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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前适爱 第20节

作者:叶微青 字数:22143 更新:2021-12-21 18:08:05

    可是这招并没用,陆铭衍出来后发现迟恒不在卧室,便过来,并不花时间确认迟恒是否真的睡着,直接就把人抱起来还裹着毯子一起。

    到了卧室的床上,他便扯开毯子,压了上去。

    陆铭衍不跟其他人上床,倒不是因为所谓的禁欲和故意克制,事实上,他并不是一个禁欲的人,真禁欲的话,他也就不会在迟恒怀孕而且家里不仅有小孩还有客人的时刻还想要迟恒。

    没办法,他只对迟恒有兴趣,对其他人没有。

    也并不是一开始就只对迟恒有兴趣,一开始他根本不太搭理迟恒,而是,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情愫一点点地发生变化,量变成了质变,于是从涩然地初尝禁果到后来越发喜欢这具身体和这个人。陆铭衍记得那时候,中间有一段时间,或许是迟恒刚确定自己真的爱上的时候,初尝情欲虽痛但那滋味于迟恒来说实在太过美好,所以不仅积极配合而且有时候很主动。脱掉衣服,自己慢慢坐上去,不娴熟地轻轻摆动身体。三分钟后,陆铭衍还是不碰他的话,他会牵引着对方的手,在自己身上游移,涩涩地轻声说一句,“摸一下我好不好”

    这样的话语,异常乖顺的神情。

    像一只油光水滑的大猫。舔着主人的手指,小心地逗弄着,然后发出轻缓招人疼的叫声让主人来摸它,给它好好顺毛。

    倘若迟恒把以前的这些事像记起谢棠那样统统回忆起来,不知现在的他会作何感想。但不管什么感想,有一点是确定的哪怕心里的情绪再怎么汹涌澎湃,那也只是他一个人的惊涛骇浪而已。他跟陆铭衍之间很可能并不会有所缓和,甚至还更恨更疏远。谢棠不就是个绝佳的例子么。

    陆铭衍选择从不多言,不得不说,是明智的。

    “琛琛,我身上现在还有别的味道吗” 陆铭衍带着笑意问。

    迟恒一开始还在发愣,后来才反应过来,不过也只是抬头看了陆铭衍一眼,并没有说话。

    陆铭衍顺手把迟恒拉起来,脱掉他的上衣。迟恒挣动了两下,却也只能无奈地说了句“别吵醒孩子”,然后就无助地被对方抱在胸前。

    对方的脸触到他的面颊,好烫。

    迟恒嘴唇的色泽并不算很红很诱人,相反偏淡,但形状特别好,不薄,很饱满,唇峰的角儿柔滑圆润,在两峰之间的部分有一个轻微的隆起唇珠。

    迟恒的唇珠比较明显,这使得他上唇的形状像一把完美的弓,阖唇不阖唇都相当诱人。

    想吻,想咬。

    陆铭衍轻轻吻他的脸,脖颈,连流忘返于他的嘴唇,同时,他的一只手从迟恒的肩摸到他的腰,再往下

    陆铭衍改变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能更大幅度地低头和俯着身。他吻着迟恒的锁骨,然后又移到胸前。

    无法遮掩的微微坚硬起来的乳'头,被温热的口腔一包围,迟恒就再也克制不住地发出声音。

    这马上使陆铭衍更想要他了,用双手轻缓地脱掉迟恒的裤子。

    彻底脱掉之后,他离开迟恒的身体一点点距离。

    迟恒此刻比刚褪掉衣服时更加动人,他睁着眼睛,却又不去直视面前的人,目光飘忽而迷离,还带着一点不知所措的迷茫,属于亚洲人的棕色眼睛,显得那么的好看。

    大概是因为身高的限制,他的身体没有那么的精壮,但依旧和瘦弱丝毫不搭边。 虽说没有健美先生那样大块的肌肉突出,但每一块肌肉都细腻紧实,充满了潜伏的力量感,腰腹线条紧窄,这具身体太美妙,无可挑剔。

    而他的那奇特的之处,几乎是在指责他的所有抵触和迷惘全是假装的,只要一条腿稍稍曲起,诱惑之处就毫无遗留地敞开。可问题是,迟恒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毕竟他跟那个角度无缘所以怎么能明白这种无声无意识的诱惑呢。

    他感到局促和羞耻,得靠动作缓解才行,所以不仅把床单抓了又放都抓皱,还一会儿屈起左腿,过一会儿后又换成右腿,一再地两腿交换着来。

    强势又一向镇定的陆先生此刻感到血液几乎要沸腾起来,简直想把这个人狠狠地蹂'躏,揉碎在自己怀里。也只有在面对迟恒的时候,那种肉体的欲念会特别强烈。

    他一触及他,他的身体就微微颤抖起来,但同时,某个诱惑之处却违背心意地如层层卷叶一样,紧紧包裹着对方的手指,一收一放,像是在呼吸着探进来的手指。

    润滑事宜得做好还得做细,开拓对方的身体,瓦解抵抗,让他不得不一层层打开,这也是一个值得享受的过程。

    陆铭衍的声音每到这时候就会变得低沉,出奇的性感,他问,“琛琛,你希望我用手指还是舌头。”这样羞羞的话却用极暗哑的语气,陆铭衍好像一点都不感到有什么羞耻。

    可这让迟恒怎么回答呢对方灵活的手指还在他身体里细细探索搅弄,还未撤出就问这话。

    迟恒自是没有回答,根本也没这个工夫,只能不停咬着下唇,竭力克制自己发出那种声音。

    陆铭衍想到以前,迟恒勾他的时候,会伸出小舌头羞涩又主动地舔他,留下湿滑滑的口水。

    他突然也很想也这么给他做。

    但是,到小腹那儿迟恒就再受不了,快感凶猛无比,近乎可怕,简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身上,让人难以承受。而且那个地方还孕育着小生命,真是让人羞耻到极点。

    迟恒的头发已经完全凌乱,面部被染的迷醉,就连身上也透着一种浅淡的红,他甚至不管不顾地求道,“不要不要再往下”

    陆铭衍笑着抱住他,“不往下的话那我就要进去,琛琛,你准备好了”

    看似一个个的问句,但他哪里真的给过迟恒做选择的权力。这次也一样,迟恒只顾着喘气没说什么,他便抬起迟恒的腿,用指腹在那柔软的周围按压了几下,然后,强有力地压进他的身体里。

    他的身体内部给他的感觉就如同水中的灼烈火焰,在不可能的地方燃烧。

    他进入他之后,愈发感到自己难以控制住节奏和力道,想好的要轻柔要沉稳,但不知不觉就有点疯狂,又快又重,几乎要让人窒息。

    戴套,这是一定的。就算现在迟恒已经怀上,再中一奖的概率极大降低,但还是要套子,这样安全。

    迟恒累到不行,简直比练完一场拳击都累,大汗淋漓全身无力,事后通常一沾枕头就能睡着。

    陆铭衍就轻轻地搂着迟恒,不嫌麻烦还很有兴致地给他捋头发,一小撮一小撮地理顺。他发现迟恒的嘴唇有点轻微的肿,不但没觉得心疼,还笑了笑,用指腹揉了揉。

    迟恒都没醒。睡得可沉。

    那一刻,陆铭衍觉得,其实迟恒自己还是个孩子,老是逞强极少泄露脆弱,即使有,他也打死不承认。不像很多人天生身家背景好,不像陆铭衍那样是天生的强者。这些优势,迟恒统统没有。

    迟恒有时候都不能保证自己不受到迫害,但却已经有了孩子,还要保护他们。

    只要怀了种,陆铭衍会比迟恒更加难受,他觉得这是种折磨,身心的双重折磨。虽然他在书房里跟迟恒说过一句,宁可怀上又摘掉,只为完成任务,也不愿回到自己身边么。迟恒说是,他没有对此生气,那一刻心底应该是一阵悲哀和难过,压根不会有生气这种情绪。

    他没有资格生气,毕竟生孩子的人又不是他。

    他知道这个过程很折磨,所以,迟恒选择这样做或许对他自己更好。

    他低头吻了吻迟恒的额,关掉床头灯,抱着怀里的人睡去。

    迟恒近来很忙,必须经常往郊区跑,配合齐燃的工作以及相关调查虽说,有时候早出晚归,偶尔还不得不跟随医疗队飞到别的地方进行什么事宜。于是这些天小宝就是陆铭衍在带,来回接送,给做饭,带出去玩等等。

    虽说小宝对陆铭衍的印象并不好,而且还一直对这个人有点害怕和畏惧,但好歹经过了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不喜欢归不喜欢,但也明白这个人是没有恶意的。小宝对陆铭衍不再像以前那样排斥,会听怪叔叔的话,让上车就上车让吃饭就吃饭,让洗澡就乖乖自己拿个小盆去浴室。不过,他跟着陆铭衍就话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很沉寂,一声不吭地坐着。陆铭衍不会像迟恒那样,温柔又耐心跟陆栩说话,要知道跟小孩子交流的内容必然很幼稚,但迟恒却可以兴致勃勃,温柔和耐心似乎永远都消耗不完。

    那天晚上迟恒没回来,陆铭衍把小宝带去餐厅吃饭,那家西餐厅能做专门的儿童营养餐。几年前,陆栩见到人多时总会尖叫,还捂着耳朵尖叫,迟恒哄,他还会不小心抓伤迟恒,那时候基本一出门就会遭到很多异样和嫌弃的目光。那时候迟恒一个人带孩子,所有的艰难辛酸都是他一人尝,陆铭衍永远不会知道那些。他只知道面前的陆栩很乖很安静,在桌子下面晃悠着两条腿,等服务员上菜。

    小宝的反应虽没以前激烈,但听到刀叉划拉或是金属托盘碰撞的声音,他还是会不高兴,很难受的样子。但那时候又是餐厅客流量的高峰期,噪音很多,尤其是锐利的尖端像叉子和刀子一类,在瓷盆上重重划过,或许正常人不觉得那么刺耳,但陆栩很厌恶,小小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陆铭衍多少也了解了一些关于自闭症的,他知道孩子对声音敏感,长期被这么刺激容易焦躁不安甚至狂躁。陆铭衍带着陆栩换了个位置,调到人少的角落,陆栩便稍微好了一点,陆铭衍能感觉到孩子终于放松了一丁点。

    中途,餐厅服务员走得太急不小心洒了一整个托盘的奶昔,“哗啦啦”淡粉色的稠滑液体流了一地。

    陆栩看着那奶昔,觉得跟爸爸做给他的一模一样,应该都很好吃。他突然跳下桌,一溜跑过去,正准备直接在地上舔。还好陆铭衍及时发现他有这个趋势,立刻把正欲趴下的小宝拎了回来。

    被一下子抓走的小宝还一脸无辜和委屈。

    陆铭衍把孩子塞到里面坐,自己则坐在外面挡着,“掉在地上的,脏,不许吃,以后也不准。”

    陆栩哼唧一声,似乎有点小不满。

    陆铭衍伸手,哪怕陆栩再躲,他也还是用力地揉了下陆栩的肉脸,“不许摆脸色,回答是。”

    陆栩这几天已经被“教训”多次,捏脸算轻的有时候还是一记栗子。

    一开始陆栩还害怕委屈到哭,但奈何迟恒不在,没人哄他,陆铭衍更不会去哄,最多说一句“男孩子哭什么”。小宝哭累了就只好停。后来知道哭对怪叔叔没用,他也就不哭了,用瞪的。但那个“瞪”对陆铭衍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反而只觉得好笑。

    陆铭衍勒令陆栩快点吃,不准东张西望,一吃完他就带孩子赶紧离开越发喧闹的餐厅。

    胡乱地吃太快,陆栩并没有吃饱,出来后还是鼓着个小脸,又委屈又不爽想撒气但又不敢说的憋屈样子。

    陆铭衍轻笑着揉了揉孩子毛茸茸的脑袋,陆栩抗拒着他的手,还挥舞着自己的小爪去挠,但很可惜并没有挠到。

    “好了,带你去超市买东西。”

    难得他愿意哄孩子一次。大概是因为陆栩那小样子看着实在太可怜,鼻涕糊在衣服上,头发也乱乱的,像只被遗弃的狗崽。

    陆铭衍想,这孩子不是每天都洗澡了么,怎么搞的跟没洗一样。每晚,时间一到,陆铭衍一提醒,陆栩也没有表现不乐意,相反,他兴冲冲抱着自己的小黄鸭澡盆小跑到浴室,然后他在浴室里都干了些啥

    之前因为有迟恒在,都是他给小宝洗的澡。但陆铭衍不会像他那样,最多只是准点提醒一声,然后便继续忙自己的事,由小家伙自己去倒腾。

    难道这崽子在浴室里都没有好好洗

    陆栩没吃饱,又开始把大拇指放到嘴里吸。陆铭衍注意到这孩子的指甲盖里竟积累了一点黑黢黢的污垢。他把小宝的手指从嘴里强行掰出来,并且不准小宝再咬,这就带孩子去了超市买吃的。

    一到超市的食品区小宝就明显比刚才高兴,整个人也活跃起来,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嘟囔囔,讲得不太清楚,但陆铭衍看他那手舞足蹈的样子,也猜得到他是在说想吃这个想吃那个什么都要吃一下。

    四岁宝宝毕竟也算很大只,普通孩子大概都上了幼儿园中班,太大了不好放在购物车里,就一手牵着小宝俩人一起。

    这崽子看到吃的已然拴不住,犟着脑袋往那边窜,估计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要不是陆铭衍抓得紧,他早就挣脱束缚自己跑开了。

    到了手工西点区,陆铭衍打算买一包新鲜的吐司回去,给陆栩当早餐,因为每天都做早餐实在麻烦又费时,随便炖个粥都要十几分钟,而最重要的是小家伙对他做的早餐并不买账。

    不知道小家伙喜欢哪种口味,他就多买了几包不同种类,还买了一些黄油和鱼子酱。然而,就在挑选吐司到把选中的商品扔进购物车里的这极短的时间内,陆铭衍只是中途因为拿东西就撤了一下牵着陆栩的手,几乎不超过十秒,再回头,陆栩就突然不见了。

    他立刻扔下手中的东西围着这个西点区绕了一整圈,但却并没有找到陆栩。

    来不及找商场的保安或是警察,毕竟他们的效率太过低下,从找到保安到说明来调出监控录像,这过程所需的时间太长,到那时候什么都晚了。

    陆铭衍一边在那个位置附近寻找,一边给自己的助手打了电话,让他们在五分钟之内赶过来。

    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小家伙就不见了。会去哪食品区的左侧有一个小型的儿童游乐场,欢声笑语热闹得很,普通孩子大概都喜欢往那里去,但陆栩不一样,他应该不会在那边。

    陆铭衍压下心中的慌张,往相反的地方找了去。

    万幸,他的判断是对的。

    过了一会儿他就找到了陆栩,可就是那短短的几分钟,最多不超过五分钟,竟像几个钟头那么长,甚至有一刻,陆铭衍感到手心直发冷,要知道,陆栩连一个复杂句子都说不清楚,一旦被人贩子拐走,想要发出求救都很困难。

    小家伙在零食区被店员拦住,不让走,而陆铭衍找到他时,他似乎还在跟女店员僵持什么。

    陆铭衍立刻上前,低沉地唤了一声“陆栩”,走近说,“又乱跑,一眨眼就不见人,再这样,下次不带你出来。”

    陆栩垂下眼睛,很不高兴地瘪了瘪嘴。

    女店员像撞到救星一样,拽着陆铭衍问“您是这小孩的家长吗”

    陆铭衍点点头。

    女店员刚说“太好了”就把陆栩的叫声打断,“他不是爸爸不是”声音很大,简直像血泪控诉一样。

    女店员被搞懵了。

    陆铭衍平静地说,“他跟我闹小脾气,我是他的家长,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

    陆栩还是猛地摇头,“不是你不是爸爸”

    女店员看看大的又看看小的,视线来回几趟,发现这一大一小长得的确有点像,就算不是爸爸,怎么着也应该是亲戚吧,而且就凭陆铭衍那长相那穿着,也绝对跟所谓的骗子不搭边,实在很容易让人信服他。

    女店员就对他说,“这孩子偷东西,拿了两包饼干就往出口跑也不付钱,我看见了就把他拉回来,不然啊,过出口的时候那警报器会响,保安就会直接把他抓走的,那样可就麻烦了。”

    陆栩睁着眼睛看着两个大人。

    陆铭衍蹲下来握着陆栩的肩膀,问道“是真的吗”

    陆栩并听不懂刚刚女店员说的一长串话,但陆铭衍简单问句他能听懂一些。他想了想,摇摇头。

    女店员见他又摇头不承认,心里不住有点恼火,本来刚刚就僵持了蛮久,这下子更是急地直拽拉陆栩的手,“你明明拿了,还揣在自己的衣服里,别不承认”

    她推开陆铭衍,用力把陆栩挡在自己胸前的手臂给挥开。陆铭衍还没来得及拉住那位着急女店员,只听“呲啦”一声,两包饼干应声落地还真是从陆栩怀里掉下来的。

    证据确凿人赃并获的女店员顿时就全身舒畅了,她指着地上的两包“赃物”,责骂道“孩子从小就得好好管教,万一偷成了习惯那还得了,现在是偷拿这些吃的,以后可就是大件,说不准还偷人家钱呢,那可是要抓去坐牢的这小孩看着也不像穷人家的呀,怎么养成这种又偷东西又说谎的坏毛病呢”

    陆栩并不管对方在指责些什么,女店员的话在他听来不过是一些嘈杂的噪音。他看到饼干掉了,又心疼地赶紧捡起来,直接用衣袖擦干净然后揣在自己怀里。像是在对待来之不易的宝物一样。

    这一举动无疑更加落实了先前的“人赃并获”,让女店员说话更有底气气焰更盛。

    “你看看”她指着陆栩,涂着指甲油的指尖都快要戳到小孩脑门上,“你看看这孩子成什么样了刚刚我就让他把偷的东西交出来,可他就是不交,现在当场揭穿了吧,他还是不悔改”

    陆铭衍看到了事实,的确,是陆栩做得不对。但他也并不想听女店员继续责骂下去,淡淡地打断了她,“麻烦你把货架上的这种饼干都拿下来,我们全买了。”

    陆栩的衣服被扯乱了尤其是胸口那一块,陆铭衍给他抚平。站在一旁看着的女店员顿时没了动静。

    陆铭衍抬头看她一眼,“怎么了”

    女店员脸一红,轻咳一声问道“那个你刚说要把这饼干全部买走真的啊”

    陆铭衍说“是,希望这样能弥补我们的过错和你的损失。”

    到底是在商场上叱咤惯了的人,把这种安抚性的话都说出了一种谈判成交的意味。

    女店员的脸更红了,同时也一下子高兴不少,毕竟这可是极大地给她提高销售额,提成很多的,不然这些饼干半年都卖不完。

    “那个”她支支吾吾地又开口了,“本来偷东西是可以叫保安来抓的,但我并没有说,我看他还是个孩子,肯定本心不坏,只是一时没经得起诱惑”

    陆铭衍一眼看出她的心思,可他并没有随身带现金和零钱的习惯,只便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支票。

    女店员先是一吓,而后是狂喜,毕竟她只打算讨个人情费,几百甚至几十都可以,结果却换来一张支票。一般来说,定额支票的最小金额,都有一万。

    她忍着心底的狂喜,拼命克制着不让自己表现出来,颤巍巍地伸出手接过。

    陆铭衍对快要魂不附体的店员提醒了一句,“帮我们打包结账吧。”

    她如梦初醒,立刻铿锵有力地答了声“好”,转身拿着单子去了收银台。

    女店员走后,陆铭衍问小宝,“这是爸爸给你买过的饼干吧”为了教小宝识数,迟恒就买这种数字饼干,每吃一次就让小宝记一次。

    “嗯”陆栩小声说,声音里不免有点沮丧,毕竟被指着骂了那么久,“我要带回去给爸爸吃。”说到要给爸爸吃他就又开心了起来。

    陆铭衍无奈看着陆栩看小家伙什么都不懂地傻笑,陆铭衍口才再好,此刻也无法跟自闭症小孩讲清楚道理。

    陆栩把饼干拿出来看了看,因为被他压在怀里太久,包装都皱皱的而且里面的饼干也弄碎了。 陆栩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两包饼干,又把它们揣进怀里。

    那一刻,陆铭衍感到一阵难过,近乎揪心。

    真的难以想象,迟恒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将陆栩一点点养大一点点教会的那三年,是怎样过来的

    当迟恒初次得知儿子被诊断为自闭症,必定极度痛苦、忧伤,甚至自责,可那时候并没有人陪在他身边,连个倾吐心中苦闷的人都没有,一个人咽下了所有。他并不像有的患儿家长那样,因此产生怨气,而这种怨气很可能被发泄到孩子身上。

    迟恒从没这样做,甚至连一丝这样的念头都不曾有过。

    他是从心底爱这个孩子。

    宝宝长得白嫩嫩又圆乎乎,见人就咯咯笑,很招人疼。

    那时候迟恒身兼数职,到了晚上也要去餐馆打工,怕宝宝晚上一个人在家里出了状况无人照料,都会带着一起。他把宝宝放进一个小篮子里,宝宝躺在里面。

    迟恒把篮子放到离自己最近的桌子上,宝宝就躺在那儿,眼睛骨碌碌转,很安静。

    餐厅里有时候会放舒缓的钢琴曲,很奇怪,幼小的宝宝一听到某几首乐曲,就会流泪。

    据说,每一个自闭症的患儿,都是来自火星的天才,看来我的小宝也不例外。迟恒这么对自己说。

    第83章

    宝宝一岁半的时候,很多孩子已经会走路了但他还不会,迟恒走哪就把他抱哪,买东西的时候,小宝贪玩,多抓了一包数字小饼干,玩着玩着掉进自己的兜布里去,迟恒一个人要又拿菜又拿水果,便没注意到这个。通过出口的时候警报器便响了,两个保安面色不善地把他拦下来。先是把所有已经打包好的东西,全部弄散,扔在地上,没有找到没付钱的商品,后来还要搜迟恒的身,迟恒只好把孩子放下来,然后那个饼干就从兜布里掉了出来。

    不管迟恒怎么解释,并没有人听信,还责骂他故意带着小孩子作案,好给自己做掩饰。小地方的民风极为彪悍,二话不说就把人当做惯偷开始揍。迟恒把小孩子推到一边,但陆栩一被推开就哭着扑上来,厉声尖叫着要抱爸爸,可那一群人打得急,大手挥下来或是一脚踹过来,根本停都停不住,甚至还有人说要连着小小偷一起打。

    迟恒怕他们伤到小孩,就把陆栩紧紧抱在怀里,一丝空隙都不留地,抱在自己怀里护着。

    就为了一包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饼干,迟恒几乎浑身青紫,痛了好几天才慢慢好起来。

    从那以后,陆栩一直以为这个饼干是非常非常宝贵的,不然怎么会让爸爸以这种方式去换得不然怎么爸爸不舍得吃都喂给了自己

    虽然这个认知并不太对,但在很多小孩子心目中就是这样的道理,总之,陆栩对那个饼干有了执念,就像普通人看待珠宝黄金,觉得格外贵重,只要看到就想着,要带回去给爸爸品尝。

    那三年的辛苦自是不必多说,并不是所有单亲爸爸或妈妈都能过得过来。孩子的东西普遍贵,好一点的就更贵,有时候小宝吃不完或者吃剩的食物,迟恒统统会吃掉,并不是刻意委屈自己,能无忧无虑放肆的时候谁不会肆意挥霍呢但那时候迟恒不能,他必须拼命地节省和攒钱以应对很多未知的突发状况,小孩容易发烧,发烧严重了还会肺炎,需要吃药打针输液有时候甚至还住院,攒钱就是用来应付类似这种紧急状况。

    后来,小孩子的食物吃得多了,他便慢慢地摸出其中门道,知道孩子们喜欢哪种口味又讨厌哪种口味,现在,他就根据以前那些经验在食膳店里开发并推出了专门给小孩子准备的菜单,有各种主食、辅食还有甜品,营养又美味。

    上帝太过眷顾迟恒,所以每次给他的境遇都是最最糟糕的,没有金手指也没有金汤匙,赐予他异于常人最特殊的那一处,还成为他此生所有束缚和不自由的来源,永远别想摆脱。就连同样是“偷东西”被当场抓包,陆铭衍的情况都比他好得多,毕竟能用钱解决的,都不算是大问题。相较于被揍得浑身青紫鼻子流血止都止不住,陆铭衍这种情况已经幸运太多。

    不过,就算是最糟糕的境遇又怎样比起花时间在毫无用处的自怨自艾上,他宁可什么都不多想地只管过好现有生活。

    并不是只有正常的孩子才可爱,才值得被疼爱。

    他的陆栩那么懂事,虽然傻气甚至被人鄙视但却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

    并不是只有用金钱去堆砌,生活才能好好被享受。

    那样辛苦的三年,他依旧每晚怀着期望归来,吻吻孩子睡熟的脸,就能做一场好梦。

    并不是只有拥有了一切以后,才有资格去爱自己想爱的人。

    他爱上陆铭衍的时候一无所有,只有一颗心。曾经爱上谢棠,亦是。

    并不是只有依赖某些人或权势,才能走出困境。

    自己,才是最强大,甚至是万能的。他已经拥有了最宝贵也最有用的金钥匙,所以,统统都没什么好怕。

    陆铭衍把小宝抱起来,柔和地笑了,“我们回家,说不定爸爸已经回来,在等你。”

    陆栩这一下子就乖了,柔顺地直点头,“我想爸爸”

    结了账,陆铭衍领着孩子出去,两个助手早已开车过来,按照指令地候在外面,超市人员搬着一箱箱饼干出来,问道“陆先生,这个搬到您的车上吗”

    不必陆铭衍开口,助手接话道“这些都搬到另外两辆车上。”

    陆铭衍嘱咐他们,“明天,你们就把这些东西都送到福利院去吧。”

    “是,陆先生。”

    然后陆铭衍就带着小宝上了自己的车,给他洗好安全带,一路慢速回了家。可惜,迟恒并没有回来,家里是暗的。

    直到回了家打开灯,陆栩才松了好大一口气,如释重负地把两包饼干拿出来,搬个小凳子去小卧室爬柜子,拿了一个铁罐子出来,就是以前买曲奇饼的罐子,一直没扔,被拿来装各种“珍贵”的东西。陆栩把两袋饼干装了进去,用力压紧,然后又爬柜子把罐子放回原来的地方。

    陆铭衍说“栩栩你去洗澡,洗完要睡觉。”

    陆栩问“爸爸为什么又不在”

    本来想说因为很忙没时间回,但想了想,还是回答“爸爸在给你制造大的小黄鸭,以后就用那个接你去海上玩。”

    听到“小黄鸭”陆栩就高兴起来,先前的沮丧一扫而空,“哪个时候”

    陆铭衍笑了笑,“小家伙,尽管放心,一定会很快的。”

    小孩子被三言两语哄得可高兴,抱着自己的盆一蹦一跳地去了浴室,一边跑还一边嘴里念叨着,“爸爸爸爸骑着小鸭子小鸭子,小鸭子,大鸭子,大鸭子,还有爸爸”挺有节奏感,貌似被他改编成了一首儿歌。

    陆铭衍这次没有忙自己的事,而是站在浴室门口,看小家伙怎么个洗澡法。

    首先,陆栩脱衣服就脱了十分钟,因为他穿的是一个背带裤,不好脱。平常都是爸爸给他脱衣服,没有爸爸他自己也会脱,但就是很慢。

    好不容易把衣服脱好,这就开始跟小黄鸭玩耍,把水都冲在小黄鸭身上,自己只是跟淋一点。他一边冲还要一边跟鸭子说话,咿咿呀呀的,陆铭衍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反正看起来很开心就是了。因为平常都是迟恒包洗浴,陆栩负责玩耍,现在迟恒不在,可他还保持这种习惯。

    陆铭衍看不下去了,换了拖鞋挽着裤腿和袖子进去,二话不说地开始给小家伙洗澡,陆栩一开始还很不乐意,毕竟陆铭衍的力道没迟恒那么轻柔,下手还蛮重,再加上他觉得小家伙已经相当于好几天没洗澡,搓头发和脖子的时候更是稍微用了点力,还把陆栩的指甲也拿来冲洗。一开始还反抗,溅陆铭衍一身水,结果反抗无效,陆栩就知道省点力气,后来小家伙发现这么搓着搓着还是蛮舒服的,尽管远远比不上爸爸的技术。

    于是这次洗澡罕见地用了半个小时,小家伙也被揉得红彤彤的,像一只煮熟的虾子。

    陆铭衍自己也搞的湿漉漉,没空倒腾自己,他立刻拿毛巾给陆栩擦干净,又给他穿上舒适的睡衣,一切处理完毕,长长地舒了口气,“宝贝乖,快去睡觉。”

    陆栩心满意足地听了话,搂着自己的小黄鸭回了小卧室。

    快十一点的时候,迟恒打电话过来,声音很疲惫,“今晚我不回去了,航班刚抵达这边。”他跟齐燃的医疗队飞去了另外的城市。

    “好,”陆铭衍轻声说,“早点休息。”

    “陆栩这几天怎么样,闹了吗”迟恒深知自己平常把小家伙宠的慌,一个不在了,陆栩怕是会闹翻天。

    “他很乖也很听话,你就放心吧。”陆铭衍想到那小崽子给自己洗澡的模样,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他很想你,你要跟他讲话吗”

    “不了,”迟恒想了想,“这个点他应该早就睡着了。”

    “也是,他应该已经睡沉了。”

    迟恒说的的确没错,但今天是特殊情况,以往睡的早,那是因为每天的睡前故事和温柔摇篮曲,今晚并没有那个程序,所以陆栩到现在都没有睡。他听到客厅里的声音,估计也听懂了一两句,便在小卧室里喊起来,“爸爸爸爸”

    听到声音,陆铭衍起身朝小卧室走,陆栩虽躺在床上,但大黑眼睛骨碌碌的,看到陆铭衍走进来,他就趴在床沿那儿,看起来还是精神很足。

    陆铭衍冲手机说“你看他还没睡呢,这小家伙今天可兴奋。”

    迟恒在那头似乎也笑了笑,“你快让他睡觉吧,今晚我就不跟他说话了。”这爷俩一说起来可是能说好久的,很影响孩子休息。

    “嗯,晚安。”

    “晚安。”迟恒挂了电话。

    陆栩本来竖着耳朵,满心以为能跟爸爸说上话,结果再没有爸爸的声音了,脑袋耷拉下来,他指着陆铭衍的手机,质问“为什么把爸爸关在里面”

    陆铭衍被他逗笑了,“小傻瓜,这是用跟爸爸通话的工具,不是把人关在里面。那么大一个人,怎么可能关得进去,你傻不傻。”

    陆栩不懂,也没怎么听懂,在床上直打滚,“我要爸爸爸爸”

    陆铭衍走过去,按住翻滚个不停的小家伙,摸了摸他的肚皮,“宝贝你得睡觉,不然明天会没精神,听话。”

    陆栩嘟着嘴,眉毛也皱起来,一副委屈的不得了的样子,“不睡我要爸爸。”

    陆铭衍说“你把我当爸爸不行吗”

    小家伙很不给面子的果断摇头,而且一脸嫌弃。也是奇了怪,一个半大的小屁孩居然也能作出嫌弃的表情。

    “你今天晚上非要闹是吧,这么不乖。”

    小家伙挣脱陆铭衍的手,烦躁的在床上扭动起来。

    陆铭衍只得再次按住毛虫,使劲挠了挠他的肚皮,“听话”

    “不听”小宝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更有劲了,精神十足。

    陆铭衍被他吼地还真有短暂地一愣,反应过来后感到淡淡无奈和挫败,对着多难的事儿都没有过,唯独对这小孩子颇感束手无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跟小孩子吵,又觉得自己一个大人跟孩子吵实在是

    呼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第84章

    短短几个月就获得进出情报总部权限的人可不多,连齐燃那种中高级身份的医疗队长,都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获得这个进入资格,“试验品”级别的就更难,迟恒总是特例。

    穿过弯弯窄窄的通道,领路人把迟恒带到一个房间里,那个房间不是铺张的大也并不是很小,唯一的一道门紧闭,四面墙上用深红色丝绒装饰,下方则是金属板,监控和监听设备大概与金属板绝妙融合;天花板也是深红色,仔细看那上面还有一些金粉,迟恒想不出那些金粉有什么特殊作用。整个房间的设备非常简单,唯一有助于华丽和气派的装饰,只是一盏艺术灯,上面养着重重十来个小灯球,厚重的发亮金属外壳镶嵌着彩色玻璃。

    柏宸闲闲地坐着,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烟,看见人进来,他抬起头,嘴角浮现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他是这个房间的主人,甚至是这一小片区域的主人,但他却不主动招呼迟恒,没有点头示意或手势,连话都没有说。而站在艺术灯旁边的裴轩,只顾着摆弄那玩意儿,轻柔又细致地给它拭去灰尘,有人进来他连头都没抬。

    迟恒环视一圈,自己走进来,坐下。

    “迟恒,告诉我,你争取这些目的是什么”柏宸悠悠然开口,“想要特权我还可以理解,也已经把你的孩子除名了。但是,职权于你有什么用你为什么要拼了命地往上爬”这话说的一语双关,用了极具讽刺性的三个字往上爬。

    迟恒沉默了一下,反问“你为什么要职权你的理由又是什么”

    柏宸微挑了下嘴角,一字一顿地回答,“因为,我生来如此。”

    “是,我生来就不如你们,所以我就没有资格争取,也不能往上爬”迟恒说这话的时候依旧面色平淡镇定,丝毫没有被激怒,“因为我天生如此,所以我就该一辈子都服从你们的安排并且还感恩戴德是,你出身高贵,你拥有这些职权是天经地义不需要任何理由,而我试图去拥有就不行吗”

    “当然行,好了,我也不再问这种问题浪费时间,言归正传。”柏宸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上,语气越发缓慢,“你付出的越多配合得越好,获得的信任也就越高,当然你的权力也会更大,这一点所有人都一样。”

    迟恒轻轻点了下头,示意继续往下说。

    “但是同样的,滥用职权或者僭越职权,是要罚的。”

    迟恒从对方的语气听得出来,有种警告的架势,像是已经拿到了把柄。

    “我的职位不高,权限也就那么多,想滥用都没法呢,”迟恒突然笑了下,眼神里霎时多了几分凌厉的味道,“我不像你,职权高,滥用权力的机会应该更多吧,摔下来,也应该更惨。”

    “哟,我才准备提醒你,你倒反过来警告我,”前一刻柏宸语气里还含着笑意,但下一刻笑容就敛住,语气也骤然冷了下来,“迟恒,你把获取的内部信息大量泄露给外人追踪的几个目标前几个月明明还好好的,现在却突然失联,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搞的鬼吗”

    迟恒放在身侧的手微微一紧,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甚至比之前更加镇定冷漠,“说这种话要有证据的,如果没有证据,这可算是诬陷吧”

    “你还真敢找我要证据”柏宸眯了眯眼睛,把烟头重重地按熄在透明的烟灰缸里,“你对自己很自信嘛,不管办什么事都不会出半点差错。好,等你看完证据,你也别想离开这里了。”所有违规的人都会被限制人身自由,像当初陆铭衍不仅被限制权限,而且时时刻刻处于被监视中,活动的区域还极有限,基本上跟一个刚出狱的犯人没什么两样。所以,迟恒要真以违规论处,至少要被囚禁在这里耗上十天半个月,情节严重的,很可能半年都出不来。

    迟恒说“能不能离开这里,不是由柏先生你说了算,要看证据说话。”

    柏宸阴沉沉地看着他。

    裴轩终于走过来,先是看了迟恒一眼,转过头去问柏宸“要把监控录像调出来吗”淡然的语气,整个人都置身事外一样。

    “去,拿来给迟恒看看,光是监控录像的证据,就能让你禁足一个月。你在公用电话亭给他们打电话,应该没想到那些通话也都会被监听下来吧你以为你找到了监视器的死角,所以半夜去资料室,觉得只要戴上口罩就行了吗”

    迟恒心头一跳。

    不过却回答说“你话都说不清楚,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讲什么。我没有去公用电话亭,也没有半夜去资料室。”

    柏宸冷哼一声,不以为然。他也懒得再多说,只等着上证据。

    裴轩把录像拿过来,用电脑放出来给他们看。

    监控室是长时间记录,所以会记录很多人,但放出的画面是截取的,因为只需要截取捕捉到迟恒的那一部分,作为证据。

    不同位置的公用电话亭,不同的日期和不同的时点。大概是怕人看出来,所以他去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的日期都是没有丝毫规律,时点也没有规律,有时候是凌晨有时候是大中午有时候是半夜。

    但很不幸,那些画面一个不落地被截取下来。因为怕被发现,画面上的人还穿了白色的连帽衫,低着头可劲挡住自己的正脸。但不管怎么挡,总不可能三百六十度挡死,而且一般只知道要牢牢挡住正面和上面,而这个监控却恰恰是从最容易被忽略的底下角度拍的。

    除了这个录像,还有资料室过道的,上面拍到穿着一身黑,带个口罩,从漆黑的走廊摸进了室内。

    都不用看别的蛛丝马迹,光冲这几段录像,证据就足够了。而且公用电话亭的语音也被录了下来,都能听清楚画面上的人在说什么,不仅告知了芯片的存在,还叫他们赶紧自行瓦解。倘若没有这一段语音,或许还能辩白个一二,但这段对话清楚无比,想不认罪都不行。

    迟恒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到底按得住气。

    柏宸摆摆手让裴轩停放,又打量着迟恒的脸色,“这一点我承认你比一般人好多了,因为正常情况下,他们已经开始求我了。”

    迟恒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故作疑惑地问“为什么求你求你有什么用吗”

    柏宸冷笑一下,“我不想浪费时间看你如何耍嘴硬,”他起身,像是正欲离开,“裴轩,让外面的那两个人进来,叫他们把迟恒带走,先关起来。关个几天,再硬的嘴也就会软了。”

    裴轩去开门。

    迟恒拦住。

    “你凭什么关我我没有做错,也没有违规。”声音中气十足,语气也非常坚定。按说,这耍赖不承认并不是迟恒的作风,之前他被陆铭衍抓个正着都是坦荡承认,难道这次是因为不得不

    柏宸的眼神变得异常冰冷,显得愈发高高在上,“我讨厌别人对我说谎以及狡辩,你要的证据也都摆在这里,再多说一句试试”

    迟恒却笑了,“这句话我还偏得说。”

    他指了指裴轩手中的电脑,“那上面的人可不是我。”

    柏宸狠狠地皱眉,几乎就要不耐烦。

    把高高在上的柏少爷玩成这样,欣赏了各种各样的表情和神态,迟恒觉得差不多了也心满意足,这下子终于肯正经严肃起来,“你可看仔细,这画面上的人不是我,不是。”

    柏宸认定迟恒打算狡辩到底,冷眼看着他,“这台电脑自带的人脸识别器是目前为止辨识率最高的,哪怕你脸上有一只蚂蚁,也能给放大辨认出来。”

    迟恒嘴角的弧度还愈发扩大,“那样最好,因为我觉得吧,这个人只是看起来像我而已,毕竟我的身高和外形轮廓都很大众化,在人群里随便抽一个,跟我相似的概率都很大呢。”

    柏宸看眼前这人微笑的样子,心中厌恶的同时又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怕是要被迟恒说准了。

    裴轩重新打开电脑,并且把画面上的人的脸部截取出来放大。这种高倍识别率之下,即使被放大了都能看得很清晰。

    果真,如迟恒所说,并不是他。而且放大后会明显发现这个人的长相其实跟迟恒差别蛮大。而且画面上的那个人眉毛下面有一颗痣,迟恒没有。两人的嘴唇也长得很不一样。

    室内一片静默,柏宸无话可说。没办法,这是他粗心大意又急切,所以才犯下的错,太心急的想要找到迟恒的把柄,这个穿着连帽衫的人一直挡脸,打电话的时候谨慎又小心,鬼鬼祟祟明显就是心里有鬼,而且乍一看,外部轮廓非常非常相似。柏宸一心以为这是迟恒,而是裴轩也看了录像,他也没发现这一点,如果发现了肯定会提醒柏宸。

    找出一个外表轮廓相似的人很简单,毕竟迟恒身高标准体型也标准,这样的人不少,但那个人碰巧做出这些鬼祟事的概率却极低,所以,绝对是刻意谋划的,寻了一个跟自己看起来相似的人做这些事,故意给出烟幕弹。而这个刻意谋划的人是谁,已经再清楚不过。他似乎早已料到如此。

    好你个迟恒

    那一瞬间柏宸给气地说不出话,双手骤然握紧,青色的脉络都凸显在手背上。

    迟恒看到了,便碰了碰他的手,“别气,你又不是圣人,凡人智商有限,难免会有失误的时候。”那语气,好像面对的并不是成年人而是幼稚的小孩。

    柏宸看着气定神闲的迟恒,只觉得这就是莫大的讽刺。前面对这个人的质问和威胁现在都反过来打自己的脸。

    迟恒觉得耗了这么久也该到此为止,懒得继续跟他耍,冷淡地收回了视线,站直身体,“柏先生,你现在应该没什么话要说了吧,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柏宸盯了他一会儿,又慢慢松开自己手,脸上的神态已然恢复自若,他笑了笑,“这是失误怪我,太心急太大意,差点就误会你了,我跟你道歉,类似的事,不会再有第二次。”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像是道歉实际上却是威胁和警告,这伎俩你也就能在我面前用一次。

    迟恒继续不动声色。

    那是柏宸第一次正眼看他。虽然很早以前柏宸就见过他,但都是居高临下地俯视或者轻飘飘地瞥一眼,从来没有说把这个人当回事儿,甚至都不太记得他的长相,也正是因为他记不太清迟恒长相,所以这次被糊弄。此刻,他突然发现,这个人乍看之下虽内敛,但眉眼间间隐藏着锋芒,一张形态姣好的嘴唇极大地削弱了他的凌厉,或许这就是他看起来柔和的原因。

    柏宸转过头,将目光移开。

    当他发现陆铭衍反常地钟爱这个“宠物”时,他虽有点迁怒性讨厌迟恒,但更多是觉得陆铭衍怎么变得如此愚蠢现在看来,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不对,是迟恒没那么简单。

    怪不得刚才对话迟恒不仅没有一丝惊慌,反而是淡淡的兴味。敢情是拿堂堂的柏少爷当猴耍

    柏宸轻笑一声,拿出一根烟点燃,“迟恒,你的确不是一般人,冷静理智,还会主动出击,大概,对付你也不能用一般的法子”最后一句话因为吸烟而变得听不太清。不过,迟恒也懒得理会了,礼节性地说了句再见便转身往外走,门外站着的人,自是不敢拦他。

    “裴轩,去送送客人。”

    裴轩立刻跟在了迟恒身后。

    第85章

    从里面出去要通过好几条狭长的通道,怕是为了不泄露内部构造,每一个拐弯的地方都设计了好几个口,跟迷宫一样。迟恒是第一次来,全凭之前的记忆努力回忆出去的路线。裴轩安静地跟在他身后,脚步轻的像猫一样。迟恒没去问他怎么走,他也就没主动说,只是跟着。

    后来,迟恒拐到了一个圆形通道,觉得自己走错了,因为来的时候没走过这条路,于是赶紧停住脚步。但他脚下有一道坎,没注意,被拌倒。

    裴轩眼疾手快地从后面抓住他的胳膊,迟恒便稳住了身体。

    那种冷冷的香气因为俩人的靠近而变得浓郁起来。

    迟恒不自然地松开拽着对方的手。但裴轩一时间还没有放开。迟恒惊异于这个看起来挺瘦的人竟有这么大的力气,被裴轩抓着的那条胳膊,几乎没法转动,想自己挣开都不成。

    裴轩也意识到了,撤了手,笑了一下,说“我平常没事做了就会去练跆拳道和剑术。”

    迟恒只是礼节性地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条路也没错,把这个走过去再往左拐,你就可以出去了。”停顿一下,他又说,“剩下那段路我就不陪你走了,有监控,而我,不喜欢暴露在监控下。”

    迟恒平淡地问了一句,“不是一直处于监控中吗”他指的是他们那一类人。

    裴轩先是一愣,而后才听懂,他挑起嘴角,“不,只有不听话的,和危险的孩子才需要监控,我不需要。”玩笑似的语气。

    迟恒说“谢谢指路,我走了。”

    “嗯。”裴轩轻声说。

    迟恒正欲转身,裴轩又拉住了他,还突然伸手。迟恒不知怎么的就是很慌,下意识地往后一闪,裴轩一把扶住他,还扑哧一声笑了,“你嘴巴上粘了根头发,我帮你取下来。”

    他的手指在迟恒的上唇拂过,那冰凉的触感像极了他身上的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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