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碰上金国伦
老天爷存心要整她,要她受病魔与精神的双重折磨。这个嫌她坏,看不起她,把她贬得一无是处,又害她连日无法入睡,断断续续痛哭,嗓子都哭哑的男人为什么坐对面她要调位就像小学生耍脾气,向老师撒娇哭诉不要跟那个揪自己辫子的臭男生做同桌。遗憾她不是小学生,护士亦忙得踢脚,哪有时间惯她爱坐不坐
环视一周注射室,除了这个位置的确座无虚席了。手背已经扎着针管,童笙无措,只得坐下。一坐下,她就感应到对面传来嘲讽的目光。她懊悔,她应该学金国伦那般戴个口罩勒个围巾什么的,能把脸挡上就挡上,不该像现在赤裸裸地露出脸孔任他打量,箭靶一样。童笙往衣领缩缩脖子,奈何怎样缩也练不成缩骨功,而胸口的隐隐作痛与心尖的微颤,怎样强镇也镇不下去。
有些东西得不到,有些东西赶不走,为难死了
“姑娘,拔针”
童笙旁边的男人扬手呼叫,一位在附近游走的护士随传随到。童笙余光瞥到对面的金国伦站了起来,他也要走太好了,快滚不过,他这种人不应该病得更精彩些多吊几瓶药吗吊死他好了
谁料旁边的男人一走,金国伦一个箭步就跨了过来,放好吊瓶再坐下,动作麻利得不似羸弱病人。童笙目瞪口呆,见他把帽子脱掉,摘下口罩,露出那张瘦削清俊的脸,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显得他更斯文儒雅。他微笑着与自己对望,然而笑里藏刀斯文败类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痛,况且她的伤疤仍血淋淋童笙立即转脸,想有样学样搬到对面去。
金国伦扣住她的手肘。
童笙最讨厌大庭广众争吵,所以只要他态度坚决,出于息事宁人的心态她不会跟他硬碰硬。
果然的,童笙挣了几下没挣掉,无计可施,吐声忍气地与金国伦做并排病友。但她姿态防备态度粗蛮,似乎随时能一肘顶破金国伦的胸腔,金国伦扣住她不敢松懈。
“怎么病了”
他沉声问话,意料之内童笙不回答。她甩过脸去,留金国伦一个后脑勺。
“不去中心了吗不考雅思了吗不要退的学费了吗”
金国伦连续追问,声音很低却越来越近,童笙感觉到他在凑近自己。他简直就是一个热源,越贴越近,使她热,冒汗,颤抖,慌张。
童笙闭闭眼,勇敢地愤然回头,与金国伦四目相瞪,“不关你事”
“怎么不关你别到处说是我的学员,我丢不起那个脸”
童笙咬牙,随后竟欣然一笑,“我不再是你的学员,我是iss张的学员”
“哪个iss张”金国伦蹙眉追问,下一秒他懂了,“环宇培训的张淑燕她现在主攻的是托福,雅思培训已经不如以前专业,况且她最新一次雅思成绩是三年前的,才8分,不如陈雅盈”
“邓嘉介绍的。”童笙冷漠地打断他的分析比较,再补一句“我信邓嘉。”
“你”邓嘉邓嘉,邓他妹金国伦忽然觉得自己不是在打点滴,而是在打气一鼓一鼓的气往他体内打,憋得他又胀又堵,整个人想暴跳起来把气抖走,“你信他什么你跟他什么关系”
见金国伦脸色骤变,有如心脏病发,童笙眼底涌出各种欢喜得意,她漫不经心“我跟他的关系就是坏女渣男的惺惺相惜。金sir这么牛逼,要找严冬梅iss陈才配得起,自然不能理解。”
话是说来噎他的,可说完后童笙五味陈杂,心窝又酸又涩,喉咙生结,她又甩开脸暗暗运气呼吸,眼眶四周冒起的湿热被她强压下去。
金国伦盯着她的小侧脸,半晌才冷然道“你自己移情别恋,少扯我。”
“我移情别恋也是你逼的你都替我想好了总之我这庸才,窝囊废,跟你金sir高攀不起”
注射室里鲜有人说话,病人多是睡觉刷手机,电视机播放的电视剧也是调至最低音量,偶尔间是病人的“姑娘”与护士的“来了”在隔空对唱。童笙要脸,纵使满腔怒怨仍强压着嗓门,只从牙缝里逼出一字一句回答金国伦。
不能撕声痛骂实在憋屈,她不想跟他说话了。童笙突然抬着扎针管的手站了起来,另一边抽手就走。捉鱼一样,金国伦扑着上前把她捉回来,恰巧抓住了童笙手掌。掌心被他摩挲,童笙心悸害怕,非要挣脱。
俩人都扎着针管,一坐一站,单臂独斗,论力气自是金国伦取胜。童笙不管不顾,使劲甩,不知怎的可能甩到扎针的手了痛得她吡牙咧嘴好一阵投降,眼泪都飙出来了。
金国伦心一揪,这才松手,童笙趁机取下吊瓶,离他远点,又听见他说“要是你回突破雅思,我继续帮你培训。”
童笙看着他,他眼神平淡如水,或者有一丝丝诚恳不知道,不研究,不稀罕“别了,我这个万年6分,玷污你金sir威名。把课时留给其他优质学员吧,例如那个严冬梅的表妹。她们行,她们上”
金国伦气结,本能地握拳锤椅,锤得手背阵阵奇异的麻痛。低头看才发现自己拿扎针的手握拳锤椅了,用力过猛导致针管扎歪,表皮出血且肿了。
他有点慌,不敢乱动。童笙也慌了,随即帮他呼叫护士。护士走过来看了眼,立马抽出棉签边替金国伦处理边忿忿责备“小孩子打点滴都知道不要乱动,你牛高马大的没常识,智障吗”
“对,他智障”
童笙在护士身后应了一句,就见金国伦凶狠的目光越过护士直直捅到自己身上,她举着吊瓶逃离注射室。金国伦望着她背影穷焦急,却不得不忍耐着接受护士的针口处理与喋喋不休的责骂“智障光打针不行,得动刀”
第69章 1129正文已替换
邓嘉在医院大楼外的花园找到举着吊瓶的童笙,她看上去有点滑稽,但他不敢笑,咬着舌头欣然小跑过去。
“都说了不用特意过来。”童笙自知姿势怪异,刚才接邓嘉电话时,她特意找了个树丫口卡着吊瓶。
“叔叔打我电话了,说你早上一个人出门,他们担心。”邓嘉自然地要接过她的吊瓶。
童笙早就举累了,便不推搪,听见他问“怎么不留在注射室”她滞了滞表情,方说“里面人多,空气不好。”
这话着理,邓嘉点点头,“行,我陪你。”
“你不用陪我,你回去吧。”
邓嘉没应话,他四处张望,然后终于发现什么,先把吊瓶还给童笙再往哪跑。童笙见他跟远处的护士聊了几句,护士就进了哪再推出一个吊瓶架给他。他拖着吊瓶架往回跑,那搭配装备,看上去犹如沙僧和尚。
童笙觉得好笑。
邓嘉帮她把吊瓶吊好,两人的手得以解放。
坐在花园石椅,晒着太阳,童笙跟邓嘉有的没的聊着。
“公司不忙吗star怎样了”
“不忙。他回深圳了,说自己有货要走,过几天才来。他跟你在深圳吃过饭”
童笙简单说了说认识star的过程,惹来邓嘉一笑“这叫好人有好报。”
“也就那么回事。”
“你病好了就上班吧”
“应该是。”
“那iss张的培训你决定了吗她追问我。”
童笙恍恍神,脑里冒出金国伦的话--你要是回突破雅思,我继续帮你培训。
她垂下脸,呆望扎着针的手背,“我再想想。”
“你四月份有考试吧,iss张目前有时间,可以每周上五天课,冲刺一个月,保你四个7。”
“嗯。”
好一个模凌两可的“嗯”,邓嘉不觉看向童笙,见她心不在焉,想了想,说“金国伦的话你不要放心上,你能考到的。小菜姐已经帮你留意了几所学校的情况,一出成绩马上办。”
“”
“你不要指望金国伦。你没考到,他这样损你,你考到了,他会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就像是他替你上考场似的。”
会吗那天他送她去深圳考试,跟她说“七分努力三分运气,尽力就好”,结果她成绩进步了,他带她回家在厨房忙了一圈整出一顿晚饭
旁边的邓嘉还在说“那天你脾气好才抽他巴掌,不见得他有多痛,换我早打掉他两颗门牙。你要是惯他,今天他骂你,明天他就动手打你”
童笙微讶,她别过脸,不愿多谈。邓嘉轻吁口气,站起来走到对面墙角,掏出一根烟点了抽。
气氛安静了一会,花园里的虫叫与楼上住院病人在阳台的讲电话声变得特别清楚。
“邓嘉。”一把陌生的声音唤起邓嘉与童笙的注意。
童笙看见邓嘉跟一位穿白大褂的男人打起了招呼。男人应该是长仁医院的医生,跟邓嘉颇熟地聊了起来,言辞间邓嘉朝童笙抬抬手,男医生也随之望了过来。童笙裂嘴一笑,礼貌地冲对方点点头,听着邓嘉介绍自己“我高中时的班长,很厉害的。”
男医生拍拍他肩膀,说话声音相对轻细,童笙听得不太清楚。没一会男医生就告辞了,邓嘉把半截烟扔地上踩灭,回到童笙旁边,解释“他也是锦中的。”
童笙笑,“你认识的校友不少。”
“6月就是锦中校庆,通知了很多校友,有名的我都记住了,”邓嘉敲敲脑袋,“像刚才的陈医生,还有那个晏奕嘿,我们锦中人才辈出。”夸起自己家学校,他很上骄傲。
童笙深表同意,正要回话时一抬眸就见金国伦站在前面。
他已经打完点滴,状态却不见得好了多少,手背上贴着的白色止血片上有血印。与童笙对视两秒,金国伦走近她身边的吊架,平静道“快打完了,回注射室去。”他对邓嘉视而不见。
由于针口发肿,护士不允许金国伦随处乱走,勒令他在注射室直至点滴完了才能离开。金国伦惜命,自是听话,但他也盼着童笙。原以为她在外溜达几圈就会滚回来,到时他再在注射室跟她玩猫捉老鼠。可他点滴打完了仍不见童笙人影,金国伦拔她电话,遗憾他是黑名单上的贵客,打不通
一拔针,他就出来寻人。运气不错,出了大楼左拐,金国伦就见到他想见的人以及不想见的人。
金国伦的凑近教童笙隐隐作颤,他伸手要扶她起来时,她更是有种错觉--他俩从未吵过架,否则他哪能如此若无其事
童笙心塞,本能地挪了挪躲开金国伦的手,兀自站起来。
邓嘉立即上前一步扶她,并无视金国伦地朝她叮嘱“慢点。”
金国伦握吊架的手劲紧了紧,不声不哼地跟在他俩旁边。
注射室的护士帮童笙拔针时,瞥见她身后站着两个势如水火的男人,下意识告诫“打架出去打。”
童笙“”
“打什么我们是文明人,不是疯狗。”邓嘉呵呵一笑,金国伦置若罔闻。
出到医院大堂,童笙的身后侧传来话声“那个iss张不适合你,你回突破雅思,四月就考试”
她没有回头望,也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