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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前适爱 第22节

作者:叶微青 字数:25066 更新:2021-12-21 18:08:07

    “你父亲”苏恺缓缓开言,故意吊着迟恒胃口,他喜欢看迟恒紧张不安的样子,“一直是我父亲在管,监督者。你知道监督者吧,就是你跟陆铭衍的关系。”

    “你父亲生了你,按说你也是属于我苏家的,你们的后代都是,你父亲是第一任。但,你父亲他,拼了全力把你在记录上抹杀了,不过后来你还是被发现被找了回来,因为从苏家的谱录里抹掉,你处于无人认领的状态,陆铭衍就把你拿去了。等我父亲发现的时候,你已经记在陆家名下,作为第一任。”

    “那又怎样”迟恒冷硬地质问。

    “先别这样浑身是刺,我没想伤害你,这么些年,能伤害你的机会多的是,甚至跟你做'爱机会也不是没有,但我没有这样。”苏恺愈发柔和,磁性的声音透着几分脉脉温情,很容易把人迷住。

    “迟恒,你知道为什么你母亲能嫁进苏家吗,像她那种出身,在很多人看来是不清不白的,来苏家当佣人都不够格。”

    “那是因为苏伯伯和我妈相爱”

    苏恺笑了一下,“你说的也不错,就算相互喜欢吧,但仅仅这个就够了你别忘了你苏伯伯的辈分,和他在当时的地位,最多能算个中等,他有什么话语权。是因为你,迟恒,”苏恺眼里满是那种说不出的宠溺感觉,“知道周雪丽带着你,所以才让她嫁进苏家的,她和你苏伯伯几次相遇,不是缘分巧合,而是刻意安排,因为,我希望保护你,用你察觉不到也不会讨厌的方式。如果你一早就知道你父亲和苏家有关,”说到这里苏恺的声音小了些,但是怕刺激到迟恒,“你肯定会跟苏家断绝一切关系,就算周雪丽嫁过来,你也不会跟她过来的。”

    岂止是断绝一切关系,简直就是找到了真正的仇家。他父亲死得那么惨,鲜血跟泄洪一样,在肮脏的地面上蔓延

    想到那个画面,迟恒现在都会心悸。工伤为什么旁边所有人都没事,唯独他父亲被大石头正中砸死,本来可以逃开,哪怕砸断腿砸断手但可以避开命,迟恒父亲却是脚下被粗绳栓住,根本挪不了一步。

    苏恺怕刺激迟恒,提到迟恒父亲时,都绝口不提“事故”“死”这种字眼,只委婉地说你父亲是在我们名下的“试验品”。但迟恒还是被狠狠地刺激了,眼睛顿时变得通红,“是你们害我父亲死的”

    “不是。”苏恺矢口否认,“你父亲的死,我们的确有责任,但不是我们害死的,他他坏了规矩,他杀了人。”

    迟恒低下头,眼睛酸涩得可怕。他拼命忍着。

    苏恺轻轻拍拍他,“我们不说这个了好吗,都已经过去了,至少你健健康康长大没有受任何迫害和影响。一开始没有及时认你回苏家名下,也是为了保护你,怕你被波及。”

    迟恒埋着头,双肩微微颤抖,虽然没发出任何声音,但明显感受的到,那种难过是深入脊髓的。苏恺适时地伸出手,不过分亲密狎昵地虚虚抱住迟恒的肩,“迟恒,我接你回家。”

    淡得发白的灯光照在俩人头上,外边欢声笑语里面一派寂静,这样的环境下人愈发容易失落脆弱。苏恺脸上成熟又温柔的神情,又带着一点点恰到好处的哀愁,很容易让人沦陷。尤其是那句,我接你回家,让人动容。

    不过,这似乎对迟恒没用。

    迟恒推开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苏恺温和地笑了笑,“我想要你回来,想要你的孩子,想要物归原主,”他的声音里莫名地带着一种暧昧,“如果我没有推测错,你最近应该要到易孕期了,迟恒,把这个机会给我,给我一个孩子。”

    苏恺揣测着迟恒的情绪,听了这番话后,他可能会羞涩会羞耻会欲迎还拒,或者相反,会生气会发怒,但不管是主动示弱还是傲娇,苏恺都有办法对付,毕竟这两类他又不是没见识过。然而迟恒都不是,只是冷冷的,问“想给你生孩子的人,应该不少吧。我跟他们不是一类人,他们愿意做的事,我不愿意,你为什么非要来找我你找其他人,你们各取所需不行吗”

    苏恺一愣,显然没料到迟恒会这么说,想了想,他回答“迟恒,我在你身上花了心血,你母亲嫁进苏家,保护你们,给你们关注,我在等,等你成熟长大”

    “是,你的确在等,”迟恒打断他,嘲讽地轻勾唇角,“但你不是在等我长大,你是在等别人帮你验、货。”

    “如果一开始我这个货品的质量很差,够不上你心中的标准,你根本不会来理我的,对不对”

    苏恺轻笑一声,神色不变,还是温情的纵溺之色,“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狠毒,怪不得能把陆铭衍和柏宸都惹急。迟恒,你嘴毒的毛病是该改改了。”

    “别的人无法让你满意,所以你就来试试我。”

    苏恺干脆点头,“是。因为本来就是这样,没有什么不合理。”

    迟恒还是一副冷硬模样。

    苏恺无奈地摇摇头,放低身段,轻声道,“迟恒,你就当是帮帮我好吗陆栩是一个,最近打掉的那个,是第二个,你都做了两次,也该习惯了吧,你还有第三和第四次,帮帮我,我想要一个你的孩子,只能你的,不要别人。你身上有苏家的血脉,而且耗在你父亲身上的研究,他已经过世但我们不想前功尽弃。迟恒,我在你身上花了很多心血,以前你察觉不到,但你现在回头看很多事,我不信你没有感觉到。”

    苏恺轻轻握住迟恒的手,“你就当回报我一点,可以吗”

    他的声音,他的神态,他的话,全都无懈可击,让人无法拒绝,甚至,有些人还会觉得很感动。

    “那可真是抱歉,付出是你的事,回不回报我自己说了算,”迟恒只觉得可笑至极,“陆铭衍也在我身上花了不少心血呢,他是不是也能这样要求我不管怎样我不会答应,而且我已经跟他解除关系了你看清楚了,我不会答应任何人,包括陆铭衍,包括你”

    “但这是不可能的,迟恒”

    “怎么不可能”迟恒再次厉声打断,“我现在不就做到了吗你们一个个自我感觉良好,把能为你们生孩子当做一种宠幸恩赐是不是”迟恒嘲讽地笑了,“是,的确有人愿意把你们当神,还自己送上门还争先恐后,那你就应该去找他们别来找我,给我一个清静”

    “那你身上的痕迹怎么回事不是跟陆铭衍解除关系了吗不是不屑吗,那还做爱造人干什么”苏恺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

    迟恒咬咬牙,冷声说“生理需求罢了,谁说要造人”

    苏恺没再接话,或许是觉得迟恒情绪已经失控,说什么也是白搭,不如不说。他看起来并没生气,但心里有了计较。

    第90章

    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存在分级,分级的标准不一定是按身家背景分三六九等,而是要根据实际情况取最重要最主要的那个因素。显然,“试验品”的身家背景并不那么重要,所以是根据易孕程度把他们分级的。所以,苏恺说出这样的话倒也在情理之中。自己花了这么多年栽培的一个“苏家少爷”,要回来怎么了。他原本以为把迟恒弄回来是一件极简单的事没想到会碰钉子。

    当然,除了苏恺,必然有很多人都想接手迟恒,但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不会付诸行动,毕竟已经有陆铭衍柏宸苏恺,识趣的人都知道,这三人可不能招惹树敌。柏家和苏家都是很早就参与的,算元老级别,像苏恺的父亲就和迟恒的父亲就有过一段。而陆家来得晚,不过后来居上,因为陆家的年轻人都很行动派,一进来就完成好几件大任务颇得赏识。

    了解部分内情的外人更多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围观这一场无硝烟的战争。因为很多人都知道,陆少爷和柏少爷一起长大,打枪都在一个靶子上学的,而且柏宸喜欢陆铭衍,即使柏少爷从来不说,他那么高傲必然也不会明说,但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瞧得出来。

    早年,陆铭衍清清淡淡的一句“不如我去试试”,柏宸一点头,也不经过自己父亲同意因为那时候柏宸还没有掌权,就这么把“遗落”的迟恒直接划给了陆家。为此,柏宸那时候还被自己父亲家法。后来,柏家跟苏家一度产生过节,不过那都是上一辈的事了,到了柏宸和苏恺这,关系变得不错。而且那时候柏宸也不会想到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看起来身形瘦削像只警觉的鸟类的一个普通少年,感觉能把他驯的很乖,至少不应该有反骨,何曾料到今天这个局面简直被迟恒搅得心烦意乱。

    每个家族都保持相对独立,苏恺隐秘性又做的极好,所以陆铭衍一直不知道他也是。不过, 陆铭衍有猜过,或许迟恒身边还有别的人伺机,但挨个思量了一圈,真的很难想到苏恺头上,因为太低调太隐秘了。

    这种“机会”有人视作珍宝,但迟恒弃之如敝,毕竟他们只是体质相同,成长环境,背景,性格,脾性等等全都各异。有人趋之若鹜,必然也有人厌弃反感。

    但很多事情并不是想避就能避开的。

    苏恺认定的,绝不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

    柏宸也容不得迟恒这样傲气,他要一点点折了他的性子和硬骨,让他知难而退乖乖听话。

    所以自打那以后,迟恒的麻烦事明显比以前多。配合齐燃完成各种任务,比如有一次抽血,用那种大管子抽250毫升左右,结果医务人员不小心把针头污染,又重抽,一去而来,抽了迟恒半升血。齐燃当然是不会刻意为难迟恒,还管不住身边很多人听从柏少爷指示给迟恒下各种暗绊,而且这事从来就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时候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干的,还有包括缩减了麻醉剂量,让迟恒痛得死去活来但又不会真的危及生命。

    最近的一次是,提取卵子液,管子插进去以后,却不明原因地破裂,损坏,漏电,让迟恒过电了。

    那个狼狈样子几乎能想象到。

    医务人员冲进去要扶他的时候,迟恒强忍着痛,叫他们别进来,隔着帘子,他不想自己那样子被很多人看到。

    这就是软刀子,刀刀不见血,却刺地人满身伤痕。而且,他们都是所谓的专业人士,自然知道把握个什么度,让人苦不堪言但又不会危及生命或给自己留下把柄。

    后来齐燃也发现了,发现属下使绊子就严惩,尽量自己把关不让意外发生。情况的确有好转但并没有杜绝,毕竟防不胜防。

    齐燃给迟恒包扎伤口的时候说“你得罪柏宸,这实在是明摆着不让你好过。迟恒,你最好考虑考虑要不要再继续,他明显是在逼你走,逼你放弃现在的好不容易才拿到的权力,我怕后面他会越来越狠。”

    “我回不去了,”迟恒说,“我跟陆铭衍基本上玩完了,婚姻早已名存实亡。我现在看他就像看敌人,觉得跟柏宸那伙人没区别,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但我就是那样想。”备孕阶段的人,应该气色红润处处被呵护兴许还能长点肉,但迟恒的脸色却憔悴疲惫,不过就算憔悴也妨碍他的坚定,他还是冷冷地微微昂起脸,视线淡漠的游离,语气疏离的平静。

    “我发现自己失忆,发现他带我来你这动手术,那时候如果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忍下,或许就没有今天,或许还能假戏真做,但我就是做不到,我觉得恶心,我做不到像以前那样跟他在一起,更别说让我跟随他配合他演这出虚假的温情戏。”

    或许,心底还是止不住有点心酸吧。物非,人非,一切都有了隔阂。

    柏宸的软刀子下在迟恒这儿,硬刀子则是戳陆铭衍那儿。

    “你跟迟恒已经没关系了,那就别再浪费时间,我也没这闲工夫跟你耗,要么选下一个,要么给我回去,结束这场名存实亡的夫妻游戏。”

    裴轩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俩人。

    “陆铭衍,你再这么故意拖延下去,我有权把你直接抓回去。”柏少爷声色俱厉,但很可惜,似乎对陆铭衍效果不大。

    “上次,我按你的要求把事情都办了,但你没有兑现你的承诺。”

    “上次哪个上次”柏宸想了想才记起来,略有不耐地敲了敲桌面,“把迟恒除名,让试验品摆脱,从而成为自己的专属,这他妈本来就是犯规就是错的陆铭衍,你一而再地跟我提这个,到底是故意还是真蠢”

    他脸上那种轻蔑但无比冷漠的神情,是高高在上的掌权者的一种招牌。

    “我不想跟你再白费口舌,就这几天,你跟我回去”

    任凭柏宸怎么质问怎么吼,陆铭衍像是没有情绪波动,虽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但整个人气场开始变得阴沉。

    静默半响,柏宸决定把语气稍稍放得不那么咄咄逼人,“就当是回去休假散心吧,前一阵子你太忙管得太多,让自己休息一下。迟恒的事,你不要再过问,我有我的办法,不能再让他继续往下做了,没这个特例,我会限制他管教他,他不用再插手了。”

    “我没跟他解除关系,也没说要放弃他,”陆铭衍终于开口,淡波澜不兴的口味,“这个任务没完成,中途放弃不是我的作风。”

    柏宸皱起眉,“那你想怎样”

    “不走,我有自己的计划。”

    “现在我都不管你对他有没有私情,这已经不重要。现在是,迟恒这样偷用职权给试验品逃跑的机会,时间一久会造成极坏的影响,”柏宸恼怒地一拍桌子,“要是所有人都学他一样那还得了过段时日恐怕他的身份和我的身份都要对换三番四次这样还知道销毁证据,这种人怎么能留他已经坏了规矩我已经接到让我尽快把他弄下来的话了,我必须做。”

    裴轩听了轻轻笑了笑,给柏宸点燃一支烟递过去,“你多虑了,不会的,不可能身份对换,毕竟身体构造摆那儿,这算是固有缺陷了,很难做到像你那种地位的,随便想想,不可能挺个大肚子指挥别人吧。只要怀孕了,做事都得受限制,注定不能多厉害。”

    方才还恼怒不已的柏宸被他三言两语说得缓和了不少。

    裴轩倒不是故意谄媚,他脸上的表情显然也不是,他说的是事实,至少是他自己认为的事实。他详细研究过这样的身体构造,非常了解它的缺陷优势,没错,它比女人阳刚,耐得住更多的打击和冲击,怀胎也没有女性那么艰辛困难。它没有女性那么柔弱,但到底还是有柔弱的时候,那种情况下就很容易被人摆弄处于弱势。

    而且,或许是受社会观念的影响,他们有些人很容易把自己偏女性化,更愿意去享受依赖和顺从。而这恰恰是最主要的原因。所以,迟恒反倒是异类。

    “陆铭衍,我不想再跟你多说什么,既然你说有自己的计划,那我就等着看,你可别又让我失望了。”

    柏宸虽是摆架子,但到底还是有点担心陆铭衍生气,毕竟他欺骗对方不守承诺在先,所以哪怕语气再狠也很难真正理直气壮起来。

    裴轩扔了个台阶,那他就顺着下了,没必要和自己人过不去。

    临走时,柏宸抓住了陆铭衍的手,陆铭衍稍稍侧过身,“又怎么”

    柏宸笑了下,难得是那种真正的笑容,不是冷笑或假笑。他突然倾身过去。

    他和陆铭衍身高相仿,稍微倾身很容易亲吻对方嘴唇。

    来不及转过身体,因为陆铭衍侧边和后面都是墙,但他很快地侧过头。

    那个带着烈性烟味的吻只轻轻擦了一下他的颊边。

    柏宸很快就被陆铭衍推开了,不过他竟没有生气,倒泰然处之,或许是因为他早已习惯了陆铭衍的性子,所以对方会这样也在他意料之中。

    陆铭衍冷淡地说“柏宸,你不会蠢到真喜欢上我吧。”

    “刚刚我骂你蠢,现在你骂我,正好,扯平了。”阴晴不定的柏少爷这会儿似乎还算心情不错,竟有心思乐意打趣。他觉得陆铭衍那句话很有意思,斜斜地勾起嘴角,“我要真就是犯蠢了,那又怎样。陆铭衍,你属于我。”他眼底的某种欲望像幽幽的火焰一样,燃起。说最后一句话时他一字一顿,充满了霸道的警告意味。

    “我觉得你才应该滚回去好好歇一阵子,或者,去看医生。”

    陆铭衍仿若置身事外的瞥他一眼,然后什么也不再说,头都不回地就这么走了。

    陆铭衍那种目光,他看向自己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焦点和感情,冷的让人心寒,或许还不是看向柏宸,只是看地面。

    顿时,柏宸的心情跌到谷底,高傲如他,自是无法容忍别人挑战自己的权威,他站在原地低沉地吼了一句,“姓陆的,给我站住。”

    陆铭衍不理。

    柏宸盯着陆铭衍的背影,看他最终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脸上的愠色褪去后只余森然的冷意。心中一个无比确定的念头浮上来,陆铭衍没对自己动感情,或许从来就没有,以前也不过是自己自以为是。

    陆铭衍把自己的感情给了迟恒,一个柏宸曾经把他当宠物一样送出去的人。

    那一刻,柏宸只觉自己被愚弄多年,心里顿时有种实质化的恨意。

    第91章

    迟恒下午接小宝来晚了点,那附近的人流量车流量巨大,延迟了半小时后正赶上折磨人的高峰期,远远看去人就跟蚂蚁一样密集,实在很难辨清自己的孩子跑去哪。而且周遭人声鼎沸,车流的声音,非常嘈杂,喊一声名字也只是被声浪淹没。迟恒焦急地找了三分钟,开始心慌,脸色变得很糟糕。

    “你别急,”陆铭衍一把拉住他的手,往自己掌心里一扣,“去老师那边,她不会让孩子乱跑。”

    迟恒被陆铭衍牵着往另一个方向走,但他不住地回头看,总觉得那群小孩子中有一个穿蓝衣服的身影就是小宝。迟恒拔高音量喊了几声“陆栩”,但没有被应。

    迟恒一早就托付过老师帮着对陆栩多留个心眼,这孩子有时候心血来潮就会自己乱跑毕竟一个小孩子也不懂得乱跑的潜在危险,他知道自己想,就那么做了。女老师非常理解,也一直是把陆栩看得紧紧的。

    迟恒和陆铭衍过去时,陆栩还在老师身边好好的,小朋友都被接走了,只剩下几个爸妈没来得及接的小宝贝们还坐在椅子上玩拍拍手或相互说着话。

    陆栩没跟旁边的小朋友玩,捧着一本小图册在看,一边看还一边摇头晃脑。

    迟恒快步走过去,喊一声“陆栩”。

    女老师见他过来便冲他笑了笑,旁边的小朋友也都被这呼唤声吸引了注意力,但陆栩还是沉浸在自己,对外界没有什么反应。

    离陆栩最近的那个女生轻轻推了一下小呆瓜的胳膊,陆栩转头看她,但也没问怎么了,就是看着。

    小女孩指着迟恒的方向,“陆栩,你看你爸爸来接你了。”

    陆栩这才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一看到迟恒,陆栩就笑了,放下手里的图册,从凳子上跳下去,跑着扑进迟恒怀里。

    迟恒笑着把人接住,又抬手用力揉了揉陆栩圆圆的后脑勺,“怎么不和别的小朋友玩呢你应该学着跟他们一起。”

    陆栩没立刻回答,而是在迟恒怀里蹭够了才抬起头,“嗯我在看书。”

    那个图册上的东西是迟恒要他学会认的,要是每天能完成任务,就奖励甜点,不然就没有。记住那些东西对陆栩来说有点困难,但又很想吃牛角小面包,所以只好牺牲掉玩耍的时间用来记词,而且陆栩也不是很喜欢跟大家一起玩,所以他更愿意选择前者。

    “去把图册装进书包里,回家再看,去跟老师还有小朋友说再见。”

    陆栩很听话的点了点头,立刻转过身,跑到老师面前鞠了个躬,“老师再见。”然后又跟挨个跟小朋友鞠躬道别,最后双手抱着自己的小书包,颠儿颠儿地跑回迟恒身边。

    面前两个大人,小宝瞅了瞅爸爸,又瞅了瞅怪叔叔,决定把笨重的书包扔给怪叔叔拿。抱着书包的两只小手一伸,软糯糯地叫了一声,“叔叔拿,行吗”

    不久前才刚懂得撒娇的小崽子只有在对着迟恒时娇撒得才最自然,对着陆铭衍,小崽子还要担心一下对方是否买账。

    陆铭衍当然不会跟小孩子计较这么多,陆栩给他他就接过。

    没了书包一身轻松的陆栩很快又蹭到迟恒身边,把脑袋抻到迟恒掌心下来,示意让他摸让他揉,开始了黏黏腻腻模式。

    回了家,迟恒把孩子带到小书房,拿着卡片给他重新复习早上教的词,陆栩坐在迟恒腿上,迟恒念一句,他跟着念,一边念一边点头,一双眼睛晶晶亮,迟恒在念的时候,他就高兴地看着迟恒,等到自己念时就低下头,认真的不得了。

    一小时过去,迟恒有点口干舌燥,他问小宝,“还有什么不会的”

    小宝眨眨眼睛,“不会”似乎还处于复读机模式。

    迟恒忍不住笑了,耐心地解释,“陆栩小朋友,我是在问你话,你要回答我,不是让你跟我念。你看那些卡片上的词,还有哪个不会”

    陆栩想了想,突然转过头,把脸埋在迟恒怀里,磨蹭好几下。

    迟恒不明白小宝为什么突然就一脸娇羞,正想问,只听小宝奶声奶气地说,“我不会惹你生气。”

    这下轮到迟恒眨巴眼睛。不明白怎么回事儿。

    陆栩又想了想,补充一句,“我不会,不会欺负你。”

    “我不会丢掉你。”

    “我都不会”

    小宝难得一连串地说了几个长点的句子,迟恒这下子可算听明白,自然也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问有什么不会的,小家伙竟然这样回答。

    不会惹你生气。

    不会欺负你。

    不会丢掉你。

    怪不得要一脸娇羞,敢情是在表白呢

    迟恒心里一阵感动,疼惜地掐了掐小宝的脸,“小坏蛋,这么小就知道甜言蜜语,长大了那还得了,谁教会你说这些话的快说谁教的。”

    小宝很享受迟恒给他捏脸,力道一点都不重,柔柔的,弄得人有点痒有点舒服。小宝总会被他捏得笑起来,“咯咯咯”地一边笑一边在迟恒怀里打滚。

    陆铭衍推门进来,毫不意外的又看到父子俩就跟连体婴一样粘在一起,迟恒趴在地板上,给小宝指导拼图。小宝则趴在迟恒背上,脑袋搁在迟恒肩上,仔细看迟恒比比划划。随着迟恒的手指在拼图上移动,小宝的脑袋也左晃晃右晃晃,跟钟摆一样。

    如果这一大一小俩一直这么粘乎,不太好,不利于

    陆铭衍想。

    他静静地站了会,而后敲了敲门板,“好了,出来吃晚饭。”

    说完这一句他转身离开,去了餐厅。

    一大一小俩总要磨蹭好一会儿,他会先去餐厅把一切准备就绪。

    迟恒现在努力将吃饭,饭后逗崽以及给崽洗澡的过程尽量拉长使之耗时更久,以此来避免和陆铭衍独处。

    陆铭衍是明白人,自然早就看出来迟恒是想避着自己,如果可以,他毫不怀疑迟恒会带着孩子搬出去,没能搬出去是因为迟恒的名字被弄进了房产黑名单,做正经房产生意的,都得买陆先生面子,没人敢收留迟恒,就算住进去也最多几天而已,接到提醒自然就会赶迟恒出去。而那些黑店,条件不好也不够安全,迟恒自己可以忍耐这些恶劣条件但他舍不得小宝受这些罪。所以,除了这里,除了苏家本宅,迟恒就是没地方可去。

    知道迟恒刻意避开自己,陆铭衍丝毫没有生气,就像迟恒纵容小宝那样,他也纵容着迟恒。不过究其根本,他应该还是认定迟恒哪怕再避再躲,也还是在自己的掌心里,所以没什么可生气担心的。

    每晚的性'爱仍是不可避免,现在真是逼得迟恒打心眼里怕,被亲总会细微地发抖,被脱的一丝不挂就总扯着被子,陆铭衍把被子扔下去,迟恒就掀床单揪床单,他想方设法逃开这个,但却没有一次能成功,而且他逃避得越厉害,陆铭衍会把他捉住越往狠了弄,好几次逼的他不得不放下羞耻和骄傲颤声哀求别这样。

    但只要迟恒不用非常手段去躲,比如在浴室呆整整三小时直到凌晨两点才出来,比如故意拿水果刀割伤自己,整个掌心被横切好大一条口子,用绷带包扎几次才止住血,说是切水果误伤。

    陆铭衍的确跟一般人不同,一般都是遇强则弱,欺软怕硬,他却恰好相反,对方示弱他就温和,对方要强他就能更狠。像以前迟恒没揭穿真相,没什么攻击力时,他温柔地能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当礼物。

    迟恒把自己切伤的那晚,陆铭衍给他将伤口勒住后,什么话都没多说,脸色也正常得很,迟恒以为可以逃过一劫,可当晚,却在床上被折腾一宿,床头灯真真是亮到天明。迟恒都觉得自己会死在床上,汗水和生理性的泪水被逼着流了很多,还有更多的体液被折腾出来,不是累死,是渴死,双腿几乎无法合拢,更别提还自己起身,缺水缺得像濒死的鱼,但却没有丝毫力气下床。

    迟恒怎么抵抗怎么哀求,陆铭衍都当做没有看到没有听到,为了不碰到那只包扎的手,被领带系住,栓在床头。

    迟恒当时什么都顾不上地求他,说自己身体最近很容易怀孕,不要做不要做,甚至以后能加倍补回来这种低声下气的话都说了。然而,根本,没有一丁点用。事后,迟恒不得不吃紧急避孕药。

    第92章

    大概是因为最近次数频繁地行房,迟恒白天时不时会感到晕眩和难受,下腹部想被火苗炙烤一样,阵阵灼痛。在店里忙,有时候痛地不小心僵在那里,都不敢动弹。还是店员发现异状,小心翼翼地把人扶去后边的休息室。一杯温水和几颗药下去,那阵灼痛得以稍稍舒缓。

    迟恒怕极了会有,那几天一直服用避孕药,体内大出水的状况也稍微减弱了点。

    迟恒以为,再不好再糟糕境况最差也就这样了,他没料到,这只是个开头。

    命运,颠覆你的人生坐标,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

    那天很寻常,迟恒从齐燃那里离开,陆铭衍被柏宸找去没来亲自接,齐燃安排专车把迟恒送回去。那几天迟恒特别累,在车上小憩了一会儿,说来也怪,一般情况下,迟恒总处于浅眠,但那天睡得特别沉,他一开始只是觉得身体所以就闭目养神,谁知就这么睡沉了,以至于那条车走地已经不是以往道路,迟恒没有发觉。

    从迟恒毫无察觉异常地上了车的那刻起,负责开车的司机坐前面当真是如坐针毡,可他又不能让好不容易上了车的人看出什么端倪起什么疑心,只好拼命克制自己的忐忑,甚至都不敢从后视镜里多看迟恒一眼。

    现在发现迟恒终于睡着,他简直如获大赦,赶紧把车窗都摇下来,空气流往车内一灌,瞬间将那股无色无味的气体冲得干干净净,这才敢长舒口气。

    司机将嘴里紧紧含住的几颗醒脑薄荷丸朝车窗外吐掉,含的时间太长,都要泛恶心了。万幸迟恒睡得快,不然再在这迷药性的气体里呆上去他自己简直都要睡着了。妈的,要真睡了那可是一车两命

    之前接到隐秘的上级指令,指使给迟恒下各种暗绊子,都一一照做,自然也不会因为现在多做一件就心虚,只是这次实在比前几次小打小闹惊险多了,盘山公路人迹罕至,没有导航仪根本不会开,说白了这地方都偏僻得有点诡异,把人弄到这来到底是要干什么,总不能是杀人灭口吧

    想到这种可能司机浑身打了个激灵,只觉寒意阵阵。他本来对迟恒也不抱有恶意,甚至有些好感,因为迟恒不像其他自以为是的“试验品”那样对里面办事的人员颐气指使,迟恒待人很好,就算反抗得最厉害期间,他没有牵连到旁人跟他一起受罪或是把怨气发泄到周围的人身上,司机甚至还知道,迟恒是陆先生的人。但如此种种却在“上级指令”和“苏家命令”的相形之下显得不堪一击。

    首先,工作人员是直属上级管的,包括齐燃,他们听从陆铭衍,只是配合是合作,然而听从上级,却是理所应当也是必须的。而最重要的一点是,苏家太可怕,惹不起,比陆家可怕多了,打个不恰当的比喻,陆家是新起的名门,因为被看好以及上面赏识所以阿谀奉承的人多,但苏家却是深藏不露的军'阀,都已经没人敢阿谀奉成或趋炎附势,那火太狠,哪怕敢附上去也可能不小心就把自己烧成灰。十几年前的“死人事件”可窥见一斑,组织内部很多人都知道,那事整个就是苏家操控的,就算警方律师都介入闹得一度人人自危,但仍然没用,照样钉个“意外事故”的戳儿就他妈结案了。坊间关于陆家、柏家、齐家等等各种传闻不论好的坏的都有,唯独关于苏家的,没有。只知道苏家是组织里最早最早那波人,而且几十年以来,苏家一直十分低调隐秘,这么个大家族里到底是哪些人属于组织的外人都不知道,或许,苏家不止有高位者,搞不好还有特殊体质的人,只是也没人知道罢了。

    负责把迟恒“送”到这里的活儿原本是两个人一起干的,相互有个照应出了意外状况假如持恒反抗什么的还能制一下,但那个同伴既怕得罪陆铭衍也怕得罪苏家,而且这事柏宸似乎也有牵连,想想太可怕万一一不小心得罪了哪一方或是把事办砸,这罪可担不起,竟然就一声不吭地溜了。留下司机一个人在心里骂爹骂娘,一面还要把这事办妥。

    看起来他们只是在争夺迟恒这个人,但实际往往没这么简单,世家纠纷水深得要命,真要为此“追本溯源”估计都得到好几代之前,他们世代用尽手段竞争却又相互制约利害关系网极其复杂,前一秒还跟你握手言和下一秒就可能翻脸,没有真正的朋友或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和利用,谁都想把对方整垮但又难以办到,迟恒,不过是必争的一个点罢了,类似杀鸡儆猴的意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一直久未有动静的苏家这回突然一出山就如此百般刁难,十之八九要整陆家,再顺手拿回迟恒,不,不是顺手,是一定。就算不杀陆家威风,他就心血来潮突然想报多年前的抢人之怨也未尝不可。

    心慌又急于完成任务,司机一直把车开得飞快,真是恨不得把下一秒就把迟恒这个烫手山芋转交出去,但谁知在那盘山公路上开到一半,车子竟然烧得出故障,笨重的车体左右晃了两下,发出像是要散架的嘣嘣声,吓得司机立马猛踩刹车。

    上天保佑,没出车祸,车子只是熄火停在了路边,估计车内部是烧坏了所以抛锚。

    司机莫名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不祥的预兆,但也没有时间再多想了,他赶紧跳下车,打开车箱开始修。修到一半的突然记起来迟恒还在车里,万一修理时车子爆炸那可就完了。他把满手脏兮兮的油污在自己身上擦干净,立刻又去打开后座的车门。

    迟恒一动不动地瘫在那里,脸色苍白,头发凌乱,或许是因为近期身体太疲惫的缘故,吸入带药性的气体后睡得就这么咋一看,还真有点像死人。

    司机猛地摇摇头警告自己别乱想都自己吓自己,然后麻利地探进半个身子,架住迟恒的胳膊把人从车里面弄出来。

    迟恒被弄到路边靠着栏杆,这样都没醒。中途司机无意碰到了迟恒的手掌,冰凉的吓人。他实在忍不住探了探迟恒的呼吸,还好,还有。

    他忍不住扼腕叹息,按说陆、苏、柏三方都在争的人,不应该是处处被哄养尊处优么,不说像裴轩那样某种程度上还可以呼风唤雨,但至少不应该是现在这样啊。他可见过不少被宠地脾性越来越少爷的人,然而那些人的跟随对象远远不及这三人中的随便哪一个。

    不过事实往往就是这样,小豪门富家子弟或许还有点爱情和欲求虽然爱沾花惹草爱玩些。但这种大豪门,真正的高位者,他们心中已经不存在真的爱情了。

    司机又把那车捣鼓半天,还是他妈的不发动,他烦躁得不行,决定懒得折腾去车内拿纸巾擦手,后座门还未打开,滴答滴答几声,特别诡异,像是有什么液体顺着车门缝往外滴,他把车门一打开,黑乎乎的什么鬼玩意,黏黏地往外淌啊淌,跟流脓一样,还有一股类似腐烂的腥味,令人恶心。他立刻拿纸巾一擦,操,居然是血。而且很明显不是正常的血,是黑红的血。后座的皮革是深色的,染上去也没发现,直到滴出来才发现。

    司机低呼一声“天哪”转身就跑回到迟恒身边。

    迟恒的裤子是黑色的,所以刚刚没能一眼看出来,还以为他是好好的,裤子上的血在外面晾久了,都已经干成一块一块的,凝固了,至少没到处拖出血痕。

    司机觉得那种要出人命的糟糕的预感真他妈要实现了

    他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苏恺的电话,不过接电话的不是苏恺本人,而是裴轩。还好是裴轩,要真对着苏恺,司机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他报出目前所在位置说车已经抛锚,需要有人来接应。那个别墅就在山顶,离这里也不太远。裴轩说立刻带人赶到。司机又说最好带个医生过来迟恒好像出了点状况。他真的只敢说出了点状况多余的话不敢说。他既不太清楚迟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很怕被追究责任。用的那个气体应该是安全的,没什么大的副作用,毕竟他自己也吸入了啊

    挂了电话后,他一直不停的安慰自己不是我的责任,我只是把人送过来,虽然车子开快了颠簸了几下,也用了招儿把人弄晕,这样做也是迫于无奈因为怕迟恒反抗啊,反抗起来更容易弄伤吧。

    司机现在都不敢碰迟恒了,只敢站在一边仔细看着。但迟恒自己醒了过来,他虚虚地挣开眼皮子,黯淡的视线扫了扫四周,发现自己身边站了个人,他问道“我在哪”声音还挺正常,并不是垂死的虚弱。

    司机半跪下来,这样好跟他说话,“迟先生您放心,我是带您去见见苏先生的,他想跟你好好谈个话请你吃个饭,我们就快到他家了。您跟他之前也熟吧,好像能算是亲戚吧,所以尽管放心。”他心中忐忑不已,尽量把语气放的温和说的内容也尽量无害。

    但他看到迟恒听了自己的话后却只是冷笑一声,模糊的说了句什么“杀父仇人”。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毕竟等他回神去看迟恒的脸时迟恒已经冷漠地阖上了唇。

    苏恺这步棋走得极有心机,将迟恒放在苏父名下做继子,有了这层不亲不远的关系,迟恒就算想为自己的父亲报复都很难办到,毕竟苏父和母亲在那,他不能不考虑他们。而且周雪丽很可能早就知道,回想以前很多迹象都已经表明。她恨苏恺以及苏恺的父亲,但又不得不屈服于他们,甚至必须维持平和的表象。

    那司机顿时觉得自己听到了关于苏家了不得秘密或者说是丑闻,但他宁愿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他也这么做了。

    五分钟后,裴轩就带着车和人下来了,迟恒抓着身后靠着的栏杆站起来,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身体出了什么事,他只是觉得,肚子有点痛,腿有点酸,整个人略无力颓靡,仅此而已。他也注意到自己流血了,但那个血毕竟已经干涸,也没有再继续淌,便没怎么在意。

    裴轩也看到了,他对迟恒还算了解所以知道迟恒有凝血障碍,不过发现沾血时仍然诧异震惊了一下,不过迟恒一脸淡然冷漠,也站得笔挺挺好好的,并没有什么受伤或者虚弱的迹象,裴轩便跟着放下心,对迟恒说车一开回去就换衣服。

    裴轩带了四个保镖和两个医生,还开了两辆悍马,迟恒甚至怀疑那两辆车都是军用的,这个阵仗架势,看来是不打算让人走的。而且这里可是盘山公路,自己走几乎等于送死啊。

    裴轩看迟恒站在原地不动,主动向他走近,“有我在你怕什么,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拉你过来聊聊天而已,你放轻松一点,不必这么紧张。”

    还不等裴轩再多说什么,迟恒冷漠地朝其中一辆车走过去,并且上了车。

    裴轩笑了笑,回过头对旁边的其他人说,“行了,出发吧。”

    其他人走后司机一个人在原地等,一会儿就会有专车来送他回去,而这辆出了故障的车就这么报废了。迟恒的反应正常让他极大地松了口气,简直仿佛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被拿开了,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他当时还真怕迟恒会突然晕过去。

    在等待接应的期间他又忍不住去查看了那滩古怪的血迹,他不懂医,但好歹在齐燃那里打杂了那么久,所以多少也知道一丁点。正常受伤出血,血液应该是比较稀的有的甚至是略鲜艳的红色,黑血,而且黏腻,易干,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腥味,这明显不太妙

    他又拿纸巾非常用力的擦了几下,发现那都不止是血液,还有夹杂了一点类似碎屑一样的东西。

    碎的肉。

    第93章

    依山而建的别墅远离人群,格外安静,里面除了保镖也没几个仆人。这地方是苏恺的,但裴轩倒更像是主人,对这里熟悉得很,带着迟恒左拐右拐,从侧门进,对过指纹,玻璃门自动打开,进去后直接就是卧室阳台,再从阳台到里面。

    裴轩又轻车熟路的带迟恒去换衣服,在衣帽间里翻出了两套新的递给迟恒。

    但迟恒没有接,说“不必,我这衣服脏兮兮的留在这不太好,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那就快一点,说完我就走。”

    裴轩开玩笑道,“刚来就想走”这话是玩笑但又不全像是玩笑。

    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缓缓缠上来,迟恒皱了皱眉,没说一句话转身就出去。

    而这时,苏恺打开卧室的房门,看到里面站着的人是迟恒,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来了我以为那场不太愉快的谈话让你再也不想见到我呢。”他侧身进来,又把门关上,对着迟恒笑道,“那天我也状态不佳,没好好跟你讲清楚,我说对不起。”

    苏恺待人接物面上一贯和煦,但那种温和跟陆铭衍一样,并不代表正直温柔,那种不动声色就跟静水深流一个理,骨子里其实狠到极致,认定的事从不动摇。面上再温和再笑,他们也极少会说对不起,这次竟跟迟恒说对不起,估计是看迟恒主动能来,心中还挺高兴,也不愿与他再僵持下去。

    苏恺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你要喝点什么水还是酒”

    迟恒伸手去开门,但那个门锁却无法转动分毫,甚至连声音都不发出,卡死了一般。迟恒收回手。苏恺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神色不变地笑了笑,从柜子里挑了一瓶很淡的红酒,倒出小半杯,递到迟恒面前。

    迟恒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总能做到明明是威胁却摆出拿你当朋友或者贵宾的优雅姿态。

    “让我出去。”迟恒说。卧室这地方让他浑身不舒服。

    苏恺继续把那杯酒递到了迟恒面前,“来,喝下去你能放松一点,这样对你也比较好,不然一会儿该难受了。”

    这番有深意的话让迟恒的脸色变得非常冷冰。

    裴轩这时也从里面走出来,倚在门边上,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悠然安宁的样子。他用轻柔的语气跟迟恒说话,像是唯恐把人吓到,“你以前也取过花腔里的液体吧,卵子液。我记得,当时就陆铭衍在治疗室,他把你弄得够狼狈啊,那段监控录像,我还看了好几遍。”

    裴轩走过来,站在迟恒身后,轻轻扶住他的肩,“我们再来一次,保证,比那一次舒服很多,不会像陆铭衍那样给你留下不太好的体验。”

    迟恒一直没接苏恺手里的那杯酒,倒是裴轩给他接了过来,然后把杯沿缓缓贴向迟恒唇边,也专注地看着迟恒嘴唇。

    “不用你怀胎,取出来以后在体外受精,再植入,让别人生出来,你都不用管。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现在好好享受 享受纯粹的性,快乐的性。”他的声音入魔般蛊惑,像绸缎,仿佛实质化了,变成一只灵活的手,撩开迟恒衣服钻进去。

    迟恒浑身发麻,突然一个转身,将裴轩推开。

    “这就是你们说的好好谈谈谈这个如果我不答应呢,要杀了我吗。”

    他推人的劲不小,裴轩一晃,手里的酒险些泼出,好在他及时稳住。

    “你别这么紧张这么凶,先喝口水,你应该渴了。”

    迟恒不知道这酒里加了什么鬼东西,对方还非要他喝下去。

    “那回是被迫,现在我不会给任何人做这种事该说的就这一句让我走吧。”迟恒冷冷地。

    苏恺并不把这句话当回事,“迟恒,别闹脾气,就算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我跟你道过歉了。”

    “不要自以为是,我没有生气,根本不屑跟你生气,是不想,不想你听不懂吗窃听器,监控录像,跟踪,监视弄死我父亲,让我妈中你们的套嫁到苏家,瞒了我这么多年一声不吭,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把我骗到这里,下作的事情你做起来得心应手”

    苏家该周雪丽曾经这么咬牙切齿过。那时候迟恒还不懂,现在懂了,只余一片心寒。

    “我觉得我的做法是伤害最小的,但你要说这是下作,我也改变不了你的看法。”苏恺淡淡地说,朝前走近一步。

    迟恒皱眉往后退,但他身后是裴轩,只退了两步便不能再退。而且他感觉自己的腰部被裴轩轻轻掐住了,轻的只是动作,那力道可是非常惊人的,几乎相当于把迟恒固定住。

    三个人,圈出一块狭小的空间,那周遭的氛围瞬间就紧张得凝固住,僵硬到极点,好像下一刻就要厮打起来。或许,只是迟恒一个人感到剑拔弩张万分紧张,其余两个,一个冷柔,一个镇定。但越是这样,越让迟恒觉得可怕和心悸,简直就像猎物被两面逼攻到无处可逃的绝境

    他真是宁愿自己一个人浑身是血的从盘山公路上走下去,也不该来这里。然而就算那时候选择自己走下去也没用,裴轩带的那些保镖可不是带来显摆的,他怎么可能真给迟恒离开的机会。

    真是一种糟糕透顶的感觉,心脏快被捏碎一样。

    因为情绪太波动以及身体紧绷到僵硬,腹部的阵阵抽痛又来了。

    苏恺说,“这个能让你快一点,放心喝进去。”伸手掐住迟恒的下巴。

    迟恒艰难又拼命地避过脸,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抱住,他眼里流露出痛苦和难过的神情,“明明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找我做了那么多下作的事情,为什么不干脆把我也给弄死”迟恒激烈地挣扎,眼睛通红,拳头胡乱地挥过去,伴随着他的怒吼,“你看清楚,我跟你有血缘关系,人不能恶心到这种地步连兄弟都不放过不要碰我,你滚如果不是因为苏伯伯和我妈,我真恨不得亲手掐死你,掐死你父亲滚别碰我”

    “迟恒,你到底是讨厌我的办事方式,还是在乎对方是谁”苏恺说,“我做错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尽量减小给你的伤害。陆铭衍跟我有什么不同他能伤害你,但我连要求你帮我都不行”

    “我说了,不会给任何人再做这种事,我的身体只是我自己的,跟你们都无关我跟陆铭衍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不会再有孩子,我跟谁都没有关系你他妈放开我是不是要我死了你才肯罢休”

    苏恺看了看迟恒,一把抓着他的手,试图让他不再乱动,然后用力掐着他的下巴,把酒给他灌进去。迟恒用力挥开他,将好不容易灌进去的一点酒全部吐在对方身上。两人激烈的动作之下,杯子落地,砸在厚重的地毯上,洒了大半。

    苏恺听着迟恒激烈挣扎后的急促呼吸声,面无表情地说“我真要那么做,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裴轩不满了,“不许你吓唬他。”

    苏恺看了突然开口的裴轩一眼,淡淡地。

    “是,你什么都做得到,”迟恒气极,冷笑,“你跟陆铭衍有什么不同,我告诉你,他永远不会像你这样对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动手,他不会算计不会伤害我亲人也不会是杀人凶手”

    苏恺徐徐放开他,“他剥夺你的记忆和自由,这跟杀害有区别吗因为比杀害更痛苦吧。”

    “人,有人的底线,过了那个底线,跟禽兽毫无区别。”

    “禽兽在你心目中,我已经成了这样”

    迟恒深吸几口气,竭力平复自己,“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让我走,我当今天的一切没有发生过。从此以后我跟你再无瓜葛,我不会威胁或要求你什么,希望你也一样,你让我走吧。”

    “走走去哪”苏恺没有想过迟恒会说出再无瓜葛这样的字眼,因为他觉得这根本不可能,“迟恒,你这是在作贱自己,姓陆的怎么对你,我怎么对你,你难道看不到吗你能逼着自己跟他在一起,却跑来跟我断绝关系”

    迟恒已经不想多说,只冷冷道“那又怎样。”

    苏恺看着迟恒,轻笑一声,“我突然很好奇,要是某天陆铭衍知道你亲手扼杀了一个孩子,而且还一直瞒着他,你说,他发现了以后会作何反应,会不会恨你并且再加倍折磨你”

    迟恒骤然一滞,但下一刻就恢复,“他不会怎样苏恺,拿这个来威胁我,没有任何用处,只显得你很卑劣。”

    “迟恒,你这张嘴”他又掐住迟恒的下巴,迟恒厌恶地撇过头,苏恺竟没僵持而是顺势松开。这场争吵的从头至尾,他都是镇定的,虽然几次被迟恒激怒,但那怒火终究是消散,或者被压下去,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副平静的模样。

    胸有成竹。

    苏恺突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迟恒,你想见你父亲吗”

    原来杀手锏在这。

    迟恒如对方所愿地脸色倏然煞白,“你胡说”

    裴轩感到迟恒在自己怀里不住的发颤,他心疼,用细长的手指轻轻摸了摸迟恒苍白的脸颊,“他没有胡说,你父亲的确还活着。”

    苏恺拿出一个镯子,那是以前迟恒的父亲送给周雪丽的,父亲一死,周雪丽把镯子取下塞到死者的衣兜里,唯一的陪葬品。

    迟恒怔怔的看着,麻木又痛苦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他亲眼看到父亲的遗体被推进了火葬场,被无情的火焰吞噬成灰。以及后来母亲抱着骨灰盒哭。

    苏恺拿出一支小小的录音笔,放给迟恒听。

    “你为什么不去找你的妻子和儿子,他们以为你死了,难过好几年,不应该回去找他们吗”

    “我只会给他们带来痛苦和灾难”

    “你真是个懦夫,这根本就是抛弃他们”

    “是,我是懦夫。”

    那个熟悉的声音,每天晚上读着破旧的故事书哄他入睡唤他小名琛琛的声音,不管过了多少年依旧能辨认出来。

    迟恒低下头,连呼吸声都屏住了,强忍住哽咽,全身上下都在疼。

    苏恺又翻出一份医疗鉴定报告,递到迟恒面前,“这是真实的医疗报告,上面并没有写患者确认死亡,确认死亡的那份,是伪造的。”

    是伪造的。

    伪造的。

    伪造的。

    迟恒感到自己的身体越发的僵硬,冷意侵袭,而录音里的那短短的几句话,还在不停回放,回放。那原本很熟悉很亲切也很遥远的声音,此刻却让他难过得头痛欲裂。如何死亡的每一个画面顷刻间如同走马灯,一幕幕在他脑海里重放,被撞击的闷响,那张惊恐的脸,围观者的惊叫,泼开而去的血

    迟恒难受得厉害,实在受不了,颤抖着蹲了下来,仿佛要把他整个人撕成两半的入骨疼痛在体内叫嚣着,几乎要挣脱躯壳,已然分不清到底是身体的剧痛还是心里的痛。

    “迟恒你怎么了”裴轩也蹲下来,从背后抱着他。

    苏恺继续问“迟恒你要见他吗我能带你去。”

    “去”声音沙哑得不成样。

    苏恺温柔地笑了笑,伸出双手抓着迟恒胳膊,把人扶起来,“那就帮我这个忙吧。这不止是帮我,也是帮你父亲你不帮的话,他才可能真的会死。至于为什么,以后我自然会告诉你。现在,你只需要听我的话。”

    所有的势在必得,都是因为确信能把对方伤到极致。

    迟恒眼睛通红地盯着他。

    “不信我从来不屑于说谎,你当然可以不信我的话,我也可以现在让你走,但是不久后你要是真看到了遗体,到那时候你可别怪我。”他又对裴轩说,“放开迟恒吧,他要是真走,我现在就派人把他送回去。

    迟恒万分疲惫地垂下眼睛。

    父亲,以及现在的孩子陆栩,迟恒的全世界里仅剩的两个致命点,一个握在苏恺手里,一个握在陆铭衍手里。

    迟恒不再抵抗了。

    十分钟之前,各种激烈的情绪还在身体里游走冲撞,找不到出口而焦躁冷硬。他无比坚决地只要自我和自由,再也不给任何人再也不给任何人

    然而这句话现在却变成了对自己的讽刺。

    迟恒所有的情绪都已经消失殆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面无表情,他不是自己了。

    后来苏恺并没有留在卧室里,迟恒变得乖顺后,他跟裴轩说了几句话,别私心,不能对着同类就心软,你要心软我就换别人来。裴轩虽然客气地笑了笑,但那笑意却是清高冷傲的,这方面暂时还轮不到你这个外行人来提醒我,我自有分寸。

    但迟恒已然无心去听旁人在说什么,他整个人都是木然的,指尖冰冷。

    第94章

    苏恺离开之后,裴轩把迟恒弄到床上,迟恒像木偶一样很顺从地躺下,脸侧向一边。

    “别这样苦着脸好嘛,我会让你享受的,一定很舒服,”裴轩笑起来,试图用轻快的语气哄迟恒开心,“你很不一样,不仅聪明好强,还有明智的手段,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懂得装糊涂。不过我也喜欢你这点。”

    裴轩解开迟恒的衣扣,以及裤子,灵活的手指钻了进去,丝绸一般滑过那细腻冰凉的肌肤。

    迟恒一瞬间浑身凝固。身为同类,而且那人还是裴轩,他必然能精确无误知道另一个同类身上最细微最敏感的特质。

    裴轩的一只手抚到了迟恒的胸口,指尖轻捻那突起如樱的'乳'头,另一只手滑到了迟恒腿上。

    “你想想我啊,我可生过三个孩子呢,还滑胎过两次,那两次是意外,所以无效。可是你看,我还不是活得好好,古话把这叫做采阳补阴,好处多多呢。”他的脸一再靠近迟恒的脸,“现在我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要好好把握才行,我要选,我最想要的人。”他把迟恒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你愿意赐我一个孩子吗顺便,赐我一个孩子,好吗”

    裴轩对迟恒的挑'逗'爱'抚必然跟陆铭衍的方式截然不同,打个不很恰当的比喻,此刻情景就像百合之爱。他们的抚摸力度和方式,是真正的柔,独一无二的柔。

    粉色的'乳'头像潮汐上的浮标一样轻盈地涨上来,而裴轩的唇就像一尾游鱼那样,温柔地围绕着浮标嬉戏,咬一下又放开,舔一下,再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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