人的皮肉。”

    男人看着报告上的数据没有说话，军人拉动进度条，一组图片被拖了上来。

    “嫌疑人之前就被记录在案，他的dna曾经出现在一个美国要员遇害现场。”画面上是一个倒在血泊里的白种人，喉咙有一道深深地划痕，看得出是一击致命。

    “前几天事件的死亡者虽然也是感染者，但是还没有参与过重大刑事案件的记录，而嫌疑人现在还在逃窜状态，从他的血液分析可以确定他是一名重度感染者。”

    “我们已经从美国的数据库下载到他的血样分析，病毒等级判断大概处于a或以上，越是重度感染遗传基因就被破坏的越是严重，病毒的基因代替了完整的dna链，嫌疑人这次的血样分析和上次的又有点不一样，他的dna被破坏的比上次的又要严重了不少，所以他和病毒的融合程度也相当高，是目前我们手里已有资料显示融合程度最高的感染者。”

    “他的背后很有可能有幕后组织，据分析他的犯案次数绝对不止这次和美国的那次，一直有人在给他进行扫尾工作，我们完全追踪不到他。”

    图片下面是一串基因数据以及作案分析，男人听完之后沉吟片刻，然后扔了个u盘过去。

    “把这次事件所有的相关资料都拷一份给我。”

    “是，队座。”

    军人动作迅速的将资料复制了一份放进u盘，男人看着电脑的绿面，眼底的情绪变化就像浓墨晕开在清水中，黑色蔓延的越来越广，将清明搅成一片混乱。

    对于职责外的机关，这些事情都是高密，病毒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出现，但是始终都没有蔓延或者大爆发的迹象，防治疫苗也一直都无法研究出来，国家对于病毒还属于束手无策的状态。近几年恐怖事件上演的越发密集，有将近79是出自黑色向日葵的成员之手，而他们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感染者，剩下的21里面，又有80是因为对黑色向日葵的敬仰和膜拜，从而开始对社会进行恐怖袭击的普通人。

    拷贝的进度条到了百分之百，男人接过u盘之后将它攥在了手里，刚准备离开，身后的军人站了起来。

    “白队长，小白菜感冒好点了没”

    男人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他站定之后回过头，一直都比较严肃的脸上露出了笑意，有着属于中年男人的和善和成熟。

    “最近天气太无常了，一不小心就感冒，不过应该问题不大，再大还有军医院撑着呢。”

    “也是，得托人让嫂子多注意点，您这也回不了家，心里老惦记着孩子这病也挺不是滋味的。”

    男人笑着点了点头，想到了女儿，心情好了点。

    第16章 16第十六章

    许航带着许亦凛在外面吃了个早餐之后去了电话亭，现在是特殊时期，谨慎起见他没有使用手机进行通话，而是选择了附近没有监控的公用电话，电话是打给森恩的，许航需要确认一下血液是否已经发出。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森恩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好，请问是谁”

    “许航，来要货的。”

    “噢，老伙计啊，放心，已经有了，把你的地址给我。”

    “我发短信给你。”许航掏出手机，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编辑出信息，点击发送给了森恩。

    “你还真是受不了半点风吹草动啊，以前那不要命的胆子哪里去了”

    森恩这么说着，许航笑了，然后弹了下玻璃，从他的视角来看，是对着外面许亦凛的脸弹的。

    “你也不缺我这一个打手。”

    “你们中国是不是有个成语，意思大概就是不要自以为自己很没价值我这里已经有好几笔生意点名要你来做，他们把我这里当成你的中介站了。”

    “你是说妄自菲薄吧，而且你那里本来就是中介站，森恩。”

    森恩闻言笑了笑，对许航的话没有反驳，许航接着说道。“送货的人可以借给我用用吗”

    “当然，只要有钱，我也是用钱指使他的。”

    通话结束之后，许航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许亦凛看见许航出来之后马上跟了过去，许航顺手按了按他的脑袋，这小家伙，头发丝软的一塌糊涂。

    “你怎么长这么矮。”言语间有一丝不满意的味道，许亦凛抬起头看着许航，“这样不行吗”

    “太矮了啊，当然不行。”

    许亦凛低下头，像是在想什么事，回去的路上也没有再说过话。许航没有那么多心思，他当然不会去想是不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在他看来许亦凛不过就是一个小孩子，没有什么是该说或者不该说的。

    许亦凛一开始听见许航说自己矮其实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感觉，但是后来一路上想了想，又时不时看看许航，觉得自己好像是太矮了点。他本能的不想让许航嫌弃自己，也许是因为自己是许航捡来的，安全感不足，许亦凛总是担心有一天许航会不会突然就觉得自己太累赘，然后就这么把他给扔了。

    书读的越多他就越是感觉到远远不够，从那些书籍里面他了解到自己似乎有些地方和别人不一样，他想要记住一样东西，从来都不需要重复两次以上，而且无论是多么久远的知识他都可以随时调出来使用，有条不紊的记忆加上画面，一切都像是刚刚才记住的一样，他对于事物的认知理解有着清晰的逻辑和出奇的理智。

    但是许亦凛并没有做好准备接受自己或许和别人不一样这件事，上次买的习题他很轻松的就写出来了，可是这一切就他的认知来看是不正确的，他没有上过学，没有老师指导，这些事情他本不该做到。

    回家之后无所事事的许航躺在沙发开始睡觉，而许亦凛坐在他的脚边做练习，他写了几题就开始神游，时不时盯着窗外看两眼，按理来说一般三心二意是做不好事情的，可是每当他回过神来审题时却总是发现自己写下的答案都是正确的。

    许亦凛嘴巴张了张，手放在许航的衣袖上刚想摇动，但是看着许航熟睡的样子，最后还是将手放下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许航和他一起相处的时间里，几乎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在睡觉。

    其实如果让许航自己说出这个问题的答案的话，许亦凛也许不会很满意，因为许航这人其实挺无聊的，尤其是感染病毒之后，他变得更无聊，可以说他曾经丰富多彩的生活其实都是部队给予的，从那个地方脱离出来之后，生活方式也随之改变，大概就像一个画家，画了大半辈子的画，有一天手突然断了，重要的东西也会跟着变得不再重要，这个时候躺下睡一觉的话就能很好的解决掉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这个问题。

    许航没什么大文化也没什么小情怀，读完高中就去当兵，部队里说来说去也就那几件事，操练，军演，打靶子，做任务，别人听来能热血沸腾或者惊险万分的事情，在他看来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所以他也懒得拉着别人说，况且和那些从小就生活在安乐窝里面的人讲这些，他们未必想听，或者干脆就是听不懂。

    要是没出什么意外的话，许航在度过穷当兵的这段日子之后，要是不包分配的话还得好好考虑一下退伍之后的归属问题，他最年轻的这些年都在部队里头当兵了，也没去学什么能和社会快速接轨的技能，退伍之后该干什么这种现实的问题，说起来还挺让人难过的。

    一个俗人，没事干的时候，除了喝喝小酒抽抽小烟再打点小盹，许航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出去拉几个朋友打麻将以前白雪在的时候还能想想这事，但现在他连个朋友都没有，而且许航压根不会打麻将，部队里玩纸牌最方便。

    到饭点的时候许航自动醒来，许亦凛那个小子一整天都在做题，许航看见他在认真学习也不好去打扰他，就一个人擦擦花瓶看看天气，仿佛提前几十年过上了老干部退休后的生活。

    但是许亦凛没有让许航失望，第二天晚上他成功的给许航找了事，他这几天把那些题给摸透了，现在没题了，想再去买点来做。

    许航听了有点语塞，许亦凛这么热爱学习让他有点惶恐，而且他想不通，怎么许亦凛做个题就跟拔个萝卜一样简单

    不过许航还是带他去了书店，他实在不相信许亦凛有这智商，自己一个人就把三年级的题给做了，许亦凛这大脑不是人长的吧一开始许航只以为许亦凛对语言方面有天赋，因为他在没有老师教的情况下让自己掌握了一门语言，许航觉得这简直就不是学习，这根本就是唤醒。或许许亦凛压根就是失忆了，他把自己学过的东西都给忘记了，现在只是通过接触又想起来了而已

    许航想着突然觉得可能性似乎还挺大的，掌握一门语言不简单，除了要记住大量的词汇，还得摸清楚很多的语法，发音也是个问题，短期内将一门语言彻底消化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这不现实，果然还是失忆了的可能性比较大

    所以许亦凛现在只是在通过接触恢复记忆

    许航摸着下巴思考着，但是这样一来，他总有一天会全部想起来，到时候许亦凛的家人亲戚什么的也会像汽水泡一样都纷纷冒出来。

    想到这里心里突然有些说不出的感觉，胸口闷，许航赶紧把自己想到的东西给打消掉，没事瞎想什么呢，许亦凛学习好最该得意的难道不该是他这个当爸的吗而且他家人这小子，还有家人吗

    许航看着站在书架前的许亦凛，眼神有些动摇，不存在许亦凛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假设，他是一定会有亲人的，那么他到底是几岁的时候开始被放在实验室里当成试验品的呢是家人把他给卖了还是小时候被拐走了呢许航莫名的心疼起那个矮个子，总不能是刚出生就给扔进实验室了吧

    应该不可能，如果他变态的学习能力是因为正在恢复记忆的缘故的话，那他早前一段时间应该都是处在一个比较良好的环境中成长的，望子成龙的家长让他学习了很多的东西，所以许亦凛应该不是被卖掉的难道是拐卖或者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许航可以理解如果这世界上多一个能抵事的亲人是一件多珍贵的事情，但是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知道怎么回事，许航只要一想到许亦凛被莫名其妙弄到实验室里受那些折腾，心里就特别堵得慌，书架前的许亦凛刚好转头看向了许航这边，视线就这么对上了，他露出了小孩特有的单纯笑容，眼睛弯的就像两个小弯月，许航一时间觉得心头很沉重，他本能的不想让这份单纯再陷入黑暗当中。

    但是回过神来，许航突然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了，他以前可不是个内心戏这么多的人，这不，他一个人在这里猜来猜去，许亦凛自己都还没怎么说过以前的事呢。

    抬头，许航忍不住感叹一声自己被这小孩弄得提前离开青年时期，步入了中年人的行列。他才23岁，正当年轻气盛，做了错事还能厚着脸皮勉强给自己领个年少无知，就这么当了个12岁孩子的爸爸，说不慌张那其实是骗傻子的。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给孩子带个好榜样，许航不了解孩子的思想活动也不知道该怎么对症下药，许航抽烟喝酒，有的时候甚至会爆个粗，没事也喜欢指使小孩去跑腿，而自己翘着二郎腿躺沙发，整个人都跟个痞子没什么两样，学历放在现在这个大学生研究生就像风吹树叶一样多的时代，要是和一帮子研究生当了同事，基本上还会被人当成是半个文盲，他真是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能带好孩子，他当爹，会不会还早了点

    一开始收养许亦凛的时候许航完全没考虑这么多，他就是想给自己的人生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但是就算是一条狗养久了也会有感情，许亦凛是个很乖很听话的小孩，很多方面还挺讨人喜欢的，许航现在是真把他放在了心上，凡事都会先想到这个半大的孩子。

    许航回过神来的时候许亦凛已经跑到他旁边了，他手里拿着资料书，正抬头看着许航的眼睛。

    “爸爸，我挑好了，我们结账回去吧。”

    “嗯。”许航点头，一手按在许亦凛的肩上，半推着这个小小的身体走向了收银台，和许亦凛一起住之后许航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去书店的收银台付钱。其实仔细想想，生活中多了许亦凛之后乐趣也多了不少，逃亡和隐匿自己的行踪是许航在感染病毒之后最常做的事情，但是现在多了一个人和他面对这些，某些时候会显得不再那么孤零零。

    虽然一个杀手带着一个孩子到处走其实很多方面都相当麻烦。

    许航开始考虑要不要训练许亦凛摸枪，他能教给自己儿子的东西绝对不会是那些书啊画啊什么的，许航20多年来做的最得心应手的事情就是保自己命和要别人命，他从来不是一个文雅或者很讲形式主义的人，年纪轻轻，手底下背负的人命早就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数字。

    不过就是一直都在循环重复的替别人杀人而已，许航想到，他以前总觉得自己可能会折寿，但是没想到最后最难被杀死的人会是他自己，不过还好没死，如果他死了的话，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人来给许亦凛一个稍微温暖一点的成长环境。

    孩子啊，果然还是要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心里才能有安全感。

    许航看着身边的孩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17章 17第十七章

    天空有点灰蒙蒙的，早上五点，四周没有亮起来，透着一股冬天特有的凉意，清晨的大街上人流量少的几乎为零，再过几个小时就会到上班高峰期，可在此之前世界仍然一片寂静。

    穆文修穿着黑色皮质短外套，戴着口罩和墨镜，正把玩着金属打火机的机盖，双眼没有目的性随意的看着路上沿途的杂物，黑色的皮鞋踩在街道的地砖上，鞋尖踏着节拍般的一下一下的拍打地面，可以听见微弱的落地声。

    他的身旁有一个黑色行李箱，早上的气温低于人体的正常体温，而且异常干燥。时间刚好到了五点过十分，远方的雾气没有散开，一个穿着防风外套的男人朝穆文修走了过来，他的头部飘着刚呼出的温暖的二氧化碳，就像踩着云端的脚印般慢慢的向上消失，不远处还有一点橘红色的星火在忽明忽暗的闪烁，灯塔般的吸引视线的航向。

    随着距离的缩短，雾气的掩盖程度也逐渐减淡，穆文修手里的打火机盖啪的合上，清脆的声音撕裂了清晨的静谧，走过来的人指尖夹着一支燃烧着的烟，穆文修意识到原来之前浓雾中那个灯塔般的光源是烟头上的火星。

    穆文修看着那张年轻的面孔，手指拨动着行李箱的拉杆，与其说正在往这边走过来的人是个成熟的男人，用青年来形容或许更为贴切，他更像是刚从大学里走出来的应届毕业生，不过只消一眼，就能够让人瞬间打消掉这个猜测，男人的身上有一种不符合青年气质的东西，像是混迹社会多年累积起来的老成和锋利，穆文修开始思考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以让一个人给人的感觉在瞬间变得完全不同。

    “我是独狼。”那男人看着穆文修说道，穆文修飞速从自己的思维中抽离出来，他点头向那男人示意。

    “货在这里。”

    穆文修将手里的箱子往前送出，男人并没有急着接过箱子，而是用那种不紧不慢的神情看了穆文修一眼，然后眼角慢慢开始产生变化，黑色的眸子就像披戴着火焰的煤块，有一种奇异的光芒正在吸取并熊熊燃烧着周围所有的氧气。只是一个带有若干笑意的眼神变化而已，即将被冰雪覆盖的冬日清晨就被锐利的破碎了，穆文修感觉到喉头一紧，身体变得有点僵硬，鼻腔中的氧气瞬间变得稀薄。

    “还有事他带有试探性的发出了疑问，男人眼角的笑意浓烈了起来，穆文修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胸腔正在被一种不知名的感觉压迫着，他对这个人的感情复杂了起来。

    “有兴趣帮我做个事情吗真的只是很小的事，我会付你酬劳的。”

    男人的口吻普通的就像路边需要借用手机打个电话的路人一样，穆文修看着许航，点头。

    男人边笑着边从自己的外套内口袋里取出了一张纸条，他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上面写的是一个坐标。

    “要我做什么”

    “只要帮我拿到这个坐标的警局目前所有的通缉对象以及嫌疑人名单就可以了，一个周后的同一时间我在这里等你。”

    穆文修又看了一眼纸条，要办到这件事并没有很大的难度，在见到独狼之前他曾经对这个人有过无数种想法，他猜测过对方的长相性格身高，因为一名从未失手过的杀手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功的带起了人的想像，但是最主要的还是他曾经是猎鹰特种部队的一员，与他师出同门

    引的穆文修思维深入的东西叫做神秘感，他曾以为这个人会是一个牛高马大的中年男人，或者是浑身疤痕，只看一眼就能引得人想要自行规避，再不济也还有可能是那种扎到人群堆里马上就可以被淹没的平凡男人。然而眼前这个人都不是，他的长相让人看着感觉很舒服，没有凶神恶煞的眼神，身形虽然看起来很结实，但放在外国人中一比立马就显得有些弱了，不过这是标准的军人身材，有点像仪仗队里高挺的旗手，沙漠里不倒的白杨。

    穆文修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对独狼的气质和外形做出否定的评价，这个人也许就应该是这样。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问题上，究竟是什么可以让一个人给人的感觉在瞬间变得完全不同

    眼睛。

    不可否认，眼前的杀手有一双鬼神的眼睛，只消一眼，就可以将那感觉塑造的完全不同，平和与杀伐以微妙的比例杂糅在了一起，让人心底发虚，不敢大意去触碰这双清亮的眼睛，但是可以看得出，里面具有凛然正气。

    这是穆文修对许航的第一印象，并且在日后的时间里对他该用何种眼光来看待许航这件事产生了十分深远的影响。

    从送货人那里收到血液之后许航转身打道回府，他并不知道送货人在两人接触的这短暂时间里已经对他产生出了大量分析，相比之下许航的想法简单到让人觉得神奇，待会的早餐是去吃炒饭还是小笼包

    除去对于保命特有的反侦察能力以及对敌人和战场的敏感，许航的想法向来简单，如果可以继续活下去，那么就尽情的把脑细胞耗费在日常琐事上，因为在他看来生活和时间从来就是一个谎言，虽然有大量的前人经验告诉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至少可以活到六十岁，但是这条对于许航从来就不适用，就像一个从小远离战争享受和平的人跑到中东去和一个叙利亚人说你们放下武器享受生活一样，行不通，各方面都行不通。

    许航提着行李箱回到旅馆，隔着门就闻到了一股调料包的味道，打开门之后，他看见许亦凛坐在矮桌旁边，一边呲溜方便面，一边翻着书页，看见许航之后抬头说了一声“爸爸，你回来了。”

    许航皱着眉走了过去，低头看了眼许亦凛手里的面，还剩大半碗，二话没说就拿起来倒掉了，留着许亦凛在那里看着许航。

    “爸爸。”

    许亦凛喊了一声，有点疑惑许航的行为，而许航倒掉面之后走到了许亦凛旁边，手放在他的头上用力的摇了几下。

    “你知道你有多矮吗，你个死小子，还要吃这种垃圾玩意。”

    许亦凛一听就不高兴了，他伸手试图把许航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拽下来，但是许航的力气明显比较大，所以他越是挣扎反而被压的越抬不起头来。

    “是你说要是你不在家的话就自己泡面吃的。”

    许航的手还按着许亦凛的头，但是他整个人却沉默了，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撕咬着，让他莫名的想把这个小孩子抱起来然后转几个圈，那是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

    “走走走，爸带你出去下馆子，现在吃多了方便面以后长你一脸青春痘。”许航大大咧咧的拍着许亦凛的头，成功收获到许亦凛的不满，他抿着嘴巴将许航的手掰开，似乎在想象自己一脸青春痘的样子。

    “爸爸，我是不是和别人不一样”许亦凛没有急着要出去，而是认真的看着许航，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不一样”许航盯着他的眼睛反问，四目相对片刻之后随即用力的点了点头。“是啊，和那些普通十二岁小孩比，你矮的很不一样。”

    “你怎么老是说我矮。”许亦凛真的有情绪了，眉毛皱的很紧，视线刁钻的仿佛想从许航的眸子里拷问出什么似的。

    “因为我特别高啊。”许航端着一张贱笑的脸比了比自己的腰，刚好许亦凛的头到这个地方。

    “你不想我说你小矮子可以，我换个说法，叫你小短子也行。”

    “爸爸。”许亦凛面无表情的看着许航，视线平静，嘴角有点往下拉，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有点不想和许航说话。

    许航被自己给逗乐了，看到许亦凛这种面瘫的反应更想笑，适可而止，点到收手，许航达到了自己高兴的目的之后马上开始拍马屁，他半蹲在许亦凛身前，一本正经的模样就像以前在部队里跟大队长汇报任务似的。

    “你别担心长高的事，你这是还没到该长的时候，男孩子到了年龄那个子可是咻咻咻的就上去了，我说真的，就你这张脸，长得真是帅的没谁了，以后绝对一大帮子男明星抢着要拍你的照片拿去医院照着整，太英俊了。”

    许亦凛的额角抽了抽，他直觉认为许航似乎是在夸他，但是为什么他现在特别的想拿胶带黏住这张嘴那双黑色的眸子亮亮的，里面是藏不住的笑意，许亦凛看着许航的眼睛气了一会，然后就气消了，算了，心里的火就是窜不上来。

    “走吧，我饿了。”许亦凛率先妥协下来，他对着许航发不起脾气，而且自己的身高要发脾气也未免有点缺乏气势，许航的眼神一过来他立马就得焉，毕竟他是儿子。

    “好好，走。”许航笑呵呵的样子让许亦凛忍不住语塞。坐在餐馆吃完饭之后，许亦凛突然意识到，自己本来想和他说的其实并不是这个问题。

    真是扯得一手好话题。

    许航坐在凳子上抽烟，脸上没有在家里说笑时生动的表情，冷静下来的五官看起来没有那么好接近，刚才还笑的开心的眼睛现在已经变成了周围所有事物的旁观者，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本来许亦凛想开口的，但是想说的一切都凝固在了唇边。

    他想问自己为什么可以不经思考就看懂那些印在纸上的问题，他想问自己是不是和别人不一样，是不是不可以与这个社会融合，许亦凛可以思考，而且思维发散很广，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如果妥善运用了的话，几乎等同于出现在网络世界的木马病毒，而且还是一个不可修复的漏洞。

    但是此刻看着许航，他不愿意去想那些问题，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愿意停止思考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只要懂得眼前这个男人是真心对他好的就可以了，每次想到许航的时候，许亦凛都会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归属感，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无法离开这个男人。这一切都是从那天实验室失事开始的，头上的仪器第一次停止了转动，他睁开眼睛看清了天花板，然后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浑身带着血，手里拿着钢刀和枪支的男人。

    爸爸是个很有气场的人。许亦凛想到，但是这种气场在面对他的时候会被收敛，这一点让许亦凛觉得心底的某个地方有点颤栗。许亦凛忍不住产生了想要学习的想法，他希望自己某些方面可以变成父亲这样的人，他喜欢从许航身上得到的感觉。

    第18章 18第十八章

    “吃完饭要不要去消消食”许航抽完烟之后将烟头熄灭，随口来了一句。

    许亦凛点头。其实以前他们是有饭后散步的习惯，但是最近因为更换了居住地点，所以荒废了几天。许航见他同意之后就站起了身，招手找服务员结了账。

    “走吧，我路线都规划好了。”许航的眼角带着笑，许亦凛上前抓住了许航的衣袖，跟着他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