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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前适爱 第23节

作者:叶微青 字数:21915 更新:2021-12-21 18:08:07

    迟恒闭上眼睛。

    “你的嘴唇真漂亮,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怪不得陆铭衍那个面瘫这么喜欢亲你。”裴轩笑着,一张精致的脸蛋上泛起微微的红晕,极美。他把自己的唇贴上去,想象了很多次的画面,这时终于实现。迟恒嘴唇里的潮湿和温 热,像热带的奇异花蕊,深深地吸引了裴轩,他忍不住把舌头探进去。

    迟恒推了他胸口一把,他立刻堪堪停下,抬起头,嘴唇沾湿,微微喘着气,眼神带着迷离的水色,湿水晶一般。

    他又笑,“抱歉,我实在是情不自禁”

    衣物褪去,两具形态相似甚至肤色都接近的美好肉体,像名贵丝绸那样柔滑地叠绕在一起。

    “你知道吗迟恒,我们的基因和进化才是最优秀的,至于那些普通人,不过是我们用来消遣的罢了。”在裴轩心目中,他自己才是真正的贵族,什么柏宸陆铭衍苏恺,他们统统都是普通人而已。但是在自己的同类里面,很难找到一个像迟恒这么合自己心意的,不是太蠢就是太傻。

    “我们应该自己繁衍,这样后代的基因会保存得更加完整,连组织都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因为越是纯种,越纯,寿命越短。因为这个致命伤,我们不得不需要那些普通人。”

    “你知道你父母长什么样,我是三岁的时候他们就死了,根本不记得他们的长相,只有从记录或者照片里看。我的寿命应该也不长,不知还剩几年。迟恒,我想怀你的孩子,这大概是我最后一个愿望。”

    他抓住迟恒的手,放在自己嘴边亲吻,虔诚的。

    迟恒静静的,默默接受了这一切。

    或许是因为整个人疲惫到极点再不想动一下,迟恒已经分不清与这样一个美丽同类的暧昧界限如何越过,明明应该只是例行公事,怎么一步过界变成这样,从谈话到安慰,从安慰到抚摸,从抚摸到亲吻。

    或许,因为是同类,某种程度上他们才是心意相通的。

    裤子被踢到地上,裴轩的手指滑进迟恒的腿间,小心地抚慰着正在流血的伤处。

    “看来陆铭衍的床技不怎么样,你身上零星地有痕迹,我心疼,”他轻轻摸了摸,“我看陆铭衍并不像是故意留下痕迹的幼稚鬼,应该是不小心,毕竟受自身技术限制。”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愉快地笑了起来,自己被自己讲的笑话逗笑了。但迟恒却像没听到一样,没生命的木偶人,神情空洞,虽然经过之前的爱'抚他脸上终于带了一点血色。

    黑色的血,被大量涌出的透明液体一混,颜色淡了些,看起来倒没之前那么吓人。

    裴轩皱眉问“你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因为凝血障碍,所以就经常无缘无故出血还是陆铭衍弄伤的”

    迟恒没力气回答,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力气流失的很快。不过之前的柔情交缠让他多少产了点热,血液循环也加快,掩盖了原本应该很糟糕的脸色,让他稍微有点生命力,但是,血液循环的加快,多少也加速了流产的过程。

    毕竟这不是刻意的药物堕胎,虽然来的没那么猛烈,而是无意识的温和性流产,滑出一部分又慢慢停一会儿,再接着滑,这血可以断断续续流好长时间。

    裴轩起身,去卧室配套的浴室里面拿了一条用热水沾湿的毛巾,给迟恒擦去身上的血污。

    “不行,这状况不太妙,我去给你找医生过来。”

    迟恒拉住他的袖子,“别。”在这里找医生找保安都要经过苏恺的眼,迟恒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可以逃走,怎么能把苏恺又惊动了。

    “你这样不行啊”裴轩皱着眉,担忧地看着迟恒。

    “我要先走”迟恒说。

    这话还没说完,裴轩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怎么还是想走”一紧张不安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了几分,“连我的面子你都不给吗刚刚不是都已经说好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了吗你不要我们的孩子”

    迟恒抓了抓裴轩的手,“我的心意你刚刚难道看不出来吗”

    心意两个字太美了,像是只属于他们之间才说的话,裴轩一下子就柔和下来,也觉得自己刚刚太呛人,他一步上前抱住迟恒,“是我太心急,没把你的话听完就生气,对不起,你说,我听着。”

    “我要去接孩子,陆栩在等我,去晚了我怕他出事。”

    “你不去陆铭衍自然就知道去,你不用担心孩子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孩子是自闭症,很容易被抱走不知道反抗。我跟你一样,不想靠他们普通人,我要自己去确认才能安心,而且那是我的孩子啊裴轩,他继承了一部分我们的血统。”

    迟恒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然摸透了裴轩性格的点,句句话戳中靶心。要是说偏了,裴轩或许会吃醋或是不高兴,但这些话他听了能有共鸣会动容。

    “我答应你的就一定做到,你不相信我吗”迟恒步步紧逼。

    裴轩看着迟恒,迟恒的那种眼神让他觉得自己的心快要化成一滩水。他抱住迟恒吻了一下,轻声说,“好,我让你走,你之后一定要找我。”

    迟恒点头。

    裴轩拉着他,一起走到卧室阳台,这里能直接从侧门出去,不经过正门不被苏恺的保镖看到。

    “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一会儿被发现了我必须应付一下苏恺,你只能自己走。”裴轩给了迟恒一把车钥匙,并告诉他车在哪。

    然后他用自己的指纹开了玻璃门,将迟恒送出去。

    迟恒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往外跑,没有朝身后看。外面下着大雨,冰冷又沉重的雨点砸在身上,发痛。跑出了别墅的后院,是有些许泥泞的山路。

    这情景太熟悉了。

    并不是现实或者以前经历过,而是迟恒曾经梦到过。

    那场噩梦。

    下着大雨,雨水在自己身上冲刷出血液,那些黑血被冲淡了,刺目的红色,流进泥泞里。

    他和陆铭衍都在大雨中,但却隔得很远很远。

    那是一生都无法到达的距离。

    齐燃那边终于得知司机已经被收买,不但没把迟恒送回家,还他妈送到苏恺那去齐燃气疯了,立刻拨通了苏恺电话,风度涵养早在焦急烦躁的那把火中被烧成灰,他劈头就厉声吼“苏恺你他妈怎么做事的规则和良心被狗吃了吗迟恒都不归你管,你敢对他用私刑你以为你真能只手遮天愚蠢苏恺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碰迟恒,伤了他,我拼了全力也要把你从高位踢下来”

    “齐医生,你冷静点,我不可能伤害迟恒,更不存在你说的什么动用私刑,是自愿的。”

    “那个司机被我逼着说出了全部的事,这样把迟恒弄走也他妈叫自愿”

    “齐燃,再说一遍,给我冷静点”苏恺停顿片刻,继续道,“我不碰迟恒,也没有人碰他,我只是像你们上次那样,想要一点迟恒的基因罢了。”

    齐燃自然能听懂他在说什么,滔天的怒气戛然而止,因为那一刻他觉得他并没有资格生气。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

    苏恺淡淡地嘲讽道“哦,只有你们才能从他身上找资源和用处,其他人都不行是吗。齐燃,你跟着陆家太久,把谁是真正有权力操纵的都忘记了是吗”语气沉沉的警告。

    “错,根本与这个无关,”齐燃冷声说,“体外受精的胚胎活不了”他把冰冷且残酷的事实说出来,也是不久前通过研究结果才得知的,“他们赐予的胚胎,只有在他们的身体里才活得下去,这世界上再没有第二种了。”

    挂掉电话的齐燃已经恢复原本的冷静,他给陆铭衍打电话,没打进去,占线。但他能猜到陆铭衍肯定是被柏宸拖住了。

    完了,一切都迟了。

    那一刻,齐燃突然感到很深的难过,如果自己能早一点发现迟恒被送走,然后早一点把这个事实跟苏恺讲,是不是就能打消对方这个念头,那么这件事是否也就不会发生了呢。

    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徒显苍白无力而已。

    齐燃深深地低下头。

    陆铭衍的确是被柏宸拖住,柏宸提出非要让他回总部不能再呆在北京。僵持的最后柏宸还是不放松分毫。但陆铭衍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接通电话的那一刻,陆铭衍脸色立刻变了,“什么”

    柏宸看到对方脸色的骤变,以为迟恒那边的事情已经暴露,不然陆铭衍脸色不会突然一下阴沉得可怕。柏宸意识到事迹显露,顿时有点心虚,前一刻还死咬不放松,这时却准备稍微放几句好话。

    但陆铭衍抓起车钥匙往外面跑,根本没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你去哪”柏宸在他身后吼道。柏少爷一吼,那些保镖就立刻站起来挡住陆铭衍。

    陆铭衍猛地转过身,盯着柏宸,“你敢对小孩子动手”

    柏宸一愣,突然意识到陆铭衍被电话告知的那事好像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并不是关于迟恒的。他飞快地反应过来,心头亦是一跳,追问“不会是孩子出事了吧”

    陆铭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冷得可怕。

    “我不会动孩子我他妈也是负责保护他们的,我怎么会伤害他们”

    陆铭衍不再理会,转身就走。这次没有人再敢拦他了。

    第95章

    陆铭衍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迟恒发生了什么,他还以为迟恒像往常一样要不在家要不就在店里,这时候已经快到傍晚,迟恒大概也准备出来接孩子。他一定要在迟恒发现并开始担心之前把陆栩找到

    陆铭衍一下车,两个助手就迎上来,焦急地说“先生,小少爷被旁的人接走了”他们知道,陆先生过来,肯定要问亲自问问那个老师,所以已经把老师找好并带过来。

    “怎么回事”陆铭衍立刻看向她。她被那锐利的目光吓得懵了一下,助手又提醒她,“你快把事情原原本本完整的跟陆先生讲”这急促的一句提醒让她从惶恐中回过神,猛地一颤,她心有余悸地开始说。

    本来带着六个小朋友,这其中自然包括陆栩,一行人坐在凉亭那边写生,快到闭园的时刻她准备把这些孩子带回去,但那时来了一辆豪华的车,车门打开,下来一个身材高挑显瘦的女人,气势很足但模样冷淡不好靠近的样子。

    老师看她走近,礼貌地说了句“您好。”

    那女人指了指陆栩,“我来接这小不点,”一张冷漠的脸上挤出一个笑,“迟恒和陆铭衍今天来不了,我来接他。”

    一开口就说了俩人的名字,看起来是他们的熟人,但老师也不会就这样把孩子交出去,“容我给迟先生和陆先生打个电话吧。”

    那女的虽然当即就皱了下眉,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老师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先打给迟恒,无人接听的状态。再打给陆铭衍,占线的状态。老师觉得这苗头不是很对劲,两边罕见的都不接电话,让她有种莫名的不安感。往常迟恒对她的电话都是响一声就接。

    再回过头来看那高瘦的女人,对方露出略微不耐烦的神情,但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她又勉强挤出笑,“今天那俩人都有事来不了,我是来帮忙的。我可不是坏人,我还在研究所工作呢。”她拿出自己的证件,一眼略过去,似乎是很高级的单位,但很快她又收回来,不由分说地伸手去拉陆栩,“走吧,我带你去见迟恒。”

    陆栩对这个女人有点印象,但并不记得具体发生过什么。他要等爸爸过来但阿姨拽他走还把他拽疼了。

    陆栩挣扎起来,呜呜地小声哭。

    老师觉得这也太大胆简直不把人放在眼里,她用力地把女人推开,但对方力气比她大也比她狠,反手一巴掌挥过来倒把她撂在地上。小朋友一看老师被欺负,纷纷开始喊开始哭,还有小孩子上来推那女的。

    这架势不妙,动静一旦闹大,把附近的保安或者行人吸引过来那就更不好办。把那群心怀歹意的人逼急了干脆撕破脸,车里几个男人,一时间竟全部下来,他们都带着墨镜压根看不清脸,大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掠过陆栩,生拉硬扯地拽过来立马就往回跑,动作粗暴但快准狠,简直像受过训练。女老师气得难以置信这光天化日竟然抢孩子,视法律为无物她不管不顾地拼命去拦,死死拖住其中一个人的衣服,并且开始大声呼救,但她一个女的哪里抵得过四个人,那男的甩手将人狠狠推在地上,砰一下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整个过程从发生到结束不超过一分钟陆栩就这么被他们带走了

    女老师惊魂未定,颤抖地拿出手机报警,园子里的保安干了过来,但是那几个人早已经走了。

    女老师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助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将人扶到一边。

    “车牌号记得吗”陆铭衍问。所有人都慌都忙都束手无策时他则必须保持冷静,但天知道他的手心早已经冰凉颤抖。之前陆栩在走丢一小会就已经够他受,更何况是这次明显有人图谋不轨。

    他已经猜到领头的那女人是谁,而这次的事件很明显就是被打到最底谷终身都无法翻身的老鼠屎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报复的机会,拼了全力也要把淤积的怨恨发泄出来。

    女老师心有余悸地摇摇头,“不记得”当场发生的一切都那么突然,她只能顾上死命拦和大声呼叫,哪还能冷静到记住车牌号。

    陆铭衍逼着自己冷静。

    首先,那女人没这么大胆子,把陆栩掳走后她必然惊慌不已,要把这个烫手山芋脱掉,抢孩子的罪名已经够大,而处理陆栩,不管是虐待还是取器官,这种罪大恶极必死的事,那个女人不会蠢到去做,她一定会交给别人去干,借刀杀人。而这个别人很可能会是人贩子或者非法贩卖人体器官的团伙。

    其次,这场抢劫明显是早就计划好,那么,她要把陆栩转手的人,肯定早已经事先约好,在某个地点某个时段,把孩子交给那人,让那人处理了。

    黑色的车子开到了一个非常破败的地方,附近除了大片的空地就是恶臭难闻的垃圾场以及低矮破旧鲜少有人居住的楼房。冷漠的高挑女人下了车,约定的空地那块,的确已经站了一个男人,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身形瘦弱,皮肤黑黄,穿着陈旧的衣服,佝着腰等在那里。

    陆栩颤巍巍地哭,小身子又缩又抖,那才是发自心底的害怕和恐惧,连哭声都不敢大。

    女人把陆栩推过去,苍老唯诺的中年男人用脏兮兮的大手把陆栩拿住。

    “这孩子能卖多少钱你看着办,七三分。”

    中年男人点点头,把陆栩抓起来看了一眼,陆栩挣扎,他就用粗糙的大手握住陆栩的腿,直接将孩子倒过来,这是他们的惯用手法,这样一来孩子的小脸涨的全是血色无力挣扎和呼救。

    男人笑了,露出两颗发黑的牙齿,用像被砂纸磨过一样的难听声音说“生得白胖又是男孩,能卖个好价钱,但这钱得迟点到你手里,我要把他送河北去卖,买到大山里才有人要,这地儿可没有人买,一去二来的路费我不能白垫,五五分。”

    “我管你卖去哪,”她冷冷地挑起嘴角,那真的不是人该有的眼神,“只要卖得越远,就越好。”

    “立刻通知交警给我查监控把五点到六点经过园子门口的所有黑车车牌号找出来,这些车牌号的车主,三日内不准从北京出境并且对这些车封锁高速关卡,禁止出入。”

    “是。”

    “带一群人跟我过来,即刻去火车站”陆铭衍快步走着,双眼因为焦急而充血,冷峻的面孔透出一种威严的森然。

    “所有要出五环的巴士,扣下来不准放行”

    带着孩子上不了航班,唯一途径只有火车或大巴。大巴得经过高速出五环,一个都漏不了

    市内的火车站有很多,分布东南西北,陆铭衍让几个助手分别各自带一拨人去封小站点搜查,他自己去的是规模最大客流量最密集发车站点最多的那个。

    八辆车,其中还有三辆嘀嘀叫的警车,一到站口就引起了往来行人的注意和惊呼,这架势很吓人,又是警察又是穿黑衣服像特工一样的人,但行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警察只是在站外看守搜查,陆铭衍让他们别进去,因为一旦有警察进去,那么人贩子很可能就会警觉到,指不定会到哪里躲起来,这样找出来就更难。

    一群保镖快步跟上陆铭衍的步伐,“陆先生,封这个站不太可能,人太多了,会抗议的。最重要的是,这里的站长和车长都不同意。”

    “封”陆铭衍斩钉截铁,“他们不同意,你们就取代他”

    “是。”

    陆铭衍疾步走到显示即将发车班次的屏幕前停下,指着左边的一整排去河北的,“别让它们发车,现在就跟我去车上搜”

    “是”

    很快的,车站内广播响起,“由于暴雨,使大面积火车线路的安全性超出警觉阀值,大量车次即将停发,请各位旅客做好准备”

    迟恒感到身体已难受到极点,根本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血就越流越多,正常人这个出血量,很可能已经休克过去。

    到后来已经不是液体了,而是半液体半固体的黑红色东西,黏糊地令人恶心。

    但他却并没有任何的心思去关注自己越来越痛并且接近崩溃的身体,因为他必须全心意开车,因为他必须赶过去。不知怎么的,他心里就是有一种很不安,小宝会出事感觉,而且那种感觉似乎会随着暴雨的越来越大也变得愈发浓烈。

    到了目的地,迟恒惊讶地发现,那里竟然被警察用黄线围了起来,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来来往往。

    迟恒忍着发软的双腿硬是卯足力气冒雨冲过去,好在陆铭衍的助手立刻认出他,跑上来给他盖上雨衣。

    “迟先生,下了这么大的雨您还是回去吧”

    “发生了什么”迟恒拽着他追问,“陆栩呢我儿子哪去了为什么会有警察在这里”

    “迟先生你别担心”那个助手揽着他的肩,把他带到里面避雨,“小少爷好好的没事,跟陆先生在一起呢,是是他们呆过的这个地方稍微出了点事”

    陆铭衍交代过,不能让迟恒知道最直白残酷的事实,不能让他担心。

    助手想方设法的转移话题,“迟先生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迟恒甩开他,“我要见我儿子”眼见着就要往老师跟警察所在的那边走,女老师一直哭哭啼啼的,被迟恒看到了那还得了,助手立刻拉住他,“迟先生别过去雨太大会淋坏身体的,小少爷跟陆先生在一起呢,不在这边,你找不到的”

    “那麻烦你给陆铭衍打电话,我的手机砸坏了。我要听到陆栩的声音,我要确认他好好的”迟恒看着他,那目光非常让人非常动容。

    助手无奈之下只好拿出手机拨通陆铭衍,“迟先生过来了,他正急着找您,您跟他说说话”

    然后手机被递给迟恒。接过的时候,迟恒的手指已经无力地颤抖。

    “陆栩在你身边你们在哪”迟恒问。

    “在,”陆铭衍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很柔和,在这种紧急状况下,“我早就把他接到了,只是出来办点事,马上就回去,你回家等我们,好吗”

    迟恒还没来得及问下一句,陆铭衍就说,“要去办事,电话得挂了,我马上上就回去,很快的,你相信我。”

    匆匆地说完这一句,电话就断了。

    虽然没听到陆栩的声音,但陆铭衍那几句能让人有一定的安心感,至少缓解了那种极度糟糕的感觉。

    迟恒感到全身脱力,手机从他掌心里滑下来。

    助手立刻扶住他,迟恒倚着墙,慢慢将身子坐在地上。

    因为身上被雨水淋湿,原本凝固的血水都化开,迟恒一坐在地上,那血就以一种诡异的姿态蔓延。

    助手吓得够呛,“迟先生你怎么流那么多血走,快跟我去医院”说着他就去拉迟恒起来。

    迟恒因失血过多,已经进入神智迷蒙且缓慢的状态,但他还是冷静理智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流血但能知道这十之八九和那方面有关,怎么能随便去医院,医生动刀子后怕要惊呼一声怪物。

    迟恒用不太平稳的声音问“你有齐医生的电话吗”

    助手点点头,“我这就打给他”

    连拨三次后,终于接通。

    迟恒几乎没有力气说话,是助手一脸焦急担忧地说了几句,然后飞快报出地点,齐燃带人来接。

    裤子被血水浸得发胀,几乎要浮起来。迟恒疲惫地偏着脑袋,看着从自己周身漫开的那一滩污物。被一稀释,一些絮状物就能被看到,迟恒注意到那些好像是碎的肉絮。

    肉絮和膜。

    他盯着,盲目空洞地看了一会儿,一个念头慢慢浮上来。

    那一刻,他终于察觉到自己可能是流产了。但这个结论似乎又异常荒谬。

    竟然是,怀上了吗他根本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根本没有。他一直有拼命避孕,怎么会有怎么会怎么会

    想到之前的那些夜晚,心底窜上一股恨意,但迟恒的眼睛一点点红了,越发酸涩难忍,他慢慢把膝盖并起来,双手抱住,头埋在里面。

    眼泪跟身上的雨水混在一起。

    齐燃匆忙赶来,看到迟恒的那一刻,他怔在原地,脸上的血色尽褪,然后咬着牙疾步走过去,将人扶起来弄上担架。

    迟恒苍白地问“我会死吗”他知道齐燃在看自己的第一眼,就已经知道这是个什么糟糕状况。

    齐燃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别瞎想,不会的。”

    “我以为终于可以解脱了”

    这句话让齐燃心口发疼,整个心脏像是要被捏碎一样爆裂开来,血浆四溢。

    他把迟恒弄进医护车里面,飞快地带上口罩进入状态。

    麻醉药扎下去之前,迟恒突然上半身起来,紧紧抓住齐燃的手腕,垂死挣扎一般疯狂的力道。齐燃低头看着迟恒。

    “它一定死了帮我把它清干净,一点痕迹都不要留我恨他好恨”

    通红的双眼。

    陆铭衍要在这的话,迟恒甚至可能拼了命也要跟他打一架。

    “都听你的。”齐燃低声说,然后轻轻按着他躺下去。

    一群穿黑衣服的人就这么强硬地闯进狭窄拥挤的列车车厢。陆铭衍走在最前面,一排一排的搜查,甚至连行李箱都不放过。

    从火车站的监控上已经找到陆栩,监控录像上,孩子被一个穿着陈旧土黄色衣服的男人紧紧抱着。画面虽然很模糊,但依然可以看清小孩子一直处于害怕瑟瑟发抖,以及挣扎的状态。陆栩不同于一般小孩,他不知道该怎么呼救,哭声也没能引起任何匆忙的旅客的注意,而且只要挣扎地稍微剧烈一点就会被狠狠压制住。那个男人紧紧裹着小孩进的就是这列火车。

    人贩子也不傻,很多都是集体行动,上车之前孩子在这个人手上,但是上车之后孩子就会在另一个人手上。穿黄衣服的那个中年男人早就被找到,但是在他身边没有发现任何小孩,他的行李箱里也没有。男人看到有人搜查自己,还装得畏畏缩缩很害怕的样子。

    没有找到任何实际的证据,不能随意抓人。按说必须这样,但陆铭衍可不干。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让那帮中看不中用的警察进来只带自己的人,也是因为想到这个方便他动用私权私刑

    保镖一脚踢在那人肚子上,对方痛得弯下腰,周围的旅客都惊呆了,但并没有人敢上来拦。然后旁边的两个人拿手铐直接将那人铐起来。

    要是把他交给公安局,最多拘留几天就被放出来。

    但是在陆铭衍这,他会被带到废弃的工厂,然后被往死里打,直到把所有同伙都吐出来为止。

    人贩子团伙的恶心之处就在这里了,整个车厢都找遍了,竟然没能把陆栩找出来。车上开始有人不满,吵吵闹闹的要下车。但没有陆铭衍的指令保镖依旧守在每个车门,不让出去。

    靠窗坐的中年女人有点奇怪,发车前突然冒出这么个事儿,其他旅客要么站起来要么敬而远之,她却坐在那里岿然不动。

    陆铭衍过去,保镖走在他前面,对横着脸的中年女人低沉地说,起来。

    女人还坐着不动,保镖二话不说直接掀人,但同一时刻那女的突然变脸,一抬手拿出一把小刀

    然而并没有用,当即就被眼疾手快地制住,那个中年女人的力气竟然还很大,意识到自己被发现后,真是穷凶极恶的撕扯,一副鱼死网破的嘴脸。

    她底下的座位下面卡了一个包裹,死死地卡在里面。

    陆铭衍伏在地上,往里面伸出手,抓住了包裹的一个角,那一刻,他感觉到弹动了一下。

    心里绞痛地滴血,他几乎都害怕再次用力。那一刹,心里几乎翻涌而出骇人的杀意。

    第96章

    他把包裹拉出来,解开,在层层的破布料下面找到了几乎要被捂得窒息的陆栩。

    人在缺氧的状况下,会某种程度的意识不清,陆栩满脸通红眼睛是睁着的,但他似乎根本不认识眼前的人一样,被抱出来的时候,下意识地胡乱挣扎,那声音都不是哭,是害怕颤抖的哀嚎。

    陆铭衍紧紧抱住孩子,一手捧着孩子的脸,“栩栩,是我”

    陆栩这才停了下来,喘着气,视线聚焦了一下,终于把眼前的人看清。

    害怕的惊惧终于在那一刻消散,陆栩的眼泪往外滚,剧烈地抽噎,根本说不出话来。

    “栩栩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不要怕,”陆铭衍亲了亲他的额头,“我们回家。”

    陆铭衍让孩子贴在自己胸口,陆栩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脸埋在他怀里,终于放声大哭。

    陆栩很累,哭声也渐止,瑟瑟抖动地缩在陆铭衍怀里。温暖宽厚的怀抱让他很有安全感,终于能不像之前那样被迫蜷着手脚。

    陆铭衍用轻而缓的力道拍着孩子的背,从车站里抱出来,然后一路走,上电梯,直到最后坐上轿车轻轻带上车门,整个过程里他一直在轻柔地安抚孩子。

    陆栩最开始是剧烈地喘息和颤抖,安抚之下慢慢变成呜呜地抽泣和揪衣服,到后来他终于渐渐平复,背部的起伏一点点归于平缓。

    “我要爸爸呜、呜”陆栩颤巍巍地说了第一句话。最亲的迟恒不在,小宝难过地想哭,但此刻陆铭衍给他的安心感也是空前得多,他便在陆铭衍怀里拱着,小手抓着对方的衣襟,使劲往他怀抱深处里挤。

    先前狂躁的雨势在一番宣泄后现在终于略为减弱,整个事态的发展也终于得到一些好转。司机把车速提上去,轿车平稳又快速地开回到原来的事发地点。助手听到刹车声响一转身,看到陆先生带着孩子平安归来,那一刻真是卸下心底的一块大石头,他喘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汗,疾步走过去,“陆先生,警察说您什么时候有时间麻烦去公安局做一下笔录,再就是,您走的那会儿,迟先生来过了。”

    陆铭衍一边给孩子裹上雨衣,一边问“他现在在哪”到现在他还是不知道迟恒已经出事。

    助手支支吾吾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什么话。

    陆敏股就问“迟恒猜到孩子出事所以生气”

    “生气倒没有就是迟先生似乎状况不太好,已经让齐医生接走了。”

    陆铭衍的眼神立刻又冷峻起来,“什么叫状况不太好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脸色有点苍白,看起来很累没什么精神,他让我把齐医生叫过来,也不知道他们是去了医院还是去了哪”

    陆铭衍立刻给齐燃打电话,能拨通但无人接听。

    陆栩趴在陆铭衍肩上,看着两个大人对话,虽然很多话都听不懂,但至少能听出来他们提了好几次爸爸的名字,而且两个大人脸上的表情都有点严肃,这也让小宝开始担心了,他扯了扯陆铭衍的衣领,“把爸爸也找出来好不好”

    陆铭衍点点头,又转过脸跟助理嘱咐了几句要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然后他便抱着陆栩又一起上了车。

    助手说来说去也没能描述出迟恒的病症是什么,不敢说重了,而陆明远也很难这样凭空猜到是流产,他根本没往那方面想。每次做'爱都有安全套,总觉得已经够保险的。虽然他后来才知道,安全套也不能百分之百就确保避孕成功,毕竟套子有时候也会漏,尤其是在次数多的情况下,小蝌蚪游出来的概率就更大。

    陆铭衍到了基地那边,边往里走又边给齐燃打电话。推开诊疗室的门,齐燃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手机就在他手边震个不停,但他却没有接。

    陆铭衍看他很明显心情低沉的样子,走进来问道“怎么了,是迟恒发生了什么”

    齐燃沉默了好一会儿,直接在面前的病案卡里抽出两张纸,一抬手,扔到陆铭衍身上。

    两张纸被扔地飘落在地上,陆铭衍弯下腰把小宝从自己怀里放下来,然后捡起那两张纸。

    他把纸抖开一看,第一行“大出血”三个字就让他的心往下一沉,接着往下看病情鉴定,显眼的“流产”二字更是灼痛人的眼睛。

    竟然是是流产。

    “孩子保不住,死了一个,”齐燃的声音充满了疲惫,“为什么怀孕已经四周了都不知道我不得不猜测,难道你是在报复迟恒上次欺骗你并隐瞒你摘掉你的孩子”当他看到迟恒那个悚人的出血量,便知道这孩子已经无法救回,急救时唯一能做的只是让迟恒不要也跟着那孩子一起去了。

    “我一直没有发现”陆铭衍把那两张纸放下来,手臂像脱力一样。那段时间他不想迟恒发疯一般地乱吞避孕药,虽然没有在家里找到避孕药,但是后来他在店里发现了,迟恒把它们都藏在店里,一被发现,那些药就被换成了别的,而迟恒还以为没有被察觉,后来每天白天他都会去店里偷偷服药。后来他是正儿八经地想用那药来避孕并不是像以前那样投机取巧大量吞服试图改变身体。

    但药已经被换了。

    本来植入体内的芯片是实时监测迟恒的身体状况,但迟恒早就把它悄悄破解了,因为无法再用物理性破坏,他是在深夜潜入资料室里,改了一连串信息代码,使得显示的监测状况一直停留在过去,如果数据长时间没有大的变化,肯定会被发现端倪,但一个月的时间并不够长,短期的数据波动小是正常的。

    所以没有人发现异常,连迟恒自己都没发现。

    他们算计来算计去,谋划来谋划去,你棋胜一招我棋胜一招,但最终导致这个结果。

    迟恒并不是突然流产,而是猛烈且频繁的性'爱让胎床愈发不稳最后才滑掉,相比被痛得撕心裂肺并且出血剧烈的药流,这种像是慢性病,流产早在一周前就开始,一点点一点点地流了近一个星期,直到今天被司机迷晕,受气体刺激再加上车内重重颠簸,便把那最后一点污秽的血也流个彻底。

    之前迟恒在房事后总会时不时会出点血,量虽然极少,但这黑血便掺杂其中。

    迟恒总是想方设法来避开每晚的“酷刑”但却无一例外地被识破,一直没能成功一次,而这回,他终于可以不用再想着各种手段便能摆脱。

    “迟恒上车拽着我说一定要把孩子清理干净,你知道这话究竟什么意思吗”齐燃疲惫地撑住额头,“他不想要孩子,就算能留他也不想要”

    那时的迟恒已经把陆铭衍恨到极致,就算只是气话,但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深深的绝望和入骨的恨,因为恨,因为绝望,因为痛彻心扉,他不想再有他的种,再也不想有任何一丝的瓜葛。

    “你听我的又不听他的,”陆铭衍抿起唇角,缓缓道。短短的时间内,刚刚还有的感性情绪都已慢慢沉寂下来,他像是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冷静理智,哪怕有脆弱的情绪也被藏住,“别告诉他是双胞胎,也别告诉他其中一个死了,你只需要对他说,孩子保住了。”

    齐燃感到脊背发寒,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指责陆铭衍,因为以前他也一样,甚至对迟恒更冷,连同情都寡有。后来有了那样的心境转变,开始怜悯和心软,不过是因为迟恒很像那个人罢了,真的很像,他也给他剖过流产的孩子,但他却没有迟恒“幸运”,当时那个孩子已经六个多月大已经是会动的人,他划开他的肚子,将那个注定要死的胎儿割出来时,孩子的手还在一下下弹动着,像是在挣扎着想要在这世上多停留哪怕一秒。

    鲜血淋漓,几乎是剜心之痛的场景。

    齐燃刚刚给迟恒动手术时,仿若那场景再现,他罕见地怔愣不动像是失了魂,还是一旁的护士给他用力擦汗他才猛然回过神,然后继续手术。

    发现是双胞胎,齐燃十分震惊,渗出了满身的汗,哪怕迟恒撕心裂肺地说过清理干净,但他还是跟死神争分夺秒地斗争并且最后保住了里面那个胎儿。

    但靠近腔口的那个胎儿已经流干,他无能为力。

    齐燃把那两张纸重新夹回病案里,他要单独做一份新的出来给迟恒看,告诉他,胎儿保住了。

    他微微敛下眼眸,那眼底堆积起来的,不知道该叫做难过,还是叫悲伤。

    迟恒被注射了微量的安定,此刻正卧在洁白的被单里,紧紧闭着眼睛。陆铭衍进去时他还没醒。

    陆栩还没有床高,只能努力踮起脚尖双手抓着床沿,眼巴巴地望几眼。

    “爸爸怎么了”陆栩眼睛里有泪光,转头望向陆铭衍寻一个答案。

    “他一会儿就醒。”陆铭衍拿了张椅子放在床边,又把陆栩抱上面坐着,终于不用再费力踮脚。

    陆栩用自己的小手抓住迟恒的手指,小声地祈念道“爸爸,爸爸快醒来,爸爸,快睁开眼睛”

    迟恒这一觉睡了很久,到晚上十点多都没醒来。陆栩守了爸爸一晚上现在困得不行,身体累打瞌睡,但是脑袋一垂下去后脖一梗,他就立马又抬起头,端正地坐好,用力揉揉惺忪的眼睛,然后继续守着。

    陆铭衍摸摸他的脑袋,“栩栩困了就睡觉吧。”

    陆栩却摇头,“爸爸还没醒。”

    “有我在,我看着,”他把陆栩抱起来,“爸爸一睁开眼睛,我就把你叫醒好不好。”他把孩子轻柔放到另一张床上,给他裹上毯子包得严严实实,“乖,你快睡,睡好了才有力气保护爸爸是不是”

    陆栩乖乖地点头,又抓了抓陆铭衍的手指,“爸爸醒了就叫我”

    “好。”他亲了亲陆栩的额头。

    陆栩终于安心地阖上沉重的眼皮子,抵抗不住疲乏困倦,很快就睡着,而睡着之前他还小声念叨着“爸爸”。

    中途护士过来换药,齐燃也过来查看情况。

    掀开迟恒的衣服,洁净的皮肤上零星地有一些伤痕,而且新新旧旧,布在不同位置。那些伤痕不重,淡红且短,更像是很深重的吻痕。

    陆铭衍把迟恒小心翼翼地抱起来,一只手抓着迟恒的腕子,那腕子上还有一道被领带勒过的痕迹,指节那般粗细。

    护士很会察言观色,一进屋就觉出那种外人融不进的氛围,一换完药她就忙不迭地托着工具出去并且关上门。

    齐燃轻缓地开口“你考虑过,放他自由吗”

    “你不那么爱他,那就大不了放开他,你爱他,为了他好,也可以给他解脱。你说呢”

    陆铭衍沉默片刻,回答道“自由是相对的,自己觉得自由,那便是自由,若觉得不自由,外人给再多都没用。”

    “但你从来没有给过,又何谈再多”

    “可这就是我能给的最大限度,”陆铭衍沉声说,“他一次次忘记我,每次都是陌生人,不停地重新开始,谁又给过我解脱”

    齐燃语塞,竟没有任何话能稍微回击一二。

    忘记,很残忍,但某种程度上或许是种解脱。不记得以前,迟恒的心理压力其实已经就缩小了,但陆铭衍却记得,从最开始到现在,一点一滴都记得。那他该有多痛苦

    为什么他们很多人都是冷酷的性子,因为冷漠和对情感的疏离寡淡能让他们更好的活下去,面对这种现实和轮回还抱一颗多愁善感的心,早就被自己折磨死一万遍。没有人天生就是冷酷或沉默疏离或花心或刻薄,只是为了适应环境,只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

    陆铭衍轻轻摩挲着迟恒的手腕,垂眸看着那道淡红的勒痕,然后他轻轻抬起迟恒的手,嘴唇贴上去,一点点亲吻着他的手腕。

    “我的自由就是他,你要我放弃唯一的念想你以为我为什么忍耐这一切,因为这里有他。”

    第97章

    迟恒在半夜醒来,头很痛,他懵懵地睁开眼,疲惫地眨了眨。室内光线黯淡柔和并不刺眼,他的眼睛很快就适应,缓了一会儿后,脑海里立刻窜出无数事发当中的画面,糟糕,还没看到陆栩,他想撑着身子立刻坐起来并下床,但那一刻他发现自己的手被握住,紧接着,他听到陆铭衍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你醒了。”

    迟恒被扶了起来,腰下也垫上一个柔软的枕头。逐渐聚焦的视线中,陆铭衍神色平和。

    目光相对,迟恒却闭上眼,把脸侧过去。

    他一点都不想看到他,那种疼痛仿佛又再次袭来。

    陆铭衍坐在床边,端起一杯药,吹吹上面的热气,又伸手把迟恒的脸扳过来,“把这个喝了。”

    迟恒一动不动。

    陆铭衍拿着水杯凑近他,他毫无预兆地抬手一掀,冒着热气的一杯药水全洒在了陆铭衍身上。迟恒抬手的那一刻,陆铭衍看到了也反应过来了,但他没有撒手或后退,因为一旦撤手杯子一砸很可能洒到迟恒身上或床上。

    他就这么接下了一杯滚烫的水,那杯子一直在他手上没有砸下来,也没有发出任何大的声响。

    迟恒没料到陆铭衍会站着不动,一下子揪紧了手心下的床单,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到陆铭衍把空杯子放在一边,又解扣子将湿掉的衬衣脱掉。迟恒收回目光,低下头。

    又一杯泡好的药放在了迟恒手边的柜子上。陆铭衍说“迟恒,你必须把它喝了,为了你,也为你肚里的孩子。”

    这句话让迟恒的心脏狠狠揪了起来,甚至一瞬间呼吸困难,“不可能”

    陆铭衍总能轻而易举地让他变得情绪激烈,“它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还活着,我都看到了那些碎肉它死了,一定死了”迟恒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不要再骗我不要骗我陆铭衍,我求你,你不要在我面前,看到你,我就想到想到它死”

    之前没来得及爆发彻底的难过、恨意、痛苦、自责现在统统叫嚣着撕扯着, 把迟恒烧得眼圈发红,“不要再提它”他深深埋着脑袋,双手攥成拳,不停地砸在自己身侧。

    陆铭衍一把抱住他,“你现在不能激动,血好不容易止住,孩子也保住,你要平静,要好好养身体。”

    迟恒还是挣扎。

    陆铭衍抓住他的手,把人按在床上,用自己的上身压制着,“别乱动,伤口会裂开”

    迟恒一旦情绪失控,狂躁起来就仿佛要摧毁自己一般,陆铭衍只好把他双手反着扣在身后,并且不让他动弹。

    抬头间,陆铭衍不期然竟看到迟恒脸上的泪水,迟恒眼底一片痛苦悲伤,张着嘴,隐忍又急促地喘息着。

    陆铭衍低头吻下去,伸出双臂把迟恒整个人抱进自己怀里,心疼得近乎绞痛,“琛琛,别这样”

    后来局面有点控制不住,护士和齐燃都赶过来,陆栩被吵醒,他看到爸爸就像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瘫坐在地上,急地要哭,赤脚从床上跳下来,扑到迟恒面前抱住他,“爸爸”

    陆铭衍把迟恒从地上扶起来,抱着他,抚着他的背。

    迟恒累了,安静下来。陆栩抱着他的腿,哭着念道,“爸爸爸爸你怎么了”爸爸这个样子都不是他印象中的爸爸,怎么会这样陆栩难过得直哭。

    迟恒朝陆栩伸出颤巍巍的双手,勉力笑了笑,“来,爸爸抱。”

    迟恒的脸色很苍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有点可怕,但那句熟悉的“爸爸抱”让陆栩义无反顾地扑进迟恒怀里。

    不论爸爸变成什么样,他都要

    迟恒终于平静下来。

    陆铭衍半逼半哄,但迟恒还是不肯喝药,双手抱着陆栩,父子俩一动不动,一副死磕到底的样子。

    迟恒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在车上就跟齐燃把话撂明了,那句“它一定死了”的含义其实是死了,清理;没死,堕胎。那是在他极度恨和崩溃的状况下做的决定,恨意和绝望到达顶峰时人就想摧毁一切,包括自己。齐燃说都听你的也只是安抚而已,他怎么会听一个疯子的话,那种状况下的迟恒在他看来跟疯子没什么两样。

    迟恒现在平静下来,那汹涌的恨意也渐渐沉没,但并不是就没有了,而是被更加凶险的现实暂时掩盖,他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恨,必须集中精神想办法面对接下来的事。首先是这个孩子,他不想要,太痛苦,他跟陆铭衍已经成了这样,应该瓜葛和纠缠越少越好,而不是怀着怨恨和被逼无奈又去给他生孩子。

    陆铭衍看着快成雕塑的父子俩,突然走上前抓着陆栩的两只胳膊,“宝宝乖,爸爸要吃药,不能抱你,”陆铭衍把孩子从迟恒怀里拉出来,“一会再抱,听话。”陆栩的小手挥舞起来,咿咿呀呀。

    陆铭衍把他交给一旁护士,让护士给孩子喂点东西吃。

    经过这次的事件,陆栩开始听陆铭衍的话,在他心目中陆铭衍虽然没有迟恒那般亲,但却是可信赖可依靠的。现在陆铭衍说爸爸要吃药过一会儿才能抱自己,陆栩便乖乖配合。

    “迟恒,先别气,把药喝了,你再不喝的话,一会儿让你喝两杯。”陆铭衍说。

    “不生孩子”迟恒的声音到现在都是沙哑的,经过了这么多次“教训”,他已经知道来硬的自己根本抵不过这群人,尤其是高高在上心狠手辣的陆先生。

    迟恒忍下心中的怒意,看向陆铭衍,那种目光让人感到不忍,像是被教训多了真的怕了。

    陆铭衍轻轻叹气,然后说“不生就不生,都听你的,先把药喝了。”

    “既然不生还让我喝安胎药”

    “谁说这是安胎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只是能让你身体快点恢复的药。”

    迟恒定定地看着他,像是在辨别这话的真假。

    陆铭衍走过去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迟恒的手,“我没必要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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