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金国伦, 不像上次问完又后悔而退缩。
金国伦停下手中收拾教材的动作,沉吟了片刻,说“其实上一次你本来就能考7分。”
他语气稳重, 浅浅的笑,戴着眼镜极具份量,有如德高望重的人生导师, 随口一句便是金玉良言。
童笙咧嘴一笑, 乐滋滋地继续收拾东西。没一会, 她突发其想“我想找钟sir帮我开口中。”
金国伦“”
见他脸色略沉, 童笙解释“不是不信金sir,只是想多一层保障。”
金国伦大度地笑,漫不经心说“没所谓,你去找他呗。不过以前有学员跟你一样, 谁知钟sir口误, 说他必考6分, 结果就6分咯。呵呵。”
童笙“”
金国伦边笑边摇头, 似乎在为那位学员可惜。他站起来往外走, 热情追问“怎样要找钟sir吗我去喊他。”
童笙“不用了”
金国伦对她的“觉悟”很满意。离开a1之前,他留了一句“你可以不信我, 但至少要信你自己。”
童笙重重地点头。
第二天回到兴置, 童笙向彭珊珊提出请假。这回考试周六笔试周日口语,她要周五下午出发,请假1天半。
彭珊珊面无表情批签后, 提醒“记得找邓总签字,否则当旷工。”
童笙这才想起邓嘉之前下过通知,她即使请假1小时都要经过他批准。十战雅思时以公事名义出差,无需请假。这一回,麻烦了。
自校庆之后童笙未曾见过邓嘉,邓嘉亦未在兴置出现过。
她问凌丽娜邓嘉什么时候上班,凌丽娜建议她直接问邓嘉。
童笙“”
她翻出微信,盯着邓嘉的头像犹豫了半天,决定以公事口吻直接请假,只请假。
竹生邓总你好,我申请周五周六请假1天半,请批准。
上午发出去的信息,下午才收到回复,童笙强忍着才没追发第二遍。
兴置邓总为什么
竹生私事请假,谢谢。
兴置邓总我问为什么那天不来见我
童笙恍然,他是指校庆那天啊她思忖半天,发现除了“抱歉”俩字,实在不知能回复什么。
兴置邓总不用道歉。我在长仁医院病房,你拿假条过来吧。
童笙“”
其实她以为他直接给凌丽娜打个电话就好。不过去了医院,恐怕会有什么病童笙决定走一趟。
下班后赶去长仁医院,照着邓嘉给的房号摸到住院部9楼的病号。
偌大的包间病房里除了邓嘉,童笙没料过会见到邓母。
邓母戴着老花镜,手执工具线料,坐在沙发上静静打毛衣。
印象中,邓父作为锦中校董时会偶尔出席活动,邓母则偶尔中的偶尔陪伴左右露一露面。童笙曾经远远地见过这位长辈,却没有记住她的脸容,邓嘉介绍时她才记起来。
作为晚辈,作为学生,作为下属,童笙拘谨地与邓母招呼,浑身不自在,同时暗暗庆幸带了新鲜水果来探望,否则两手空空够失礼的。
病床上的邓嘉见她别扭害羞的模样很有趣,便特意作难,跟邓母介绍“妈,这是我高中时的班长。”
童笙瞥了眼邓嘉,不管他意属褒贬,都不乐意了。
邓母倒慈祥,边打毛衣边呵呵笑“是吗老同学来看你啊,都知道你校庆那天喝疯了,喝到胃出血。”
童笙一愣,看向邓嘉。
他倚着床头瘫躺在病床上,懒洋洋的,犹如电池不够的铁甲侠,头发整齐但脸色确实苍白,应该瘦了一圈。他的手背扎着针,床边挂着三个吊瓶,两瓶空一瓶满。
焦地瓜说他醉死了,原来是这个。
童笙不觉发问“你没事吧”
邓嘉脸露喜色,坐直身子,“没事”
“就爱逞强,都快痛死了还说没事。”邓母插了一句,又问童笙“班长,他在学校就这么逞强吗”
童笙被问住了,一时三刻答不出,邓嘉没有救场的意思,她只好硬着头皮“不的,他有时候很识时务,有时候又很坚持。”
“是吗”这话横竖都赞,邓母听了高兴,打毛衣的针速快了一些。
邓嘉却要赶母亲出去“妈,你出去吧,我有话跟她说。”
邓母的手顿了顿,意味深长地再度打量童笙,没有异议地退出了病房。
房门关好,童笙才把假条拿出来递给邓嘉,“你妈妈要是知道我为了请假这小事来打扰你,一定会生气。”
邓嘉接过假条,一看请假时间就猜到她是去考雅思,他掏出笔在纸上一挥,喃喃道“你请假岂会是小事。”
童笙接过他签批的假条,这就走“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阿笙。”邓嘉动了动身,往床边凑,一双眼直直地盯着她,嘴唇微张,仿佛接下来会有许多话要说。
童笙提醒“你别乱动,在吊针呢。”
“阿笙我想跟你说”
“什么都别说了,”童笙立即打断他,见邓嘉望着自己的眼神涣散茫然,她别开脸,淡淡道“我俩现在挺好的,做简简单单的朋友,过时过节相互问候,以后结婚生子了相互祝福发个红包,比老死不相往来要强得多。”
邓嘉的眼神由茫然变为哀伤,遗憾童笙不看。
意识到什么,她跟自己笑了笑,有些难堪“如果你不是打算跟我说以前的事,那就当我自作多情了。是要谈star的项目吗你放心,一切都很顺利。”
这时候她才把视线回归到邓嘉脸上,而邓嘉则转过脸,换他不看她了。
病房陷入沉默,静得吊瓶里一滴一滴的声音几乎可闻。
童笙动了动脚,准备告辞,便见邓嘉说“我想说对不起。”
他声线沙哑,仿若在沙漠中挣扎了数天,相当口渴。
童笙笑,语气轻松“你说过很多遍啦。不用再跟我道歉了。”
邓嘉苦笑,“每一遍都不同。”
“对我来说都一样。”
童笙踢了踢脚尖,不轻不重地接了一句,教邓嘉无法再做声。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祝你早日出院。”童笙转过身,疾步走向门口。
“阿笙”身后的邓嘉又喊她,童笙没有驻足停留,继续走。病房霎时大了几倍,门口很远,怎么走都走不到。
“祝你考试成功。”
终于够到门口把手身后的邓嘉亦把话说完整了,童笙微微一抖。她如常拉开门,迈出病房,转身对邓嘉笑说“谢谢。我会的。”
然后关上门,挡住了邓嘉投过来的复杂眸光。
她深深吁了口气,对着紧闭的门呆站了一会才缓过来。转身往电梯走时,发现邓母坐在门外的长椅上,童笙吓了一惊。
邓母打着毛衣,抬了抬老花镜看向童笙,笑道“嘉嘉高三时有天跟我说要带女朋友出国留学,要我给付学费生活费,我生气了,说他没正事,说他遇上骗子。他非要我同意,绝食了两天,我被他的认真劲逗乐了,就同意了。后来他一个人走,我问他你女朋友呢,他说正在斗气班长,你认识他女朋友吗斗了这么多年还没斗完啊”
随着邓母的话,童笙把昔日的片段回忆了一遍,又想象邓嘉绝食的样子,会不会跟她当初在床上躺了三天一样
她神色闪烁,断断续续回答“所以说,有时候他很坚持,太坚持。我先走了,再见阿姨。”
“再见。”
离开医院时,童笙觉得脚底涌起一股热血,冲至头顶,整个人陷入不知是亢奋抑或不安之中。不管什么原因,都非好事。她慌忙给金国伦拔个电话“金sir,我复习走神。”
电话那边“来突破雅思。”
事实证明,要治她的莫名情绪只能靠金国伦。他是沉甸甸的镇纸,当童笙像一张纸般飘来飘去六神无主时,他一压,她就定了。
虽然他的“体罚”很可恶,但事后能偷袭他踹一脚也很爽。
为了保持金国伦的镇纸效用,童笙同意了周五那天他来接送。
这回考试,安排周六笔试周日口语。周五下午抵达深圳后,金国伦直接把童笙载至考场附近的喜来登。
童笙半信半疑,“你出钱”
“是。”金国伦掏完钱后又说“你要考不过,还我。”
“”
能休息得更好,何乐而不为反正还不还是她说了算。童笙默默转身给太空舱旅馆拔电话退房。
晚上,金国伦过来敲门,问需要不需要服务。
“滚蛋”
金国伦忍着笑,对着门说“我指恶补的复习服务,别想歪。”
“不需要”
在突破雅思他都敢“体罚”,不怕被人看到,放他进来酒店房间,他岂不上天
童笙反复检查门锁,把豪华安全的五星酒店住出危机四伏的黑店即视感。
第二天,童笙出门时金国伦已经在走廊上站着,不知站了多久。
“你起这么早干嘛”
“跟你去考场。”
童笙皱皱眉,兀自往外走,任由金国伦跟着。
她戴上耳机练听力,帮助自己提前进入状态。
步行去考场约摸十分钟。清晨的街道清幽安静,连树也特别翠绿。清洁工武着大扫把扫街,卖早餐的生意很好,晨跑的有好几个身材不错。
金国伦不知从哪买了两份狗不理包子,递给童笙。童笙正专心听录音,摇头不吃。
金国伦劝“吃吧,考到中午,要撑三四个小时。”
童笙压根没听他说话,挥手就赶。
金国伦变出一瓶甘蔗汁,“那喝水”
童笙烦了,摘下耳机斥他“有完没完烦死了”
“你不能空腹上阵。”
“我也不想中途闹肚子上厕所啊,不吃不喝”童笙重新戴上耳机,加快脚步,“得了,你别跟着我。”
她甚至跑起来,要甩掉金国伦。
进了赛格停车场,回头不见金国伦追上来,童笙才松口气,找个角落翻出笔记本做强化记忆。
考场8点闭门,童笙7点50才进去。保安扫了眼她的准考证,收了就催“快进去,下一位。后面的快跟上,过时不候,过半秒也不候”
考试中心里考生熙熙攘攘,秩序有条不紊。人称赛格“ughg哥”的职员举着小喇叭督促考生尽快寄存物件进考场报到,提醒大家切勿带人以外的东西进场,包括纸巾,水瓶,笔纸,手表
童笙躲在女厕,想把剩下几分钟的听力听完。
有相同打算的人不少,厕所便成了考试中心的“集中营”。然而这里人声鼎沸,夹杂着不时的“哗啦”冲厕声,实在不是复习良地。
况且,人在厕所,明明没尿意的童笙也生生听出尿意来。她咬咬牙,把耳机一摘,排队拉尿。
离开厕所,考试中心的大门已经紧闭。童笙急急寄存物件,直接往考场走,不去候考室呆了。
她在17号考室。这个是uber,十七十七,实7实7,肯定7炸没错了
按部就班进入考室,坐到既定的第一排第3个位置,童笙吁了口气。
考室跟普通学校的教室一般,三尺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